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学“非遗进校园”教育实践目标体系建构
2023-02-24林加
林加
(北京师范大学 社会学院,北京 100875)
近年来,教育部及相关部门不断推进“非遗进校园”工作,成效卓著,但也存在常态化、规范化不足和顶层设计不完善等问题。[1]在教学实践中,明确的课程目标是课程编制工作的方向,有助于课程内容的选择和组织,并可作为课程实施的依据和课程评价的准则。[2](P83)可见,要做好“非遗进校园”常态化、体系化推进和相关课程与教育教学活动的建设,首先要对“非遗进校园”教育实践的整体目标体系进行研究和设计。
目前,中小学“非遗进校园”研究主要聚焦于“非遗进校园”的具体内容和呈现形式,对教育实践的目标关注较少,相关研究大致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在学生教育的视角下,讨论中小学“非遗进校园”教育实践目标与“五育”教育的结合。高扬元、米满宁[3]立足学校的德育教育,讨论传统节日与校园德育教育的结合;成雪君、卢群赞[4],傅小芳、丁宇红[5]分别讨论节气文化、刺绣茶艺等非遗项目如何融入中小学劳动教育;陈路芳[6],丛密林、邓星华[7]分别立足美育和体育,讨论非遗相关资源的组织和利用;陈建宪[8]和陈琳[9]则立足语文学科教育,讨论民间文学与语文教学的关系,这些论文用鲜活的案例讨论了非遗与德育、智育、体育、美育、劳动教育的融合,但对课程目标缺少体系化思考,往往把非遗作为一种教学资源和方法,忽视非遗保护与校园教育的有机结合。第二类,聚焦非遗,讨论如何借助校园保护和传承非遗。谭宏[10]立足民间美术保护传承,将民间美术非遗教育分为五个阶段,初步勾勒了民间美术的校园非遗教育体系,并对各个阶段的教学目标进行了界定。在此基础上,他还总结了“启蒙,热爱者—认知,认同者—认同,传承者”[11]的一般性校园非遗教育目标体系。曲雪梅[12]则提出了“感知非遗样态和现状—传承非遗技艺和文化—提升非遗探究和创新能力”的基本目标框架,探讨如何借助具体的教育教学活动实现这一目标。第三类,综合前面两种视角,明确提出在非遗保护传承的同时,要兼顾学生发展,并从核心素养的角度讨论双赢局面建设的可行性[13],但这类研究数量少且不够体系化,序列化建构较差,缺乏对实践的实际指导意义。基于此,本文聚焦综合视角,结合非遗保护体系和学生教育的相关标准、指导意见,讨论“非遗进校园”目标体系宏观维度建构和微观模块设计,并结合实际案例,尝试为中小学校园非遗教育提供成体系、可落地的目标设计工具,助力非遗保护传承和学生能力与素养发展。
一、“非遗保护+学生教育”的双维框架
(一)非遗保护对校园的诉求
相比于常见的校园教育教学活动,“非遗进校园”带有明显的社会属性。2003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以下简称《公约》)指出:非物质文化遗产指被各社区、群体有时是个人视为其文化遗产组成部分的各种社会实践、观念表述、表现形式、知识、技能以及相关的工具、实物、手工艺品和文化场所。这种非物质文化遗产世代相传,在各社区和群体适应周围环境以及与自然和历史的互动中不断地被再创造,为这些社区和群体提供认同感和持续感,从而增强对文化多样性和人类创造力的尊重。2011年,我国出台《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以下简称《非遗法》),规定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指各族人民世代相传并视为其文化遗产组成部分的各种传统文化表现形式,以及与传统文化表现形式相关的实物和场所(1)《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第一章第二条,http://www.npc.gov.cn/zgrdw/huiyi/lfzt/fwzwhycbhf/2011-05/10/content_1729844.htm。。2021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进一步加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进一步明确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华文明绵延传承的生动见证,是连结民族情感、维系国家统一的重要基础(2)《关于进一步加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意见》,http://www.gov.cn/zhengce/2021-08/12/content_5630974.htm。。