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道是沧桑（节选）

姚远

瞿 霞 （对着杨立青嫣然一笑）立青，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杨立青 什么问题？

瞿 霞 你有理想吗？

杨立青 这还真让你给问住了。

瞿 霞 你还真让我哥哥给说准了。

杨立青 他说我什么？

瞿 霞 一個男子汉，应该有理想。

杨立青 你应该知道，我们黄埔军校有一副对联：升官发财行往他处，贪生怕死勿入斯门。从我见了这副对联的时候，我好像就在开始想，我的理想，应该是什么？

瞿 霞 一直想到现在？

杨立青 一直想到现在。

瞿 霞 （不由得笑出声来）你真可爱！这个……（拿出手中一个做成北伐军模样的娃娃递给杨立青）送给你。这是上海玩具工会为宣传北伐军特制的。我看这个特别像你，所以一直留在身边。今天正好见到你，送给你！走了，我们俩好像从来没说过这么多的话。（深情地瞥了杨立青一眼，便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回眸对他嫣然一笑）

杨立青 （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娃娃，又向远处看着瞿霞美丽的倩影）我这时候突然懂了什么叫“嫣然一笑”……

少顷，汤慕禹急三火四地冲了进来。

汤慕禹 营长！我刚从师部机要室过来，看到一百九十七个共产党首要分子中，咱黄埔的熟人就占了四十五个，穆震方又上榜了──

杨立青 老穆？

汤慕禹 人家现在是江西省委的军委委员！

杨立青 还有谁？

汤慕禹 瞿教官。瞿恩，排在前五十重要人物名单上。

一通信兵上。

通信兵 报告杨营长，师部命令，三营抽一个连，由你带领，现在出发，协助二十六军抓捕共党首要分子！

汤慕禹 还愣着干啥？出发呀！

杨立青 （对着通信兵）命令二连集合出发！

汤慕禹迫不及待地吹起了哨子。

汤慕禹 二连全体！紧急集合！

汤慕禹、杨立青急下。

急促的哨音、杂沓的脚步声、汽车马达的轰鸣声、汽车发动与急驰的声音、紧张的刹车声混在一起。

到处响起“不许动！不许动！”的喝令声与啪啪的枪声。

一列“共党分子”在军人的押解下前行。杨立青、汤慕禹等复上。

楚材披着斗篷上。

楚 材 哪部分的？

杨立青 报告，二师一团三营正奉命押解共党分子！

楚 材 给你的命令是就地正法。

杨立青 我没接到过这样的命令。

楚 材 我现在就给你这样的命令！

杨立青 我需要请示！

楚 材 （恼怒）我命令你立刻执行！

杨立青 ……

楚 材 这是校长的命令！（对着汤慕禹）你！想造反吗？执行！

汤慕禹 举枪！

兵们唰地举起了手中的枪。

“共党分子”们高呼起口号来：“革命无罪！”“背叛可耻！”“中国共产党万岁！”

枪声响了。共产党员们一个个倒了下去，最后一个倒下的，是一个姑娘，她的手里高举起一个北伐军的娃娃。

杨立青 （一时间错乱了）瞿霞？（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那个姑娘搂在怀中）霞？

汤慕禹 （也上来辨认）你看错了，不是。

杨立青 （怒斥）为什么开枪？为什么开枪？你没经过“中山舰事件”吗？

汤慕禹 这是校长的命令！校长是我们的领袖！

杨立青 老子不干了！（狠狠地甩脱了军帽，返身便下）

汤慕禹 营长！营长！

光暗。

（选自2022年第1期《剧本》，本刊有删改）

—— 鉴赏空间 ——

《天下第一楼》中，在卢孟实的事业到达顶峰之时，东家、伙计等粉墨登场，不断地破坏他的经营，“一个人干，八个人拆”，福聚德开始走下坡路。《人间正道是沧桑》讲述了杨家兄妹三人（杨立青、杨立仁、杨立华）在成长过程中政治信仰渐渐产生分歧，从手足情深到最后散落天涯的故事。这一选段呈现的是杨立青参与抓捕共产党员的经过，在这个过程中，各个派系、各类人物针锋相对，斗争复杂残酷。

—— 读有所思 ——

《天下第一楼》巧用矛盾冲突刻画人物形象，《人间正道是沧桑》选段也是如此。请你结合选段内容，简要分析杨立青的人物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