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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带一路”投资国别风险测算、评估与防范

2023-02-11胡必亮刘清杰

学习与探索 2023年1期
关键词:象限一带一带一路

胡必亮,刘清杰

(北京师范大学 一带一路学院,北京 100875)

我国已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正在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进军,同时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复杂环境和风险挑战。在2021年11月19日召开的第三次“一带一路”建设座谈会上的讲话中,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全面强化风险防控,扎牢风险防控网络。目前共建“一带一路”面临着十分严峻的投资风险挑战,我们必须就此问题开展深入研究,以更好地防范“一带一路”投资风险,促进共建“一带一路”实现可持续的高质量发展。

我国目前共有近3万家企业在189个国家(地区)开展对外投资经营活动,截至2020年底的投资存量为2.58万亿美元。根据“中国全球投资追踪”数据库(1)即China Global Investment Tracker数据库。这是由美国企业研究所和美国传统基金会对外公开的一个数据库。的数据,到2020年底,在中国企业对外单个投资项目超过1亿美元的投资总额中,有73.2%的比重集中在149个共建“一带一路”国家,因此对共建“一带一路”国家的投资风险进行国别研究十分必要。

我们首先构建了一个由5个维度共25个指标组成的“一带一路”投资国别风险评价指标体系,然后基于评估模型测算出中国企业投资于149个参与共建“一带一路”国家的风险综合指数,最后基于这个指数及排序结果作出基本分析并提出关于如何防范“一带一路”投资中的国家风险的具体建议。

一、国别投资风险测算与评估的指标体系构建

国别投资风险研究是国际上很重要的一项与投资相关的研究,因此本研究先简单地做一些相关介绍,然后确定选择指标的基本原则,并结合“一带一路”的投资特点,构建关于国别投资风险测算与评估的指标体系。

(一)相关国别投资风险评估方法

“二战”后不久,一些国际金融机构由于其国际业务的需要,开始对世界上一些国家的国家风险作出评估,并定期发布国家风险评估报告。在众多的类似评估报告中,我们选择以下几个影响力较大的评估报告和评估机构,以为我们从事这方面的类似评估提供参考。

1.《欧洲货币》(Euromoney)的评估方法。国际金融界权威刊物《欧洲货币》每年9、10月份公布当年世界各国的国家风险指数(Euro Money’s Country Risk Index)。为了计算不同国家的国家风险指数,《欧洲货币》首先确定了6项主要的相关指标,各项指标的权重各不相同。一是国家在国际金融市场上的筹资能力,包括在国际借贷市场、国际债券市场、国际票据市场上的筹资能力,权重占20%;二是国家的贸易融资能力,权重为10%;三是国家偿付债券和贷款本息的记录,权重为15%;四是国家债务重新安排的顺利程度,权重为5%;五是国家的政治风险,权重为20%;六是国家在二级市场上的交易能力,权重为30%。然后对这6项指标进行打分而得到一个总分(满分为100分),综合得分越高表明国家风险越小,反之风险就越大。最后根据各国不同的得分情况进行排名,得分高的排名靠前,排名越是靠前的,国家风险就越低。这个国家风险指数基本上将世界各国的政治风险、经济风险、银行财务状况、短期融资状况、债务违约或延期情况、资信等级、资本市场发展等都进行了比较好的评估,基本上可以反映出不同国家在国际金融市场上的整体形象与地位。

2.《机构投资者》(InstitutionalInvestor)的评估方法。《机构投资者》从1979年开始就持续地通过期刊和公司网站对外发布其对世界各国的国家信誉评估结果。其主要方法是通过收集国际金融界75~100个大型并且活跃的国际商业银行的看法而形成判断。这些参与调查和咨询的国际大型商业银行根据9个指标来给不同国家的国家信誉进行打分,这9个指标分别是:经济前景、政治前景、贸易收支、外国直接投资、流入的证券投资、资本市场准入度、财政政策、债务状况、金融储备/资本账户。国家信誉得分从0到100,0分表示该国的信誉极差、风险很高;100分表明该国的国家信誉极好、风险非常低。在计算总得分时,并不是对这9个指标简单地取平均值,而是取加权平均值,其权重的计算需要被调查者先对这9大指标进行排序,再依序取权重值。这一评估方法的最大好处就是直接得到了国际大商业银行的支持,得出的结果具有比较好的市场参考价值。

