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倒还是退出

林竹非

虽然两队都带着诸多问题晋级,但魔术队可修正的空间,包括战术和体能上,着实都比绿衫军要充裕得多。这轮对抗的面貌也逐渐清晰:一旦魔术队找到自己的方式,并拥有充沛的体能,那么绿衫军是毫无胜算的。这与经验无关、与主场优势无关,更与冠军的心无关。将凯尔特人队的失利简单归结为KG的伤停,是没有道理的。

2009年5月18日,卫冕冠军凯尔特人队在主场告别了2008—09赛季,距离他们在同一块场地上取得对魔术队的天王山胜利,仅仅过了两天。季后赛开始前所谓的“三分天下”,绿衫军也成为第一支倒下的60胜球队。这一战,对于绿衫军来说,绝不仅仅是输掉一场比赛,或者一轮系列赛那样简单。此前,凯尔特人队曾有32次在7局4胜制的系列赛中拿下天王山战役,而他们的晋级概率竟然是100%,而在这一天,这项纪录作古了,挑战者是年轻的、常规赛不足60胜的魔术队。同时,这也是继2007—08赛季东部决赛第二场输给活塞队之后,凯尔特人队主场再次在系列赛中失守。

胜利者继续前行,失败者却得装出闲适的心情,暗地里咀嚼失利的痛楚。对于本赛季的结局,人们的反应倒没有因为凯尔特人少见地在系列赛中连败,而有所波动。这从侧面说明,由于KG的伤停,这样的结局似乎也在人们可接受的范围内。而在凯尔特人高层,同样有持此论见者,唯独主教练道格·里弗斯指出球队阵容需要补强和失误过多的症结所在。即使对于与魔术队比赛的结果,也有不少人认为,即使拥有健康的KG,凯尔特人同样凶多吉少。同时,对于未来绿衫军应该选择哪条道路,是继续拼搏,争夺冠军,还是就此罢手,开启2010计划,使得安吉也重回年轻化道路?这一切也都似乎取决于人们的终极疑问:如果拥有健康的KG,我们将会怎样?有意思的是,对于这一点,绿衫军高层依然分化为两大阵营,老板格罗斯贝克喊出不惮于缴纳奢侈税的高调,也很难让人摸清楚他的真实意图,不过力主夺冠的阵营倒是为此欣慰不少。诚然,即使走上夺冠道路,绿衫军也不能无视2010年的存在。对于绿衫军来说,下赛季面临的情况只会更凶险,里弗斯赞同这一说法:“你们没看见勒布朗·詹姆斯已经迈入巅峰状态了吗?”

那么,到底是什么造成了如此截然对立的局面,凯尔特人卫冕失败的原因何在,如何在2009年的自由球员市场上运作,并为2010年的“大采购”铺路?

KG不是借口

回到与魔术队的第七场比赛,凯尔特人给人的第一感觉是:这帮老家伙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无所谓主场优势、无所谓历史传统、更无所谓球队实力和经验,任何体育项目比拼的,首先都是体能。如果连皮尔斯这样的“硬汉”,都在第七场比赛中显露出力不从心,那么,这样的比赛无论如何是没有胜算的。

首轮与公牛队鏖战七场,凯尔特人过关了,而同时期魔术队虽然没有被76人队拖到第七场,但他们比赛过程中暴露出来的问题,却并未随着球队的晋级而有所改善。也因此,在东部半决赛的战火点燃之前,尽管大家都对首轮被公牛队搞得七荤八素的绿衫军还有多少能量心存怀疑,但也并未一边倒地将宝押在魔术队身上。两队都有问题,但凯尔特人至少还有主场优势和“冠军的心”,这就是当时普遍的想法。系列赛打下来,情况也的确如此,魔术队在比赛中逐渐修正了自己的状态,而凯尔特人队则在幸运地赢下第五场比赛后,已到了穷途末路。此时,人们才发现,虽然两队都带着诸多问题晋级,但魔术队可修正的空间,包括战术和体能上,着实都比绿衫军要充裕得多。这轮对抗的面貌也逐渐清晰:一旦魔术队找到自己的方式,并拥有充沛的体能,那么绿衫军是毫无胜算的。这与经验无关、与主场优势无关,更与冠军的心无关。

由此,将凯尔特人队的失利简单归结为KG的伤停,是没有道理的。KG的存在,除了战术层面的意义外,他也的确可以让凯尔特人队的晋级之路变得轻松些,借此让老家伙们储备些体能,但凯尔特人队之所以会在KG和鲍维伤停的情况下就出现体能问题,说到底还是阵容深度不足在作祟。KG只能从某种程度上缓解,而无法真正改善这种状况,更何况,KG之所以伤停,也与凯尔特人队阵容深度不足有关。

