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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松《楞伽经》英译本注释研究

2023-02-24马杰森马若飞

岭南师范学院学报 2023年3期
关键词:佛典赤松梵文

马杰森,马若飞

(1.绍兴文理学院 外国语学院,浙江 绍兴 312000;2.惠州学院 外国语学院,广东 惠州 516007)

美国翻译家兼诗人赤松(Red Pine),原名比尔·波特(Bill Porter),醉心于中国文化典籍的翻译,已完成《楞伽经》《心经》《坛经》以及《金刚经》等佛典的英译。其中《楞伽经》向来以晦涩难读著称,而赤松凭借他深厚的古汉语功底以及对佛典的深刻理解,运用精当的英语和丰富的注释将《楞伽经》翻译得深入浅出,广受读者好评。该译本中的大量注释,不但为英语读者提供了佛典术语概念和教义的解释,还提供了《楞伽经》中哲学和历史背景的解读,使得这部艰涩难懂的禅宗经典更容易接近和吸引读者。这些注释既突显出《楞伽经》的丰厚内蕴,又体现出译本的准确性和全面性,为《楞伽经》在西方世界的译介和传播开启了一条新的路径。然而鲜有学者对赤松《楞伽经》英译本进行探讨,对其译本中的注释更无人关注,因此将其注释纳入研究对象,将对中国传统文化经典的外译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一、《楞伽经》及其英译

《楞伽经》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一部重要典籍,也是禅宗菩提达摩作为“印心”的依据,对禅宗产生了极为重要的影响,许多禅宗的概念和教义都可追溯到《楞伽经》。该经典在中国古代先后有过四个译本,流传至今的只剩三部,即求那跋陀罗翻译的四卷本《楞伽阿跋多罗宝经》、菩提留支翻译的十卷本《入楞伽经》以及实叉难陀翻译的七卷本《大乘入楞伽经》。其中求那跋陀罗的译本由于问世较早,最接近该经的原始意义,因此在东亚流传最广,影响最深。除了上述三个汉译本存世之外,该经另有两个藏文译本和一个梵语本。梵语本是英国外交官霍奇森(B.H. Hodgson)19世纪前期在尼泊尔发现。1923年,日本学者南条文雄将此梵语本进行了校订出版,但错误相对较多。

《楞伽经》在英语世界的最早译介归功于日本禅师铃木大拙。他依照梵文本于1929年完成该经的英译,后由东京东方佛教协会出版,1932年又由伦敦劳特利奇出版公司出版。这是英语世界第一部完整的《楞伽经》英译本,但该译本误处不少,流传有限,就连铃木大拙自己也承认对某些艰难晦涩章节的解读还不满意[1]。为了让更多普通读者读懂《楞伽经》,他认为颇有必要对它进行改进,因此他鼓励美国佛教居士高智安(Dwight Goddard)在他的英译本基础上进行优化。高智安删除了铃木译本中冗长的导论、后人添加的与该经主题无关的“断食肉品”和“陀罗尼品”以及晦涩的“偈诵品”等章节内容,并对其译本中的一些表达进行了修改,然后将其收入《佛教圣典》(ABuddhistBible)并于1938年在纽约出版[2]667。日本学者常盘义伸于2003年在南条文雄梵文校订本的基础上重新修订了《楞伽经》,并依此为参照,将求那跋陀罗本《楞伽经》复原为梵文,复又译为英文。进入21世纪后,由于禅文化在西方越加流行,西方学者也着手翻译《楞伽经》。著名翻译家柯立睿(T. Cleary)、赤松在2012年各自推出了《楞伽经》的英译全本,其中柯立睿译本所依据的底本是梵文本,而赤松则采用求那跋陀罗翻译的四卷本《楞伽阿跋多罗宝经》汉译本为底本。赤松对此底本的选定主要是由于《楞伽经》梵文本错误较多,加之他梵语水平有限,再者他认为求那跋陀罗的译本最接近原著的本意,且在东亚流传最广,影响最深,应是其他版本的母版[3]13-14。当然,赤松在英译过程中,也参考菩提留支本、实叉难陀本与梵文本。

在已面世的《楞伽经》四种英译本中,赤松译本在亚马逊网站上人气最旺、评价最高,这在很大程度上说明赤松译本相对其它译本是最成功的。对赤松《楞伽经》英译本中的注释进行细读和分类,探析注释特征和注释类型,可以挖掘其详细注释的个中原因。