3.“国际国别风险指南”(International Country Risk Guide,ICRG)的评价方法。“国际国别风险指南”是目前国际上比较权威的风险评估机构,其主要是对140个国家和地区的政治、经济、金融风险作出分析和预测,评级结果具有较高参考价值。ICRG每月都将各种与政治、经济、金融风险相关的因素和数据进行分析,计算出相应类别的风险指数和一个综合性的风险指数。

ICRG从两个角度看国家风险:一个是国家的支付能力,经济风险和金融风险通常与支付能力相关;另一个是偿付意愿,政治风险通常与偿付意愿相关。因此ICRG的综合风险指数(CR)的计算公式就是:CR=0.5×(PR+ER+FR)。公式中的政治风险(PR)分析包括12个要素,占50%;经济风险(ER)分析包括5个要素,占25%;金融风险(FR)分析包括5个要素,占25%。最终的综合风险指数(CR)为100分,得分越高则表示风险越低,反之亦然。

ICRG的评估结果得到了很多重要的国际组织的认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联合国系统和很多其他国际组织都是其客户。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国际知名的投资风险评估机构(平台)在评估国家投资风险时,一般都是综合考虑经济、政治、金融、社会等因素的。在经济方面,各评估机构均看重经济基础和偿债能力等方面的指标,如国民生产总值、外债占进出口比重、财政赤字占GDP比重等;在政治方面,各机构都对政治稳定性、公民参与度、治理有效性等指标作出分析;在社会方面,不同的评级机构有不同的处理方法,但大部分机构注重考察社会稳定、法律制度、国家应对危机的能力等。

(二)“一带一路”投资国别风险评估指标筛选原则

借鉴国际知名风险评估机构的研究成果,适应共建“一带一路”特点与要求,本研究试图提出一套用于评估共建“一带一路”国家投资风险的系统方法,并运用到“一带一路”建设实践中去,以减少中国企业对这些国家的投资风险。为了精准地筛选出最有价值的评估指标,我们提出以下三个基本原则。

1.科学性原则。在现有国别风险评估指数中,有的指标聚焦政治风险,有的指标重视金融风险,有的指标则结合了多个维度的因素。无论测度的风险维度如何选择,指标体系的设置和数据的处理都应严格基于专业的相关理论,基础数据的处理和指标的加权都应严格遵从统计学的基本方法。在选取指标时,要最大限度地使用“硬数据”,即官方公开发布的统计数据。相应地,要尽量减少使用“软数据”,即抽样调查数据,因为这样的数据存在一个代表性问题。尽量少使用专家打分的方法,因为这种方法的主观性比较大,容易因个人原因带来结果偏差。对于缺失数据在补充时应充分贴近实际情况。

2.合理性原则。现有常见的相关国家风险评估指数一般都会测度至少4大领域的国别风险情况:政治、经济、金融、社会风险。对于“一带一路”投资风险而言,主要表现为中国对共建“一带一路”国家投资所面临的风险,因此相关共建国家与中国之间的关系就显得十分重要,如果我们忽略了这个因素,计算结果的现实意义就会大打折扣。一个国家,即使政治稳定、经济发展很好、金融条件良好,社会风险也低,但只要与中国的关系不太好,中国投资到这样的国家,也有可能面临较大的风险;相反,尽管有些国家的政治、经济发展水平比较差,但与中国建立了良好的关系,那么也有可能对冲掉很多其他因素所带来的投资风险。因此考察“一带一路”投资的国别风险,要特别地重视东道国与中国的双边关系强度。在这方面,中国社会科学院做了很好的尝试,在其海外投资风险研究中引入了“对华关系”这一维度,包括双方是否签订双边投资协定、投资受阻程度、双边政治关系、双边的贸易和投资依存度以及相互的免签情况等6个子指标[1]。这区别于已有的其他国别投资风险指标体系设定,为中国海外投资风险评估提供了非常有价值的参考。然而其中关于投资受阻程度和双边政治关系的指标设定以主观判断的方法,实际上是会影响到结果的客观性的,因此我们在深入研究的基础上,参考已有研究,使用投资失败项目占比这个指标及其数据,希望能够弥补这部分内容在数据量化方面的不足。