从中不难看出,非遗与社区、群体甚至是民族、国家都有十分紧密的联系。它不仅仅是文化的一种表现形式,更关乎享有、实践、传承这些文化的人的生活制度、思想观念、价值取向,关乎社会结构和民族认同、国家认同等重要内容。正是如此,非遗保护强调坚持整体性原则,既要重视文化的“过去时”形态, 也要关注它的“现时”形态和发展;既要重视文化的价值观及其产生的背景和环境,又要整合和协调各方面的关系及其利益诉求,还要尊重文化共享者的价值认同和文化认同[14]。
“非遗进校园”的发起和组织力量也是社会的。《非遗法》指出,学校应当开展相关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3)《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第四章第三十四条,http://www.npc.gov.cn/zgrdw/huiyi/lfzt/fwzwhycbhf/2011-05/10/content_1729844_4.htm。;“非遗进校园”活动也主要由地方文旅部门提供支持,而非教育部门独自操办;“非遗进校园”教育实践活动的主要授课人是非遗传承人等社会人员,而非教师。“非遗进校园”的核心目标是助力非遗传承保护。“非遗进校园”“非遗进(在)社区”“非遗进景区”,这些非遗保护活动其实都是非遗保护相关部门设计和推动的系列活动,旨在在社会各种场所、语境下开展非遗保护,助力非遗传承,所以,“非遗进校园”的目标首先是保护非遗。
“非遗进校园”是因为其对校园有诉求,即希望借助校园,借助学生教育进行非遗传承传播,助力非遗保护。《非遗法》等法规条文的规定促进了非遗进入校园传承传播。所以,在设计“非遗进校园”教育目标体系时,要有非遗保护维度,且要将之作为首要目标。
(二)学生教育对非遗的诉求
“非遗进校园”带有极强的校园属性。具体而言,“非遗进校园”活动开展的空间可以是校园,也可以是校园的延伸状态,比如外出研学的课堂等。校园空间有利于非遗得到更好的教育传承和传播,但也对非遗保护有一定限制。“非遗进校园”的活动实践主体是学生、教师、校园管理人员等。“非遗进校园”的内容也是“校园的”,如果相关教育实践活动背离校园教育和学生发展的需求,这样的教育实践活动将难以维系。这些都指向一个重点——“非遗进校园”需要关注校园语境。“非遗进校园”看似与“非遗进景区”非遗进社区”类似,但又有着独特性,不可以照搬进景区、进社区的直接经验,而是要深入分析校园内各实践主体对非遗的诉求和期待,然后制定符合校园教育、学生发展的“非遗进校园”教育实践活动目标体系,在非遗保护和学生教育之间寻求平衡。
事实上,学生教育对非遗确有诉求,非遗教育可以与学生教育有机结合。2014年,教育部印发《完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指导纲要》,指出中小学优秀传统文化教育包括传统节日、家乡的生活习俗、传统礼仪、民间艺术等内容。2019年,中国教育学会发布《中小学传统文化教育指导标准》,明确传统文化包括经典、常识和技艺三大类。2021年,教育部印发《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进中小学课程教材指南》,指出传统文化包括“经典篇目、人文典故、基本常识、科技成就、艺术与特色技能和其他文化遗产”(4)《教育部关于印发〈革命传统进中小学课程教材指南〉〈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进中小学课程教材指南〉的通知》,http://www.moe.gov.cn/srcsite/A26/s8001/202102/t20210203_512359.html。。而我国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主要分为“传统口头文学以及作为其载体的语言,传统美术、书法、音乐、舞蹈、戏剧、曲艺和杂技,传统技艺、医药和历法,传统礼仪、节庆等民俗,传统体育和游艺,其他非物质文化遗产”(5)《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第一章第二条,http://www.npc.gov.cn/zgrdw/huiyi/lfzt/fwzwhycbhf/2011-05/10/content_1729844.htm六大类。在此基础上,结合《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中的相关类别信息,将《非遗法》中的非遗类别与校园传统文化教育的内容进行简单对比(表1),可以清晰地看到二者有诸多重合。因此,基于校园对传统文化教育的需求,“非遗进校园”可以与学生教育的目标和内容等有机结合。
