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词艺术歌曲《苏小小》艺术特征及演唱技巧分析

◎朱吉

一、引言

随着时代的发展，我国的古诗词艺术歌曲越来越受到人们青睐，也涌现出一大批优秀的作曲家，其所创作的新形式歌曲广受好评，这也意味着古诗词艺术歌曲在我国的地位越来越重要，是我们声乐学习者必唱的歌曲类型。古诗词艺术歌曲运用中国古代诗词加入现代创作手法，将中华文化精粹与新时代特征相融合，不仅旋律优美动听，在唱法上也有一定的创新，将新时代的民族唱法与国粹戏曲相融合，采用了西洋曲式结构，使结构规整且简单明了，深受声乐爱好者的喜爱，也使得古诗词艺术歌曲在我国民族声乐中占有一席之地。《苏小小》的歌词来自唐代李贺所作的《苏小小墓》，后由中国音乐学院王龙老师所编曲、邓垚老师编配伴奏、吉天演唱的一首古诗词艺术歌曲，于2021年1月发布。该歌曲一经推出即引起了大量关注，在各大视频网站都能看到该歌曲的翻唱版本，各具特色。对于声乐学习者来说，不管民族还是美声唱法，其实我们都更喜欢中国古老的文化艺术，比如国粹戏曲，更是经久不衰，这首歌曲中也大量运用了戏曲唱腔，所以深受青年歌唱家的喜爱。

二、背景介绍

苏小小是南齐钱塘（今浙江杭州）的著名歌姬。她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举止端庄，且聪颖敏慧，自带一股轻灵之气，一时公卿权贵皆争奔其门下，名重一方。然而她生命短暂，仅活了二十岁，就离开了人世。死后葬于钱塘江畔的西陵（今杭州钱塘江西）之下。关于苏小小的传说颇多。李绅在《真娘墓》诗序中说：“嘉兴县前有吴妓人苏小小墓，风雨之夕，或闻其上有歌吹之音。”后来竟成为文学故事人物。此诗是作者联想苏小小生前其人所写的诗篇。

我国唐代诗人李贺曾在《苏小小墓》中写道：“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译文为：兰花上点缀着的晶莹露珠如同她含泪的双眸，绚丽多彩的烟火幻作花儿却不能够修剪，她将芊芊草地视作席垫，坚韧不拔的青松是她的伞盖，温柔的清风是她的衣裳，潺潺流水是她的玉佩，生前所乘坐的用油涂满车壁的马车每当夜晚来临时还在将她等待，闪烁的阴冷磷火，没有赴约的人便枉费了光彩；想永结同心的西陵下，却阵阵寒风吹凄凄苦雨。

诗人用那兰花上缀着晶莹的露珠，描述她含泪的眼睛，抓住心灵的窗户眼睛进行描写，一是让人通过她的眼睛描述她的美，二是表现她的心境是美的。兰花是美的，带露的兰花更美，但着一“幽”字，境界迥然不同，给人以冷气森森的感觉，它照应题中“墓”字，引出下面的“啼”字，为全诗定下哀怨的基调。第三、第四句写她的心境：生活在幽冥世界的苏小小，并没有“歌颂”欢乐，而只有满腔幽怨。古乐府《苏小小歌》中说：“我乘油壁车，郎乘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她生前有所追求，但身死之后，她的追求落空了，死生悬隔，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永结同心，坟上那萋迷如烟的野花，也不堪剪来相赠，一切都成了泡影。这种心绪，正是“啼”字的内在根据。仅用四句一十六字，形神兼备地刻画出苏小小的形象，表现出诗人惊人的艺术才华。

三、古诗词艺术歌曲《苏小小》的艺术特征

（一）旋律及歌词

本文分析的是吉天老师的版本，该曲子共44小节，F大调，4/4拍为主，全曲分为三大部分，其中第二段和第三段歌词重复，但动力增强了，主要体现在旋律的滑音以及伴奏上，音域也有所拓宽。

1.第一部分（1—13小节）

旋律部分较为单一，多为八分音符加附点二分音符组成，旋律起伏不大，平稳进行较多，大跳较少，每一句都以八分音符弱起，加附点二分音符，与原文相呼应，以强调主人公的形象；把露水比作少女含泪的眼睛，特别以长音强调露与眼，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为下文的“烟花”做铺垫；这一部分的音域不高，基本控制在中低声区；在十二小节的最后两拍稍作改变，加入了大切分节奏，给第二部分的副歌部分拉开差距。

2.第二部分（14—21小节）

这一部分为该曲子的副歌部分，歌词部分作者详细描述了西陵之下凄风苦雨的场景，“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原本烛光是为有情人相会而设立的烛火，现在有情人不能如约，便成了摆设。

