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推动区域协调发展的若干思考

张山杉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发展是党执政兴国的第一要务”①。没有坚实的物质基础，就不可能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深入推动区域协调发展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事关中国能否在21 世纪中叶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这一历史重任。在新征程上，必须廓清区域协调发展和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之间的逻辑联系，深入推进区域协调发展，破解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进程中面临的难题，以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为遵循，为区域协调发展做足现实性导向。

一、文献综述

随着党的二十大胜利闭幕，中国全面开启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新征程，区域协调发展如何同中国式现代化一体推进引起了学术界的重点关注，形成的学术成果主要集中在五个方面。一是中国式现代化和区域协调发展内涵的关联性。这一方面的研究主要在把握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和五大特征的基础上，以现代化视野审视区域协调发展，聚焦在走和平发展道路的前提下，探析人口规模、共同富裕、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方面同区域协调发展的内在关联。目前，学术界侧重于区域协调发展同共同富裕和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逻辑梳理。二是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中区域协调发展所面临的主要问题和症结。这一方面的研究共识体现在南北差异问题、城乡差异问题、极化现象问题、行政壁垒问题等。此外，对于具体区域的案例研究集中在东部地区以及老少边穷地区，根据研究区域的特殊性进行针对性把脉。三是在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推动区域协调发展的对策建议。在这一方面，学术界的视野汇聚到中国“四大板块”的具体发展实际、实施区域重大战略、依靠新发展格局推动各区域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坚持绿色发展理念、实施乡村振兴以及在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推动区域协调发展的重点任务等。四是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战略意义、科学内涵以及重点任务。在这一方面，学术界重点强调了贯彻落实区域协调发展战略的现实意义、发挥国土空间体系优势、依靠科技创新持续推动生产方式和经济结构转型、发挥各区域地方政府相应的政策支持和制度体系保障优势等。五是以马克思主义空间理论为理论基础，探索中国式现代化空间路径。在这一方面，相关研究从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对空间理论的论述中汲取中国区域协调发展的理论支撑和逻辑支持，并最终落脚于如何进一步拓展中国式现代化空间的路径审思。

综上所述，区域协调发展是学术界长期关注的重点领域，但因中国式现代化是近年来出现的重大学术热点，中国式现代化和区域协调发展相结合的相关问题仍需学术界进一步研究。关于中国式现代化和区域协调发展的关系问题，目前学术界还存在以下可以完善的内容：一是未能对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区域协调发展战略进行系统性分析，对现有相关文献和学术成果梳理归纳稍显不足；二是未能立足中国式现代化本质特征，突出区域协调发展道路的中国特色，增强中国式现代化理论体系和话语逻辑在国际社会的影响力；三是对于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区域协调发展的基本遵循梳理不足。根据以上归纳，本文旨在遵循中国区域发展战略的历史逻辑，从中国式现代化和区域协调发展的逻辑关系中，探讨以区域协调发展助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进程以及未来深入推进区域协调发展的逻辑遵循，进而为此领域提供相关启示。

二、区域协调发展的演变历程

区域协调发展是推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关键一环，更是推动中国式现代化整体性、全局性、永续性发展的重要途径。新中国成立以来，各个历史时期的区域发展战略始终同现代化建设进程保持高度一致，不同时期的区域发展战略始终服务于时下的现代化建设。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从现在起，中国共产党的中心任务就是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①。区域间发展的不平衡问题始终是中国长期以来无法回避、必须面对的基本国情之一。立足新征程，以历史眼光回顾梳理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进程中区域协调发展的演变历程是吸取历史经验、积极面向未来的必然要求，也是进一步实现区域协调发展同中国式现代化建设有效衔接的应有之义。

1.1949—1978年：以区域均衡发展的方式为开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奠定基础

