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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科之“新”与“重”的系统多维阐释

2023-02-21吴文新张芮昕

新文科理论与实践 2023年2期
关键词:学科融合新文科时代化

吴文新 张芮昕

摘要: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新文科之“新”在于,从自觉确立“马学化”之魂和“中国化”之根入手,以“时代化”之眼,运用“科技化”之器,彰显“人性化”之质和“社会化”之核,阔张“国际化”之胸襟,透显出“思政化”之大用。而此“八化偕行”之落实落地还是重在建设,交融化成,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以问题为导向,以目标为引领,以学科融合为先导,整体性学术研究先行,激发范畴革命,建构全新话语体系,进而开展课程建设、推进教学改革;同时在马克思主义学科领航下,开展“课程思政”建设,培养时代新人。

关键词:新文科;中国化;时代化;学科融合;范畴革命;学术话语;课程建设

DOI: 10.20066/j.cnki.37-1535/G4.2023.02.04

基金项目:本文系国家社科后期资助项目“公道民本:中华文明与21世纪中国特色社会主义”(21FKSB045)阶段性成果。

一、引言

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要“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①。为此,就必须加大新文科建设力度。实际上近年来各高校也都在加大新文科建设力度。新文科涵盖了哲学、法学、教育学、经济学、文学以及艺术学等学科门类,“是新时代文科教育的创新发展,主要任务是构建以育人育才为中心的哲学社会科学发展新格局,建立健全学生、学术、学科一体化综合发展体系,培养知中国、爱中国、堪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新时代文科人才、新时代哲学社会科学家,推动形成哲学社会科学中国学派”②。受西方现代学术体系的影响,我国传统文科强调分科治学,在学科划分上带有典型的形而上学特点;新中国成立70多年、改革开放40多年,赢得了伟大胜利和荣光,现在的文科学术研究却不能有力地解释中国发展的成就,对于中国发展的未来也缺乏深谋远虑的战略预见。作为哲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未来转型,新文科建设与发展的总体方向要立足我国重大历史转折期中出现的时空新变化,以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为核心内容,回答好时代提出的重大现实问题。

那么如何理解“新文科”之“新”?新征程上,該如何推进新文科建设?这是当前需要回答和深化思考的问题。我们认为,“新文科”之“新”可以从八个方面加以理解,将之概括为“八化偕行”;对于新征程上新文科推进路径,应“重”在学科融合化建设,特别是推进综合性整体性学术研究,以此推动其课程建设、教学改革,以便切实贯彻立德树人、铸魂育人的教育宗旨,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时代新人。

二、新文科因“化”而新:马魂中根,八化偕行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历史进程中,探讨新文科、建设新文科各学科、设置新文科各课程,都不能脱离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这一学术使命和基本背景。为此,新文科也必然“因事而化、因时而进、因势而新”,而因事、因时、因势都需“化”而后能“进”,而后能“新”,故称因“化”而新。

第一,新文科之新“魂”——马学化:将马克思主义的领航作用落到实处。新文科的“马学化”,即在世界观和方法论、在政治立场和价值导向上,要凸显近年来中央一直强调的马克思主义(学科)对哲学人文社会科学学科的领航作用,在思想方法和价值取向的深层次上体现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作用,这在学术界被称为“马学为魂”学说①。这一点之所以“新”,乃是在过去多年里,中国的哲学人文社会科学在世界观和方法论上,长期受到西方新自由主义、普世价值论、宪政民主论、历史和文化虚无主义乃至形式化、抽象化、工具化等错误思潮和形而上学思维方式的极大影响,出现了总书记所批评的“实际工作中,在有的领域中马克思主义被边缘化、空泛化、标签化,在一些学科中‘失语、教材中‘失踪、论坛上‘失声”②。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拥有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指导是我们党坚定信仰信念、把握历史主动的根本所在”③,“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坚持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才能正确回答时代和实践提出的重大问题”④。新征程上,新文科建设必须将马克思主义的领航作用落到实处,克服过去隐藏于文科领域的唯心史观和形而上学,恢复并发扬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精神,在新文科的学术研究、课程设置、人才培养等方面切实体现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立场、基本观点和基本方法的指导意义。更何况,马克思主义本身就具有强大的多学科交叉融合的特征,“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和知识体系博大精深,涉及自然界、人类社会、人类思维各个领域,涉及历史、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科技、军事、党建等各个方面,不下大气力、不下苦功夫是难以掌握真谛、融会贯通的”⑤。所以新文科之“新”首先应该体现在它的“魂”是新的,是马克思主义的,从而把马克思主义学科对哲学人文社会科学的领航作用落到实处。