二、赤松《楞伽经》英译本注释特征和类型

《楞伽经》是佛典十三经中的一部重要典籍,思想庞杂,体系诸多,具有很强的逻辑性和抽象性,理解难度较大。加之汉译本晦涩之处不少,由汉译本再转译为英文时晦涩程度更为明显,这就不可避免地需要在译文中添加注释,以助于英语读者的准确理解。基于此,赤松在他的译本中添加了总计946条注释,共计约36 000字,而此经正文总计才约55 200字。赤松《楞伽经》英译本之所以成功,其详细的注释功不可没。此译本注释颇有特色,可概括为三点:一是注释内容丰富而易懂。赤松在翻译《楞伽经》时对原文进行了非常细致的考证,其注释涵盖了大量与原文有关的历史和教义等方面的知识,语言通俗易懂,简单清晰。二是注释风格始终保持一致。赤松译本的注释内容虽然很多,但在译文的不同章节中保持了相似的语言特征和风格。三是注释的排版和正文区分明显。注释部分均添加浅灰色底纹,一般和正文分页进行排版,使得所有注释在视觉上与正文不同,更方便读者阅读。

赤松《楞伽经》英译本中的注释数量众多,大致可分为以下五种类型:一是佛典术语和教义阐释,二是历史文化背景说明,三是佛典比较与译本互鉴,四是章节概要与学术观点,五是梵语原文对照参考。赤松译本中的注释对《楞伽经》正文进行了充分的补充,增强了读者对这部复杂佛典的理解,体现了译者深厚的语言和佛学功底,以及严谨的考证和翻译精神。

(一)佛典术语和教义阐释

此类注释共计400余条,主要是对专业性比较强的佛典术语和教义概念进行解释,以厘清它们的含义和细微差别。术语是一个概念的外在符号,概念是术语所表达的思想[4]36。佛典术语是在佛学语境中使用的特定词语或短语,而概念是这些术语所代表的更广泛的思想或原则。“菩萨”“达摩”和“如来”等术语是具体的标签或名称,而“涅槃”“轮回”“佛性”“唯识”和“空性”等术语则代表了佛典中更广泛的哲学或形而上学概念。赤松在翻译《楞伽经》时对英语读者所不熟悉的、专业性比较强的佛典术语和概念进行解释,以澄清其含义和细微差别。比如《楞伽经》中“令所得法转更清净,善修三昧三摩钵底”[5]10,赤松英译为“Lord of Lanka, this teaching will become clearer as you become adept at cultivating samadhi and samapatti”[3]31。句中“三昧三摩钵底”这两个术语,赤松在翻译过程中没有采用意译,而仍然保留其音译,不过采用梵文拉丁转写形式“samadhi and samapatti”。同时为了帮助读者理解,又在其上添加注释:“These two terms are often used synonymously for the deeper states of meditation. When they are distinguished, samadhi refers to a wide range of specific meditations, while samapatti refers to the four formless meditations or to the combination of stillness and contemplation”[3]30。该注释对这两个术语进行了解释,指出了它们在佛学概念上的细微差别。

《楞伽经》是一部具有丰富教义和哲学观点的佛学典籍。其教义是指佛陀所教导的有关人生、宇宙、苦、因果、解脱等方面的教导和原则,旨在帮助人们解决人生的苦难和追求内心的平静与觉醒。对经中的教义进行注释可以帮助读者理解这些重要教义的内容和原理,了解此教义的基本原则、修行方法和价值观,更有助于阅读和理解《楞伽经》。赤松在翻译过程中深知这些教义的重大作用,因此对经中的教义进行了丰富的注释,说明了这些教义的具体内容。比如《楞伽经》中“如世尊所说:无明缘行,乃至老死”[6]176,赤松将其译为“According to the Bhagavan, ignorance is the condition of memory and so on up to old age and death”[3]133,并对句中的“十二因缘法”教义进行了如下注释,“The Buddha’s teaching of dependent origination, or twelve links of the chain of existence, begins with ignorance and continues with memory, consciousness, name and form (the inside and outside of the “individual”), sense organs, contact, sensation, desire, grasping, existence, birth, and old age and death. The problem that Mahamati sees with this explanation of cause and effect is that while ignorance is the cause of memory, old age and death is the cause of ignorance. Mahamati sees circularity as a non-solution”[3]132。该注释较为详细地介绍了该教义的具体内容,有助于缺乏相关背景知识的英语读者理解文本所涉及的文化内涵,使得佛学教义对于读者来说更加具体,可帮助他们将经典中的智慧应用到自己的生活之中。