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国坚持区域均衡发展的方式，为开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奠定了坚实基础。中国各区域间如何从动荡走向稳定、从萧条走向发展成为怎么建设社会主义这一重大问题的子课题，是党和国家高度关注的重点领域。作为刚刚结束百余年动荡且拥有四亿多人口的传统农业大国，在“一穷二白”之中开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举步维艰。毛泽东同志提出，我们必须打破常规，尽量采用先进技术，在一个不太长的历史时期内，把中国建设成为一个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在《论十大关系》中，毛泽东同志通过聚焦沿海地区与内地的关系，提出了利用沿海地区基础来开发内地的区域均衡发展原则，实现沿海地区的工业基础与技术经验同内地原材料优势之间的双向互补，逐步推动沿海地区工业化向内地工业化的过渡，实现中国从落后的农业大国向工业大国的蜕变，为中国迈出现代化建设的第一步奠定坚实基础。经过长期的实践探索，中国在“一化三改”的基础上，初步建成了全国范围内的工业体系，从新民主主义社会成功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推动以“四个现代化”为目标的现代化进程滚滚向前。

20 世纪60 年代初，党中央锚定中国各区域间不同的战略位置，并于1964年开始实施“三线建设”②的区域均衡发展布局。“三线建设”虽以国防工业和基础工业为主体，但同样也推动了中国各区域间交通运输、邮电、通信等领域的基础化建设。基础设施建设如同相互贯通的“筋骨血脉”，进一步激发区域间合力效应的彰显，为开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乃至西部大开发战略以及“一带一路”建设奠定了丰厚的物质基础，产生了积极且深远的影响。

2.1978—2012 年：推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高歌猛进

改革开放初期，中国以“两个大局”③原则为指导，推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高歌猛进。20世纪80年代初，邓小平同志提出“两个大局”的战略构想，区域发展战略致力于实现改革和开放的统一，并以率先发展沿海地区、再反哺内地的区域发展方式，以及因地制宜、合理分工、优势互补、共同发展的发展原则来推动区域经济的协调发展。历史和实践证明，“先富带动后富”的区域发展思路不仅使得东部地区率先取得经济发展的巨大突破，更为中西部地区的发展积累了物质基础和发展经验，极大地推动了中国的工业化、城镇化进程，实现了从“乡土中国”到“城乡中国”的伟大转型，推动中国人民实现从“站起来”到“富起来”的伟大飞跃。不可否认的是，当时中国的具体实际决定了我们不得不走一条非均衡发展的“赶超式”发展道路，以实现“先富带动后富”，但这也衍生出来一系列新问题与新矛盾，例如，各区域间因政策倾斜度不同而导致的各类资源分配不均、区域间分化趋势进一步扩大以及地方保护主义的衍生等。为解决这些新问题与新矛盾采取的一系列措施也为中国的现代化建设积攒了宝贵经验，同时也进一步提升了区域发展的目标指向性。

1995年9月28日，“九五计划”正式提出区域协调发展概念，区域协调发展战略不断丰富、日渐成熟，并逐步实现从不平衡向协调的发展战略转变。促进区域协调发展是改革开放以后中国共产党执政兴国的重要政策方略。面对如何实现中国总体小康以及将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推向21 世纪的重大时代课题，江泽民同志提出，要解决地区发展差距，坚持区域协调发展；更加重视支持中西部地区经济发展，逐步加大解决地区差距继续扩大趋势的力度，积极朝着缩小差距的方向努力。20 世纪90年代，中国进一步聚焦、谋划和部署中西部地区协调发展。这充分说明，社会主义制度下的现代化建设并非区域间差距巨大的片面现代化，而是致力于各区域间共同富裕、共同发展、共同迈入美好生活的现代化。立足世纪之交，唯有依靠全区域共同发展、协调发展，才能确保中国式现代化建设具备源源不断的区域动能，进而成功将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推向新的阶段。