表1 《非遗法》中的非遗类别与校园传统文化教育内容比较
“非遗进校园”还可以与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和“五育”教育的相关目标结合。2014年,教育部印发《关于全面深化课程改革 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意见》,明确指出,“教育部将组织研究提出各学段学生发展核心素养体系,明确学生应具备的适应终身发展和社会发展需要的必备品格和关键能力”[15]。2016年,受教育部委托,北京师范大学发布《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将核心素养分为三个方面、六大素养、十八个要点,明确指出学生需要在社会参与方面发展责任担当、实践创新素养,具体表现为社会责任、国家认同等六个要点。2017年,教育部印发《中小学德育工作指南》,提出“培养学生爱党爱国爱人民,增强国家意识和社会责任意识”。围绕“理想信念教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教育、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等内容开展德育教育,让学生“理解日常生活的道德规范和文明礼貌”“认同中华文化,继承革命传统,弘扬民族精神,理解基本的社会规范和道德规范”“增强民族自尊心、自信心和自豪感,增强公民意识、社会责任感和民主法治观念”等。2022年,教育部印发《义务教育课程方案和课程标准(2022版)》,语文学科明确提出“文化自信、语言运用、思维能力和审美创造”四方面核心素养,指出学生通过语文学习,热爱中华文化,继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关注和参与当代文化生活,并提出了九个总目标,其中第三个是“关心社会文化生活”(6)《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22版)》,http://www.moe.gov.cn/srcsite/A26/s8001/202204/t20220420_619921.html。;艺术学科明确了“坚持以美育人、重视艺术体验和突出课程综合”的课程理念,在课程综合部分强调艺术与其他学科协同,并注重艺术与自然、生活、社会、科学的关联,丰富审美教育元素(7)《义务教育艺术课程标准(2022版)》,http://www.moe.gov.cn/srcsite/A26/s8001/202204/t20220420_619921.html。;体育学科明确提出了“运动能力、健康行为和体育品德”等核心素养,指出体育品德包含体育精神、体育道德和体育品格,引导学生遵守规则、树立责任意识等,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体育教育对社会的关注;劳动教育课程理念明确提出“加强学生生活与社会实际的联系”。综合这些文件可知,关注社会的文化、结构、规律和规则,培养学生关注、理解、融入社会的能力,是核心素养和“五育”教育共同关注的内容,体现在不同学科,则或为课程理念,或为总目标,或为学科核心素养。结合前文论述,非遗具有丰富的社会内涵、复合的文化特性,在一定程度上能满足学生教育关注社会等相关教育需求。
总的来说,“非遗进校园”具有极强的校园属性,这就要求教育实践必须考虑校园语境的特点。基于对传统文化、“五育”融合和学生发展核心素养等内容的分析,可以发现其对非遗的诉求,所以在目标框架中加入学生教育维度是可行的。基于对“非遗进校园”社会属性、校园属性的分析,笔者认为“非遗进校园”教育实践目标体系在宏观上可以包含非遗保护和学生教育两个维度,且以非遗保护为首要的、核心的目标。
二、“认知—实践—认同”的微观模块
(一)基于《非遗法》,提炼校园非遗保护的目标内涵
