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常艳
2023-02-15萧利
萧利
一
桌上的这本《宝姑》,我已来来回回翻阅了多遍,她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文艺明星王莹的长篇自传体小说,她那浓烈的悲情苦颂,和对我们这座江南古城的细致描摹,总让我沉浸于无限的悲悯情绪中,并生出难以排遣的乡愁来。
时光像灰尘,无声无息地掩埋了无数的人和事,可任岁月怎样无情地挥洒,也湮没不了一些闪光的名字,王莹便是其一。在家乡,王莹是一个让后人骄傲的名字,也是我常拿来作为谈资的偶像级人物。
若干年前,为找她的这本《宝姑》,我跑遍了这座城市的所有书店和书摊,可它和它的主人一样,像一件旧器皿,被埋在岁月深处,无处寻觅。无奈,只得在旧书网上淘得一本,八成新,品相尚好,只是书脊上有五个小洞,像是装订机钻下的孔,想它的前身应该是躲在某个图书室里,也不知经过了几度春秋,几多辗转才到了我的手上。书是1982年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的,定价1.45元,我却花了56.30元。第一次买旧书,还是一本高价的有伤的旧书,也是破例了。不过对自己真正想拥有的东西,又怎么会在乎它的价格呢。与书城里那些装帧精美的图书比起来,这本旧书从纸张到印刷都简陋、粗糙,像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村姑,寒酸得登不上大雅之堂,但此书的分量却厚重如山,且不说那多达四百页的厚度,单就书名的题字、序言的撰写、封面的设计,都出自大家之手。“宝姑”二字用笔瘦硬,颇具风骨的行草为茅盾先生所题,夏衍先生所作的序言《不能忘却的纪念》,表达了对王莹的深切怀念;书的封面和插图则由著名漫画家丁聪设计和绘制,书封简洁大方,以朴素的浅灰作底色,几笔简约的黑白线条,勾勒着一个少女的侧影,她白衣黑裙,手捧书册,低眉垂目,长辫及腰,肩披一条大红围巾,格外醒目,看上去像一株哭泣的美人蕉,惹人爱怜。
二
读一本自传体的小说,就是读一个人的岁月沧桑。《宝姑》呈现给我们的是一个旧时代童养媳的孤苦挣扎,也是一个新女性在风云变幻中的觉醒和成长。她的故事是从“祖母,母亲,我——我们三代人”开始的。她有一个美好的开端,一落地全家人不晓得有多喜欢,因为她的家族兄弟多,姐妹少,她是家族五代中唯一的姑娘,又是头胎出世,所以祖父给她取名叫“宝姑”。像所有的稀罕宝贝一样,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也是祖父母的心肝宝贝。祖母天天用大红头绳给她扎两个又翘又弯的“水牛角”,白天她和祖母、母亲围坐在一起,看她们做针线,听她们低声细语说那些家常故事。每到天黑,她就跟着祖父逛长街和灯火通明的大马路(芜湖中山路的前身),那是她小时候最巴望不过的事了。七岁那年,她和母亲离开芜湖,去了南京,与在南京亚细亚洋行做稽查员的父亲团聚,第一次组成小家庭,他们过了一段美满的日子,那也是宝姑一生都难忘的好日子。可好景不长,随着父亲的升迁,应酬也多了,常在外面打牌、喝花酒,彻夜不归。母亲郁积成疾,不久撒手人寰。母亲的早逝,让宝姑的命运急转直下,父亲很快娶了后母。后母的冷淡、挑唆、排挤,让她与整天忙于事务的父亲日渐疏离。她失去了快乐,变成了一个不讨喜、专犯嫌又有点古怪毛病的小丫头。很快,她被送回家乡芜湖,在圣修道院的圣爱小学读书,当她从圣爱小学毕业,迫切希望考入初中继续读书的时候,父亲和后母却将她送到长街上的一个大户人家做童养媳,这是多么残忍的决定啊!