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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脱贫时代乡村教育价值转向与实践进路探要

2023-02-13

现代农业研究 2023年11期
关键词:贫困地区时代发展

张 丽

(华东政法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上海 201620)

2021年中央一号文件中明确“脱贫攻坚任务完成后,对摆脱贫困的县,从脱贫之日起设立5年过渡期,做到扶上马送一程”,由此开启了后脱贫时代贫困治理的新局面。后脱贫时代的“后”意味着扶贫工作尚存在诸多需要进一步完善和补充的空间,因此,在教育扶贫政策逐步落实,乡村教育整体向好的趋势下,日益凸显的问题以及教育扶贫工作的未尽事宜标定了后脱贫时代乡村教育的精准发力点。面对后脱贫时代扶贫工作的新背景、新思维、新方法等特点,预示着乡村教育需要再度审视其价值逻辑与实践进路。

1 后脱贫时代乡村教育的价值转向

1.1 由“扶教育之贫”转向“以教育扶贫”

“扶教育之贫”是教育扶贫的第一层涵义,意指帮扶贫困地区的教育事业。在中国共产党成立的百年奋斗史与新中国成立70多年的发展史中,党和国家先后颁布了一系列帮扶农村教育的政策,采取了诸多优化农村教育发展的措施,如:扫除青壮年文盲、九年制义务教育普及制度、精准帮扶贫困家庭子女入学、控辍保学、均衡发展优质教育资源等表现了党和国家对于乡村教育事业的高度重视。在多方主体的长期共同努力之下,当前“扶教育之贫”工作取得了显著成效,农村贫困家庭子女义务教育阶段辍学问题实现了动态清零,全国99.8%的义务教育学校(含教学点)办学条件达到了基本要求。《2021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在义务教育阶段,2021 年全国小学学龄儿童净入学率为100.47%,初中毛入学率为106.99%,高中毛入学率为91.4%,已相当于世界高收入国家平均水平[1]。这是“扶教育之贫”工作所取得的显著成效,也是教育扶贫事业收获进展的重要表现,伴随着脱贫攻坚战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扶教育之贫”工作将进入较为稳定的发展阶段。在后脱贫时代乡村教育的重心将逐渐从“扶教育之贫”转为“以教育扶贫”。

“以教育扶贫”是教育扶贫的第二层涵义,侧重于“扶教育之贫”后,教育反哺于减贫脱贫工作,是将教育作为一种工具性的手段,旨在通过教育的方式提升受教育者的认知能力,以思想为先导最终改变受教育者所处的生活环境。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以教育扶贫”是巩固脱贫攻坚成果,抑制返贫,提高脱贫效果可持续性的关键举措;是为贫困地区培养人才,汇聚人力资本,提供源源不断智力支持的基础性工程;是管长远、管终生、管根本的治本之策。在后脱贫时代,该如何发挥教育的先导性、根本性、基础性作用,该如何“以教育扶贫”是乡村教育工作的主要内容,也是教育扶贫事业回归教育本身的应有之义。

1.2 由“读书无用”转向“读书有用”

依据马克思主义的观点,人的精神世界是物质世界在人脑中的反映[2],“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与之同义。贫困地区由于长期处于物质生活匮乏的状态,受物质资料的限制,往往致力于解决温饱问题而无力购买精神产品,亦无心享受精神生活,从而导致了精神上的贫困,这包括思想贫困、意识贫困、认知贫困等,读书的意义相较于依靠体力劳动而获得的看得见摸得着的经济收入而言显得逊色了很多,因而造就了“读书无用”论在贫困地区的盛行。

根据马克思主义的价值理论“价值在根本上是与人的需要相联系的,是指那种能够满足人的需要的关系状态[3]”,受“读书无用”论影响下的弃学、逃学、辍学等其根本原因在于人们并未构建起自身与教育之间真正合理的需求关系,换言之,奉行“读书无用”论的人因为未能正确认识教育的价值,所以他们会认为读书是无意义的,上学是徒劳的,接受教育是不值得的。事实上,无论是从教育的实际效果而言还是从教育的价值旨归而言,皆指明:“读书有用”。首先,“治贫先治愚”,贫困问题发生的深层原因是教育发展与经济发展程度不匹配,为此,教育扶贫往往被认为是切实有效的脱贫政策,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世界银行的统计数据,“如果家庭中的劳动力接受教育年限少于6 年,则贫困发生率大于16%;若将接受教育年限增加3年,则贫困发生率会下降到7%”,这从实然的角度充分印证了教育扶贫在世界范围内的有效性,可以视为国内脱贫攻坚战中的有效策略。其次,精神世界的长期贫困久而久之会带来人的思想逐渐落后,进而与外部世界相隔断,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将从物质层面深入为精神层面,并在人的自身发展以及代际传递中恶性循环。教育扶贫,从某一种层面上而言,是扶精神之贫。通过教育促使帮扶对象对读书产生希望,给予他们读书有用的信念,通过发挥教育的启发性与激励性作用,使帮扶对象在现实关系中实现人与人的平等交流,人格上的平等,精神上的充足,最终实现读书改变命运的现实转化。