第二,新文科之新“根”——中国化:着力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在指导思想、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等方面充分体现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新文科的“中国化”就是要坚守中华文化立场,植根中国本土实践,弘扬中华民族根性,其方法论原则就是“中学为体”或“国学为根”。过去一段时间,文科领域大量地无批判无鉴别地引进西方的原版教材和学术专著,引进了西方传统的数理化研究方法和模型建构等,“包括理论工具、基本预设、方法路径等,基本上是一种对西方学术全盘性的横向移植。虽然这套体系对当代中国学术发展的重要性不言自明,但同样,这套来自西方的理论体系和中国经验之间也存在着巨大的脱节。不得不承认,这一脱节几乎是当前学术界所有重大问题、重大缺憾的根源”①。面对各种纷繁复杂的社会现象予以公式化的理解,而且隐藏着一些无需证实也不容置疑,却与马克思主义基本精神相违背的理论预设,同时其论证的理论逻辑和结论也不符合中国乃至人类社会的实践逻辑和历史逻辑。另一方面,相当多的学者“言必称希腊”“研必颂美国”“讲必呲中国”“教必学西方”,研究成果不可谓不丰硕,但对学生或青年一代的价值观和立场造成严重误导,更与中国人民的福祉、中国社会的发展、中华民族的命运、社会主义的前途等了无关联,甚而产生显著的负面作用。这就要求作为新时代新理念,新文科必须克服上述严重的不良倾向,切实研究中国问题。新中国成立70多年、改革开放40多年,取得了辉煌的成就,但现在的文科学术研究却不能够解释中国发展的成就,对党的创新理论缺乏彻底的、有深度说服力的阐释和深化,更对中国发展改革中的现实问题缺乏本土化的研究和论证,对于中国发展的未来也缺乏深谋远虑的战略预见,甚至对中国社会发展可能出现的一些风险也缺乏敏锐的感知和预测,更不用说提出什么有力的应对方案了。这客观上要求必须“按照立足中国、借鉴国外,挖掘历史、把握当代,关怀人类、面向未来的思路,着力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在指导思想、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等方面充分体现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②。所以新文科之“新”理应体现在“中国化”方面,真正做到以“中学为体”或“国学为根”,立足中国本土实践,建立体现中国风格、中国气派、中国特色的话语方式和话语体系、学科体系和学术体系、课程体系和教材体系、教学体系和宣讲体系等,从而真正能够解释中国社会,推动中国社会健康发展、切实增进中国人民福祉、巩固共产党的领导和执政地位、推动中国社会主义事业兴旺发达。

第三,新文科之新“眼”——时代化:凸显新文科之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理论视野及对各种重大现实和理论问题的深度关注。时代化就是新文科要把自己的眼光聚焦到新时代的问题上来。比如,“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发展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体系,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建设生态文明,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实施总体国家安全观,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坚持正确义利观,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坚持走中国特色强军之路、实现党在新形势下的强军目标”③,以及“新发展理念”“全过程人民民主”“中国式现代化”“人类文明新形态”等等,都是我们党提出的具有原创性、时代性的概念和理论。新文科有必要围绕这些问题,面向新时代的中国和世界的历史发展,立足中国和世界的现实,面向中国和世界的未来,进行深度研究和阐发,使之不仅具有中国价值,更向世界贡献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社会的主要矛盾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与之相对应,整个人类生存发展的最根本问题也日益凸显和紧迫起来,新文科要看得清楚、抓得准确、悟得深透、说得明白、理得顺畅,要对新时代的新问题保持高度的敏锐性和深刻的洞察力,把相关的思想资源挖掘出来,进行深入研究,这样才能为新时代中国和人类社会的发展提供精神食粮、智慧启迪、方向引导和行为规约,从而创造真正属于新时代的中国文明,为世界增添积极能量,为人类开辟光明前景。