21 世纪以来，为进一步推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中国开启全面实施区域协调发展战略的新篇章。在支持东部地区率先发展的基础上，进一步制定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振兴战略以及中部地区崛起战略，构建出区域发展总体战略。胡锦涛同志提出，促进区域协调发展是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战略任务，也是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本质要求；“十二五”规划在区域发展总体战略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出以主体功能区战略作为重要区域发展战略的举措与补充，激发了中国各区域进行现代化建设的活力，为顺利如期实现党的“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做出了必要性铺垫和前提性准备。

3.2012年至今：助力奋进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新征程

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进入新时代，区域协调发展战略已成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重要战略支撑。经过十年的踔厉奋发，区域协调发展取得历史性成就，区域发展的相对差距持续缩小、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水平不断提高、老少边穷地区振兴发展有着显著提升。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实施区域协调发展战略”④。加大力度支持革命老区、民族地区、边疆地区、贫困地区加快发展，强化举措推进西部大开发形成新格局，深化改革加快东北地区等老工业基地振兴，发挥优势推动中部地区崛起，创新引领率先实现东部地区优化发展，建立更加有效的区域协调发展新机制。在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的历史交汇期，区域协调发展战略通过发挥承前启后的重要战略作用，顺利推动各区域向现代化标准迈进。为确保“民族复兴梦”和“现代强国梦”如期实现，习近平总书记亲自擘画了区域协调发展的总蓝图，即发挥各地区比较优势，促进生产力布局优化，重点实施“一带一路”建设、京津冀协同发展、长江经济带发展三大战略，支持革命老区、民族地区、边疆地区、贫困地区加快发展，构建连接东中西，贯通南北方的多中心、网络化、开放式的区域开发新格局，不断缩小地区发展差距。现阶段，中国积极围绕这一目标推动区域发展战略，将区域协调发展提升为区域经济的引领性战略，立足新发展格局，构建包含“四大板块”“五大战略”的区域协调发展战略体系，通过激发各区域活力，为现代化建设提供不竭动力支持。在新的赶考路上，区域协调发展必须紧紧围绕党的中心任务，紧扣立足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这一发展主线，实现区域协调发展与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有效衔接。

三、区域协调发展存在的问题

伴随中国长期以来对区域发展战略的深入推进，区域协调发展取得了一系列成就，呈现出良好发展态势，但仍需清醒地认识到，在全面开启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的新征程上，推动区域协调发展仍存在诸多问题。

1.区域间发展不平衡的问题仍然突出，一定程度上制约着中国实现共同富裕的历史进程

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是中国式现代化的五大特征之一，更是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必然要求。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我们的工作还存在一些不足，面临不少困难和问题”“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仍然突出”“城乡区域发展和收入分配差距仍然较大”①。从这一角度而言，区域间发展不平衡将严重制约中国实现共同富裕和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进程。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必须以全域人民实现现代化为逻辑前提，必须自觉主动解决地区差距、城乡差距、收入分配差距，促进社会公平正义，逐步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坚决防止两极分化。这要求我们不得不将视野聚焦于不平衡的问题。这一问题既是中国现阶段社会主要矛盾之一，也是制约中国式现代化进程的短板。目前，中国区域间发展实现相对平衡仍然任重道远。从区域协调发展整体格局来看，“胡焕庸线”两侧的综合差异仍然较为显著、老少边穷地区相对于东部地区的现代化发展程度仍然较低、城乡间差异仍需进一步缩小。例如，2021年东部、中部、西部、东北地区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别为44980.3 元、29650.0 元、27798.4元、30517.7 元，东部地区与西部地区差异悬殊；东部、中部、西部、东北地区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别为23556.1 元、17857.5 元、15608.2 元、18280.4元，明显低于地区人均收入水平。从发展模式和方法来看，部分区域在现代化建设进程中仍存在模式上的“照搬套用”、方法上的“一刀切”以及急功近利思想。例如，部分地区因发展投入脱离实际而陷入地方性财政危机的恶性循环泥潭当中，个别产业项目并未进行充分论证及试点而全面铺开导致烂尾等。从发展的具体领域来看，区域人民就业收入、教育资源、医疗资源、基础设施投入等成为区域间发展不平衡的重要表现形式。以代表性区域居民可支配收入为例，2021 年北京、上海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别为75002.2 元、78026.6 元，而贵州、甘肃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则分别为23996.2 元、22066 元，不到北京、上海的三分之一。综上所述，以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必须精准聚焦区域间各领域、各方面发展不平衡的问题。也就是说，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必须建立在全域人民共同富裕的基础之上，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建设目标不是一地一域实现现代化，而是全区域逐步、全面迈进现代化。