“真正的社会主义不能仅仅理解为生产力的高度发展,还必须有高度发展的精神文明。一方面,要让人民过上比较富足的生活;另一方面,要提高人民的思想道德水平和科学文化水平,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脱贫致富[4]”,“读书有用”则是在提高思想道德水平和科学文化水平中一方面转化为生产力用于创造物质财富,另一方面实现精神上脱贫,最终走向物质与精神的“共同富裕”。后脱贫时代的乡村教育,就是要扭转贫困地区的精神贫困现象,实现“读书无用”向“读书有用”的价值转向。

1.3 由“输血式扶贫”转向“造血式扶贫”

摆脱贫困不仅要摆脱物质贫困,也要摆脱思想贫困、意识贫困、技能贫困。虽然依靠帮扶,贫困家庭的收入可以在短期内获得显著增长,但一旦离开帮扶,就有可能导致“返贫”现象的发生。“输血式扶贫”的负面效应在长期扶贫工作中初见端倪,出现了一部分群众摒弃吃苦耐劳、勤劳致富的优良传统观念,自困于“等、靠、要”的依赖思想,缺乏自我脱贫的意识与动力。在教育扶贫中制造了一种新的矛盾,即丧失了天然的教育意识和能力,丢失了参与教育的动力,与“教育”之间展开博弈,陷教育于被动之中,寄希望于政府为其兜底。如果说“输血式扶贫”是让贫困群众“站起来”,那么“造血式扶贫”则是让贫困群众“走得远”。消除“等靠要”的依赖思想,实现“造血式扶贫”,归根结底在于教育。“教育扶贫应该是教育性扶贫,既然是教育性扶贫,就必须立足于贫困人口整体素质的提升,注重贫困地及其长远发展的需要,只有改变扶贫中的被动式、同质化、功利化和短时性,教育扶贫工作才具有永恒的生命力[5]。”为此,在后脱贫时代,通过教育实现“造血式扶贫”是巩固脱贫攻坚成果,抑制返贫,治理相对贫困的必然之举。

“造血式扶贫”是注重“注重扶贫同扶志、扶智相结合[6]”,“造血式扶贫”之于教育扶贫就是要注重提高贫困人口的自主脱贫能力和自我发展能力,既富口袋,还要富脑袋,让贫困群众既有脱贫致富的想法,又有脱贫致富的办法。其中,教育扶贫中的“造血”是可以分为两个层次的,首先是贫困群众自身的“换血”,通过教育激发贫困群众的内生动力,促使贫困群众焕发全新的精神风貌,掌握脱贫致富的技能。其次,在贫困代际传递中的“造血”。代际传递学说认为通过贫困的代际之间传承,这部分家庭的子女在心理上习惯于这种贫困文化,在行为上不具备改造物质世界现状和脱离贫苦桎梏的工具和能力,在结果上导致他们永远无法跳脱出贫困的怪圈。为此,习近平强调“治贫先治愚。要把下一代的教育工作做好[7]。”“教育是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治本之策[8]”,通过教育,培养贫困地区孩子的科学素养和积极进取的精神,促进贫困地区的孩子提升思想道德水平与科学文化水平,实现所学知识外化于行内化于心,以此斩断贫困代际传递这条恶性循环的链条,最终将摆脱贫困走向富裕的”基因”嵌入贫困地区孩子的身心中。

从“输血式扶贫”到“造血式扶贫”,是贫困群众自我发展能力与自主脱贫能力提升的体现,从根本意义上来说,消除绝对贫困与治理相对贫困都离不开教育,教育是掌握脱贫致富技能,真正阻断贫困代际传递,彻底斩断穷根的治本之策。

1.4 由“离农思想”转向“为农思想”