第四,新文科之新“器”——科技化:智能化高科技广泛深度融入,关注并引导其背景下的社会变革。“器”就是器具、工具、手段、方法等等。人类文明已经进入这样的时代,即智能化高科技日益渗透人类社会生产和生活的各个领域、各个方面,并引起人类生产和生活方式最为深刻的变革,以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AI、物联网等为核心的数字化、信息化、智能化、网络化、自动化等技术体系就是这个时代人类实践方式的典型特征。这不仅提供了最为先进的生产、生活和思考研究问题的手段,也构成了这个时代人类生存的基本的技术化社会背景。在这样的背景下,文科学者要真正把握“新科技革命与文科融合化”①的大趋势,并非只是“用新手段工艺把原有的知识和数据重复一次而已,而是创造一种新的思想创新机制”②,来“融入现代信息技术赋能文科教育,实现自我的革故鼎新”③,学会运用最先进的手段、方法,来观察、思考、分析和解决新文科在高度融合及联动发展中,源于社会结构和实践方式革命性变革的整体性、战略性问题。相对而言,“长期以来占据主导地位的专门化教育理念已经不能适应新文科对培养‘复合型‘创新型以及全面发展人才的时代需要”④,在科技素养方面,传统文科研究者缺乏有效利用技术工具的必要基础,但基于社会结构及其运动的高科技化及由此催生的新文科,其发展客观上要求文科学者必须加强智能化高科技素养,否则就无法实质性地推进新文科建设在智能化高科技时代的交叉融合及其整体性、综合化发展。

第五,新文科之新“质”——人性化:彰显新文科研究导向和教育取向上的人文性、人性化。人文性不仅是人文学科的研究对象和价值取向,在新文科的范畴内,它也应该成为哲学社会科学的研究对象和价值取向,借用爱因斯坦关于自然科学和人的关系的论断,关注人、关注人的生存和幸福,应该始终成为(新)文科最为重要的出发点和归宿,成为新文科发展的初心和使命⑤。简而言之,人性化的新文科主要是从人性系统的思维方式来考察与人有关的一切问题。按照马克思主义的理解,人性系统就是现实的人在其实践过程中所形成的自然属性、社会属性和精神(意识)属性及其复杂的相互作用的辩证运动统一体⑥。由此来思考新文科所面对的问题,它本身就应该是研究跨越人的自然属性、社会属性和精神属性高度一体化整合化之人性系统的学科,显然它必须基于相应的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精神科学及其深层的普遍联系,研究人的自然属性、社会属性与精神属性及其本质联系和相互作用的复杂规律,研究人的自然需要、社会需要与精神需要及其深层的关联性和整体性,探索人的自然发展、社会发展和精神发展及其整全性,推动整体的、现实的人的健康生存、文明享受和自由发展。更何况,在智能化高科技时代,人们最容易被种种高智能化甚或趋于能动性的“物化”体系所奴役和捆缚,因而如何在这样的物质体系中维护并提升人的自主性、自觉性和自由性,从而切实推动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实质性挑战,新文科必须为此做出独特的贡献;否则新文科便无以“新”、难以存。因此,新文科在本质规定上必须体现“人性化”的特质,必须在完整的意义上提升人在高度智能化物质体系中的生存尊严和自觉自由。为此,在人性系統的构架内,在人性化的导向下,就非常有必要推动自然科学、技术科学、工程科学的融合——这也许是新理科、新工科、新农科、新医科等的学术使命,但新文科要在其中起到一个人性化导向和人文性目标整合的作用,推动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的各自融合和相互融合,及其与科学技术各学科的融合,实现它们之间人性化的整合提升和创新发展。正如马克思所说“自然科学往后将包括关于人的科学,正像关于人的科学也包括自然科学一样:这将是一门科学”,“人是自然科学的直接对象”,“自然界是关于人的科学的直接对象”,“自然界的社会的现实和人的自然科学或关于人的自然科学,是同一个说法”①。如此,才能在系统、整全的层面上,形成新文科显著区别于“旧文科”的特殊的质的规定性,即它最根本的系统、整全层面上的人性化价值取向,从而为高智能科技时代人的身心安顿寻找寄所、为生命意义发现归宿提供高超智慧的启迪。