3.数据的可得性与可信性原则。第一,数据的持续性。我们尽量通过公开渠道收集风险评估的相关数据,主要是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国际收支统计、世界银行的《世界发展指标》、联合国的社会统计和文化统计、世界贸易组织的跨境贸易统计、联合国贸发会议的跨境投资数据等获取我们需要的数据,这些数据均在各自官网上公开发布,我们是可以免费获取的。第二,数据源的稳定性。上面提到的数据都会由相关国际组织定期发布,十分稳定。这些数据主要是由各国官方统计当局提供给相关国际组织的,或者由国际非政府组织基于相关经济体零散的官方数据整理的,均较稳定。调查类数据如果能长期获得稳定的财力支持,也会稳定发布。第三,数据的质量。前述国际组织及各经济体相关当局在编制上述统计数据时,均基于国际权威统计手册确立的统计制度、方法和最佳实践进行,原始数据源的质量一般都由官方当局保证,即使部分经济体的统计实践不同于其他经济体,但都会明确地说明这些差异,让读者充分了解、评估并使用。

(三)“一带一路”投资国别风险评估指标体系

随着全球经济不确定因素的增加,国际政治经济形势日趋复杂多变,而“一带一路”投资规模也在快速增长,其面临的风险也随之加大,这其中包括市场风险和非市场风险。市场风险包括经营风险、市场竞争风险等;非市场风险包括政治风险、自然灾害风险、疫情全球大流行风险等。一般而言,人力不可抗拒的自然灾害风险和企业面临的经营风险是企业必须面对和承担的风险,而政治风险、经济风险和金融风险,则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预判的国家风险。当前,“一带一路”建设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对共建国家投资风险防范提出了新的要求,需要构建全面、系统、客观的“一带一路”投资国别风险评价指标体系。为了使构建的“一带一路”投资国别风险评价指标体系符合跨国投资风险管理基本理论、借鉴全球相关实践的成功经验、体现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的基本要求,同时遵循指标体系构建的系统性、科学性、合理性、可操作性以及客观适用性等基本原则,我们选择政治风险、经济风险、金融风险、社会风险和双边关系风险五个维度,构建“一带一路”建设风险评价指标体系。

1.政治风险。政治风险是因投资者所在国与东道国政治环境发生变化、东道国政局不稳、政策法规发生重大改变等导致海外投资企业面临的风险。对于企业海外投资来说,东道国政治状况是否稳定、政府治理效率的高低都直接影响海外投资安全与效益。而政治治理风险相对比较复杂,对其预测的难度很大。世界银行跨国投资担保机构 MIGA (Multinational Investment Guarantee Agency)在2009年的报告中指出,广义的政治风险是指跨国企业经营因东道国或母国的政治力量发生重大改变或发生重大政治事件,或因国际政治环境发展重大变化而受损的情况。对于中国企业海外投资来说,政治风险是最大的风险之一,一旦发生,企业遭受的损失将是不可估量的。一般而言,政治风险包括领导人乃至政权发生意想不到的重大变化、国家政策发生无法预料的重大改变等。一个国家的政治变化是一个持续的过程,因此海外投资企业必须建立有效的风险监控和预警系统,尽可能早地预判政治风险前兆,争取主动,跟踪东道国和相关国家的政治形势变化趋势,在政治风险发生前采取有效措施,最大限度地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目前较为权威的政治风险评价体系是由政治风险服务集团(Political Risk Service Group,PRS Group)发布的国别风险指南 (International Country Risk Guide,ICRG) 中的政治风险指数,王海军[2]、孟醒和董有德[3]、张艳辉等[4]、赵青和张华容[5]等的相关研究都运用了该评价体系。我们这项研究也参考了ICRG指标库,选择与“一带一路”投资可能有较大影响且相互独立的指标,例如政府稳定(Government Stability)、外部冲突(External Conflict)、腐败控制(Corruption)、反馈问责(Democratic Accountability)、官僚质量(Bureaucracy Quality)等5个二级指标,而其中反映政府稳定的因素包括政府内部的分化程度、立法权威性、大众支持程度,这是对东道国当届政府执行其政策的能力和继续执政可能性的评估,得分越高,表示这个国家的政府稳定性越强,风险也就越低。

