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之光
2023-02-23◎冷吟
◎冷 吟
他直起腰看了看越来越蓝的天空
眼前的绿有一种潭水般的深邃。 在他看来, 眼前的麦苗不是在流动, 而是在向他表达内心的喜悦。
他轻轻抓起一把泥土, 感觉如此松软——如同老伴刚蒸出来的馒头。 微风吹过, 一股曲酒的味道钻入鼻孔。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咕咚咽下一口唾沫。 河边, 一群鸟儿正在集会, 它们争吵的声音, 像极了一簸箕晶莹的麦粒儿。
开白花的荠菜, 开黄花的王不留行, 还有那些会伪装的杂草,他一眼就能认出。 他把它们连根拔起, 然后随手扔在垄子上——对于庄稼的敌人, 他向来不动恻隐之心。 阳光踩着他的脚窝, 一路蹦蹦跳跳, 像可爱的孙子。
麦子一次次回头, 他一年年变老。
快晌午了。 他直起腰看了看越来越蓝的天空, 发现那片云彩真像自己的影子。 对于土地这家银行, 他充满了期待。 但他不知道自己存入的汗水, 会不会在芒种时节以饱满的形式得到兑付。
梦想在他手中有了动人的形状
他的手是两把梭子, 或两只鸽子, 在膝盖的机杼上不停地编织, 或飞翔。
多么听话啊! 那一根一根的洁白、 紫红, 来回地交错、 缠绕,一只只小篮小筐便出生了——梦想, 也就有了动人的形状。
朴素, 是一种原生态的美, 这与生活的本质相同。
而生活有时却是坚硬的, 如脚下越来越长的水泥路, 如时间。因此, 他用胶布裹着的裂口, 紧紧咬住了岁月佝偻的背影。
文字的光芒或馨香照亮你额头的河流
终于承认, 是文字养活了你。 你是一个裁缝, 每天以思路为剪, 键盘为针, 一字一句地为人作嫁。 光鲜与黯淡, 低沉或铿锵, 都被你关在窗外。 你得到的赞美, 来自一些更低的眼神。
昼与夜: 一张纸的正反面, 钉满了咳嗽与失眠。
而自由与命题是两根藤, 一辈子纠缠不清。 你的生命之树经过反复修改、 取舍, 最后还剩下一副坚硬的骨架, 端坐于蓝色的烟雾中。 你的思想, 却与背后的椅子一起长出了枝丫。
甘苦自知。 文字的光芒或馨香照亮你额头的河流, 曾经的风浪定格成风景, 被两岸的山坡收留。
一阵清风吹过讲台
他正在下一场雨。 书本, 是一片用知识做成的云。
雨不大不小, 不疾不徐, 恰好可以让一首唐诗随风潜入教室的原野。 原野上, 那些摇头晃脑的庄稼正在拔节, 他们枝叶茂盛, 嗓音清脆, 内心总是感到饥渴——与窗外那排白杨树一样。而他的声音却有些低沉、 沙哑, 像疲惫的雷声。 谁能相信, 这个只有三尺宽的讲台, 其实是他的天空。
一阵清风吹过, 他不经意地晃了一晃。
他本身就是一片云, 或是一根越来越短的粉笔?
铃声响起, 一群小鸟扑棱棱飞出去。 他用沾满阳光的手, 轻轻擦去黑板上的字——如同擦去身后的名利与光阴。
内心的寻找借一个沙盘完成了降落
笑容与声音的装饰效果比脂粉更佳, 几张年轻的脸, 因此构成了某种统一。 凭她们的经验, 购买欲, 就像窗台上那盆花, 需要用热情浇灌一下, 才能开得更好。
大多情况下, 犹豫和徘徊行使了绿叶的功能; 宣传册, 效果图, 以及掌握了穿墙术的轰鸣, 让想象的肢体变得更加婆娑。 位置和价格, 一架天平的两个砝码, 在不安中努力寻找平衡。 而窗外, 高高的塔吊与脚手架上的身影, 在凭空履行某种契约。 当家的概念被一种雷同的方式重新定义, 你内心的寻找也就借一个诱人的沙盘完成了降落。
后来, 好端端的售楼处被无情拆掉, 像这个城市刚发完炎的阑尾。
带电作业现场:两个人的协奏
在10 千伏的五线谱上, 两个生命的音符, 变成了两片轻飘飘的叶子, 被七月的手臂高举。
他们与大地隔着一层期待, 与死神隔着一层防护服。 而与你们之间, 隔了一身的汗水和遥望。 为了不耽误光明的奔走, 他们选择了用风险消除风险——职责, 有时就是一根坚韧的线, 把昼夜和甘苦串联在一起。
这是属于两个人的协奏。 在空中, 只有风可以看清他们的手法。 万物变得小心翼翼, 你的呼吸也有了重量。
你知道, 一定有大海在他们身体里汹涌, 一定有欢呼, 会压倒经久不息的蝉鸣。 以10 万伏的音高和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