节奏采用与第一部分相同的节奏型，但在旋律音区和伴奏部分做了些许变化，音区从第一段的中低声区延伸到高声区，且该段一直在高声区停留，这也是我们在演唱方面比较难把握的一段，伴奏从第一段中安静的琶音换成了动力较强的柱式和弦，为第三部分的强动力做个衔接。

3.第三部分（22—44小节）

这一部分歌词与第二部分相同，不同的是在旋律方面添加了较多的滑音，音区也比前一部分拓宽了，伴奏由前一部分八分音符的柱式和弦换成了动力感很强的十六分音符以及加附点节奏的柱式和弦。其中，（22—29小节）是钢琴的独奏部分，也是整个曲子的连接处，主要是区分第三部分与前一个部分的对比，给演唱者一个充分的准备时间和调节情绪的时间，这一部分也是整个曲子最激动人心的部分，这比前一部分更难掌握，需要演唱者有很好的演唱基础，最高音达到了小字三组C，值得一提的是在最高音的位置曲作者给了两个选择，一是小字二组的A，另一个就是高音C，但不管我们唱哪个音对曲子旋律的影响都不大，根据个人的能力把控即可。

（二）伴奏

第一部分：1—4小节是一段很富有歌唱性的旋律，到第5小节以一个低八度的主和弦开始进入正歌部分，以4小节为一部分更换一次伴奏。6—9小节主要以二分音符为主，运用旋律音中的波音作为伴奏带入歌曲中，波音的特点主要是安静、轻盈，充分表现出了该歌曲的凄凉氛围。10—12小节在节奏型以及技法方面做了改变，左手变成了琶音，右手以模进加鱼咬尾的技法弹奏旋律音，最后以柱式和弦结束，给第一部分做总结，引入第二段副歌部分。

第二部分：13—16小节，左手以四分音符的柱式和弦为主，右手加上F大调的和弦音带上旋律；17—19节在节奏方面逐渐由四分音符变成了较为紧凑的八分音符，把旋律逐渐推上高潮；最后在20—21小节用主和弦收尾以及变化节奏型来链接第三部分的旋律。

第三部分：该部分是重复第二部分的歌词，但这一部分运用旋律加花和动力伴奏与前一部分区分开来，将整个曲子的情绪推上一个顶峰，主要体现在旋律的音区上移，并加了些许滑音作为装饰，在节奏方面大多数运用了十六分音符加附点，以及三十二分音符来带动整个曲子的氛围，在音区方面通过高八度和低八度的手法来拉开距离，使伴奏给演唱者带来更好的情绪推进，且在最后运用渐慢的手法收尾，并在最后以震音链接到主和弦完成整个曲子的写作。

（三）国粹戏曲唱腔的融入

作为一首古诗词艺术歌曲，在演唱中加入了很多国粹戏曲的唱腔，在每个长音的基础上，演唱的时候会加入一个比原音高半音的滑音带入，这是曲子里面未标出来的，特别到第二部分的时候，“风为裳，水为佩”这句词中，由于音区较高，很多演唱家在唱这一部分的时候特地运用了戏曲唱腔，并在每一句的尾音加入较明显的颤音，咬字更倾向于戏曲，位置挂得更高，以此来达到相应的效果。在第三部分，在旋律中就标明了滑音部分，且一字多音，这是中国戏曲中常用的手法，比如在第三十四小节的时候，在每一句开头的第一个字都重点强调字头，以及尾音的时候也加入了更多旋律音来环绕，使得戏曲唱腔更加浓烈，一般我们认为古曲应该字正腔圆地去演唱，但这首古诗词艺术歌曲加入戏曲元素之后反而更有韵味，更具中国风味。

