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用技术大学建设：基本问题解答与建设路径探赜——评《因类育人：新型应用技术大学内涵建设讲演录》

黄健云

（玉林师范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广西 玉林 537000）

陈雄章教授的《因类育人：新型应用技术大学内涵建设讲演录》一书，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3年出版。该书是作者多年来苦心思考、持续钻研的智慧结晶，也是南宁学院近十年来砥砺探索应用技术大学建设路径的经验总结。它从三个方面解答了应用技术大学在建设中遇到的困惑和问题。

一、解答了为什么要走应用型道路的问题

作者从两个方面予以回答：一是学校的发展定位，即为什么要走应用型的道路；二是人才培养的类型定位，即为什么要培养应用型的人才。

（一）地方本科院校走应用型道路是国家教育发展的战略要求

作者认为建设应用技术大学，一是实现中国梦的现实需要。“实现中国梦需要转变发展方式，加快产业转型升级，产业战略转型需要技术技能型人才支撑，技术技能人才的培养要求高等学校转变发展方式、优化人才培养结构。”[1]3二是落实《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与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下文简称：纲要）的要求。纲要提出要“促进高校办出特色。建立高校分类体系，实行分类管理”[1]。作者认为，国家的战略部署实际上是要求高校从两个方面进行调整，“一是普通高等教育与职业教育形成贯通机制；二是职业教育向高层次方向发展”[2]3。这个判断体现了作者敏锐的判断力，也体现了他积极落实国家战略布局的思想自觉和行动自觉。三是地方本科院校科学发展的必然选择。我国1999年以来建立的600多所本科高校中绝大部分为地方高校，它们的总体特点表现为建校时间短、数量多、位于地市、条件薄弱、起点低、转型发展面临诸多困难[3]。作者在对1999年以后新建本科院校的发展痛点进行精准分析后认为：“我国高校的发展最大问题是严重的路径依赖症，并依此形成大学评价标准。发展路径单一导致高等教育发展的同质化，成为制约高等教育质量提升的最大障碍。”[2]64面对这样的问题，作者认为，地方普通本科院校“向应用型发展有助于增强自身发展能力，提升服务产业转型的水平，走出有别于传统大学的发展之路”[2]3。为有志于投身建设应用技术大学建设的读者提供了较为理性的分析。

（二）地方本科院校走应用型道路是解决新增劳动力结构性就业难的迫切要求

高校承担着“人才培养、科学研究、服务地方和文化传承”四大任务。其中的人才培养与服务地方是紧密相连、不可分割的，对此，学校要充分发挥服务地方的功能，培养能适应地方经济社会发展要求的人才。但由于传统的办学理念及制度设计的影响，“我国高校的发展犯了一种严重的路径依赖，即专科要变成本科，学士学位授予点要变成硕士学位授予点，硕士学位授予点要变成博士学位授予点；学院要更名为大学，教学型大学要变为教学研究型大学，教学研究型大学要变为研究型大学”[2]14。受制于这样的路径选择，大学发展“忽视服务地方经济、行业企业与社会需求软实力提升”[2]14。这样的办学路径对地方高校的不利影响是“一方面是标准不适合地方高校，另一方面也误导了地方高校”[2]14。书中剖析了当前地方本科院校在人才培养和服务地方方面存在的问题，因此，地方本科高校应根据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对应用型人才发展的迫切需要，果断地把人才培养定位于“应用型”，这样既能摆脱“同质化”的弊端，又能使人才培养适应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的要求，从而提高服务社会的能力和水平。

二、解答了怎样建设应用技术大学的问题

“怎样建设应用技术大学”是该书重点阐述的问题。作者不仅从理论上做了充分的论述，更多地从实践层面回答了这个让同行们关心、关切的现实问题。从理论层面看，需要解答的是“什么是应用技术大学”，从实践层面看，需要解答的是“怎样建设应用技术大学”。

（一）理论层面：什么是应用技术大学

要从理论上厘清什么是应用技术大学，只有先认识这个问题，才能做到心中有数。作者把人才类型分为两大类：一类是主要从事发现和研究客观规律的研究型、学术型人才，另一类是应用客观规律，为社会谋取直接利益的应用型人才。应用型人才又分为工程技术型人才、技术型人才、技能型人才三类。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产业结构和经济结构不断升级和调整，我国对应用型人才的要求不断提高[4]。

作者提出了应用型本科教育的概念：“应用型技术本科教育，就是培养高层次技术型、应用型人才的本科教育。”[2]3同时，提出了应用技术大学具有四个特点。

作者认为，应用技术大学从其发展来看，有四个突出的特点：定“性（质）”在技术。本科层次应用技术型人才的主要任务是实现技术的转化、实施和创新，申请专利并获得专利许可。定“（面）向”在行业。现代新技术的开发、使用及改造主要集中在行业企业生产一线，因此，为行业企业培养技术型人才、提供技术支持和服务是应用技术本科教育的主要任务。定“（规）格”在复合。本科层次应用技术型人才是通才基础上的专业复合型人才，这种特性由技术科学本身的综合性特征所决定。定“（特）点”在实践。本科层次的应用技术型人才主要以掌握实践知识技术为主，对学生的实践动手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2]3。这四个特点的概括，为我们从多维度认识“什么是应用技术大学”和“怎样建设应用技术大学”提供了答案。