第六,新文科之新“核”——社会化:充分体现人的社会性本质,并为人的社会化发展提供指南。在人性系统中,人的社会属性居于核心和本质的决定性地位,正是由于人的社会属性(社会性),人的自然属性才与其他动物的自然属性区别开来,人的自然属性在人的生存实践历程中逐渐带上了社会化(比如分工)的印记;人的精神意识属性才有了最牢靠的物质根基——按照马克思主义的理论逻辑,人的意识作为社会性的意识总是人的社会存在的反映。如此,新文科在对人的理解上就要回归对人的社会性和社会化存在与发展的深刻把握,而不能再用简单的、孤立的、原子化的、抽象的人的人性恶或人性自私的理论预设开展一切公式化推导和理论模型建构,而应该将该学科学术的观点及其论证置于现实的、复杂的、活生生的社会人的生存发展方式及其社会化环境之中予以把握。因此,当自然科学开始从原子主义世界观和分析还原方法论逐渐走向整体主义世界观和系统整合方法论时,文科也必须紧紧跟上,将先进的整体主义世界观和系统整合方法论转化为“系统主义社会观”和“社会主义方法论”②,也就是说,新文科的世界观(社会观)必须是基于普遍联系和永恒发展的系统性社会化的,在方法论上必须是“社会主义”的,价值观上必须是人民性和集体主义的,从而区别于“旧文科”原子主义的社会观、个人主义的方法论、私利最大化的价值观。通过社会化的思维方式和价值取向,把哲学社会科学人文学科的方方面面整合在一起,从而体现现代社会基于智能化高科技的系统性和功能性、开放性和包容性、发展性和为人性,并对它的运动规律和发展趋势获得更深刻的理解。以上关于新文科的人性化本质和社会化髓核的理解蕴含了新文科之学科融合化发展的两个基本方向。

第七,新文科之新“怀”——国际化:大力扩张新文科的人类胸怀、世界视野、国际理念、天下情怀。国际化亦可称为“世界化”“人类化”“天下化”等等,相对于前面所言“马学为魂”“中学为根”,这里就是“西学为用”或“外学为用”。这要求新文科在发展过程中要立足中国、放眼世界、胸怀天下、情系人类,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做出应有的贡献。所以新文科在学术研究上要纵横捭阖、通遍全球、胸怀天下、同胞苍生,培养人才方面要立足于世界发展制高点,以国际化眼光培养具有国际化思维方式与和合天下之价值取向的通性人才,这样才能够使新文科形成一种战略性的思维、理念和方案,从而产生普适全世界、惠及全人类的战略智慧,在充分吸收西方社会文科创新发展新成果的同时,推动我国新文科建设成果走向世界,从而真正从根本上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和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新进步,及人类的健康幸福生存和文明永续发展。

第八,新文科之新“用”——思政化:挖掘新文科的思政教育资源、凸显其思政教育价值。“思政化”并不是说要把新文科普遍做成思政课,似乎在彰显思政课“霸权”,而在于凸显新文科的思政教育之“功用”。在一般的理解中,作为大学生必修的思政课由于具有公共性,也被纳入通识课程的范畴,不过被视为通识核心课程,要求学生必修;目前强调“课程思政”,好像也与通识课程及其教育勾连起来,只是用通识教育的思维方法和价值取向来看待思政课程和课程思政。其实,它们是有很大差别的。思政课被纳入马克思主义理论一级学科,并以此为学科支撑,一般被归于社会科学的范畴。其实在实质内容上涉及很多学科,比如《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至少涉及哲学、政治经济学、政治学、科学社会主义,甚至世界近现代史等;《思想道德与法治》至少涉及政治学、伦理学、人生哲学、法学、社会学等;《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至少涉及马克思主义、历史学、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文化学、生态学、国际关系学、军事学等多个学科;《中国近现代史纲要》至少涉及中国近现代史、中国近现代思想史、中国革命史、中共党史、中国社会主义运动史等;《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概论》更是具有面向未来和现实的、既有高度广度又有深度温度的综合性、交叉性和跨学科性质;加之现在愈加强调通过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来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思政课教师还需具备深厚的国学素养,否则难以推动马克思主义的时代化、中国化的研究和教育,也难以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如果再联系各个不同专业学习的实际,还会涉及更多的学科。但是就思政课的教学目标看,它又属于典型的人文价值教育课程,是一种把马克思主义乃至各相关学科所揭示的客观规律、科学知识、客观真理转化为规范体系、人文情感、价值信仰的课程;同时亦如前所述马克思主义学科本身就天然具有显著的学科融合性质,在实践上思政课研究与教学本身也具有高度的跨学科导向,其教学难度及对教师的综合素养绝不亚于任何专业课程,甚至还在其上。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思政课本身就具有新文科的典型特征;反之,凡具有类似特征而以马学为魂、国学为根、凸显人性化本质和社会化内核的新文科,自然也具有思政教育价值。