2.“四大板块”分化态势明显，束缚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优越性的释放与彰显

“四大板块”分化在区域经济差异中表现较为突出，总量差和增速差的问题有进一步加剧趋势，束缚了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优越性的释放与彰显。从“四大板块”总量差方面来看，2021年东部、中部、西部、东北地区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别为44980.3元、29650.0元、27798.4元、30517.7元。2021年中国GDP 排名显示，广东和江苏位列前两名，GDP 分别为124369.67亿元和116364.20亿元，而宁夏、青海、西藏则位列后三名，GDP 分别为4522.31 亿元、3346.63 亿元、2080.17 亿元。在增速差方面，2015年和2021年东部地区、西部地区人均可支配收入差值分别为11355.4 元、17181.9 元，区域间人均可支配收入差距在六年时间里有进一步扩大之势。东部地区在推动共同富裕进程和现代化建设中高歌猛进，部分省份已经迈入现代化门槛，如2021 年浙江的GDP超过俄罗斯的GDP⑤，而东北地区、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个别省份增长放缓，部分地区甚至出现停滞或倒退。以2022 年全国31 个省（区、市）GDP增速为例，贵州、海南、吉林的GDP增速分别为1.2%、0.2%、-1.8%。纵观现代化先发国家不难发现，在一个国家的现代化建设进程中，很难发现落后区域仅凭中央政府和发达地区长期“输血”而实现区域现代化的。邓小平同志在论及社会主义本质时曾强调过，两极分化不是社会主义。在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新征程中，两极分化同样不是中国式现代化。如何有效控制区域间贫富差距、进一步增强和释放中西部地区与东北地区的现代化“造血”能力是21 世纪中叶前必须长期关注的现代化建设难题之一。

3.发展动力极化现象明显，尤其是经济和人口向优势地区集中趋势日趋明显

当前，中国发展动力极化现象明显，尤其是经济和人口向优势地区集中趋势日趋明显，这导致部分区域已经迈入现代化门槛，而其他地区赶超无望，在现代化建设进程中事倍功半。第一，受价值规律和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的影响，各类要素资源被虹吸至较发达地区，大城市、中心城市的虹吸效应往往大于外溢效应，而欠发达地区经济活力不足、资源枯竭型城市转型迟滞、农村空心化现象依然凸显，甚至还要面对本地区各类资源不断流失的窘境。第二，不同地区人力资本和科技创新能力差异也对区域经济发展产生影响。一些地区拥有更多的高素质人才和技术创新能力，能够更好地吸引科技创新与研发，从而推动经济增长，而部分地区则由于人才流失、教育水平较低等原因，人力资源和科技创新能力相对薄弱，经济发展相对滞后。第三，一些地区积极推进市场化改革，吸引外商投资和国内企业参与竞争，市场活力彰显强劲态势，而部分地区因市场体制不完善以及内生动力匮乏导致市场活力疲软和各类生产要素外溢。此外，现存的区域内部极化现象也需得到高度关注与重视，尤其是东部地区和中部地区省际差异的扩大，行政区经济及辐射范围惯性突出，虹吸效应明显。以2022年为例，湖北GDP 为5.37万亿元，超过山西（2.56万亿元）的两倍；河南郑州GDP为1.29万亿元，而河南鹤壁则为1107 亿元，仅为郑州的11.02%；江西南昌县GDP 为1280.4 亿元，超过鹰潭的1237.6 亿元；浙江杭州GDP 为1.88 万亿元，而衢州则为2003.4 亿元。如何避免以及破解区域间极化现象向区域内的传导已成为区域协调发展无法回避的现实性难题。

