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同科学社会主义价值观主张高度契合性探析
2023-03-07李素军
李素军
(北京社会主义学院,北京 100029)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必须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只有植根本国、本民族历史文化沃土,马克思主义真理之树才能根深叶茂。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是中华文明的智慧结晶,其中蕴含的天下为公、民为邦本、为政以德、革故鼎新、任人唯贤、天人合一、自强不息、厚德载物、讲信修睦、亲仁善邻等,是中国人民在长期生产生活中积累的宇宙观、天下观、社会观、道德观的重要体现,同科学社会主义价值观主张具有高度契合性。”[1]2023年6月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也指出:“五千多年中华文明深厚基础上开辟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是必由之路。这是我们在探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中得出的规律性认识。”[2]“两个结合”是我们取得成功的最大法宝,“结合”的前提是彼此契合。总书记强调,马克思主义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来源不同,但彼此存在高度的契合性,相互契合才能有机结合。在价值观维度上持续深入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是以中国式现代化推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题中之义。
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同科学社会主义价值观主张的“高度契合”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时代命题
百多年来,中国共产党在理论和实践上为推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做出了许多努力。习近平总书记将其擢拔为一个显性命题和导向性命题,不仅因为“第二个结合”具有客观的历史印证,更在于这一命题契合于当前中国发展的历史方位,回应着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程中亟待解决的理论问题和迫切的实践问题。
(一)二者的“高度契合”是中国式现代化之“中国特色”的重要基础
中国式现代化既有各国现代化的共同特征,也有基于自己国情的鲜明特色。近代以来,各后发国家在推动本国现代化的进程中,都不同程度地卷入了西方资本对剩余价值的残暴掠夺之中。无论是被动模仿还是主动照搬西方模式的后发国家,在经济迅猛发展一段时间后,纷纷出现产业体系畸形、社会矛盾突出、陷入中等发达国家陷阱等一系列严峻问题。这些经验和教训已经表明,通过资本输出、残酷剥削、殖民扩张发展的西方式现代化道路,并不是所有国家实现现代化的唯一路径,也不是最优路径。“中国式现代化”立足于本国历史传统、文化精神和发展实际,蕴含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是对“现代化”等于“西方化”迷思的突围。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深深植根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体现科学社会主义的先进本质,借鉴吸收一切人类优秀文明成果,代表人类文明进步的发展方向,展现了不同于西方现代化模式的新图景,是一种全新的人类文明形态。”[3]在价值观维度上,伴随着第四次工业革命深度发展和全球化进程的加速演变,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对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价值观念的全球输出和对所谓“普世价值”的高度渲染愈演愈烈,一味追随模仿“西方模式”、套用“西方理念”,就会沦为西方国家的附庸。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我国历史传承和文化传统决定的”[4],与科学社会主义价值观主张相契合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提供了不同于西方现代化的文化精神和价值理念,不同于竞争扩张的文化思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等主张,赋予了“现代化”鲜明的“中国特色”,并作为文化内生力量构建着高度的文化自信、价值观自信。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只要把我们的优秀文化传承好,核心价值观建设好,就一定能把我们的国家建设成为社会主义强国。”[5]因此,对本民族的文化资源和价值观主张保持高度的清醒和自信,是应对西方“文化霸权”、推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的有力思想武器。