（二）实践层面：如何建设应用技术大学

一是坚定“一个信念”。作者在参与南宁学院走向应用技术大学的过程中，深入研究了国家政策导向、地方本科高校发展的现状、发展趋势以及南宁学院多年来形成的特色和优势，坚定了“一个信念”，即走应用技术大学之路。这个信念集中体现在其于2015年1月18日在国家教育行政学院的主题发言中。发言的标题是“转型发展：一所西部民族地区民办高校的认识与实践”。他从四个方面阐述了南宁学院转型发展的坚定理念：第一，走应用技术大学之路不犹豫；第二，走应用技术大学之路不动摇；第三；走应用技术大学之路不争论；第四，走应用技术大学之路不等待[2]23-24。

在坚定信念的基础上，南宁学院无论是从师资培养和引进，还是在培养方案的修订、课程体系建设、人才培养模式改革，或者是实践活动的开展，都聚焦于应用型人才的培养。

二是畅享“双向奔赴”。所谓“双向奔赴”，指的是应用技术大学的办学模式以就业为导向，或者说以产出为导向，以产教融合为手段，促进高校与企业的密切合作，形成共同培养与经济社会生活紧密相连的应用型人才的良好环境和氛围。在如何提升企业、行业与整个社会参与人才培养的“参与度”方面，即如何形成“双向奔赴”的良好环境方面，书中提到两个关键词：第一是“需求”，即高校要充分了解企业、行业对人才需求的情况，并根据需求调整人才培养的方向和模式，及时满足企业、行业的需求；第二是“利益”，“校企合作要想稳固长远，必须建设为利益的共同体”[2]25-26。正是这两个关键词，促使校企之间“双向奔赴”。畅通了“双向奔赴”的道路，产教融合才能落地开花结果，应用型人才才能够在双方的共同努力下不断高质量产出。

三是聚焦“三个特色”。转型发展要强化特色发展意识，凝聚师生力量，努力推进办学特色建设，在办学理念、专业建设、课程体系、办学机制、人才培养模式、科研及社会服务、校园文化等方面加强特色培育。要努力形成“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特”的办学特色，以特色促发展，靠特色赢得社会认可[2]31。这一段话，突出了“特色”的价值和意义，明确了从哪些方面打造特色。书中还介绍了南宁学院在三个方面打造特色的经验。第一是在专业发展方向上创特色。学校强力培养城市公共服务工程与质量技术监督工程两大学科的专业特色。第二是在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的人才培养模式上创特色。第三是在创新创业教育中创特色。这三大特色之中，专业发展特色是基础，人才培养模式特色是关键，创新创业特色是突破口，它们相辅相成，相互促进，有力地推进了应用型人才的培养。

四是做好“四个转向”。学校确定应用技术大学的办学定位之后，关键的问题是促使学校服务面向、办学模式、人才培养和能力提升的转向。书中介绍了促使学校转向的四个方面内容。第一是转向为地方经济社会服务。为此，南宁学院从两个方面做好服务面向的转向工作。一方面抓好专业结构调整，重点发展、建设与广西千亿产业密切相关的专业。另一方面，建立与应用技术大学类型相适应的科研、应用成果转化与产业服务、文化传承创新体系。第二是转向产教融合、校企合作。这是人才培养模式的转变，改变了以往高校围墙内办学的传统，使人才培养直接面对经济社会主战场的迫切需求，极大地缩短了人才适应经济社会的时间和距离，提高了人才培养的质量和效率。第三是转向应用型人才的培养。书中认为，应用技术大学必须克服传统本科存在的“三性倾向”，即“专业建设存在的学术性倾向、课程建设存在的学科性倾向、教学过程存在的理论性倾向”[2]30。在此基础上，学校从人才培养方案、课程体系、教学内容、教学方法和手段、评价方法的改革等方面，积极构建与应用型人才相一致的教学体系，从而促进人才培养质量的全面提升。四是转向增强学生创新创业能力。应用技术大学的个性教育主要通过形成技术专长和实践动手能力实现，为此，必须把培养创新创业的能力放在重要的位置。南宁学院在人才培养中精心设计了“创新、创意、创造、创业”教育内容，实现了能力培养的转向。

五是破解“五大难点”。在应用技术大学建设的道路上，作者客观地分析了目前存在的“五大难点”，为各个高校少走弯路提供了有益的理论资源。第一是向应用型转变之难：定式与习惯。第二是向应用型转变之难：对应用型说不清、道不明。第三是向应用型转变之难：错位的专业目录。第四是向应用型转变之难：混乱的国家标准。第五是向应用型转变之难：“中间塌陷”。在上述的五个难点中，有着高校本身的问题。如“中间塌陷”，作者认为，“中间塌陷”是亟需解决，而又特别难以解决的。他描绘“中间塌陷”：就是应用型高校在体制机制中的地位、办学资源的获取定位与寻位始终处于一种非常尴尬的地位，摆脱不了与研究型、学术型高校同质发展，与产业行业发展脱节，服务区域经济社会发展能力羸弱等。对众多应用型的高校来说，走上研究型、学术型的路径陈旧，基础无法企及；走下职业型观念无法接受，心有不甘；走进应用型，社会评价不高，自我定位与寻位迷茫[2]67。这个分析非常透彻地写出了应用技术大学建设者内心的焦虑与彷徨。从外部环境来说，“错乱的专业目录”和“混乱的国家标准”也是影响地方本科高校的关键问题。