她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答应,可她做不了自己的主,在那个时代也没几个女子能做得了自己的主。尽管她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取了省立第二女子师范,可还是早早地被送到了婆家。旧社会,童养媳的命运大多悲惨,她们在婆家的地位连使女都不如。可一代代的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她们大多忍气吞声,屈从于命运的安排,直到自己最后也熬成了婆,譬如宝姑的祖母、外祖母。不過有文化知识,受到新思想影响的宝姑,到底不同于自己的祖母辈,所以当她在婆家受尽了屈辱,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并吞下大烟膏自杀又没死成时,这个孤苦柔弱的童养媳的坚韧品质出来了,她在黑暗中迸发了改变命运的决心和勇气。人但凡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时,就要回头另外寻条路走。到了被逼得活不下去时,勇气也就来了。于是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逃。
那是个阴沉昏暗的清晨,13岁的她,身着麻丝衣裙,手拎藤书包,脚步像飞一样,奔出那座深宅大院的后门。正巧,一部人力车停在路边,她一脚跨上去,对车夫喊,快拉!快拉!车夫拉起车子,直向长街南头走去。这时,那条著名的十里长街上,两边店家刚刚开始一天的营生,街路上都是来来往往赶早市的人,车子在人堆里左让右让,慢慢地让着走。车上的人又急又慌,宝姑却不敢回头看一眼,只不时用手装着擦眼睛理头发的姿势,半遮住自己的脸……
这是宝姑出逃时的情景,至今读来仍感惊心动魄,像某个谍战剧里的情节。我的脑海也总是浮现出这样的画面,昏暗的晨光中,她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一个长镜头,将那个拎着藤书包的细长身影,越拉越远,直至消失。
三
常走进城中心镜湖之畔的烟雨墩,这个占地只有三千多平方米的湖心小岛,像块绿宝石驻扎在波光潋滟的镜湖中,这里曾是南宋芜湖籍状元张孝祥当年读书的地方,如今是安徽文化名人藏馆。岛上绿树参天,草木葳蕤,风物清幽,碎石铺成的小路,曲折环绕,一幢古朴典雅的西式红楼,便是名人藏馆,内设阿英、洪镕藏书陈列室和王莹资料陈列室,他们都是芜湖的儿女,相聚在红楼里,被家乡人称为“烟雨墩三杰”。
每当走进那镂空的铁艺大门,心情就会变得肃穆起来,脚步也不自觉地放缓,时间在这里仿佛是停止的,这里太静了,静得听得见自己的心跳。虽然穿过对面的一条巷子,就是这座城市最热闹的步行街,街上喧嚣的喇叭声、叫卖声,不绝于耳,可烟雨墩遗世独立,静默如斯。兴许是遍布在岛上的一株株顶天立地的大树,屏蔽了鼎沸的市声,让它超然世外,大有“云开看树色,江静听潮声”的淡定与空阔。
“烟雨墩三杰”各有一座雕塑,分布在不同的角落,王莹的汉白玉塑像最先进入视线,她就端坐在红楼前的小广场一角,身旁有个指示牌,写着:王莹塑像。这应该是她中年时的形象,身着西式衣裙,手握书卷,面带微笑,庄重典雅,白色的塑像寓意着洁白的明星。算一算她静穆地坐在这里已有三十多年了,我也从春天走到了秋天。这么多年,她以不变的姿势,不老的容颜独处一隅,如樱花般娴静,荷花般秀雅,兰花般淡定,四周湖水荡漾,垂柳轻扬。每次来,都要在她身边,静静地伫立,默默地端详,每每地心头总会升起一种奇特的感觉,这不是一块沉默的石头,而是一座高耸的丰碑。