2.经济风险。经济风险主要反映的是一国经济发展前景的不确定性,可能导致外商投资活动蒙受经济损失。东道国的经济发展状况是海外投资的基础,也是决定海外投资经济效益的关键因素。东道国经济发展前景向好,那么海外投资经济利益波动就小;而如果东道国的经济发展出现停滞或下滑的情况,就会直接给海外投资带来不利影响。经济风险在所有国家风险因素中是最为客观且直接的,可以从相关经济指标数据中得到及时监控,比如经济增长、通货膨胀、国际收支等,因此相对来说比较便于预测。我们选择人均GDP、GDP增速、年通货膨胀率、预算余额(占GDP百分比)、经常账户余额(占GDP百分比)等五个指标分别反映“一带一路”投资东道国的经济增长、通货膨胀、政府收支、国际收支等水平,以监测东道国的经济发展质量。

3.金融风险。金融风险反映的是东道国金融市场价格波动以及国家偿债能力变化引起的不确定性。本研究选择汇率波动以说明东道国金融市场的价格波动风险,用外债总额(占GDP百分比)、外债还本付息总额(占商品和服务出口百分比)、经常账户余额(占商品和服务出口百分比)以及外汇储备(含黄金)可支付进口的月份数四个指标测度东道国的国际收支余额及其外汇储备在偿还外国债务方面的能力。东道国的金融状况是对外直接投资的前提,直接影响海外投资投向及海外投资的可持续性。

4.社会风险。社会风险是由于社会稳定方面出现问题而对“一带一路”投资形成风险压力的情况。外资企业在一个国家投资需要一个安全、良好的社会环境,良好的社会保障会创造良好的投资和发展环境。我们选择国内社会冲突、法律制度稳定、对外国资本和人员流动的限制、劳动力市场管制、营商环境等五个指标测度东道国的社会安全程度。一是国内社会冲突指标反映的是东道国内部存在的内战或者恐怖主义、民间动乱等方面的可能性。通过估计其对国家治理的实际影响或潜在影响得到风险得分,这部分数据参考ICRG数据库提供的历年共建“一带一路”国家的得分情况。二是法律制度衡量的是社会成员对社会规则的遵守程度和信心,尤其是契约执行、产权、警察和法院质量,以及发生犯罪和暴力事件的可能性,这些也属于社会风险的内容并直接影响投资效益的不确定性因素,相关数据来自世界银行发布的WGI数据库。三是考虑到跨国投资涉及东道国对外国资本和人员流动的政策影响,为评估这种风险,我们引入东道国对外国资本和人员流动的限制情况进行分析。四是跨国投资项目建设必然涉及当地劳工问题,而劳工风险也一直是近些年居高不下的投资风险之一,因此我们选择东道国劳动力市场管制作为风险指标进行分析。五是外商企业进入东道国过程中必然要考虑营商环境问题,世界银行自2001年就成立了doing business研究小组,负责测算各国的营商环境水平,主要涵盖了企业生命周期的10个领域:开办企业、办理施工许可、获得电力、登记财产、获得信贷、保护投资者、纳税、跨境贸易、执行合同和办理破产,可以比较好地体现跨国企业在东道国的营商便利度水平。需要说明的是,世界银行在不同年份所采用的测算方法及选择的指标存在一些差异,因此直接估计得分不具有跨年度可比性,而自2003年以来世界银行测度的190个国家的样本未变,我们通过这些国家的相对位次排名来分析其营商环境的水平。

5. 双边关系风险。“一带一路”投资主要是中国对共建“一带一路”国家的投资,因此中国与这些国家之间的关系紧密度就很重要,包括外交关系、经济贸易关系、金融合作关系等。我们选择了5个指标来分析双边关系,即是否与中国签订双边投资协定BITs、东道国对华限制情况、贸易依存度、投资依存度、是否对中国免签五个方面。这里需要特别说明的是,我们选择的双边关系指标,主要是参考了中国社会科学院的《海外投资风险评级报告》,但是其在“对华关系”指标中所涉及的两个主观变量即“投资受阻程度”和“双边政治关系”,使用的都是德尔菲法,具有较强的主观性,因此我们选择“对华限制”这一因素,通过获得相关数据进行客观分析,力争反映出东道国与中国的实际关系情况。