六是创新“六种模式”。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的人才培养模式，是提升应用技术大学人才培养的必由之路。作者提炼出南宁学院创新的“六种模式”。第一是“互联互通”模式。该模式的核心是紧密对接学校办学出资人威宁投资有限公司，形成紧密的互联互通的校企合作关系。第二是“需求驱动”模式。该模式的核心是依据南宁市经济社会的急迫需要，以需求为驱动，创办新专业并扶持为学校新的发展亮点。第三是“打通行业”模式。该模式的核心是打通学校与具体行业的联系，为应用技术大学的建设建立稳定可靠的行业背景。第四是“攀亲嫁接”模式。该模式的核心是依托先进的技术产业将人才培养带到生产与技术的前沿，使学校能够嫁接到先进的技术载体上。第五是“厂校一体”模式。该模式的核心是建设“校中厂，厂中校”，实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学校与公司、企业的深度融合。第六是“创新创业贯穿”模式。该模式的核心是立足创业就业，搭建校企合作企业，使校企合作成为学生创业就业的重要载体。以上六种模式，打破了高校“围墙办学”的传统，直接瞄准企业行业需求，依据需求调整人才培养的内容和方法，真正做到了产业链、人才链、价值链的有效衔接。

三、解答了如何评价应用技术大学的制度和机制问题

在应用技术大学快速发展的新时代，怎样从制度层面考虑保障应用型高校的可持续发展问题，作者从三个方面进行了论述。

（一）出台以应用价值为导向的应用技术大学评价标准

书中认为现有的高校评价标准是典型的研究型、学术型发展思维，重视学科与学术的发展，因此，容易误导应用型高校的发展。对此，必须依据教育部、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关于引导部分地方本科高校向应用型转变的指导意见》的要求，尽快建立适应应用技术大学发展的标准。

传统型、学术型、研究型高校办学标准是旁观式的批判、超越、思想与技术引领进步，以学术独立自由为基本价值，追求的是“学术性”（内适性）质量标准。应用型高校办学标准是服务社会，参与社会发展，与社会同向同行，以满足社会需求为基本价值，追求的是“社会性”（外适性）质量标准。注重“学术性”还是“社会性”，已经成为研究型高等教育与应用型高等教育在高等教育质量上的最本质的区分[2]71。

（二）建立高质量产出的绩效考核体系

该书在分析南宁学院在运行过程中绩效考核存在的问题时，认为目前大多数高校绩效考核存在的普遍问题有：一是绩效考核系统形式大于内容，平均主义色彩仍然很浓，没有明显拉开发展的差距；二是绩效考核指标只限于完成基本的工作任务，是一种标准，完成的效果如何、质量如何、水平如何、内涵如何，几乎很少考虑；三是绩效考核的侧重点是教学以及教学的辅助工作，对科研、合作交流、社会服务、文化传承创新考虑很少[2]206。虽然书中还没有谈到新的绩效考核制度如何构建，但实际上，作者已经传递出一个思考的方向，为我们建立新的绩效考核体系提供了富有建设性的建议。

（三）强化教育评价的改革创新，建设适应应用技术大学的评价制度

关于新的评价制度，该书虽然也还没有系统的论述，但从书的内容看，这种新的评价制度涉及教师成长评价、转型绩效评价、教学改革模式评价、课程评价、学生学习效果评价等方面的内容。

随着我国高等教育体制的改革和发展，高校的教学质量越来越受到关注[5]。纵观全书，包括了转型发展、内涵革新、产教融合、教学评估、服务地方等五个方面，它们既独立成章，又相互关联，构成了一个关于应用技术大学的完整逻辑。这种严谨的逻辑结构，让全书显得更加完整[6]。

最后，引用黑格尔关于哲学体系的一段话作为评价这本书价值的注脚：“哲学若没有体系，就不能成为科学。没有体系的哲学理论，只能表达个人主观的特殊心情，它的内涵必定是带有偶然性的。哲学的内容，只有作为全体中的有机环节，才能得到正确的说明，否则便只能是无根据的假设或个人主观的确信而已。许多哲学著作大都不外是这种表示著者个人的意见或情绪的一些方式。所谓体系常被错误地理解为狭隘的、排斥别的不同原则的哲学，与此相反，真正的哲学是以包括一切特殊原则于自身之内为原则。”[7]该书虽然不是哲学书，但由于其自成体系，一定意义上说，具备了指导应用技术大学建设与发展的哲学功能，具有较好的推广应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