这种情况,像极了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凯尔特人队。1986年选秀中的失利,对于绿衫军的打击,无论夸张到什么样的程度,都是毫不为过的。兰·拜亚斯的猝死,使得绿衫军补充新鲜血液的脚步戛然而止,1986—87赛季,为了冠军的期望,主教练K.C.琼斯不得不延长以伯德为首的核心球员们的出场时间,更多的时间带来了更大的负荷,使得这些老胳膊老腿们根本得不到应有的休整。1987年季后赛同样进行得惊心动魄,伯德依靠“世纪神偷”幸运淘汰了活塞队,但他们的好运也到此为止了。总决赛中再败于湖人队,看起来似乎是魔术师约翰逊的“小小小天勾”偷走了一场客场胜利,似乎绿衫军的出局仅是没守好自己的主场(与今年何其相似!),但事实上,绿衫军已到强弩之末,他们可以依靠运气和精神打败一个对手,却没法坚持到最后,所谓“没守住主场”只是一个缩影。

时间过去了20年,凯尔特人重新品尝到夺冠之后无力卫冕的窘境,上一次用了20年才翻身,这一次又要耗费多少的时间呢?

难为无米之炊

被淘汰后总结教训,里弗斯将KG缺阵列为主要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却在于凯尔特人队阵容深度的不足,以及失误的增多。球迷不会忘记,2007—08赛季凯尔特人队之所以夺冠,除了引进加内特和雷·阿伦之外,赛季初期和中期引进的波西、P.J.布朗和卡塞尔也都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而本赛季,凯尔特人队同样祭出了在赛季中途低薪收购老将的把戏,却没有收到什么效果。

马布里和米基·摩尔的到来,堵死了凯尔特人队随后追逐麦克戴斯和乔·史密斯等人的路,而此二人终其一个赛季,也未找到融入凯尔特人体系的办法。没有新鲜血液补充,却在大战来临之际折损KG和鲍维两员大将,季后赛中不得不让身高担当四号位都嫌不足的格伦·戴维斯等人代打中锋,其纠结程度可想而知。前文说过,KG等人的缺阵,是原因而非主要原因,凯尔特人赛季中换血失败,才是造成KG等人一旦缺阵,绿衫军就似乎变了一个队这种乖僻现象的主要原因。诚然,“大宝贝”、朗多和豪斯等人表现出众,得到了锻炼,这值得欣慰,说明凯尔特人在过去的一个赛季中的几笔有关球队阵容变动的举措,都是值得嘉奖的,但问题在于,在接下来的岁月中,凯尔特人这种好运还能延续多久?

再回到常规赛初期,凯尔特人的开局堪称惊艳,19连胜和队史最佳开局,使得人们对于绿衫军即将再次问鼎坚信不疑。伴随着赛季的深入,诸多问题浮出水面,凯尔特人少见地体现出后劲不足,最终将东部第一拱手相让。而在上赛季初期,凯尔特人队虽然也打出了不错的开局,并在赛季中期遭遇连败,暴露出了些问题,但两个赛季的不同就在于,上个赛季的问题是在暴露之后就可以解决的,三巨头以及全队的磨合都在试验阶段,失利只会让这支球队更强;而本赛季,绿衫军面对同样暴露出的问题时,却无奈地显得办法不多。

本赛季,凯尔特人队依旧延续着高效的传统,48.6%的投篮命中率在联盟中高居第二位,但过多的失误却使得在命中率方面取得的成就被抵消掉了。本赛季,凯尔特人队的场均失误次数在NBA敬陪末座。此外,凯尔特人队本赛季在防守端一直存在的问题被放大了,那即是对于防守的区域覆盖面有限,经常会留给对方三分线外的机会。在上赛季,就有人认为,绿衫军真正惧怕的球队,是内外结合且拥有投手群的球队,本赛季这种缺陷被放大,终于在东部半决赛对抗魔术队时彻底爆发。

回首去年夏天

提到侧翼的防守,很多人会把矛头指向詹姆斯·波西的离去,认为这是绿衫军去年夏天的败笔之一。由于波西本赛季在黄蜂队也过得并不如意,笔者认为对于此问题有必要加以探讨。首先,在2008年夺冠之后,波西力图离去,凯尔特人队的挽留之意甚殷,却也无能为力;其次,波西在黄蜂队不如意,多少也与他个人的特点,以及黄蜂队本身建队方针的失误有关。君不见,波西在热火队2006年夺冠的历程中贡献良多,但此后的几个赛季,坐看球队逐步衰败的现实,波西同样无能为力。