近些年来,有的国家对华歧视性限制频现,因此中国企业承受了比较多的政治风险。由于制度差异、文化差异、意识形态差异的存在以及在中国崛起过程中面临的国际政治竞争加剧,我国国有企业在跨国并购活动方面屡受歧视性打压。这些趋于频繁的对中国投资的特别政治干扰或限制,我们称其为中国企业对外投资过程中的“对华限制”因素。中海油、五矿集团、华为、中航通飞等许多中国企业都在对美国和澳大利亚的投资中因所谓的涉及国家安全遭受审查,有的投资项目也被否决,这就是比较典型的带有歧视性打压色彩的“对华限制”。对华限制往往体现在对华投资的严厉审查、质疑或否决方面,这样的特别措施往往也体现了东道国对中国投资的不信任并设法加以限制,因此我们从一些国家对中国投资项目进行否决的情况入手,建立对华限制指标。美国传统基金会自2005年起就详细记录了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失败交易的详细清单和交易宗数。基于这一指标构建的思路,我们根据中国对外投资失败交易情况计算出各国对华限制因素的情况,计算公式如下:

RCi=1-(Trbi-Trbglobe)

其中,Trbi为中国对i国投资失败宗数占在i国总交易宗数比,Trbglobe为中国在全球投资失败宗数占在全球总交易宗数比。由于统计资料存在的问题,我们参考了孟凡臣和蒋帆[6]的处理方法,对于中国对部分国家投资只有一宗交易且失败的,以保守估计的做法使用除此情况外最高的失败率做代替。对于部分国家没有投资交易记录的,使用全球平均问题交易率来替代。

二、“一带一路”投资国别风险测算

我们这项研究试图对投资于共建“一带一路”国家的国别风险作出测算、排序与评价。基于前述筛选的重要维度与主要指标,我们首先构建一个具有两层结构的评估模型来反映综合风险指数所包括的主要方面和内容,然后基于这些内容计算出综合值,这个综合值就是共建“一带一路”国家的综合投资风险指数。

(一)国别风险指数模型的构建与测算方法

我们的研究对象是到目前为止的149个共建“一带一路”国家(不包括中国),基于我们确定的“一带一路”投资国别风险评价指标体系,构建了一个双层结构评估模型,模型中所包括的一级指标涉及5个方面,分别是政治风险、经济风险、金融风险、社会风险、双边关系风险;每个一级指标又各自细分为5个二级指标,5个方面的内容共计有25个二级指标。同一级的不同指标之间是并列关系,而二级指标隶属于一级指标。两级指标之间的关系如图1(见下页)所示。

在测算“一带一路”投资的综合国家风险指数时,采用由低到高逐层加权平均的定量计算方法。具体地讲,就是指总的风险指数是由5个一级指标等权平均所获得的,每个一级指标的数值又是由隶属该一级指标的所有二级指标通过等权平均所得出的。评估模型通过原始数据矩阵(DATA)、评分矩阵(SCORE)和排序矩阵(RANK)计算得到,计算过程分为三步:

第一步,构建原始数据矩阵(DATA)。

DATA矩阵共有149行和25列,其元素是Xij。Xij表示第i个国家(i=1,…,149)对应第j项二级指标(j=1,…,25)的原始数据。DATA矩阵的每一列对应于在某一个指标下所有国家的原始数据,而不同列的单位是不相同的。每一行对应于某一个国家在所有指标下的原始数据。于是,DATA矩阵可记作:

第二步,构建评分矩阵(SCORE)。

图1 “一带一路”投资国别风险指数评估结构

由上述公式计算得到SCORE(2)矩阵的每一个元素,从而得到SCORE(2)的以下矩阵:

第三步,构建排序矩阵(RANK)。

最后,根据SCORE矩阵,构建出排序矩阵(RANK)。RANK矩阵共有149行和1列,其元素是Ri。Ri表示第i个国家(i=1,…,149)风险指数的排序结果,那么将SCORE矩阵的这一列元素按由高到低的顺序排列,Ri就等于Si在这个排列中的位置顺序,计算公式为Ri=Rank{Si|[Si]i=1,…,149},并且有1≤Ri≤149。Ri=1表示该国家这项指标在149个国家中评分最高,位列第一名;Ri=149表示该国家这项指标在149个国家中评分最低,位列最后一名。于是,RANK矩阵可记作:

(二)数据来源及其相关处理方法

结合“一带一路”投资风险评价指标体系的构建,对指数进行数据收集,这项研究基本上属于宏观层面的研究,因此本研究选择国际上比较权威的数据库作为数据来源的基础,包括世界银行的世界发展指数WDI数据库、联合国贸发会议UNCTAD数据库、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数据库等,以及其他一些数据库,如ICRG数据库等。

本研究主要用的是截至2020年的统计数据,对于个别国家缺失个别年份数据的情况,我们参考已有相关研究的处理方法进行数据补充。2016—2020年,并非所有国家和所有年份的所有数据都可用,因此我们使用线性插值来估算系列中的缺失值,而序列开头或结尾的缺失值则使用可用的最近观察值来替代。具体来说,这意味着我们在一个序列的开头丢失数据的情况下向后沿用最后一个值,在一个序列的结尾丢失数据的情况下向前沿用最后一个值。对数据的标准化处理方面,每个变量被转换成一个从1到100的指数,其中100被分配给整个国家样本和整个时间段内特定变量的最大值。它类似于根据原始分布的百分位数对数列进行的变换,这个过程被称为面板归一化,我们采用面板标准化对数据进行处理,使得分在不同年度之间具有可比性,详细公式前述内容已有交代,此处不再赘述。

(三)国别投资风险测算结果与排序

根据以上设计的测算方法,运用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联合国系统相关机构以及国际权威机构所提供的相关数据,我们既得出了与“一带一路”投资国别风险相关的5个重要方面的专项得分和专项排序,也得出了由5个方面整合而成的综合风险评价得分和排序。测算得到2016—2020年共建“一带一路”国家的投资风险水平,测算出综合投资风险的五年平均得分、排名及其分项投资风险得分,如表1所示。

三、“一带一路”投资国别综合风险评估

根据以上方法,我们首先对149个共建“一带一路”国家的投资风险进行测算和排序,然后做一些基本的评估与分析。

表1 共建“一带一路”国家投资风险指数得分与排序(2016—2020五年平均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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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带一路”投资风险的国别评估

基于表1的投资国别风险测算结果,从国别风险水平来看,149个共建“一带一路”国家投资风险综合水平最低的10个国家分别是:卢森堡、新加坡、新西兰、马耳他、奥地利、爱沙尼亚、韩国、塞浦路斯、捷克、斯洛伐克;投资风险最高的10个国家分别是:委内瑞拉、中非共和国、索马里、刚果(金)、叙利亚、利比亚、乍得、南苏丹、几内亚比绍、也门。由此可以看出,风险较低的国家主要是中东欧国家以及新加坡等较发达国家,而风险较高的国家主要是亚非地区的不发达国家或受战争影响的国家。在共建“一带一路”国家中,发达国家的整体投资风险明显低于发展中国家,卢森堡、新加坡、新西兰等发达国家的投资风险等级排名最靠前。这与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2020年发布的《中国海外投资国家风险评级报告(2020)》的结果比较一致,其中卢森堡在该报告所的排名中也被排在风险最低的第一位。