非遗保护维度下具体的目标模块设计,需要进一步分析国家的非遗保护体系。在《公约》中,非遗保护的框架主要分为“确认、立档、研究、保存、保护、宣传、弘扬、传承(特别是通过正规和非正规教育)和振兴”九部分内容。《非遗法》则强调“国家对非物质文化遗产采取认定、记录、建档等措施予以保存,对体现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具有历史、文学、艺术、科学价值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采取传承、传播等措施予以保护”(8)《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第一章第三条,http://www.npc.gov.cn/zgrdw/huiyi/lfzt/fwzwhycbhf/2011-05/10/content_1729844.htm。。可以看出,《非遗法》中非遗的保护框架主要为保存、保护,其中,保存主要对应《非遗法》第二章、第三章提到的“非遗调查和非遗代表性项目名录”,保护主要体现为第四章“传承与传播”,传承主要体现为非遗代表性项目的代表性传承人制度,传播则主要体现为国家相关部门、非遗传承人、公共文化机构、公民、法人和其他社会组织等利用宣传、教育、转化等方式对非遗进行传播保护,但在某些情况下保存与保护、传承与传播也有交错和合力。总体而言,通过比较《公约》和《非遗法》非遗保护框架(图1)可知,《非遗法》的非遗保护框架是在《公约》框架下的中国化和具体化,更符合中国的国情和人民的需求与习惯。在法律条规中可以明确中小学教育在非遗保护链条中的位置,即处在“保护”段,尤其是“传播”的位置上。这进一步明确了在中小学非遗教育并不是培养代表性传承人,而是培养了解、理解、欣赏、应用和宣传非遗的一般性文化传承者、传播者。
图1 《公约》和《非遗法》非遗保护框架
具体来看《非遗法》的规定。
第三十条规定:县级以上人民政府文化主管部门根据需要,采取下列措施,支持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的代表性传承人开展传承、传播活动:(一)提供必要的传承场所;(二)提供必要的经费,资助其开展授徒、传艺、交流等活动;(三)支持其参与社会公益性活动;(四)支持其开展传承、传播活动的其他措施……
第三十四条规定:学校应当按照国务院教育主管部门的规定,开展相关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新闻媒体应当开展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的宣传,普及非物质文化遗产知识。
第三十五条规定:图书馆、文化馆、博物馆、科技馆等公共文化机构和非物质文化遗产学术研究机构、保护机构以及利用财政性资金举办的文艺表演团体、演出场所经营单位等,应当根据各自业务范围,开展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整理、研究、学术交流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的宣传、展示。
第三十六条规定:国家鼓励和支持公民、法人和其他组织依法设立非物质文化遗产展示场所和传承场所,展示和传承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
第三十七条规定:国家鼓励和支持发挥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的特殊优势,在有效保护的基础上,合理利用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开发具有地方、民族特色和市场潜力的文化产品和文化服务。
可以说,非遗保护的传承传播(不包含培养代表性传承人)主要包括整理、研究非遗项目,传授非遗的技艺、知识,宣传、普及非遗的常识、知识,合理利用非遗资源等内容。在此基础上,落实到“非遗进校园”,将学生设定为保护实践的主体,则可以表述为:整理、研究非遗项目,学习知识与体验非遗技艺,了解非遗常识、知识,学习利用非遗资源。由此,就可得出基于国家非遗保护体系的校园非遗教育基本目标项,但是这些内容显然不够体系化。
(二)基于认知领域,设计非遗保护目标的层级
20世纪50年代,以布鲁姆为代表的美国学者提出教学目标分类理论。布鲁姆等人将教学目标分为认知、情感和动作技能三大领域,并为每个领域设计了一系列目标序列。该分类系统自问世以来,在教育及相关领域广泛使用,并不断发展。笔者在设计“非遗进校园”目标体系中非遗保护维度的目标项时,主要参考该分类系统的认知领域相关设计,以编制非遗保护目标认知学习的层级。
