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减产会引发世界石油市场的新一轮风暴吗

陈巧玲

2月10日俄罗斯宣布将在3月把国内原油产量减少50万桶/天，这相当于减少本国原油产量的5%。尽管这个减幅占全球石油供应量的不到0.5%， 这仍然是本月国际原油市场上最受瞩目的消息。市场上议论纷纷，好像新的一场风暴就要来临了。

为了弄清楚这个减产决策的潜在影响，有必要先了解一下该决策产生的背景。

首先，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俄罗斯的成品油出口总量从2022年1月份的270万桶/天降至2023年2月份的230万桶/天。这是多个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包括对俄油禁运的影响，俄罗斯无法在短期迅速地为自己本来销往欧洲的石油找到一个完美的替代，转销东亚面临的运输能力的短板，金融约束和保险的约束。

其次，欧洲用了一年左右的时间来为石油进口来源地的多元化做准备。在这一年里，欧洲成功地增加了来自俄罗斯以外的国家的油品供应，从280 万桶/天增加至400万桶/天。同期，欧洲也成功地把油品供应量从冲突爆发前的420万桶/天增加至2023年2月份的430万桶/天。

可以清晰地看到，欧洲设法找到了足够的石油供应，俄罗斯此前销往欧洲的石油必须要销售到其他目的地才能确保俄罗斯石油的出口量不下降。这在短期难以实现，因为运输和市场形成的硬约束难以在短短几个月实现突破。因此，我倾向于认为，这个减产是迫于形势不得不做的商业决定。

那么，这个减产决定会对全球石油价格走势形成巨大的正向冲击吗？我认为本次減产对石油价格的提升作用未必会很明显。

第一，近期欧盟对于限价令的细则已经做了一些放松。如果是其他国家利用进口的俄罗斯的原油生产油品，那么这些油品的贸易将不受限价令的约束。更重要的是，如果俄罗斯的油品在其他国家的领土范围之内和其他国家生产的油品混合，则这些油品的贸易也不受限价令的影响。这样，在新版本的限价令下，俄罗斯很有可能找到一些地缘上邻近的第三国帮助其消化吸收这部分石油。在这种情况下，出口量的下降可能变得不可持续，从而减少了国内减产的必要性。

第二，如果俄罗斯能够在未来几个月找到解决其海运运力瓶颈的方法，或者能为自产的石油提供更低廉的价格，将没有必要持续地减产。

减产对俄罗斯经济自身有影响吗？我想，没有比这更确定的答案了。由于俄罗斯不掌握国际石油市场的定价权，短期内减少产量意味着短期内来自石油的销售收入减少。由于俄罗斯的财政支出极大地依赖国内油气的销售，假如其短期没有其他有效的替代渠道来增加财政预算，那么很难会自愿地并且持久地削减自身产量。

相比起这个，中国经济的复苏带动石油消费的增长，对于世界石油市场的影响可能会更大。 根据国际能源署近期发布的国际石油市场月度报告，2023年中国的经济复苏将带动石油需求强劲反弹，中国石油需求将增长超过90万桶/天，占全球石油需求总增长（190万桶/天）的一半。2月份的各种交通方面的高频数据则显示，90万桶/天的增长预测虽然高，却可能还不够高。

还可以换一个角度来推测来自中国的增量规模：用中国的实际国内生产总值乘以中国经济的石油强度（即：每生产一单位GDP所需要耗费的石油的桶数）便可以粗略地估算出2023年中国的石油需求量。假设GDP增长5.5%，假设中国的石油需求强度比疫情爆发前下降了6%-7%，那么，2023年全年中国的石油需求将增加大约105万桶/天。因此，来自中国的石油消费的增长，很可能会在2023年下半年成为全球石油市场的一个最重要的推手。

作者为bp中国区首席经济学家，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所任职单位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