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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简史(组诗)

2023-02-18冉小江

文学港 2023年12期

冉小江

跟着一条河流回家

有河如此, 芦草完成一生

岩石脱落, 就有鱼虾忙于奔波

还有波浪形成困惑, 它们在对折又在舒展

此去千里, 就有离别回荡在两岸

山高有虫叫, 林深挡住回声

那时风尽, 仍旧还有行人

他们相信大河发源于深谷, 日月可以作证

苍山燕飞, 土块灌溉水分

天色抬高了面积, 那是良人择木而栖

通过流水复述着生计, 与流泪形成对比

它拥有清澈的平面, 浑浊像混沌的宇宙

当落石听见水响, 一只蜻蜓在回家的路上

它如何比拟着大河, 水域上映射身影

宽大的翅膀覆盖了云彩, 它有幻化的能力

一滴水也是人间, 它有分离的痛苦

它有挤压的形态, 它最终匆匆而过

像在众人中, 像在奔跑的河系里

废墟之城

风吹日头, 说的都是命

河流追着山跑, 纸张上的王朝

绫罗不够, 就画一堆银饰

几支笔记过来的, 都不过是你情我愿

还有几个符号, 等着水涨船高

那些用螺丝固定的缝隙, 像历史一样

明目张胆。 江水要是涌现记忆

浪花都比春天来得艳丽, 趁人们

还在相信故事, 那就让君子成为君子

小人匍匐在庙堂之上, 所谓千古罪人

连诉讼都免了, 时间抽出牌子

孰是孰非, 罚的都是百姓

千年不变的逻辑, 你当过牛马

吃草长大, 露水是你的亲人

岩石就是你的父亲, 偌大的城墙里

妇人在蒸糯米, 她相信祝福

也相信祈祷, 我们对于这平静的生活

一半出于私心, 一半在乎功德

而结局想必大家都清楚, 我们站在天桥上

雨花落尽凡尘, 新装伴着旧人

哪一条都可以压着你和我, 像昆虫不过一季

像菜畦一块, 你弯腰一锄头

隆起和凹下去的部分, 形成了对比

让我们一再地头低在泥土里, 就可以长出

更多的头颅

山中一日

青山有令, 才有树枝压着落日

群鸟栖息, 比如唤来白色作底

有苍穹收纳, 卷起云层变化

它仿照青石印证时日, 凿痕留进青史

它有大范围的水土, 还有堆砌成的庄稼

那是斗笠迎接过雨水, 瓦片挡住惊雷

还有一道彩虹, 出现在雨后

它是饱满的天空, 在履行神的旨意

我们无法通过描述, 还原它的出现

当色彩降临村庄, 我们的一生

好像才刚刚开始

良田赋

揭开石头, 就有物相形成流水

拳头大的鱼鳞, 有天空的色彩

它是山松长成路人, 横亘的山道

被迫与山岭分开, 大地承载巨雷

有溪水绕山脚, 至于时日更替

蚂蚁忙着搬家, 它们对俗事收拾不尽

而尘埃不分你我, 就得对应天时地利

故而用眼睛观世界, 用心聆听

它像花开一瓣, 屋檐低于天色

脚下有相交的纹路, 脚下就有起点到终点

它们被稻子迎接一季, 它们被炊烟引路

喊声惊醒, 那是金黄在发芽

泥土提供养分, 山水倾注良田

徒步海龙屯

石头开口, 落日扇动风的翅膀

天空留下残影, 鸟在回归它的巢穴

那是烽烟收敛了形状, 树木葱郁

就该群山找准位置, 而矮松穿过薄雾

它有一半藏匿在山中, 那是马蹄的痕迹

像梅花开满山道。 积雪覆盖过它的原貌

昆虫已经熟悉了味道, 由于颜色造成了空想

就连山风都不避讳行人。 他们是角度

分解了历史, 菌类聚集在山林

一只小兽遵循着法则, 它拥有一双听话的耳朵

它善于利用自己的四蹄, 空旷的山谷

收纳了它的父辈, 溪水从未回头

芦草因此高扬头颅。 它们传承家族的血脉

荆棘拦住去路, 关隘比拟星辰

它们规矩的布局, 渗透过雨水

像蝴蝶逗留片刻, 它有锦绣般的图案

它有落日般滚烫的热情, 像殿堂升起烛火

一个黑影贴着锋利的斧子, 缝合的城砖

比如鸟铳隐藏伤痕, 比如竹林听见啸声

瓦片上的秋霜, 有一道春天的希望

它应该是绣楼上的愿望, 它也应该是集市

带来的繁华。 我们就此路过

石头凿开的房子, 还有胭脂的香味

它折合野木槿和枇杷树, 低于青苔的部分

被人忽略, 也被人记起

而覆盖的蕨类, 才是重要的钥匙

它打开一道山门, 替人间接纳光亮

替我们的聪明和愚昧, 画上句号

风吹过

几乎是风吹黑夜, 一条河谷收敛了手脚

那是微风在等待雨水, 天气中有压抑的气氛

原来高山藏不住阴影, 就像果实腐烂

新的草虫在发芽, 它们扇动着山影

盖过我们的房屋, 像茅草还未拔出尖刺

苦难还未成型, 那是翻过土坎时形成的洼地

有我儿时的读书声, 和调皮的向日葵

它们全部蜷缩在入冬的深夜, 像床板发出声响

背脊留下勒痕, 它们像苞谷林里的小虫

热了要翻身, 冻了要钻土

而一床棉被里的温暖, 有花开的声音

还有母亲的泪水和父亲的求人

他在门槛上跌破了月光, 碎了一地的

后来我们叫银子, 其实是辛酸

大河简史

天光卷袭着云层, 人间无味

岩石对着庄稼, 河流是最大的伤口

它有数不尽的光亮, 从河底升起

又在河堤上摔碎, 而潦草的线条

清晰得像我们多舛的命运, 它有繁星

隐去的痕迹, 与黑暗配合的风声

掀翻了竹林。 它们要在豁口处

集体断崖, 形成对等的破败与伤心

而狭长的甬道, 是利器越发尖锐

成片的石头, 还来不及冒头

就被淹没。 那是望不到头的蔓延与

流逝, 它们与冲刷的河床

构成了一条消失的路径, 那是鱼群安家后

吐出了气泡。 它们在不断破灭中重生

像天色降临后, 留下滚动的胎记

听见竹筏划开流水, 像集市上收购的响器

它有摄人魂魄的方式, 有还原时间的轨迹

从山上下来

石头上有表白的情绪, 再高一点的

就以坍塌作为基础, 几块相邻的长相完美

它们经过箭簇和炮火, 向上攀爬

才会明白真相, 那是篝火堆砌的柴禾

还有银饰发出喜悦, 或者登高一步

才会海纳百川, 只有东临屋宇

窗户抵御寒冬, 而棉袄可人

一层是智慧, 还有一层区别着贫富

总有敲碗的嫌弃声小, 饮酒的歌咏山大

它们承载不了日月, 留住的华发也不过

匆匆百年。 只有鸟叫还在规劝路人

长调表明悲喜, 短促证明人间

来来回回的石阶, 哪一步不是抬你上去

又趁你不备, 滑你下来

听岩壁滚出山水, 溅起的纷纷扬扬

落下的又被带走, 关于向上的银杉

也不见它为山下的喜事, 长高了一点

更不见, 它为悲怆的唢呐声

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