简言之,波西是一个可以在备足了夺冠的武器之后,再添砖加瓦的人选,却并非可以左右球队大局的球员。NBA历史上类似的“福将”,诸如霍里、卡塞尔和费舍尔莫不如此,而凯尔特人本赛季下滑已成趋势,波西即使留下,所能起到的作用也是有限的。在今年季后赛中,由于侧翼防守的失效,里弗斯敢于在关键时刻放手让豪斯等替补球员去冲击,并取得了不错的效果。而他之所以敢于这样做,正是建立在波西不在,凯尔特人队必须换一套思路的基础上。从这个角度来说,豪斯等人所做的,并不比去年的波西欠缺多少,而凯尔特人队还是无法冲破重围,甚至遭遇队史32比1的尴尬。波西留队,里弗斯或许并不敢放手让豪斯等人去冲击,而事实证明,正是豪斯等人的“无脑”表现,才拖延了绿衫军退出竞争舞台的时间,也就是说,转换一种思路,正是本赛季绿衫军要走的路。这条路到底有没有走到底,是不能单纯以是否夺冠为标准的。而波西留队,绿衫军则可能连转换一种思路的可能性和决心都将不复存在。

同样的问题也存在于P.J.布朗和卡塞尔等上赛季成功的引援身上。坊间有种说法:冠军球队不要轻易更换阵容。此话不假,并经受了时间和事实的考验,但此说法针对的对象和成立的条件,却值得探讨。仅以21世纪初这十年为例,冠军球队并不是一味地信任和依赖旧有班底,只有推陈出新的冠军队,才可能保持长久的强势,保持对冠军的进一步追逐。湖人队、马刺队均是如此。尤其是马刺队,几乎每个赛季都要更换一批射手,波波维奇坚信,只要邓肯、吉诺比利和帕克的三人组轮换正常,只要鲍文等功能性球员还没有老到打不了球的地步,马刺队该赛季的冠军命运,就维系在这些射手的手感上。此外,波波维奇还将马刺队锤炼成适合各种战术,任何战术即插即用的王者之师,战术上的变化更会令敌手猝不及防,事实也的确如此。而那些一味依赖和信任冠军班底,并在战术上没有太多更新的球队,诸如活塞队和热火队,皆在卫冕赛季深受其苦。活塞队常年未解决替补与主力差距过大的问题,热火队2006年夺冠后阵容几乎原封不动,结果这两队再也没触摸到总冠军的边缘。

波西立志离去,布朗和卡塞尔年事已高,凯尔特人队补充新鲜血液势在必行,笔者认为绝不能以后来引援的不理想,就断定绿衫军高层在2008年夏天昏招频出。

留住绿衫军功臣

这样一来,同样的问题浮出水面。既然引援对于绿衫军的冠军之路至关重要,那么,在下赛季,绿衫军该如何引援,有哪些球员会被列入考虑范围,凯尔特人队又将如何面对本队需要续约的球员呢?

几乎就在赛季结束的第二天,里弗斯首先放出了希望球队高层有所作为,引入新鲜血液的呼声:“我们必须加强替补……替补球员太过年轻,太过毛躁了,上赛季我们除了三巨头之外,还有类似卡塞尔、P.J.布朗和波西这样的老将,但本赛季我们除了三巨头什么都没有。当KG伤停后,我们的阵容就变得太年轻了。”而老板格罗斯贝克也放出话来,支持球队引援,不惜支票簿。随后,一直对于KG伤停耿耿于怀的丹尼·安吉,也承认球队阵容需要补强,尽管他在这过去的这一个赛季中几乎无所作为。而绿衫军上下也很快达成了共识,球队最需补强的是三个位置的替补:中锋、小前锋和控卫。

但在想着如何“挖角”别的球队的时候(对于绿衫军来说,挖角的可能性不大,安吉很可能继续签约老将,并等待别的球队释放出哪些球员),绿衫军却先要考虑留下本队的自由球员。2009年夏天,凯尔特人队的自由球员主要包括四位:格伦·戴维斯、朗多、鲍维和豪斯。以本赛季的表现来看,这几人都绝没有要抛掉的可能。其中,戴维斯和鲍维为不受限制的完全自由球员,朗多是球队选项,而豪斯则是球员选项。对于这几位球员的续约前景,里弗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对于“大宝贝”戴维斯的续约,里弗斯认为受限于2010年自由球员市场的美好前景,能在今年夏天为他开出大合同的球队不多,而且里弗斯坚信凯尔特人是适合戴维斯成长的球队(虽然在这里他会经常被KG骂哭),续约戴维斯势在必行。而对于朗多,凯尔特人队则显得犹疑不决。近期,有关朗多会同雷·阿伦一起打包出售,交换太阳队的小斯、巴博萨和选秀权的说法也甚嚣尘上,朗多在季后赛首轮前五场的惊艳表现(场均接近三双),也使得他的经纪人狮子大开口。而最新的一则关于朗多去向的流言,则是凯尔特人队很可能以他为筹码,换取灰熊队的榜眼签,选择西班牙“金童”卢比奥。