(二)二者的“高度契合”是中国式现代化之精神文明建设的内在要求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式现代化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物质富足、精神富有是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根本要求。”[6]17中国在现代化进程中创造了经济长期快速增长的奇迹,建成了独立完整的现代国民经济体系,厚植了现代化的物质基础,但仅有物质财富的增长并不是“中国式现代化”。人无精神则不立,国无精神则不强。“没有文明的继承和发展,没有文化的弘扬和繁荣,就没有中国梦的实现。”[7]从人民需求来看,进入新时代以来,人民不仅对物质生活提出了更高要求,而且在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以及文化需求上的要求也越来越多元,越来越追求心智的愉悦和身心的全面发展。“社会主义文化”层次丰富,其中“价值观”是极为特殊的维度。习近平总书记曾提出“文化软实力的灵魂是什么?文化软实力建设的重点是什么?就是核心价值观,这是决定文化性质和方向的最深层次要素”[8],并多次强调“一个国家的文化软实力,从根本上说,取决于其核心价值观的生命力、凝聚力、感召力。培育和弘扬核心价值观,有效整合社会意识,是社会系统得以正常运转、社会秩序得以有效维护的重要途径,也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重要方面。历史和现实都表明,构建具有强大感召力的核心价值观,关系社会和谐稳定,关系国家长治久安”[8]。价值观直接关乎人们的行为方式和社会风尚。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发展和社会结构的再度调整,社会思想越来越多元化,思想活跃、观念碰撞、文化交融的过程中也出现了一些问题,“其中比较突出的一个问题就是一些人价值观缺失,观念没有善恶,行为没有底线,什么违反党纪国法的事情都敢干,什么缺德的勾当都敢做,没有国家观念、集体观念、家庭观念,不讲对错,不问是非,不知美丑,不辨香臭,浑浑噩噩,穷奢极欲。现在社会上出现的种种问题病根都在这里。这方面的问题如果得不到有效解决,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就难以顺利推进”[9]。面对社会价值取向日趋多元、主流和非主流同时并存的复杂形势,巩固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土壤中培育和践行与科学社会主义相契合的价值观主张,已经成为十分迫切的时代任务。
二、“高度契合”的价值观主张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同科学社会主义能动生成的结果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同科学社会主义在价值观主张上具有高度契合性是客观的理论事实,但高度契合的价值观主张则是二者能动生成的结果。在构建和阐释这些价值观主张时,须充分把握这一命题涵盖的理论要求。
(一)“高度契合”强调的是“价值观”维度的契合
价值观是主体对于客观事物(包括人、物、事)以及自身行为的意义、作用、效果或重要性的评价和看法。它在人类认识、改造自然和社会的过程中产生与发挥作用,反映着人的信念体系,影响着个人的行为、态度和动机。简言之,就是主体对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的认知和评判。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核心价值观承载着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精神追求,是最持久、最深层的力量。”[10]作为直接影响着人民群众的行为选择,社会思想道德建设的精神力量——核心价值观,是文化软实力的灵魂,是决定文化性质和方向的最深层次要素。有效整合社会意识,是社会系统得以正常运转、社会秩序得以有效维护的重要途径,也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重要方面。历史和现实都表明,价值观不仅对人们自身行为的定向和调节起着重要作用,对社会发展方向、群体动力、道德建设也都有直接影响。不同民族、不同国家由于其自然条件和发展历程不同,产生和形成的价值观也各有特点,与中国式现代化相适应的价值观主张应当以全部的中国实践、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参照,并从广义的“科学社会主义”即“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中去探讨。长期以来,学术界在“价值观”维度上对科学社会主义的研究和宣传并不够,虽然自党的十六届六中全会第一次明确提出“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以来,相关性研究与日俱增,但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探讨、提炼与阐释并不完全等同于“科学社会主义价值观主张”。前者阐释了科学社会主义价值观的部分具体内容,后者则要求从原则性、普遍性意义上对科学社会主义的价值导向作出探讨,且这种探讨也要平行地深入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中,这是“高度契合”的内容指向。
(二)在二者的“差异张力”中把握“契合性”
科学社会主义阐释了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描绘了无产阶级推翻资产阶级政权、掌握政权、建立共产主义社会、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理想蓝图,是一个逻辑严密、内涵丰富、关注人类解放的思想体系。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两千多年的发展传承中,基本上形成了一个中心清晰、气象包容、关注生命安顿的思想体系。它以儒释道为主要思想脉络,以“内圣”“外王”之道为基本关怀,既注重内在道德的锤炼,也注重家国功业的建立。不附会地看,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关注的重点确实有所不同,但这并不等于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中不涉及道德修养、价值追求层面,同样也不等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不关注社会发展动态、社会制度构建等层面。