三、新文科因“合”而成:学科融合学术先行

综上,既然新文科之“新”恰在于非专属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范畴的人文哲学社会科学,又蕴含丰富的马克思主义思想元素以及人性化、社会化、中国化、时代化等价值取向和认知趋向,完全可与狭义的“思政课”同向同行,服务于研习者或教育对象的个性自由和全面发展。为此,就要遵循“人为化合”的原则,新文科重在建设、贵在“人为”,发挥广大文科学者的主观能动性,将“八化偕行”之新理念融入新文科建设全过程,实施新的学科建设战略,特别是要以学科融合贯通化建设为先导,以课程建设为中心,提出一条“学科建设—学术研究—范畴革命—话语建构—课程建设(含教材编撰—教学转化—效果评估等)—课程思政”建设的思路,以供参考。

第一,新文科首在学科之“新”,故必须以其学科融合化建设为先导。新文科首先是学科问题而不是课程问题,因此首先要在学科边界与周边外延及其知识方法辐射和研究创新的视域融合上“下功夫”。按照传统的学科划分方法,任何学科都有自己质的规定性及由此所决定的学科边界,以便于知晓某一问题属于哪个学科、应该在哪个学科知识领域、主要采用哪个学科的理论和方法来解决。如此学科分治确实方便管理和考评,却也把关于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普遍联系的整体性知识撕成了碎片,任何人所学专业知识都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点、一片面,难以把握世界的全貌,以至于根据这种局部性知识来改造世界,竟然也把整体的世界撕成了碎片;以至它爆发大失衡进而报复人类,造成灾难。放眼世界,應该意识到,由于时代的变迁,整个世界的普遍联系不仅日益显现,而且也因科技和社会进步更加紧密、更加复杂,因而也更加凸显其辩证本性。于是,超越任何传统狭义学科的局限转而从更加广阔的视域来把握整个世界就成为紧迫的必要。加之目前学科融合的趋势不再像过去自发地交叉或相互渗透,而是由于时代的特殊条件和需要而融会前述“八化”理念展开其辩证联系。在此形势下,新文科的学科建设就显得尤为重要,这就需要各个学科会聚一起学术沙龙式地探讨辩论、天马行空式地头脑风暴,碰撞火花、激发思想,形成一些新的问题域及以问题为中心的新的学科框架、知识目标和逻辑理路。要落实这一点,必须突破传统学科界限,实现“从分科治学走向科际融合”①,体现新文科建设的“战略性、创新性、融合性”②,在学科设置、学术评价、职称评定、学科评估等方面给学科融合开绿灯,给一些“奇特怪异”的文科学术成果开辟上升通道,拓宽发展路径。

第二,新文科重在学术研究之“新”,故须力推“奇特怪异”的学术研究。传统的学科划分具有典型的形而上学特点,无视客观世界的深层联系和相互作用,给人们呈现出的学术界形象,就是各学科“画地为牢”“各自为政”“老死不相往来”,甚至分出个“高低贵贱”进而“文人相轻”,形成风云诡谲的“学术江湖”。在我国学术界,虽然一向难见实质性的“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学术流派的创建和传承,却并不缺乏学科偏见乃至学科歧视,文科领域尤为突出。而现在面临文科内部各学科之间交互作用、渗透融合的大洪流,传统形而上学的学科划分及其偏见所决定的江湖习气则明显陈旧和落后,根本难以适应新的形势。从本质上说,在新形势下,文科学术面对的主要不是抛弃老问题,问题域的自我更新固然重要,传统的方法也有助于新问题的解决;但更重要的是,既要面对全新的问题,予以全新的回答,更要用新的技术和方法使老问题获得新答案,使老树发新芽、开新花、结新果;甚至要鼓励新文科的学术研究与新理科、新工科、新农科、新医科等进行移植嫁接,以助力解决新时代的新问题、推动新发展。因此,新文科一定要有新的学术视野、新的学术方法、新的学术组织方式、新的学术评价和激励方式、新的学术传播和交流平台等等③,最终要依靠具有全新知识结构、学缘背景、学术视野和高度创新能力的学者来推动和创造,乃至各学术平台要宽容和有意识地为那些看来“奇特怪异”的学术成果提供传播、交流和开展理性批评的平台,切实推动新文科的发展。或许正因如此,我国高校的新文科(当然也包括“新X科”)的引导责任首要在科研学术和学科建设及学位管理部门,而不在仅仅局限于直接面向学生的课程和教学的教务部门。