关于朗多的去向,里弗斯的看法是,他的确发挥得不错,但在NBA并没有太多的人认为他是一个走向成熟的球员,朗多还有很多需要学习。但里弗斯也高度评价了朗多发展的前景,言下之意,凯尔特人队除非接到十分有利的报价,否则不会轻易将这样一位明日之星送出。凯尔特人队很可能将以较大的合同与朗多这位“绿衫军第四位全明星”续约。

豪斯的去留与绿衫军下赛季的战术布署以及建队思路有关,如同2008年夏天对于波西价值的考量一般,而鲍维由于要等到2009—10赛季全明星赛前才能复出,具体状况还要进一步考量。而马布里和米基·摩尔这两位新援继续留在波士顿的可能性基本归零了。

除了上述的球员之外,雷·阿伦的去留同样牵一发而动全身。上面提及雷·阿伦可能被出售的流言,事实上,虽然雷·阿伦在刚过去的赛季中屡有精彩表现,但对于绿衫军高层来说显然不够。雷·阿伦的合同将于明年夏天到期,凯尔特人高层似乎并不相信这样一位老将还会有年轻人那种合同年爆发的可能,但鉴于雷·阿伦作为三巨头之一的特殊身份,交易他并非易事。笔者认为,今年夏天雷·阿伦离开绿衫军的可能性并不大,促使绿衫军下决心的,将是下赛季全明星赛前他的表现,以及是否有合适的报价,因为雷·阿伦即将到期的合同还是对某些球队有吸引力的。在此之前,宾主双方则会在谈判桌上持续上演互相试探的拉锯战。

历史的插曲

而在引援方面,格罗斯贝克一句“我们不惜缴纳奢侈税”,为绿衫军高层宽心不少。而目前在市场上,也的确有着不少可供绿衫军挑选的球员。首当其冲的便是安东尼奥·麦克戴斯。没有人怀疑他对底特律的忠诚和眷恋,但面对活塞队每况愈下的事实,麦克戴斯若有意他投,绿衫军应该是可以被列入他考察范围以内的。此外,还有与他同在活塞队的拉希德·华莱士,也是绿衫军考察的对象。此外,绿衫军还会在下赛季中期瞪大眼睛竖起耳朵等待别的球队“雪中送炭”,目前在快船队可有可无的马库斯·坎比就是臆想中的对象。

还是如前文所述,绿衫军会有哪些新援加盟,出发点还在于球队下赛季会选择哪条道路。不久前,关于绿衫军是否应该从下赛季起就开始重建的讨论开始抬头,有鉴于2010年作为“史上最盛大自由球员市场”的特殊性,绿衫军从现在开始重新走上仰仗年轻化的道路,至少总经理丹尼·安吉又可以大展拳脚了,而继续让他像乔·杜马斯那样去自由球员市场上淘金,的确有些勉为其难,刚过去的一个赛季可以作证。但也正是安吉,至今对于KG的缺阵耿耿于怀,因此,即使他想重启年轻化计划,也必不是在下一个赛季,更何况还有一个即将恢复健康的KG在,安吉的年轻化路线也有所掣肘。

因此,从目前各方面情势来看,绿衫军以三巨头为核心在下个赛季再为冠军拼搏一次,是可以预料到的结果。而在这其中,安吉会不会为了2010年留一手,则要看绿衫军的冠军之路走得是否如意,是否顺畅了。对于三巨头来说,他们可以只考虑下赛季的成败,但若从绿衫军的大局着想,安吉更大的任务在于2010年,在于如何延续绿衫军的强势。即使下赛季,绿衫军能顺利夺冠,安吉也会充分意识到,这也是依靠这三个人所能拿到的最后一次冠军了。

对于绿衫军来说,与其说成败在此一举,不如说下赛季将会成为一个分水岭。当安吉重新走上年轻化道路时,蓦然回首,我们也许会发现,这三年倒成为一个历史的插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