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慢，现在也慢（外四首）

左 军

半空中，翩飞而过的

不知道是不是从前的几只白鹭

熟悉的振翅，比水流稍快

眨眼之间，就和时光一样

不见了踪影

远处的山林依旧披着绿衫

浓淡斑驳，参差不一，却总不显旧

时间以分秒消逝，沿着逶迤的河岸

尾随凉凉的风。和归返的人

打个照面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我不能在黄昏里待得太久

白天要埋首赶路

一些夜晚，要用来眺望星辰

你看，那么多年，灯火已经阑珊

星光仍旧细碎而闪耀

春天的事

不是所有的花开都会迎向你

你看见哪朵，就是哪朵

我也想，在春天就做春天的事

和蜂蝶一起采蜜

腿脚沾满花香

心也如糖一般甜

如果没有记忆

逝去的时光

该像未曾来过一样干净

种下草，就长绿

栽下花，就开花

阳光照过来

听我们交谈

仿佛一生，就这样慢慢过完

我微笑的样子

是在模拟一朵花开

没有参照，幸福大抵不过如此

添上树梢的鸟鸣，白云，一小块蓝空

也许就能让风忍住呜咽

让山河忍住悲伤

春风十里

人们各自走路，四面灰土

委弃于泥地的，都在黑暗里沉没

静穆。时间在阴影里穿梭

被多少阳光照射过

一颗心才会明亮起来

一场花事打开春的闸门

那么多的美奔涌而出

绿叶红花掩映下

你看不出一条河的隐疾

和一个人身体里蛰伏的惊恐

“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

孤独挂满了天空

——可你看不见它

它落下来

你也听不见

母亲

从物质贫乏的年代里来

对针头线脑都用得仔细

舍不得扔掉的东西 很多

都被我们这代人扔掉

眼睛花了，窗户却擦得更敞亮

反应慢了，话却比从前更多了

上午刚抱怨菜价上涨

下午又唠叨电视不好看

还说夜里老做梦

梦见旧衣服上有个窟窿

补丁打不上

洞却越来越大

黑黑的，像是用尽一生

也堵不住

风的尾巴

在重金属的喧嚣里

我听到风的低泣

和一支白芦苇垂至膝下的沉吟

静默时，花意汹涌奔突

快要爆炸

仿佛懵懂的小孩在肆虐的阳光里

陡然成长

一些绿荫会遮蔽另一些绿荫

白昼会覆盖住灯火。在黑夜的行囊中

你翻找不到阴影的地图

生命留出的空白越来越少

“你须把日常留在车流，落日

睡莲之畔。”让悠扬的口琴

为自己和青春奏响

梦貘无声，细嗅芬芳

草木和飞鸟以舒展的身姿

在蓝天抒写散章

浮生半日，乘着歌声的翅膀

以梦为马。你听

在清风细长的尾巴上

遥远的钟声向着更远的远方

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