布鲁姆将认知领域自下而上分为知识、理解、应用、分析、综合和评价6个层次[16](P298~299),越往上,认知活动越复杂,认知水平越高。知识层级主要聚焦认知和记忆,掌握定义词、获得原理等;理解层级关注领会、转换说话、解释说明和一定的推断;应用层级聚焦实践运用,能将学到的理论、概念正确运用到合适的场景,但是这种应用是初步的、直接的,而非经过分析综合的;分析层级关注分析关系、对比思想;综合层级聚焦生产和创造,能够生产产品、创造性解决问题、制订计划并组织完成等;评价层级关注判断和评判。基于此,将目标进行由低到高的排序:了解和学习非遗常识、知识,体验和实践非遗技艺,利用和转化非遗资源,整理和研究非遗项目。其中,了解和学习非遗常识、知识,主要对应知识认知;体验和实践非遗技艺,主要对应实践应用;利用和转化非遗资源、整理和研究非遗项目,主要对应分析、综合,在更高年级也可涉及评价。这样的划分可以反映学生在“非遗进校园”相关学习中对非遗和非遗保护的认知程度和参与度。
这里的“参与度”,可以理解为学生参与执行非遗保护实践的复杂程度。在知识层级(了解和学习非遗常识、知识),学生只需要主动或被动听课、听讲座或者观看学习材料等,即可基本完成,执行的复杂程度低,参与度低。在应用层级(体验和实践非遗技艺),学生需要学习非遗相关的知识和操作技艺,还要完成相关的实践活动和一定的制作任务,相较于上一层级,执行更为复杂,要调动更多的知识储备和主观积极性,参与度较高。在分析综合层级(利用和转化非遗资源、整理和研究非遗项目),主要强调将学习语境下的非遗知识和技能转化应用到别的场景,生产新的产品,解决新的问题,这在执行上就更加复杂,且能充分反映学习者的主观能动性,是对非遗知识技能和非遗保护的理念延展,是高于身体实践的理念践行。基于不断提升的参与度,我们可以发现,学生从被动参与或者低水平参与逐渐向高水平参与发展,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学生对非遗和非遗保护的情感接受,从最初的认识逐步发展到认同。这其实是“非遗进校园”的内在目标,即培养学生对非遗、非遗保护的情感认同。
笔者采用“认知—实践—认同”的基本逻辑来描述非遗保护维度下的微观模块,让学生在非遗保护学习实践过程中学习知识、参与实践、获得认同。更进一步,则需要对三大微观模块进行编制。例如,认知模块“了解和学习非遗常识、知识”,需要对了解和学习的具体形式和途径进行界定,如校园景观、宣传展板、讲座课程、学生活动等;需要对非遗常识、知识的具体内涵进行阐释和界定,非遗常识包括国家的非遗政策、法规、资讯等,非遗知识包括非遗项目的定义、类别、演变、具体内涵、象征意义等。还可以进一步讨论“体验和实践”“利用和转化”“整理和研究”的具体形式,界定“非遗技艺”“非遗资源”的具体内容,这样就可以建立起一个“维度—模块—细则”的目标体系,对教育实践起到实际的工具意义。但囿于篇幅和研究对象的特殊性和复杂性,细则往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本文不作展开。
(三)基于“五育”融合与核心素养,设计学生教育目标的内涵
近年来,教育部通过构建核心素养导向的课程促进“五育”融合实践(9)《关于政协第十三届全国委员会第四次会议第4495号(教育类489号)提案答复的函》, http://www.moe.gov.cn/jyb_xxgk/xxgk_jyta/jyta_jiaocaiju/202107/t20210729_547567.html。。注重学生全面发展,大力发展素质教育,促进“五育”教育有机融合,是现在和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教育顶层设计和具体实践的工作重点。结合前文对非遗与学生发展核心素养和“五育”教育关系的论述可知,“非遗进校园”教育实践十分有利于当下教育工作重点的落实。基于此,“非遗进校园”教育实践目标体系学生教育维度,可以以核心素养和“五育”教育为主,在“认知—实践—认同”的基本逻辑下,配合“非遗保护”相关内容生成完整的体系。具体表现为,“了解和学习非遗常识、知识”侧重智育,关注知识教育,挖掘非遗知识、常识与学科知识教育的联系,意在提升学生人文底蕴、科学精神;“体验和实践非遗技艺”侧重体育、美育和劳动教育,关注技艺、技能实践,挖掘非遗技艺和实践与体美劳等实践性课程的联系,在兼顾人文底蕴与科学精神的同时,侧重引导学生学习和健康生活;“利用和转化非遗资源、整理和研究非遗项目”侧重德育,关注实践转化与情感认同,挖掘非遗和非遗保护文化内涵和内在精神与德育的联系,强调社会参与,培养责任担当与实践创新。在具体操作中,不同模块可以交叠,每一个模块的学生教育目标也需要进一步细化,结合义务教育和高中学段教育教学标准和核心素养编制更具体的细则。