“高度契合”固然要着力探讨二者的相同、相通之处,但“高度契合”不是“完全等同”,不是要在马克思主义中泯灭传统文化,也不是要在传统文化中化掉马克思主义,因此在“价值观念”的能动构建中,不能做简单的贴标签式对照,否则就会失去“高度契合”中本应具备的理论张力和创造活力。科学社会主义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诞生的土壤不同,关心的时代命题各有侧重,理论构建的主体也有差异,传承发展的时间、经历的历史演绎都不尽相同。只有在这些“不同”中深入剖析其“契合性”,才能直观显示出其价值导向具有超越时空的真理性及人类认同的普遍价值理念,才能切实结合历史境域和时代命题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进行真正的、符合时代需要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也才能使作为党和国家意识形态的马克思主义更深切地结合到人民群众日用而不觉的观念、行为之中,并在二者的高度契合中提炼出符合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价值观念。
(三)恰当处理“高度契合”中二者的关系
“高度契合”不是倡导全面复古传统文化,也不是要以马克思主义替代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但二者之间的确存在密切关联。有学者称之为“主导”与“支援”,也有学者称之为“主”与“次”,这种描述固然是注意到了在两种文化的“高度契合”中,并不存在价值观主张的“无缝衔接”和“完美一致”,但也略疏于对两种文化的立体性观照。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科学社会主义都是应时代需求而生的、丰富多元且具备完整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思想体系,两种文化的“高度契合”不是要建立谁服从于谁的关系,也不是要建立谁主谁次的秩序。从能动引导的目的上来说,是要“不断赋予科学理论鲜明的中国特色,不断夯实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历史基础和群众基础,让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牢牢扎根”[6]14。因此,二者的契合需要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为目标,“坚持用马克思主义观察时代、解读时代、引领时代”[11],即以马克思主义为解决时代问题的基本思维和基本原则,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也并非从属或被支配地位。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牢固的核心价值观,都有其固有的根本。中华文明绵延数千年,有其独特的价值体系。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已经成为中华民族的基因,植根在中国人内心,潜移默化影响着中国人的思想方式和行为方式。提倡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必须从中汲取丰富营养,否则就不会有生命力和影响力。要利用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蕴含的丰富思想道德资源,使其成为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源泉。”[12]也就是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扮演着“基因”和“土壤”的角色,在能动探讨“高度契合”的价值观主张时,要不断激活这些“基因”,重翻这片“土壤”,要“坚持古为今用、推陈出新,继承和弘扬其中的优秀成分”[13],使中华民族最基本的文化基因同当代中国文化相适应、同现代社会相协调。从这个意义上讲,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科学社会主义在价值观主张上的高度契合,可以理解为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进行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同时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价值观念为思想沃土,探讨马克思主义真理可被赋予的“中国特色”。
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同科学社会主义价值观主张“高度契合性”的哲学与思维基础
价值观体系是一个文化概念,在“高度契合的价值观念”的能动构建中,不能简单附会对比以求同,而要在两种文化的哲学立场、思维方式等方面考察高度契合的理论基础,在此基础上探讨高度契合的价值观主张。概言之,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科学社会主义价值观主张的“高度契合性”体现为哲学立场上的互通性与哲学思维上的耦合性。
(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同科学社会主义在哲学立场上互通