(二)历史文化背景说明

这方面的注释共计50余条,提供了《楞伽经》中提到的人物、地点和事件的相关历史文化背景信息。《楞伽经》是一部重要的佛学经典,它的内容和教义紧密关联着古印度文化和思想传统。历史文化背景的注释可以帮助读者了解古代印度的社会、宗教、哲学和文化背景,从而更好地理解该经的意义和内涵。再者,《楞伽经》中常使用隐喻、象征和寓言来表达教义和观点。历史文化背景的注释可以解释这些隐喻和象征的来源和含义,有助于读者更好地理解文本中的比喻和修辞手法。赤松充分了解这些历史文化背景知识对读者阅读《楞伽经》时的重大作用,因此不遗余力地查找资料,尽量对该经中提到的人物、地点、习俗、典故、故事、寓言等提供了详细注释,希望读者通过这些注释,能够将这一复杂的佛学文本置于当时的历史文化和时代背景中去理解和欣赏。比如《楞伽经》中提到罗婆那王带领眷属去世尊住所听法,“到已,下殿右绕三匝”[5]2,赤松将此英译为“Upon arriving, they all dismounted and walked around the Bhagavan three times from left to right”[3]25,然后对“右绕三匝”的译文添加注释“The clockwise circumambulation of a holy person or place was an ancient way of showing respect in India”[3]24。该注释简要介绍了“右绕三匝”这个习俗的文化含义,使读者阅读经文时能充分理解罗婆那王等人对世尊的尊敬之情。

又如《楞伽经》中“时虚空中梵、释、四天,遥见如来坐如须弥,楞伽山顶,欣然大笑。”[5]14赤松将此句英译为“From afar, Shakra and Brahma and the Four Guardians beheld the Bhagavan sitting and smiling at the summit of Lanka, as if it were Mount Sumeru”[3]35,然后对其中的人物the Four Guardians(四大金刚)和山脉Mount Sumeru进行了注释,即“The Four Guardians are protectors of the Dharma. Their statues line the entryway to most Buddhist monasteries in East Asia”[3]34与“Mount Sumeru (or Mount Meru) occupies the center of the Buddhist universe. This is not an idle comparison. According to early Hindu legends, Sumeru’s summit was blown off and fell into the sea to form the island of Lanka[3]34。这两个注释不但介绍了四大金刚的含义和须弥山在佛典领域的重要地位,还顺带向读者介绍了东亚寺庙在入口排放四大金刚的特殊习俗,以及印度传说中须弥山和斯里兰卡岛屿的相互关系,使读者增强了对佛典文化的认知和理解。

(三)佛典比较与译本互鉴

该类注释共计200余条。赤松有时会将《楞伽经》中的观点与其他佛典中的观点进行比较,以突显异同。此类注释通过与其他佛典进行横向的关联和对比,可以更好地帮助读者探索佛学的历史和文化,更全面地把握某些佛典术语概念的内涵和演变过程,深化对《楞伽经》含义的理解,提升修行实践。比如《楞伽经》中“因缘和合法,凡愚起妄想,不能如实知,轮回三有宅”[6]180,赤松将其译为“Where causes and conditions meet / fools give rise to projections / unable to fathom what is real / they wander through the Inn of Three Realms”[3]135,并对“三有宅”添加注释:“The three realms of desire, form, and formlessness through which one passes life after life. The reference here is also to the burning house in the Lotus Sutra which foolish children refuse to leave until the Buddha entices them out with carts”[3]134。该注释阐释了此词的含义,并将该词和《法华经》中的火宅喻进行了比较。