最初对王莹的关注,大概就是因为她是芜湖人。那时我还很年轻,那是改革开放的初期,我们很贫乏,正无限饥渴,文艺界也是青黄不接,举国上下风靡着各种老影片,崇拜着几个屈指可数的老明星。不像如今明星多得已经让年轻人追不过来了,他们甚至已经不知道眼前的王莹了。一次在她的塑像前,听到两个年轻人的对话,女孩问,王莹是谁?男孩答,不知道。说着他们走进了红楼,进了一楼的王莹资料陈列室,我也尾随他们走了进去,可他们转了约摸五分钟,就离开了,显然她没有唤起他们的兴趣,或者说在他们眼中,她只是一个古老的艺术符号。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暗自思忖,幸好还有那个塑像和这个资料陈列室,去填补巨大的沟壑,否则他们连她的名字可能都不知道。
资料陈列室里有她生前的剧照、创作手稿和遗物,年轻时的她细眉秀目,清纯脱俗,水一般温婉,典型的江南秀丽女子。人的一生最关键的也就几步,堪称命运的转折,逃离家乡,寻找新生,这条路她走得决绝,走得彻底,而且再也没回头,正是这次勇敢的生死大逃亡,逃出了水深火热,走进了天高地阔。在外祖母的帮助下宝姑从芜湖逃到武汉,投奔了从小就视为英雄人物的舅妈。在舅妈的精心安排下,她被送到长沙,进入湖南湘雅护士学校读书。在长沙,她遇到了原二女师的恩师魏先生(可能就是阿英的原型,这位革命的文化先驱,也是芜湖人,曾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回家乡教书),这时他已是北伐军的代表。在魏先生的引领下,她参加了北伐军的游行,并组织了文艺宣传队,演出话剧,初步展现出表演的才华。魏先生后来又介绍宝姑去了上海,做党的地下工作,投入到革命的洪流中。在上海她结识了一批左翼文艺家,开始演话剧,拍电影。在繁华似锦的文艺圈,她像一枝清新的百合,渐次绽放,出色地主演了《女性的呐喊》《铁板红烛泪》《自由神》等影片,成为走红的电影明星。主演的话剧《赛金花》更是轰动了上海滩,成为她演艺生涯的一个高峰。
不过,如果她仅仅只是个电影明星的话,我对她的崇敬也有限,而且随着时代的变迁,随着自己年龄、阅历的增长,或许也早将她遗忘。她的不同凡响在于,她的艺术标签是双重的,既是电影明星,又是作家,既有令人赞叹的表演天赋,还有让人艳羡的文学才华。一个旧时代的电影明星,竟然创作了《宝姑》《两种美国人》两部长篇小说,还发表了大量的散文随笔、抒情小品、表演札记等,不得不令人称道。如今我们谈论王莹,更多的也是谈论她留下的著作。看不到她的戏了,可以读她的书,她留下了足够多的文字,那些记载了苦难岁月和繁华人生的文字一直活着。文字与舞台是两个不同的艺术载体,但文字无疑更有生命力。同为文学人,我自然对陈列室里那一摞摞锈迹斑斑的手稿更感兴趣,正是在那些字迹清秀的文字里,我看到了一个童养媳成长为电影明星的传奇人生。
四
《宝姑》有一大半的篇幅写了旧时的芜湖,当初那么急切地寻找《宝姑》,大概也是想看看王莹笔下描绘的古城风貌。《宝姑》书里书外透着那个时代特有的气息,从中可以找到我们这个江南古城独特的风俗民情和地域文化,那字里行间的方言土语,读来倍感亲切。如今这些纯粹的乡音已渐渐地远离了我们,可《宝姑》中却俯拾皆是,特别是人物行为、对话,写得活灵活现,那流畅的文字,似微风一阵阵吹来,感觉就像一个邻家小妹在娓娓道来。可以说,在我读过的记录芜湖的所有文字中,还没有谁对我们这个古城有如此逼真又细腻的文学描摹。
在王莹的童年时期,芜湖还是个小县城,她是这样介绍自己的家乡的:我们的县城虽小,它位于長江边上,无形中成了一个相当重要的通商口岸。何况,它出产又很丰富——别的不说,单是茶、米、水嫩豆腐、剪刀,春夏秋冬四季不断的水果和蔬菜,长江里成年到头打捞不尽的鱼虾,已是远近闻名了。