四、演唱技巧

（一）演唱体会及技巧

《苏小小》这首古诗词艺术歌曲主要是站在女性的角度描写忠贞不渝的爱情故事，在李贺笔下，他将故事的主角与女性分开来描写，从各个不同的维度加以修饰女性主体在爱情里那种忠贞不渝的态度。苏小小便是典型的例子，从歌词中可以看出，她对爱情漫长的等待，近乎痴狂，而她等来的又是无尽的失望，直到生命结束。所以我们在演唱这首曲子的时候要尽可能控制音色，注重情绪的表达，在保证声音富有扩张力的同时又能收放自如，将曲子悲凉苦楚的情绪呈现出来。歌词开始的“幽兰露，如啼眼”就点明了该曲子柳啼花怨的场景，所以我们在演唱时音色不宜太亮，气息带动声带以说话的方式去演唱。第二句“无物结同心”这句歌词中“无”字一词双音，重点在于无物，更进一步说明了主角那种失望的情绪，找不到一个落脚点，前一句为后一句做铺垫，加上旋律和伴奏的渲染，一下将我们拉入这种凄凉的意境之中。第三句“烟花不堪剪”交代了故事的场景，以及侧面描述了主角的身世背景，渴望爱情的态度以及得不到回应的那种绝望，在这里相比前两句，这一句的音区也相对高一些，音区跨度也比较大，在演唱时我们要注重气息的运用，要有收放自如的感觉，为下一句留下气口；第四句“草如茵，松如盖”在这一句中，节奏稍微有点变化，从前面的八分音符加四分音符变成了一个符点二分音符，更强调了歌词中的“松”，表达出女主人公对爱情那种坚定的态度，所以我们在演唱的同时，也应该铿锵有力，将这种情绪呈现出来；最后副歌部分，整个音区整体挪高，我们在演唱时候也要将前面所压抑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如果说前面的情绪是含蓄的，那这部分副歌就是蓄势待发，且在这里加入了些许滑音，有些中国戏曲的唱腔在里面，所以在演唱时应该比前面的音色稍微亮一点，后面又重复了副歌的部分，音区更高了，在每一句的尾音都有加入较强烈的颤音，以更好地表达作者想要表达的情绪，歌词中的每一字一句都与旋律、情绪紧密结合，这要求演唱者不仅要有很好的演唱技巧，文学素养方面也有极高的要求，对中国古诗词艺术歌曲进行“二度创作”，才能把古曲的艺术内涵较好地诠释出来，呈现给观众。

（二）演唱版本

此处分析的是中国音乐学院声乐在读博士吉天的原唱版本，以及著名青年歌唱家杨西音子的版本，通过对伴奏形式、共鸣腔体开合度大小、衬字艺术处理、气息控制、演唱力度、歌唱咬字发声的连贯处理、演唱情感表达等进行分析。

下面笔者将分析吉天老师的版本。笔者接触到这首曲子的时候是2021年7月，是吉天老师在第三届深圳声乐季演唱的连带变奏副歌部分的版本，吉天老师的音色整体偏亮，气息控制力非常强，在副歌部分伸张有度，特别是变奏的那段副歌，最高音达到了小字三组的c。在他高超的演唱技巧下我们似乎并没有听出一丝的瑕疵，特别是这部分每一句歌词的尾音，每一个字的颤音都处理得非常细，非常值得我们学习。

接下来笔者将分析杨西音子老师的版本。这一演唱版本更偏柔和一些，将女性的那种柔美气质表达得淋漓尽致，这个版本没有变奏的那段副歌，但是整个曲子处理得非常细致。杨西音子演唱的音色更加圆润，虽然篇幅较短，但是将曲子整个情绪表达得非常到位，特别是前面中低声区的演唱，每字每句情绪都非常饱满，给人身临其境的感觉。杨西音子对曲子还加了一些自己的创作，比如开始那句“幽兰露”从胸腔起音，带了些许的滑音，不仔细听不容易发觉，这又赋予了这首曲子不一样的感觉，站在女性的角度出发完美地诠释了整个故事情节。

综合而言，这两个演唱版本各有特色，是我们声乐学习者努力学习的目标。杨西音子老师的版本比较委婉含蓄，将女性对爱情忠贞不渝的态度表现得非常突出，吉天老师的版本则刚劲有力。作为声乐学习者，我们应多鉴赏这些优秀歌唱家的作品，通过深入研究来丰富自身的专业能力，提高专业技能。

五、结语

古诗词艺术歌曲是音乐与文学艺术的结晶，相对于民歌和歌剧而言，古诗词艺术歌曲体现了音乐更深层的内涵，通过演唱者的二度创作，赋予歌曲不一样的理解，听众也会有不一样的感受。唱好古诗词歌曲对歌唱家本身的演唱水平和文学素养有着极高的要求，不仅需要深厚的演唱功底，更需要对文学艺术有着更深层次的理解，通过变换音色，控制气息的运用以及丰富的情感表达来传递给观众，达到最佳的听觉艺术以及舞台呈现效果。正如《苏小小》这首作品，词曲者要表达的是女性角色在爱情里忠贞不渝的态度，以及情绪上的转折起落，李贺的词与王龙老师的谱曲相辅相成，而演唱者通过对其进行二度创作，完美地阐释了这首曲目。因此，在我们演唱古诗词艺术歌曲时，必须先把握该诗词创作背景、诗词含义，详细解读创作者的意图以及想要表达的情感内容，只有在做好这些的基础上才能对音色进行调整，包括演唱力度的掌控，舞台的表演和肢体的塑造才能更准确地表达整个曲子的思想和意境，我们在声乐的学习过程中，不仅仅是为了学习专业技巧，更多的是要研究作品深层次的内涵和情感，将自己带入角色之中，才能更好地还原作品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