第三,新文科建设需推动“范畴革命”,形成新范畴,实现学术范式的革命性转换。科学革命的历史证明,当一门学科的知识还处在量变过程中,它就在相对稳定的知识框架、学术范式内平稳运行,几乎所有的相关学者都只是在做着添砖加瓦的工作,而不致引起此学科知识大厦的颠覆性变革。但是当相关的社会实践遇到该学科已有知识和范式难以解决的问题,或者现实中解决问题的理论与方法与已有知识和范式发生冲突,那就意味着学科革命的时代到来了。新文科乃至“新X科”的急迫出场,实际上意味着传统的文科或“X科”已难以解决现实的问题、在困惑面前难以自圆其说,或难以适应实践的需要,这些学科在科学意义上的革命必然发生。而学科革命的实质内涵是学术范式(包含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知识架构、致思方法以及它们与人和世界的关系方式等)的变革和学科范畴的新陈代谢。因此,在新文科的视域内,一定要以马克思主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西方文化精华这三种思想、文化和学术资源为依托,从知识聚合到逻辑融通,断崖式颠覆性创新,如沈壮海所言,“必须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价值取向,必须找到找准与新时代文科发展不相适应的根本性、全局性问题,走融通之路”①,从而催生一批有深厚底蕴和丰富内涵的新范畴,否则文科之“新”就只有形式上的意义,而不具有深层的实质性的学术、知识和文化、价值的意义。目前只是提出了“新文科”的概念,但还没见到与此相对应的学科新范畴的建构,新范畴对应着新的定律、规律或原理,也自然对应着新的方法甚至技术,从而对应着一些新的现实问题的实践理念和方略。期待着前述高度开放的“奇特怪异”的学术研究以实现新文科范畴的革命。

第四,新文科应有新的知识要素及其关联方式的系统架构,从而形成新的学术话语。新范畴只是新文科学科知识系统的基本单元或细胞,不同的细胞、不同的组织和器官,一定要通过知识元素之间的相互作用而形成内在的质的关联性,使之形成全新的知识系统。全新的系统不仅是因为它有着全新的内在结构,更因为它必然呈现出全新的理论和实践功能,而这些功能是通过这个系统的话语表达方式及其对问题的解释和改造作用来实现的。由于范畴的革命而导致话语方式的革命,这似乎只是一种形式上的变化,但实际上体现了知识系统内在结构及其外部功能的质的变化。但这样的新系统,不是传统学科的那种相对封闭的单一系统,而可能是多个传统学科在某种新的实践和理论视域内的交叉、叠加、聚合与融通,因而更加具有开放性、实践性及与时俱进的理论特质和学术品格。正如王学典所说,“未来新文科建设的重心就是弱化学科,突出问题”“以问题为平台整合学科”②,形成问题导向性话语方式和话语体系,目标引领性逻辑结构和知识体系。