芜湖古来逐水而居,也因水而繁荣,它像颗明珠镶嵌在长江和青弋江交汇处,是重要的商埠口岸。物产的丰富,引商贾接踵而至,百物翔集,渐渐形成了一条沿着青弋江堤岸,长达1783米的繁华闹市——十里长街。
烟雨墩往南过两条街,便是“阛阓之盛,甲于江左”的十里长街,王莹童年生活的地方。这条有着五百多年历史的商业街,东西走向,青石板路,两边店铺林立,多为二层砖木结构的徽派建筑,粉墙黛瓦马头墙,店铺基本都是前店后坊,一年到头“市声若潮,至夕不休”。
长街上的建筑非常有特点,王莹的描摹十分逼真:我们家那时住在县城东,房屋是古式圆形的走马楼,楼上周围都是通连的。朝着天井,四面开了一排雕花木格窗,把头伸到窗外,总看得见一片小圆天。朝外,一边开了几扇小砖窗,从砖窗里望出去,屋外面的厚砖墙本是粉白的,如今白粉都脱落了,变成了灰黄色。屋顶的东头和西头,高踞着两个展翅欲飞的黄绿色大蝙蝠……在落雨刮北风的时候,屋顶又高,空空荡荡的,那木格窗上裱糊的几层米黄色墨画的软皮纸,总在风力下面索索发抖。
住在走马楼里的小宝姑,每天晚上,梳洗得干干净净,跟着祖父出门,祖父牵着她的手,“出了两扇黑漆大门,一脚高,一脚低,在那铺得不平整的鹅卵石的小街小巷上慢慢地逛。夏晚的风轻轻地吹拂着我们的头脸,把人家院子里的金银花、栀子花香一阵阵地送到我们鼻孔里来”。看到这样的文字,仿佛真的闻到了花香。金银花、栀子花、白兰花是我们这里栽植最多的花卉,都是白色的小花,不起眼,但香味浓郁,每到初夏时节,大街小巷都会传来白兰花、栀子花的叫卖声,那股清香至今还飘在我们的生活里,飘了近一个世纪。有时,去菜场买菜,我会买几枝栀子花、白兰花回来,插在瓶子里,家里顿时弥漫起沁人心脾的花香。
除了花香,长街上五花八门的店铺,更是一道独特的景观,住在我家不远的街坊,那些做小本买卖的:开小花生铺的,磨水豆腐的,绱鞋底的,打铁的,摇货郎的,摆杂货摊的,还有两家吃“洋教”饭的,这一刻,大半都坐在家门口的竹床竹椅上,打扇乘凉。这些长街上的街景,在王莹的笔下,如电影画面,一幕幕展开,感觉描绘了一幅江南版的《清明上河图》,复原了十里长街的繁华盛市。茶、米、水豆腐、剪刀,都是芜湖历史上的特色物产;鹅卵石小街、竹床竹椅、走马楼、雕花木格窗、黄绿色大蝙蝠,这些带着鲜明地域标记的意象,更是那个时代的珍贵记忆。
近些年,总喜欢在闲暇时去长街寻旧,那条繁华之街早已不在,青石板路斩头去尾只剩下中间一截,那一百多年前的木质雕花楼,还剩下几段待拆除的残垣断壁,上面爬满了爬山虎。城市的一次次改造,让我们失去了那些独有的城市标记,甚至丢失了那根深蒂固的特色文化。可生活越现代,人们越怀旧,尤其是上了一定岁数,见证了这个城市风雨变迁的人。去年底,历时数年,投入重金修旧如旧的古城终于开街,一时间人流如潮,盛况空前,古城的重建无疑唤醒了人们儿时的记忆,人们兴奋地穿行于那一条条著名的街巷,寻找那奇迹般再现的旧迹,追忆着湮湮流逝的老时光,仿佛回到了蓬勃的青葱岁月。可细细看来,到底还是有些失望,那些印刻在人们脑海里的街巷,名字还是那个名字,可已没有了旧时的风味,真正保留下来的老宅旧屋很少,大多是新建的民居和店面,感觉像做了一锅夹生饭。这不禁让人怀想《宝姑》中描绘的古城,原汁原味,具有极高的史料价值,从中才能找到那座舊城的风貌,并获得情感的修复和精神的慰藉。
五