后脱贫时代,实现乡村全面振兴是其应有之义。乡村振兴,振的物质经济条件,兴的是精神文化面貌。为此,在此语境之下将后脱贫时代的乡村教育与促进乡村振兴相契合也就不难理解了。乡村振兴语境下的乡村教育,是指能为乡村发展培养人才,为乡村振兴提供人力资本与智力支持,注重的是对人才的“留”。然而,在现实语境中,由乡村教育培养的人才无论是个人意愿还是实际选择中都倾向于离开农村去往城市发展。如此,乡村教育培养的人最后是为城市发展服务而非为乡村振兴服务。

“离农思想”驱动下的乡村人才在观念上认为城市相比农村经济发展好,就业机会多,为此个人意愿与实际行动都在一步一步呈现逃离农村的状态。乡村留不住人才,一方面是留不住接受教育的学生,优秀的学生随着升学进入城市,最后选择留在城市发展,另一方面是留不住传授知识的老师,乡村教师呈现出“中年塌陷”的现象,原因在于青年骨干教师在乡村教育中获得了教学经验后都会谋求机会去往城市教学。另外,农村青壮年劳动力由于农村就业机会少等原因多数会去往城市就业,为城市输入源源不断的劳动力。

“为农思想”是政府和国家主导层面的价值选择,贫困地区脱贫致富需要人力,乡村振兴需要人力,因此寄希望于通过教育为乡村发展培养人才,目的是“为农”。“为农思想”与“离农思想”两者在价值取向上呈现了张力的关系,原因在于乡村之于青年人才缺乏吸引力,在经济发展上缺乏吸引力,在精神情感上也缺乏吸引力。“教育的本质是文化传递[9]”,文化包括知识技能也包括精神风貌,因此,乡村振兴亟需通过知识技能培训乡村人才,促进知识转化为物质生产,也亟需通过乡村文化传播,提升情感关系的依赖。后脱贫时代,教育扶贫与乡村教育发展在一定层次上是合目的性的,都是为了巩固脱贫攻坚成果,促进乡村的全面振兴。在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发展战略下,乡村教育的价值取向应由“离农思想”转向“为农思想”,致力于为乡村发展培养更多“为农”的人才,致力于培养热爱乡村,心系乡村,扎根乡村的人才。

2 后脱贫时代乡村教育的实践进路

2.1 因人施教:回归教育本质,促进学生合目的性发展

乡村教育中的人,是具有现实意义上的人,文化环境、思维观念、家庭教育等方面因素共同构成了作为“现实的人”的鲜活性与具体性。后脱贫时代的乡村教育,在“质”不在“量”,相较脱贫攻坚时的控辍保学,后脱贫时代更注重提高教育的质量,更注重作为个体的学生思想精神状态。因此,尊重学生个体的差异,在回归教育本质中促进学生合目的性发展是后脱贫时代乡村教育的应有之路。

合目的性旨在实践与结果符合主体自身的需要及利益等价值追求,以合规律性的教育促进教育对象合目的性的发展,是教育的本质所在。尽管生活于同一片土地上,但学生与学生之间仍然因家庭环境、家庭教育的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性格特征与精神状态。因人施教,即依据学生个体的差异采取具有差异化的教育,这是精准扶贫在教育领域的体现。精准到个人的因人施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除了传授一般的科学文化知识以外,还要兼顾学生个人的思想变化及精神状态。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要求学校不仅要培养学生的生活技能,还要给予学生精神生活的养料,满足“拔节孕穗期”青年学生的精神生活需要,以期促进学生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为此,后脱贫时代的教育扶贫工作要在学生个人全面发展中投入更多的精力,精准到个人的因人施教要求关心学生个人的成长需要,关心学生个体的身心健康,在其迷茫困惑时教师要及时给予思想上的引导。二是无论是否身处贫困地区,学生个体都有其个人偏好与专长。后脱贫时代的乡村教育要求教师要全面掌握学生个人的性格差异与个人偏好,以扬长避短的方式培养学生,以期帮助学生找到适合自己的赛道。如,相比偏好动手能力而对于基础理论知识学习兴趣一般的学生应帮助其参与职业教育。在脱贫致富的语境下,参与职业教育能以较快的速度投入到乡村经济建设中去,是一种快速有效的脱贫方式。从长远角度而言,职业教育是与当地经济发展呈现密切相关的关系,职业教育的发展能够直接为贫困地区提供发展产业的人力资本与技术支撑。培养技术技能型人才的职业院校更是能为贫困地区产业发展提供精准的技术指导团队,是产业又好又快发展的技术保障。同时,成长成熟于贫困地区的产业能够吸收较多的劳动力,形成了职业教育——产业发展——劳动力就业的良好循环态势,这是确保贫困地区可持续脱贫的有效途径,也是“以教育扶贫”的有力回应。