表2 投资风险最低的10个国家及其分项排名

表2显示,综合投资风险最低的这10个国家在政治、经济、社会三个维度的风险也非常低,尤其是经济风险、社会风险和政治风险基本上位于最低风险的20位之内。同时,我们也注意到,金融风险和与中国的双边关系并没有表现出高度一致的特征,而是出现了比较大的分化,比如说在金融风险方面,韩国非常低,排名第12位,但奥地利和塞浦路斯则很高,分别排在第135位和126位。在双边关系方面,新西兰的对华关系排名跌出共建国家100位,位列第113位,即使是在这方面风险最低的国家,也都只是排在50位左右,具有较大的提升潜力。对于这些在经济、社会、政治、金融风险都比较低的重要国家而言,我们如何促进其加深与中国的双边关系发展,对于进一步提升投资风险防范水平、推进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排名第一位的卢森堡,其在经济发展方面表现排名第一。我们选择的经济风险相关指标包括人均GDP、GDP增速、年通货膨胀率、预算余额占GDP的比重、经常账户占GDP的比重等能够代表一国宏观经济发展水平的指标,卢森堡在各方面的表现都很好,譬如说卢森堡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卢森堡人均GDP多年蝉联世界第一,其中2020年人均GDP为10.96万美元,高居世界第一位,最新的统计数据表明,2021年卢森堡的人均GDP更是高达13.5万美元。卢森堡的其他相关指标的表现也都很好,譬如说其人均寿命为82岁,内部冲突很少,通货膨胀率也很低。但是,与我国的关系排名却不高,位居第69位,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从表3中可以看出,投资风险最高的10个国家,无论是政治风险、经济风险、社会风险,还是双边关系方面,排名都比较靠后,因此风险较大。但在金融风险方面,却出现了分化的情况,比如说利比亚在金融维度排在第一位,可能很多人觉得难以理解,主要原因在于利比亚的外汇储备可支付进口的月份数这一指标得分最高,2016至2020年五年平均值为51.54个月,沙特阿拉伯居于第二,为29.01个月,其他国家一般都低于10个月,因此利比亚的金融风险就被拉得最低了。这是否有道理呢?我们在选择与金融风险相关的指标时,参考了主流风险评级数据库ICRG的指标选择,用这一指标来反映相对流动性风险比率,表明有多少个月的进口可以用外汇储备来融资,是有道理的;其他的四个指标即外债总额占GDP比重、外债还本付息占商品和服务出口的百分比、经常账户余额占商品和服务出口的百分比、汇率波动,也都是ICRG和其他权威机构所使用的金融相关指标。

表3 投资风险最高的10个国家及其分项排名

当然,仅靠一个维度的表现并不能保证其总体投资风险的低水平,因此我们最终得出的利比亚的综合投资风险还是很高,因为该国的政治、经济、社会风险都很高,尤其是其政治和安全局势比较差,从而导致利比亚经济重建缓慢,经济增长、国际收支、通货膨胀等方面的情况也都比较差。

(二)国别投资风险的动态变化特征

本研究测算了2016—2020年的国别投资风险,目的是测算不同年度投资风险的变化情况,动态跟踪风险变化,分析变化原因,预测未来风险情况。以下分别从风险得分与排序的动态变化视角探究共建“一带一路”国家风险演化特征。

表4 2020年相对于2016年的综合风险水平排名变化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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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 2016—2020年间的动态变化趋势来看,超过半数的共建国家(83个,占比 55.70%)的综合投资风险得分呈上升趋势,也即这些国家的综合投资风险在下降。(2)此处需要强调的是,本研究基于2016—2020年149个国家,使用面板归一化方法进行投资风险得分测算,由此得到的得分结果在不同年度内可比。其中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得分增长幅度最大,从2016年的50.41增加到2020年的56.66,增加了6.25分,综合投资风险降低幅度较大。同样得分增加幅度较大的还有巴林、哈萨克斯坦、卢旺达等国家。希腊、白俄罗斯、乍得等国的得分增长幅度也较大,也即这些国家的综合投资风险在近些年正在下降,整体趋势向好。与此同时,有66个国家(占比44.30%)的综合投资风险水平得分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滑,马尔代夫的综合风险得分降低幅度最大,超过6分,从2016年的51.54下降到2020年的45.17,其次是斐济、所罗门群岛、黑山、利比亚、斯里兰卡等国家的综合风险得分下降也超过3分。这些国家面临风险不断增加的趋势。

以下从149个共建“一带一路”国家综合风险排序及其细分风险分析角度,挖掘风险变化的原因。

表4显示,从排名的变化来看,在149个共建“一带一路”国家中,五年间投资风险排名下降的有76个国家,其中马尔代夫、斯里兰卡、多米尼克、黑山等国家的排名下降超过30位,综合投资风险近5年大幅上升,特别是马尔代夫从2016年的第89位下降到2020年的第134位,下降了45位,风险增加幅度非常大。