由于流传下来的三个《楞伽经》汉语译本各有特点,即求那跋陀罗译本以直译为主,较忠实于梵文原本,但晦涩难懂;菩提流支译本力求通畅,以意译为主,故对经文加字添句,有违原意;实叉难陀译本则在直译和意译之间保持了较好的平衡[7]前言1-3。因此,将三译本互相参照,同时与梵文本对比,对读者更好地理解《楞伽经》极为有利。赤松翻译《楞伽经》正是依照此种思路:他以求那跋陀罗译本作为翻译主底本,同时也参考菩提留支本、实叉难陀本或梵文本,这使得他的英译本成为四个版本的综合,也确保了其翻译底本的可靠性。在其译本中,赤松添加了大量注释来说明《楞伽经》不同版本的文本差异以及他之所以选择某个版本的原因。比如《楞伽经》中有偈诵句“云何为族姓?从何师受学?云何为丑陋?云何人修行?欲界何不觉?”[6]16,赤松英译为“And as for my clan and family / or who my teachers were / and why some people are despised / or why some people meditate / and why there is no enlightenment / in the realm of desire”[3]59。对于这段偈诵,赤松添加了版本注释“Gunabhadra renders this in five lines, which I’ve expanded into six for purposes of euphony. Shikshananda and the Sanskrit also have it in six lines, but do so by adding part of the next verse”[3]58。此注释作用明显,清楚地说明了求那跋陀罗译本和实叉难陀译本、梵文本以及赤松本人英译本在这方面的文本差异。

(四)章节概要与学术观点

此类注释共约150余条。一方面,这些注释对每一章节的内容进行了概述;另一方面,这些注释指出了某些观点上的学术分歧。由于《楞伽经》义理幽深,语言晦涩,内容庞大且复杂,普通读者初次接触,阅读障碍很大。赤松为满足英语读者阅读此经的需要,对每一章节都提供了概要说明。这些章节内容概要可以让读者快速浏览每个章节的主题和要点,帮助他们选择感兴趣的章节进行深入研究,也有助于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建立全书整体框架认知,了解不同章节之间的关系和内在逻辑,促进对《楞伽经》的研究和理解。如赤松在第二品第九节提供了如下概要注释:“Section IX. The Buddha briefly explains how consciousness works and then points out that it can only be transcended by realizing that consciousness itself is a self-fabricated fiction. Such a teaching, however, is not something everyone is prepared to hear. Hence, buddhas vary their teachings to suit the audience”[3]72。该注释简要概括了该节内容,使读者在阅读此节内容前可通过该注释了解章节内容脉络,从而减轻读者阅读困难,丰富读者阅读此经的体验。

《楞伽经》语言深奥晦涩难懂,需要进行细致的解读和理解。不同的学者基于自己的背景知识、研究兴趣、研究方法和个人经验,对于经文的解读定然存在较大的个人主观性。这种主观性可能导致不同学者对《楞伽经》文本的理解存在差异。赤松在英译《楞伽经》时并没有代替读者对不同学者的观点进行选择,而是在表达自己观点的时候,也尽量通过注释呈现学者们对某些概念、教义、段落和历史问题的不同看法,如此读者便可以接触到多种不同的学术观点,了解不同的学者对于同一主题的意见,拓宽自己的知识和理解,更好地理解文本的意义和内涵,避免误解。比如《楞伽经》中“过妄想计着言说者,先怨所作业,随忆念生”[6]146,赤松将其译为“Words for attachment to mistaken projections arise from recollecting previous acts of hostility”[3]117,然后说明诸多学者对其中“hostility”(怨)抱有不同的见解,因此他为该词添加了解说性注释:Some commentators think “hostility” here is short for “hostility and kindness”. But this is not supported by any of our texts: the Sanskrit has simply shatru(hostility), Gunabhadra has yuan (enmity), and Shikshananda has yuan-ch’ou(hatred). None include “kindness”. Bodhiruchi chooses not to translate shatru at all. However, the place of “hostility” here is clearer when it is understood that it is based on the seventh form of consciousness, or ego-consciousness. And wherever the ego is involved, hostility, and not kindness, is the operant emotion[3]116。该注释指出了某些学者的不同观点,并针对这些观点赤松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从而有助于激发读者阅读此经时的积极性和批判性思维,形成自己的判断和见解。