从“知”与“行”的着力处来看,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坚持实践立场而不是知识论立场,这与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品质具有相似之处。在“知与行”的辩证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主流思想都以重“行”为本,力求通过教化涵养君子品格,认为德性操守需要在实践中养成。如儒家经典《论语》开篇便言“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14]49,《易经》“乾卦”之《象》也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15]3,心学大师王阳明提出“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16]等,都体现了不务虚谈、重视践行的立场。相应地,马克思主义哲学也以实践为基本品格。西方哲学家历来有重视思辨、轻视实践、脱离实践的传统,在深刻考察了以往哲学和社会实践后,马克思提出了“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17]167著名论断,并指出“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17]93,把“实践”作为其哲学区别于以往哲学的根本标志,创造了科学改造世界的理论。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中,“实践”是指人能动地改造客观世界的物质活动,是人所特有的对象性活动,人类的生产、生存和活动,都是以实践为基本方式和标志的。在指导无产阶级革命实践的过程中,马克思主义不仅推动了轰轰烈烈的工人运动和社会主义发展,也使自身不断经受检验和淬炼,获得了丰富和发展。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恩格斯多次指出,他们的理论不是教条、而是行动的指南。
从问题关切的场域来看,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同科学社会主义都更为关切此岸世界。在世界多样文明中,不乏崇尚宗教、以此岸遥望彼岸的文明样态。中华文明虽然在起源处也与神话、巫术等玄知相关,但以哲学形态呈现的文化精神并没有走向宗教崇拜,委身于“神灵”或“他者”。《周易》将“天”“地”“人”列为三才,强调人要参赞天地之化育,充分调动自我实现和自我发展的能力。主流的儒家思想也始终强调君子应在现世洪流中修齐治平、担当道义、奋发有为、笃行不怠。北宋张载高呼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展现了儒家学者昂扬立世的精神风貌。道家崇道贵德,也是应对现世的法则,即使是本土的道教,也力求现世的长生而不是来世的安慰。这种自强不息的主体能力的确认,消解着人们去彼岸寻找意义的冲动,涵养着在当下的历史境域中顽强奋斗的精神气质。同样,科学社会主义之所以是科学的理论,就在于它摆脱了对美好社会的主观想象,无论这种幻想是来自对宗教神学的期待,还是来自凭空捏造,科学社会主义将目光聚焦于客观的历史经济过程,坚持唯物主义基本立场,力图从当下的社会现实中寻找解决问题的方式和手段。特别是在对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运用中,中国共产党秉持实事求是的态度,坚持“空谈误国,实干兴邦”,依靠勤劳、勇敢、智慧开创了伟大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习近平总书记就此也深刻指出:“当代中国的伟大社会变革,不是简单延续我国历史文化的母版,不是简单套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设想的模板,不是其他国家社会主义实践的再版,也不是国外现代化发展的翻版。社会主义并没有定于一尊、一成不变的套路,只有把科学社会主义基本原则同本国具体实际、历史文化传统、时代要求紧密结合起来,在实践中不断探索总结,才能把蓝图变为美好现实。”[18]这种立足历史、关注现世的哲学立场,即人的立场而不是神的立场,也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科学社会主义得以相契的根基之一。
(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同科学社会主义在哲学思维上耦合
首先,辩证思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有很强的辩证思维,如儒家在处世之道上提出“过犹不及”“允执其中”,倡导平衡适度的“中庸之道”,强调看待问题要注意“一物两体”,即事物都有一体两面,要把握“一”与“两”之间的辩证。道家经典《道德经》中讲,“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19]60,“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19]279,“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19]217,“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19]296等等,深刻阐释了矛盾双方互相依存、互相对立而又统一于一个矛盾体中的辩证统一规律。阴阳家们更是直接以“阴”和“阳”作为万事万物中对立统一的双方,强调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阳相待、辩证和谐才是正道。《周易》也指出,“一阴一阳之谓道”[15]345,“无平不陂,无往不复”[15]70等。(《泰》卦九三爻辞)这种辩证思想在中国古代典籍中颇为常见,并被广泛运用于中医、建筑、艺术乃至人伦日用的方方面面,是中国人看待世界的运思方式。辩证思维也是科学社会主义的鲜明特色,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根本方法。马克思在批判地吸收黑格尔辩证法的“合理内核”和费尔巴哈唯物主义的“基本内核”基础上,克服古代朴素唯物主义、近代机械唯物主义的不彻底性,认为任何事物都不是孤立存在的,万事万物都存在普遍联系,客观世界的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构成了事物的运动和发展。对立统一规律揭示了普遍联系的本质内容和发展变化的根本源泉,是唯物辩证法的实质和核心。矛盾分析方法要求准确把握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的内在联系,看到普遍性存在于特殊性之中,特殊性包含着普遍性,也要求坚持两点论和重点论的统一。总而言之,唯物辩证法要求我们用发展的眼光、运动的眼光、辩证的眼光分析问题,并将对立统一规律作为唯物辩证法的核心实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科学社会主义在这一辩证思维方式上具有相契之处。