4.行政壁垒依然存在，制约着区域协调发展

在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新征程上，进一步破除行政壁垒对深入推动区域协调发展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行政壁垒对推动区域协调发展方面的制约作用主要包括阻碍各类生产要素跨区域流动、阻碍人力资源跨区域的用工流动、阻碍各区域间交流合作等。这类现象普遍集中于区域内部，在县、乡层级尤为明显。究其根源则不难发现，是有限资源和无限需求之间的矛盾，即现阶段全国范围以及各区域范围内，现代化所创造的各类资源暂时无法按需投入、满足各区域现代化建设的资源需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行政区划并不必然就是区域合作和协同发展的障碍和壁垒。行政区划本身也是一种重要资源，用得好就是推动区域协同发展的更大优势，用不好也可能成为掣肘。这就需要大家自觉打破自家“一亩三分地”的思维定式，由过去的都要求对方为自己做什么，变成大家抱成团朝着顶层设计的目标一起做。进一步破除行政壁垒对区域协调发展的负面影响必须坚持辩证看待和把握行政区的划分，不断推动行政壁垒向行政资源的良性转化，并在国内统一大市场中形成各类生产要素跨区域的良性流通，避免区域“内循环”与“小循环”“地方保护主义”“排外主义”等错误发展逻辑。此外，也要防止“反向地方保护主义”的抬头。扭转部分欠发达地区“只分蛋糕、不做蛋糕”“只讲分配，不讲贡献”“依赖输血，难以造血”的窘境，不断培育和提升欠发达地区在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进程中的能动性和贡献力。

四、对策建议

党的二十大报告深刻指明了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及对推动区域协调发展的整体布局。从区域协调发展和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关系来看，一方面，前者必须以后者为价值旨归，将自身纳入实现后者的发展轨道当中进行铺排，即区域协调发展的目标指向是以“协调”促“强国”；另一方面，后者的如期顺利实现则离不开前者的久久为攻，即建“强国”需“全面”。

1.在党的集中统一领导下，遵循“全国一盘棋”，实现区域间的高效贯通和良性互动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中国式现代化，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现代化”①。没有党带领人民对中国式现代化的百余年实践探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就是一纸空文。在中国式现代化的建设进程中，推动区域协调发展战略的关键是“协调”，这就要求我们必须始终坚持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下好“全国一盘棋”。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要以“全国一盘棋”的宏观视野推动区域协调发展战略。第一，必须坚持党对区域协调发展的统一领导，彰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形成区域发展合力，在宏观层面科学谋划区域协调发展蓝图，不断完善区域协调发展战略体系，将区域协调发展“这颗子”准确落在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这盘局”上。第二，必须坚持在党中央的统一布局下，高效准确贯彻区域协调发展的顶层设计，进一步丰富区域协调发展战略，以整体带动局部、以局部推动整体的双向良性互动，不断深化以协同共享、合作共赢的方式推动区域协调发展。这也是实现“先富带动后富”“中央与地方”实现现代化建设良性互动的关键所在。第三，必须坚持在党中央集中统一部署下，不断深化跨区域合作新基点，打破行政壁垒，加快形成全国统一大市场，培育区域协调发展新动能，促使各类资源在区域间畅通流动，以跨区域融合互动为纽带，推动各类、各地良性互动、强强联合，最终盘活全局。第四，必须坚持在党中央统一谋划下，推动各区域“先后有序”发展，以分层分级的梯次发展进度，实现“强强联合”“以强补弱”的宏观性谋划布局和整体性推进发展，避免在推进区域协调发展进程中出现因速度过快或过慢的“区域性掉队”和区域性劣势无法得到弥补导致的后劲不足以及短板面的衍生扩大。