第五,基于新范畴、新话语体系的初步形成,通过课程建设而形成新的课程体系。这正是目前各大高校所极力推动的中心工作。但在笔者看来,缺少了前述四道学术性创新性知识建构的工序,这个课程建设就只能是大拼盘式的知识杂烩,适应了社会对于“新文科“”新X科”的好奇心、新鲜感,却造成课程本身缺乏深厚的學理性和严谨的科学性。那种几个院系互开课程的做法固然属于“新文科”,应对时下紧迫的现实需求尚可,但若一直如此急功近利地机械拼凑,缺乏实质性的学理融合和知识创新,必将难以持续、效果不佳甚至累积隐患。因此,在课程建设的实操层面,应勇敢承担新文科的新使命,“传承中华优秀文化根脉,创新文化发展,树牢文化自信,促进多元文化交流交融”①。因此,以问题为导向的专题型课程和教材会成为新文科课程体系和教材体系的典型特点,围绕问题而聚合各传统学科及各新学科的知识,形成问题型知识和方法系统;乃至此后的教材编纂、向教学体系的转化,以及教学效果的综合评估等环节,亦需围绕这一使命而谨慎和科学地建立起来。

第六,“课程思政”乃新文科之新类型,须在“思政课程”领航下予以建设。课程思政肯定属于新文科的范畴,它与新文科“新X科”几乎同时产生,具有学科发展的历史性意义;但这一名称偏重于课程建设的视角,因而极易使人忽略其学术和学科的内涵和意义。单从课程角度看,课程思政本质上不仅是指具有一定思政功能、体现特定人文价值取向或政治立场的一些通识课程或专业课程,更重要的是它的核心或精髓,是指各种专业课程(包括理工农医等非文科课程)里所蕴含的思政教育资源的挖掘和整合、思政教育价值的培育和弘扬、思政教育效果的彰显和落地。各种专业课之所以具有思政价值,就是因为,从客观上说,任何一门课程及其背后的支撑学科都是特定社会历史条件的产物,都带有特定的社会、历史、人文乃至政治性的色彩。诚如樊丽明教授指出的,新文科的两个重要特征之一是“其具有科学性和价值性的双重属性”②,因而其知识体系就至少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它的科学性,也就是知识性、真理性和工具性;二是它的价值性,亦即其人文性、政治性、目的性等。这样,如果从单纯的工具性角度去讲这门课,它就是典型的专业课,只是传授知识、培训技能、培养专业素质;但如果是从价值性角度来讲这门课,它就应该具有思政教育的功能和效果了,这就是所谓的“课程思政”。所以对于课程思政的理解,其实也是一种跨学科、融合化的新文科的理解;它凸显了学科成长,以及课程内容的历史性、社会性、人文性乃至其博物性、整体性的视野和情怀。经验表明,在所有的传统文科课程里比较容易找到或多或少的“思政性”内容,但在理工农医等学科,就并非易事,若非有一定的文史哲素养,几乎不可能读出其中的人文、思政的蕴意来。据此,我们的主张是要深入挖掘这些学科的历史性、博物性和人文性的资源和内涵,使其中僵死的公式、图表、模型等知识形式生动起来、鲜活起来,这样不仅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开阔其知识视野、活化其思维能力,而且可将学生培养成极具创造活力而又富有人文气息、价值立场鲜明坚定而又富有生活激情的人,而不是冷冰冰的科技狂人、科研机器。这些都离不开狭义的思政课程在内容和价值导向上的领航与指导作用。在新文科建设的顶层设计上,寄望各高校能够充分发挥马克思主义学科和学院的积极作用,组建一个在上述“八化偕行”和学科先导理念下专门推动课程思政的教育教学研究促进机构,由它来统筹全校各个学院各门课程的思政资源和价值的挖掘与整合及课程建设、教学改革问题,以切实贯彻立德树人、铸魂育人的教育宗旨,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堪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

四、结语

综上所述,当代中国的新文科因“化”而新,从自觉确立“马学化”之魂和“中国化”之根入手,以“时代化”之眼,运用“科技化”之器,彰显“人性化”之质和“社会化”之核,阔张“国际化”之胸襟,透显出“思政化”之大用,此之谓新文科之“新”。在此强调几个可能的逻辑疑点,以便更加整体性地理解这“八化”理念。

首先,“马学化”之魂意指新文科是以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为其指导思想。既然新文科的知识资源主要来源于马克思主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包括西方在内的国外优秀文化①,而作为具有鲜明意识形态属性的新文科,必然存在一个基本立场、观点和方法的主导性问题,我国又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建立起来的社会主义国家,因此,适应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需求、旨在解决其重大实践和理论问题的新文科,必然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把马克思主义作为其思想灵魂,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应当是毫无疑问的。