其次,整全思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自发端处就对整体世界有深切关怀,早在西周时期,“天人合一”思想就已经萌生。至于汉代,随着文化概念的演绎,“天”逐渐扩大到包涵神灵主宰与自然之物的几乎所有范畴,日月、星辰、山川、江河以及时间、空间等都被涵括在广义的“天”内,由“天”所彰显的秩序、规则和道义等也成为人的行为遵循。“天人合一”表达为人与外在的日月河川、花草虫鱼等都有共同遵循的“道”,人的行为规范、道德修养、生活节序要合乎自然之理,人与他者的交往要遵循和而不同、命运与共的价值等。所谓“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20]“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14]38“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14]195“君子和而不同”[14]139等都表达了兼容并蓄、共生共在的整体关怀。科学社会主义也同样从整全视角观察世界、分析问题。普遍联系的观点是科学社会主义用以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基本立足点。马克思、恩格斯运用唯物辩证法深刻分析了现代社会人与自然、人与人(社会)的整体联系,认为人类社会是由生产力、生产关系、政治的和法律的上层建筑与社会意识形式等“同时存在”又“相互作用”构成的有机整体。这个有机整体是一个“一切关系在其中同时存在而又互相依存的社会机体”[17]344,整个自然世界和社会世界各领域内部和领域之间都存在着“近乎系统的形式”[21],系统具有整体性、结构性、非加和性、动态性等属性。面对整个自然界和社会领域,要把握和遵循事物之间的普遍联系,对整体性系统做动态开放的考察,要以全面的、发展的、辩证的、普遍联系的观点统筹协调。科学社会主义贯彻着“改变世界”的理论宗旨,对人类社会的发展做了政治学、历史学、人类学等各领域的研究,体现了整体观照的思维模式。
再次,历史思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自开创以来,因时、因势发展演化从未断流,这得益于其善于总结历史规律、理性分析现实,具有深厚的历史关切。面对历史的发展趋向,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始终强调要吸取前车之鉴、守正创新。任何一个新朝代建立以后,总要考察前代是非得失、反思政治兴衰的缘由,以史为鉴。中国古老典籍《尚书》已经记载有周公对商与夏之所以盛衰、兴亡的反思和理解,《诗·大雅·荡》中也言“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22]。这种理论品格使中华文化能够在“反思”基础上,以宏观的历史思维审视过往、纠正偏颇,坚持古为今用、推陈出新,有鉴别地实现文化和历史的代序传承和发展。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也是在我国独特的文化传统、独特的历史命运、独特的基本国情上的主动选择,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同历史对话,我们能够更好认识过去、把握当下、面向未来”[23]。历史是最好的老师。通过生动、深入、具体的纵横比较、扬弃取舍,在继承中总结经验、因循应变、正视未来,正是中国历史生生不息的重要精神力量之所在。科学社会主义同样关注社会历史的动态发展,其理论建立在对客观历史的反思之上。在对空想社会主义进行批判的过程中,科学社会主义注重从客观维度把握从过去到现在、从现代到未来的历史生成过程,揭示了社会发展演化的客观规律。正如列宁所言:“在分析任何一个社会问题时,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绝对要求,就是要把问题提到一定的历史范围之内。”[24]在研究社会问题的时候,科学社会主义把历史时代看作现实社会形态的统一性和多样性的具体统一,认为历史是人类在认识和改造世界的过程中形成和积累的实践经验、知识智慧、思想方法等的百科全书,破除空想成分,科学、理性、唯物地分析历史发展的历程以及历史发展的方向等,并成功指导了无产阶级的历史实践,真正贯彻了历史思维的客观要求。
综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同科学社会主义在价值观主张上的高度契合是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时代要求下能动引导的结果。2023年10月7日至8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宣传思想文化工作会议上强调,要“着力建设具有强大凝聚力和引领力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着力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25]。在价值观建设上,既要关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同科学社会主义在客观的、静态的、义理层面的相契,也要对这种相契做历史的、能动的考察;既要在差异张力中恰当把握二者间的相互关系,也要在哲学立场和思维方式上深入探讨高度契合的基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同科学社会主义高度契合的价值观主张对打破现代化等于西方化的迷思、建设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理论和实践探索都具有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