2.遵循“人民逻辑”，摒弃“资本逻辑”，让人民成为一切发展的最终受益者

以区域协调发展推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必须聚焦于“现代化为了谁”这一根本性问题。中国式现代化的根本在于一切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以中国式现代化推动区域协调发展必须立足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和特征，始终遵循“人民逻辑”。第一，中国式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始终坚持人民立场。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只有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坚持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才会有正确的发展观、现代化观。区域协调发展战略正是中国式现代化回答“怎么样建设现代化”的根本答案之一。第二，中国式现代化不是“两极分化”“贫富差距悬殊”以及代表“少数人利益”的现代化，而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推动区域协调发展既要高度警惕、防范市场经济下资本对发达地区的无限扩张裹挟和对欠发达地区的剥削与榨取，又要有效利用资本、驾驭资本。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尽力而为、量力而行，主动解决地区差距、城乡差距、收入差距等问题，让群众看到变化、得到实惠。人民效益大于经济效益始终是中国式现代化建设遵循的逻辑公式，同以“资本逻辑”为主导的西方现代化发展模式有着本质区别。让人民享受区域协调发展带来的战略红利，必须在人民群众所关注的就业收入、消费水平、教育医疗、社会保障以及基础设施便捷度和公共服务均等化等方面发力，使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不断融入日常生活。第三，实现现代化是全国人民共同享有的权利，区域协调发展战略是赋能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的有效途径之一，同样也是科学解决中国当前社会主要矛盾的关键一招。加大对老少边穷地区的现代化建设帮扶力度，将“先富带动后富”落到实处，实现现代化建设“暂时掉队”地区“外部输血”和“自身造血”的有机结合，加快形成统筹高效、联动协作、共赢功效的区域发展新格局，并最终实现各区域全面进步和全体人民共同富裕。

3.遵循将协调建立在绿色的基础之上，在绿水青山中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中国式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实现现代化建设和生态文明建设的有机统一、积极探索出一条区域生态融合发展路径是确保现代化建设可持续发展的应有之义和内在要求。以中国式现代化推动区域协调发展要遵循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发展理念，摒弃西方现代化在推动经济进程中“先污染，再治理”的颠倒发展逻辑，避免走代价高昂的“回头路”。第一，树立绿色发展观。以“透支式”发展方式换来短时期内的快速发展无异于饮鸩止渴，其带来的负面效应不仅可能造成区域内部发展潜能的透支衰竭，甚至所造成的各类污染和极端灾害会向其他区域蔓延。这启示各区域在现代化建设进程中要有效避免为一时的利益和数据而无节制地开发自然资源、破坏环境的发展方式，不能因错误的政绩观和发展观而导致区域未来发展乏力甚至衰退。在推动区域协调发展进程中，要以绿色实现发展与保护的“共振”、当下与未来的“共鸣”，各区域要始终把生态环境建设作为基础性工程来抓，把生态环境看作是财富的最大值。第二，逐步实现绿色产业作为各区域的支柱产业之一。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大力倡导绿色低碳的生产生活方式，从绿色发展中寻找发展的机遇和动力。将协调发展建立在绿色发展基础之上，摒弃“高污染、高能耗”的区域发展方式，引导产业以阶梯式朝向绿色转变，以绿色区域协调发展战略同人与自然共生的现代化相统一，确保永续发展的实践路径。第三，推动区域协调发展必须坚持完善能源消费双控制度。以生态文明思想为指导，贯彻新发展理念，以绿色低碳发展为关键，坚持走生态优先、绿色低碳的发展道路。现阶段，部分关键能源往往以跨区域调配方式得以实现，如“南水北调”“西气东输”“西电东调”。从这一角度而言，坚持绿色低碳发展是确保各区域良性互动、消除中国现代化建设隐患的关键路径，必须通过以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为引领，优化能源合理配置，实现能源利用率的良性增长。第四，清醒认识“防”是“治”的关键与前提。必须全面建立生态补偿机制和建立健全环境污染的联防联控机制，形成“受益者付费、保护者得到合理补偿、破坏者遭受惩戒”的良性局面，推动区域经济发展和生态环境承载力逐步得到恢复，促使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生态潜能有序合理释放，助力建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