综上所述,中小学“非遗进校园”教育实践目标体系(图2)主要分为非遗保护和学生教育两个维度。每个维度下,以“认知—实践—认同”的逻辑,设计具体的目标模块。其中,非遗保护维度包括“整理和研究非遗项目”“转化和利用非遗资源”“体验和实践非遗技艺”“了解和学习非遗常识、知识”四个模块;学生教育维度包括“五育”教育和核心素养相关内容,它们都和非遗保护维度下的内容有所对应。每个模块下还有若干细则,体现为对模块中关键词的界定和细化,以保障目标工具能够落地。整个目标体系工具立足国家政策法规、教育部门相关指导意见和学生的基本情况进行设计,在形式上是“维度—模块—细则”的三层结构,内涵上则包含了“非遗+教育”的综合视角和“认知—实践—认同”的教育教学逻辑。
图2 “非遗进校园”教育实践目标体系
三、“非遗进校园”教育实践目标体系工具的应用
2021年12月,北京师范大学民俗学专业师生与贵阳九中高中学段某班级合作开展“二十四节气进校园·冬至消寒会”主题活动。该活动依托主题班会,以课程形式开展,共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冬至大如年”,围绕冬至,借助专家微课、书报阅读和教师讲解等方式,帮助学生了解和学习冬至的基本节气常识、文化史知识等内容。第二部分,“冬至消寒会”,围绕消寒会,借助书报阅读、教师讲解、诗词吟唱、消寒图点绘和设计等方式,帮助学生了解消寒会、消寒图的知识,体验学习消寒图制作的过程,参与当代消寒会,创设专属冬至消寒图。
课程目标编制借助本文所述的目标体系(图3)设计工具。目标编制初期,项目负责人从节气非遗知识、古代哲学知识、传统文学艺术、古代生活风俗四方面对冬至相关内容进行简要列举,绘制冬至非遗知识图谱。在此基础上,负责人与该班班主任(语文教师)进行初步沟通,了解学生学情、班级诉求等内容。随后,负责人与该班班主任借助目标工具,聚焦冬至节气常识(非遗常识、冬至时间点和自然物候特征),文化史知识(冬至简单的历史),冬至生活风俗(消寒、消寒图和消寒会)等内容,在非遗保护维度确定了如下目标:知识认知模块,了解和学习节气常识、文化史知识和消寒图消寒会的知识;实践应用模块,在消寒会情景中体验消寒会,完成诗词吟唱和消寒图点绘;情感认同模块(分析综合),在文创设计语境中,转化利用冬至节气知识,创绘专属消寒图,并陈述设计依据。此外,班会课以非遗和传统文化保护传承为主题,所以学生教育维度主要聚焦德育和核心素养。德育方面旨在通过对非遗和传统文化的认识、体验和创作实践,加深对传统文化的理解,助力文化传承;核心素养则是与非遗保护的三个模块目标一一对应,通过常识知识学习,增添人文底蕴;通过风俗活动体验,感受健康生活;通过传统文化资源转化利用,感受实践创新。在课程目标的指导下,最终形成了前文所述的课程形式和内容,学生也完成了相应的消寒图(图4)创绘。
图3 作为目标设计工具的“非遗进校园”教育实践目标体系
图4 学生根据所学消寒图和冬至知识设计的专属消寒图
四、结语
当下,“非遗进校园”实践十分丰富,这对非遗传承保护、 校园教育和文化建设是非常有益的。但是,我们需要警惕表演式、偶然的“非遗进校园”活动,要让非遗在校园扎根,在学生培养和能力发展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实现“非遗进校园”常态化。在丰富内容、创新形式的同时,需要深入研究“非遗进校园”教育实践目标体系、评价体系,促进中小学非遗教育体系化。北京师范大学民俗学师生借助“非遗进校园”教育实践目标工具,与贵阳九中高中学段某班班主任在课程目标设置和课程内容遴选等方面进行了有效的沟通,促进了校园日常教育教学工作与非遗保护的结合,保障了“非遗进校园”在该班顺利进行。该班还开展了“春分明均平”节气课程,并计划基于《红楼梦》整本书阅读开展“芒种送花神”课程。每到节气将至,同学们都会期待老师开设新的相关课程,负责课程的教师也得到了启发(10)访谈人:林加;受访人:田甜(该班班主任);时间:2022年5月19日。。由此可见,该目标工具在实验过程中是可执行的,是有一定教育教学效果的。但由于实验数量的不足,在完善“框架—模块—细则”中的“细则”时缺少更多的数据支持,这是未来需要继续深入的内容。此外,学生教育维度的具体模块缺少非遗保护的目标层级关系,更多是并列关系,也会给目标工具带来一些问题。在今后的研究和实践中,我们将不断改进此工具,让其更好地服务“非遗进校园”,服务中小学非遗教育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