《宝姑》写于1946年,这时的她,已在美国,时间过去了近二十年,她已三十多岁,已是蜚声海内外的文艺明星,将《放下你的鞭子》演到了白宫,成为第一个在白宫演出的中国艺人。她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事打动了美国著名作家赛珍珠,在她的鼓励下,她开始了自传体长篇小说《宝姑》的创作。小说最早拟定的书名是《石榴花开的时候》,王莹对石榴花好像情有独钟,《宝姑》一开篇就是一首小诗,前两句是“石榴花开叶儿青,做双花鞋送娘亲”。此外她还写过一首小诗,第一句是“石榴花常艳,虚名昙花荣”,石榴花开在夏初,花色鲜红,象征着美好的生活,她一定时刻想着家乡的石榴花。虽然离开故乡已几十年了,但她并没有忘记故乡,更无法忘记亲人。想到那时的王莹,身处大洋彼岸,克服生活上的艰难,排除美国移民局的干扰,沉浸在绵绵不绝的往事中,回忆着家乡的大江小河,小街古巷,日日夜夜,将那埋在岁月深处的碎片与尘埃一一捞起,细细编织,勤奋写作,该是怎样的千回百转,百转千回啊!她的先生谢和赓在《撰写〈宝姑〉的前前后后》一文中说,《宝姑》写得极其不易,曾四易其稿,字数也由最初的七十万字,最后删改到三十万字,还写了英译稿,而且在当时,她完全靠手写,这对她来说是一项多么浩大的工程啊!《宝姑》文风朴实,文笔细腻,文字流畅,可读又好读,是一个柔弱又刚强的新女性的内心独白,读到凄惨处,我感到两眼发酸,内心戚戚。遗憾的是这样一部极具励志性的泣血之作,在王莹生前没能出版,这个孩子的出生,跟她的命运一样多舛。在那个荒唐的年代,曾经的辉煌变成了历史的罪证,她遭到了无情的残害,61岁惨死在狱中,死亡通知单上甚至没有名字,只有一个6742的代号。人是自己命运的书写者,却永远也成不了命运的掌控者,从童养媳到电影明星再到6742号,她走了一个从凄苦到辉煌再到悲惨的轮回,一个宿命般的轮回。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写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修改于五十年代的《宝姑》,终于在王莹逝世八年后得以出版。她的另一部长篇小说《两种美国人》也于此前两年出版,2007年,她的短篇小说、抒情小品和电影随笔精选集《衣羽》也得以出版,这些书稿见证了她的苦难与辉煌。
捧着这本厚实的、已经泛黄的《宝姑》,像捧着一束失去了水分、只剩下筋骨的干花,我心里感慨良多。一座城市会因某些人物,彰显出它的重量,王莹于她的故乡来说,永远是历史版图上一颗璀璨的星星,她至今仍是我们这个城市最著名的女性,是我们文学的老祖母。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芜湖阿英文学基金会,曾编辑过一本“芜湖女子文学作品选”,王莹位于首位,该书收入了王莹的三篇短文,分别是《卸却了一件五色的外衣》《秋田雨雀访见记》和《白崇禧将军会见记》,记述了王莹生平活动中几次不平凡的经历。
王莹夫妇没有子女,他们的养女将所有的遗物捐献给了家乡,家乡为她建立了资料陈列室,并修建了墓园。宝姑在出逃七十多年后,终于回到了家乡的怀抱,在芜湖城外7公里处的神仙台陵园,坐落着王莹和谢和赓的合葬墓。去年的清明节,我冒着蒙蒙细雨,一步步踏上那百级台阶,登临山顶,找到了王莹和谢和赓合葬的墓,墓园坐北朝南,周边松柏林立,郁郁苍苍,可远眺长江。
墓碑有半人多高,上方有颗红色的五角星,下面是王莹和谢和赓椭圆形的侧面像,墓碑下的黑色大理石上有两人的生平简介,墓碑的背面镌刻着原外交部长黄华题写的“革命精神垂范千古!”几个醒目的金色大字,我怀着无限的崇敬之情,对着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
责任编辑 黄月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