4.坚持走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不断拓宽区域协调发展的战略纵深

区域协调发展战略从属于现代化建设的宏观范畴，始终走的是中国式现代化道路，而非脱离中国现代化建设具体实际的其他道路。第一，始终立足中国区域发展实际，不断拓宽中国特色区域发展道路的现代化纵深。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不同地区的经济条件、自然条件不均衡是客观存在的，如城市和乡村、平原和山区、产业发展区和生态保护区之间的差异，不能简单、机械地理解均衡性；不能简单地要求各地区在经济发展上达到同一水平，而是要根据各地区的条件，走合理分工、优化发展的路子。坚持将中国整体实际和区域具体实际相结合，将人类现代化建设普遍规律与中国现代化建设特殊规律相结合，运用“从个性出发—抽象出共性—回归到个性”的辩证逻辑，坚持具体区域具体分析，旗帜鲜明地反对“一把尺子量到底”和“东西南北齐步走”的区域发展错误逻辑。第二，利用好、总结好中国现代化建设的成功经验、区域发展的成功经验，在“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新征程中进一步实现区域协调发展的实践创新和理论创新双向互动。在借鉴西方传统区域发展理论的同时，也要致力于总结中国的区域实践探索，升华为中国特色区域协调发展理论，为拓宽中国特色区域发展道路和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提供智力支持。第三，利用好中国现代化建设已有资源，立足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利用好“两个市场”和“两种资源”、增强城市群辐射力和激发乡村内在潜力，深入推动区域发展同庞大的国内市场需求紧密联系在一起，积极依靠“一带一路”建设，在对外交往中促使中西部地区各类资源优势转化为贸易优势及经济优势，为推动区域发展不断拓宽平台和创造机遇。第四，中国各区域皆有独有的文化优势，包括但不限于自然资源的名片化、传统文化的现代彰显、现代化文明的吸引力。中国式现代化是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积极挖掘各区域文化潜力和发挥文化资源优势，充分挖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以及各区域优秀文化，不仅能够满足人民群众对精神生活的美好需要，而且能带动区域内第三产业的发展，进而间接带动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的同步发展，最终不断推动文化资源转化为区域发展实际效益，以文化力量为区域发展和中国现代化建设助力赋能。

注释

①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求是》2022年第21期：4—35。②“三线建设”的“三线”指：“一线”包括沿海地区和边疆地区的省（区、市）；“二线”是介于“一线”“三线”地区的省（区、市）；“三线”包括京广线以西、甘肃乌鞘岭以东和山西雁门关以南、贵州南岭以北的广大地区，具体包括四川、云南、贵州、青海和陕西的全部，山西、甘肃、宁夏的大部分和河南西部、湖北西部、湖南西部、河北西部、广西西北部、广东北部等地区。③“两个大局”：20世纪80年代，邓小平同志明确提出了“两个大局”的伟大构想。一个大局是东部地区加快对外开放，使之较快地先发展起来，中西部地区要顾全这个大局。另一个大局是当发展到一定时期时，东部地区要拿出更多的力量帮助中西部地区加快发展，东部地区也要服从这个大局。④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17 年10 月28 日第001版。⑤2021年俄罗斯GDP为1307953亿卢布，按2021年3 月6 日汇率（1 卢布=0.0511 人民币），合人民币66836.4 亿元，约相当于浙江（73516亿元）的9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