其次,“人性化”之质是强调,相对于来自西方文明将人“物性化”的传统而言,新文科将依托对人性的系统化、整体化理解,整合跟人性系统各要素及其与环境关联的各种知识来造福于人,因而凸显其更加浓郁的人文性和人道主义价值色彩,以便更有利于人的整体发展、全面发展和自由发展。

再次,“社会化”之核,是从基本方法论框架和核心价值取向上,强调新文科研究对象的社会性本质和社会化的发展趋向,因为“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②。因此,必须超越西方文科关于抽象的、孤立的、原子化的“理性人”“自私人”的假设,而立足现实的社会性的人,社会地而非个人地、集体地而非个体地看待人本身,才能把握新文科由于交叉融合而形成的整体性、全面性、系统性;因此坚持“社会主义”而不是“个人主义”方法论,坚持“集体主义”(或“联合体主义”“共同体主义”)而不是“个体主义”“孤离主义”等价值取向,才是新文科探索人类文明新形态、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创新正道。据此,“社会化”是新文科方法论和价值论框架的精髓与核心。

最后,“思政化”之用,重在说明新文科如果落实到教育教学,归根到底还是要立德树人、铸魂育人,新文科中的各具体“学科”“课程”都必须与国家富强、人民幸福、民族振兴的大局大势相一致,与学校的思政教育相向而行、协力而进,而不能与之相背离,否则新文科将失去存续发展的基本价值根据。

而如此“八化”偕行,其落实落地还是要在新时代的新征程中,立足中国、放眼世界、胸怀人类,并经由“人为化合”回归“人文化成”的本原大道。据此,新文科建设要因“合”而成,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以问题为导向,以目标为引领,扎实推进、精准落地、追求效果,就必须以学科融合化建设为先导,从学科交叉融合入手,整体性综合性学术研究先行,激发相关的范畴革命,重构文科知识体系,建构全新学术话语,在此基础上推进课程体系变革和教材体系重建、教学手段和方法创新;特别是在新文科的范畴内,以马克思主义学科为引领,推动“课程思政”的学术、学科和课程建设。

如此,新文科才能在新时代担当新使命,培养堪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

[责任编辑 贾乐耀]

① 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年,第43页。

② 王湘蓉、冯潜:《浩然于心,求识求变——专访山东大学校长樊丽明》,《教育家》2022年第22期。

① 方克立等:《马魂 中体 西用——当代中国文化的理论自觉》,北京: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104-105页。

② 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10页。

③ 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第16页。

④ 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第17页。

⑤ 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第11页。

① 王学典:《迎接第三次学术大转型》,《中华读书报》2022年5月4日,第5版。

② 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第15页。

③ 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第21页。

① 樊丽明:《“新文科”:时代需求与建设重点》,《中国大学教学》2020年第5期。

② 张福贵:《技术主义道路与传统文科的发展路向》,《山东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5期。

③ 教育部:《新文科宣言》,《〈新文科建设宣言〉正式发布》,中国教育在线2020年11月17日。

④ 马骁、李雪、孙晓东:《新文科建设:瓶颈问题与破解之策》,《中国大学教学》2021年第Z1期。

⑤ 爱因斯坦:《爱因斯坦文集》第3卷,许良英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年,第73页。

⑥ 吴文新:《人性与人生:新人生学导论》,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9页。

①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194页。

② 张荣华、郭小靓:《生态文明的社会制度基础探析》,《山东社会科学》2014年第11期。

① 王學典:《何谓“新文科”?》,《中华读书报》2020年6月3日,第5版。

② 王铭玉、张涛:《高校“新文科”建设:概念与行动》,《中国社会科学报》2019年3月21日。

③ 参见李晓、张胜等:《走进新文科(下篇)》,《光明日报》2019年7月24日,第8版。

① 陈鹏:《“新文科”要培养什么样的人才》,《光明日报》2019年5月20日,第8版。

② 王学典:《何谓“新文科”?》,《中华读书报》2020年6月3日,第5版。

① 樊丽明:《“新文科”:时代需求与建设重点》,《中国大学教学》2020年第5期。

② 樊丽明:《“新文科”:时代需求与建设重点》,《中国大学教学》2020年第5期。

① 习近平:《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338-339页。

②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第1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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