(五)梵语原文对照参考

此类注释总计100余条。梵语是《楞伽经》最初的语言,对英译本中的某些术语提供梵语原文参考可以提升译本的学术性,让有关学者或对梵文佛典感兴趣的读者直接参考和对照原文,有助于他们对翻译的准确性进行验证,同时也能够让读者感受原始经典的语言和表达方式。赤松在英译《楞伽经》时,充分意识到为译本提供必要的梵语原文注释,有助于在保持其译本通俗性的同时提高其译本的学术价值。如《楞伽经》中有“云何观察义禅?……是名攀缘如禅”[6]166,赤松译为“And what is meant by meditation on meaning?…This is what is meant by meditation on suchness”[3]127,并增加了观察义禅(meditation on meaning)和攀缘如禅(meditation on suchness)两个梵文注释,即“The Sanskrit is artha-pravicaya dhyana (meaning-examination meditation)”[3]126与“The Sanskrit is tathata-alambana-dhyana (suchness-based meditation). The object of this meditation is the teaching itself as a projection”[3]126。

一般说来,这类注释对于普通读者可能并无多大用处,但对于佛学研究者或翻译研习者来说,此类注释是追根溯源,强化多语对照,颇具学术含量,有助于学者运用汉英梵三语进行《楞伽经》语句的校对勘误。从另一个视角来看,这些注释也体现出赤松严谨的翻译作风,佐证了译本的忠实度,提升了译本的学术价值。

三、赤松《楞伽经》英译本注释缘由

译者的学术背景和生活阅历等因素,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译者的翻译行为[8]。《楞伽经》赤松英译本的注释异常丰富,其原因除了《楞伽经》本身晦涩难懂,需添加大量注释以帮助读者理解之外,还和赤松的学术背景和生活阅历有着密切的关系。

赤松于1943年出生于洛杉矶,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获人类学学位后,继续在哥伦比亚大学攻读语言(中文)和人类学的研究生课程。在此期间,阿南·瓦茨(Allan Watts)的《禅之道》(TheWayofZen)一书对他影响颇大。他后来又遇到中国寿冶老和尚,自此明心,只身前往我国台湾地区专攻佛学。在台湾的14年里,他不但研习各类佛典教义,还修习古汉语,为此后翻译禅诗和典籍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赤松认为,翻译是一种修行,译者要具有修行般的忍耐和平静之心,不急不躁,让自己的心与原作融为一体,才能与原作结缘。另外,赤松认为中国人读佛经的时候,往往是伴随注释而读的,而西方读者阅读佛经时则处于劣势,因为大多数佛经的英译本没有提供详尽的注释。因为不同文化之间存在着异质性,这种异质性正是翻译过程中最重要的传播内容[9]86。这意味着译者在跨文化翻译过程中需要给译文添加文本注释将其置于原文语境之中,从而充分再现原文深处隐含的文本内蕴和文化内涵[10]。因此,赤松在翻译佛经时,为了给英语读者提供和中国读者类似的背景,他尽可能详细地注释经文,以满足他们的阅读需求。

由此可见,赤松在《楞伽经》译本中补充大量注释的原因大致有三:一是考虑到《楞伽经》本身晦涩难懂,在基于本人古汉语和佛典领域的深厚功底的前提下,有必要在语际转换中添加注释,使得英译本澄明清澈。二是赤松把翻译《楞伽经》当作一种修行,把翻译的过程看成是一种禅修的过程,添加注释不是一种苦差事,而是一种求得内心宁静的修行过程。三是赤松希望为西方读者提供和中国读者一样丰富的注释,以提升他们的跨文化阅读感受。因为“中国读者如果没有一定的文化背景知识,也是很难准确理解其背后的所指意义,更何况西方读者,因此,通过注释的方法可以为读者补充出这些暗含隐喻的语义指向”[11]74。

四、结 论

尽管《楞伽经》有多个英译本,但唯独赤松英译本结合详尽的注释首次向英语世界的读者展现了该经所具有的文本深度和广度,增强了读者对文本中佛典哲学概念和教义思想的理解,丰富了读者对于此佛典的历史和文化背景知识。这些特色鲜明和类型各异的注释极大地弥补了跨文化翻译的局限性,整体上重构了《楞伽经》的相关知识和概念密度,在很大程度上加强了读者的阅读体验,使得他们能够更全面更准确地理解和欣赏这部经典。赤松英译本中个性鲜明的注释特征和丰富的注释类型,为中国文化典籍的外译提供了一些有益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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