回归教育本质,以合规律性教育促进学生合目的性发展,就是要让学生乐于上学,乐于接受教育,在实现教育价值的同时实现学生个人的价值。当教育扶贫工作深入到学生个人,采取精准到个人的因人施教,培养了身心健康且找准发展赛道的学生,那后脱贫时代教育扶贫就实现了价值取向与实践进路的合一。

2.2 因地施教:厚植乡村文化,提升学生文化自信与身份自信

后脱贫时代,教育扶贫更多的是扶乡村教育的“软件”之贫,“软件”之贫主要来自于文化贫困与精神贫困。在贫困代际传递学说中,贫困在代际之间的传递,经济贫困是属于外在的,而精神与文化的贫困是属于深层次的,影响也是最深远的。因此,在后脱贫时代,乡村教育应帮助贫困人口克服代际传递而来的精神贫困与文化贫困。因地施教要求乡村教育要依据地域特色,厚植本土文化特色。一是挖掘地域特色,发展地域特色。主要是指在教育过程中通过介绍地域文化增强学生的文化自信,达到情感上的认同,培养热爱家乡的情怀。另外,还要在教育过程中给予契合地域特色的专业知识学习,促进学生掌握一定的专业技能。如适合旅游的地区,应在教育过程中注重旅游知识的宣传,发展旅游相关的职业教育;适合种植的地区,应在教育过程中传授种植相关的职业教育等。当学生对家乡产生情感上的认同,并且能够利用一技之长寻求谋生出处时,这个家庭就有了走出贫困的希望。这也正如习近平所强调的“一个贫困家庭孩子如果能接受职业教育,掌握一技之长,能就业,这一户脱贫就有希望了[10]”。二是,教育扶贫不是偏安于一隅的闭塞教育,乡村的发展需要与外界相沟通,当外部优质教育资源涌入贫困乡村时,在积极利用其优势的同时还应当应通过教育的方式促使学生减少相应的挫败感,对学生的心态变化作出及时的调整与疏导。当外来文化与乡土文化相碰撞时,应通过教育的形式教授学生在吸收优秀外来文化同时发扬乡土文化,这不是一种替代关系,而是做到“两个结合”。

因地施教的教育扶贫,是基于贫困地区特色而展开的教育,只有增强学生的地域文化自信才能提升其身份自信,只有热爱乡村才会对乡村发展充满责任意识。当贫困地区通过教育的形式培养了学生的乡土情感,通过教育的形式提升了乡村文化凝聚力,通过教育的形式实现了乡村文化的产能转化,那么,这个贫困地区的发展就有了希望。

2.3 因时施教:观照时代发展,以技术革命引领乡村教育变革

乡村现代化发展以及实现乡村教育现代化是中国式现代化发展的应有之义。数字中国建设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数字时代构筑国家竞争新优势的重要举措。2023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数字中国建设整体布局规划》,进一步对数字中国整体框架进行布局谋篇。乡村不是数字社会的孤岛,亦不会独立于数字中国规划之外,以信息技术革命引领教育扶贫变革是因时代发展需要而实施的教育,是对《数字中国建设整体布局规划》的积极回应,是对数字化发展的时代浪潮的观照。信息技术引入乡村教育工作,首先是要教育者与受教育者能够对信息技术有所了解,能有一定的使用基础。现实生活中,在贫困地区仍然还有学生未接触过智能手机,稍显年长的乡村教师对于智能手机的使用也不甚了解。为此,信息技术引入乡村教育的首要工作是让技术受众群体对技术有所了解,可以通过专业技术人员以培训的形式为学生和老师讲授信息技术使用的基本信息,使其能够掌握智能设备的使用。其次,当智能设备在校园在教学中令学生和教师都不足为奇时,可将信息技术引入课堂教学中,以此提升学生的教学获得感,提升学生对于课堂学习的兴趣。这是信息技术与教育教学相融合的体现,也是令教师与学生切身体会信息技术的发展之于人便捷生活的现实表现,更是乡村教育迈入现代化的表征。在教育管理中,信息技术的引用可更为深入和复杂,需要有专业技术人员的搭建与管理。当信息技术与教育扶贫管理工作相衔接时,意义可谓更加深远。学生生源信息、学生成长信息、学生在校学习信息、学生在校日常生活信息等等方面汇聚而来的数据可通过技术手段设立学生个人数据档案,进而相应的扶贫工作将有数据可依。这对于教育扶贫工作的精准化、科学化、系统化、高效化提供了有力的技术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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