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变奏曲
2023-02-18赖春蕾
赖春蕾
小时候,家里煮饭做菜用的是大柴灶。灶台上两口大锅,一口烧饭炒菜,另一口烧洗澡水。灶台边堆放着长短不一的树枝、卷曲的刨木花,还有锯木屑、松针等。为了捡拾柴火,一有空,我们这些半大的孩子,便会相约上山耙松针、捡树枝,或去木材厂里装刨花、锯屑。门前屋后成捆成垛堆放的柴火自然是母亲的杰作。
烧火的差事在夏天没人爱接,而到了冬天,大家便争着抢着,团团围在灶旁,一张张小脸被火光熏得红嘟嘟的,煞是可爱。嘴馋时,我们把地瓜放在灶膛里的角落烘烤。不多会儿,烤地瓜的香味便飘了出来,钻入鼻孔,大家使劲吸着鼻子,垂涎欲滴。这时候,往往还没等地瓜熟透,大家便争先恐后地拿了出来,顾不得烫手,左右手忙乱地倒腾着剥去焦黑的外皮,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地啃一口,哇,齿颊生香!这时也没人顾上烧火了,母亲嗔怪着,只好自己动手。
调皮的我有时会趁母亲去忙别的事情,偷偷从灶膛里夹出小块柴火,再加上些木屑,着迷似的看着那变幻莫测的火花。有次因为添了太多的木屑,一时火势大旺,我吓得赶紧用铁铲拍打,想把火扑灭,谁料火星四溅,居然把灶台的隔火沟都燃着了。我手忙脚乱地拍打着,火势却越来越大。我吓得哇哇大哭,这时,住在对面的小叔快步赶来,拎起灶台边的一桶水就泼下去,这才把火扑灭,厨房里一片狼藉。我赶紧擦干眼泪收拾厨房,并哀求小叔别把这事告诉母亲。但母亲回来后仍是一眼看出我闯了大祸,把我狠狠地训了一顿,还在我屁股上打了好几巴掌,吓得我再也不敢玩火了。
后来,家里的经济条件稍微好一些了,便买了煤灶。煤灶里四个煤球同时燃烧,新煤球和燃烧完全的煤球不停地衔接更替,火种就此生生不息。侍弄一日三餐,可比以前轻松多了,我也再不用去捡柴火了。
只是每天晚上临睡前一定要记得给煤灶添上一个新煤球,盖上煤盖,并把炉膛里的废渣清理出来,再封上通风口,这样次日炉火才不会熄灭。有好几次,因为我的偷懒,第二天煤灶的火全灭了。母亲不得不把煤灶里所有的煤球煤渣都清理出来,只留一点垫底,用木炭取了火,铺在其上,再添上两个新煤球,然后用扇子在通风口用力扇着,时间来不及时甚至用上小型的鼓风机,以便新煤球尽快燃烧起来。
煤球快用完了,我和母亲便推着板车去煤场买煤球,一趟又一趟,一摞又一摞地来回搬运。好不容易推回了家,还得如此再搬运一次。煤球虽然才几分钱一个,但用得多了,母亲也心疼,便和我拉了一车的煤粉回来,和些黄泥,用铁锹不停搅拌至均匀。煤粉和好后,将印煤机在煤堆上用力按下,复又提起,再往下按,如此一遍又一遍,直到印煤机里的煤粉都结结实实了,才提到边上猛一用力按下,一个漂亮的煤球便出来了。有時会因为煤粉没压结实,或用力不均匀,印出的煤球软塌塌的,不成形状,有时甚至全都粘在印煤机里出不来,有时煤球孔洞还会粘连到一起。这些都是废品,得铲回煤堆上重新印制。忙碌了大半天,看着那一排排的煤球整齐地摆放着,仿佛士兵们在列队接受检阅,疲惫不堪的我心中会油然升起一股成就感。等煤球晾晒得差不多干了,又得把它们一摞摞一趟趟地搬回家。
再后来,液化气灶开始粉墨登场。液化气灶的开关一旋,蓝色的火苗便跳跃而出,煎炒煮炸,片刻而成,不多的油烟也有抽油烟机随时抽尽排放。气用完了,一个电话,便会有人送货上门,再不用灰头土脸。洗澡则有了液化气热水器,别提多舒服了!
当我们搬进新房子时,整体厨房宽敞明亮,集成灶功能齐全,电磁炉、电蒸锅等现代化厨具一应俱全。
窗外,明亮的街灯,照亮了昏黄的路面,行人正悠闲地散步;炽亮的探照灯在城市上方巡视着,划破了迷蒙的夜空;闪烁的霓虹灯变幻着七彩的光芒,把城市点缀得绚丽多姿;柔和的万家灯火里,忙碌了一整天的人们正准备着丰盛的晚餐,谱写着另一首协奏曲。
(常朔摘自《福建日报》2022年10月28日 图/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