从马尔代夫细分的风险要素及其对应的排名变化来看,从2016年到2020年,其政治风险排名从51名下降到76名,这其中政府稳定性和腐败控制排名是下降幅度最大的,分别从2016年的73和44位下降到2020年的134和89名。而在经济风险排名变化中,马尔代夫虽然总体上变化不大,但是GDP增速从2016年排名第21位下降到2020年的149位,下降了128位。根据世界银行WDI数据库公布的数据,2019年马尔代夫GDP增速6.88%,2020年经济增速急剧下降33.50%,这可能是因为旅游业受到了新冠肺炎疫情的显著影响所致。

马尔代夫自2016年到2020年的五年时间内,社会风险增长最快的是内部社会冲突,据《外交官》杂志网站2022年3月23日报道,马尔代夫的反对党人士在3月19日举行了“印度滚出去”(India Out)的抗议集会活动。反对党强调,如果他们能在选举中再度上台执政,新政府将“取消和印度的所有协议”,马尔代夫政治内斗正不断加剧,这将直接影响到我国对其投资风险。马尔代夫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是中国企业“走出去”和推进共建“一带一路”不可忽视的一个国家,因此中国对马尔代夫进行建设投资是必要的,但其投资风险还在增大,必须做好充分的分析和预判,防范投资风险。

在149个共建“一带一路”国家中,排名变化上升最多的国家是巴布亚新几内亚(简称“巴新”)。这个南太平洋岛国,2016年风险排名第100位,2020年上升到第56位,排名上升了44位,投资风险快速地大幅降低。从该国2016年和2020年综合风险及其多维度风险的排名变化情况来看,政治风险和社会风险变化不大,经济风险因为GDP增速的快速下降(2016年为5.49%,2020年为-3.5%)而有所扩大,排名上升幅度较大的是偿债能力和对华关系,前者从2016年排名第126位上升到2020年的第47位,这主要得益于其外债总额和偿债占比不断下降,以及汇率波动性有所降低。在对华关系方面,从2016年的第121位上升到2020年的第22位,上升了99位,这主要是其在对华限制和免签情况方面的巨大改善。

中国全球投资追踪数据库资料显示,2016年中国对巴新投资超过1亿的项目有3个,其中广东省广晟资产经营有限公司(Guangdong Rising Assets Management,GRAM)就Frieda River铜矿开采18亿美元的投资项目搁置,之后的五年没有失败项目出现,不再有对华限制的大型项目。而在对华免签情况方面,2019年5月2日生效的双方免签文件,巴方对中方外交、公务、公务普通护照以及中方对巴方外交、公务护照免签,两国外交关系进一步加深。除此之外,近年来,巴新对与亚洲国家特别是中国的合作更加重视,积极参与共建“一带一路”合作。2018年5月,巴新成为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的意向成员国。同年6月,巴新与中国签署关于共同推进“一带一路”建设的谅解备忘录,成为太平洋岛国中首个共建“一带一路”国家。在2019年4月召开的第二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期间,巴新与中国签署了《关于共同推进“一带一路”建设的合作规划》。

四、如何防范“一带一路”投资的国家风险

前面我们构建了149个共建“一带一路”国家的投资风险指标体系,并就国别投资风险进行了测算与评估。这一部分将根据前面的讨论提出关于防范“一带一路”投资国家风险的一些具体看法与建议,以更好地防控“一带一路”投资风险,推进共建“一带一路”可持续高质量发展。

为了结合现实情况来讨论“一带一路”投资过程中的国家风险防范问题,我们以2020年中国企业对149个共建“一带一路”国家的投资存量(3)根据商务部的定义,“年末对外直接投资存量”等于年末对外直接投资总额减去境外企业累计对境内投资者的反向投资。情况以及当年149个共建国家的实际国家风险得分情况为例,绘制了图2显示的“投资规模—国别风险”散点图。通过建立这样一个“投资规模—国别风险”分析框架,探讨如何进行投资的区位选择以合理且最大化地规避国家风险,提高风险防范效果。

图2中的横轴是中国对共建“一带一路”国家的投资存量,纵轴代表的是共建国家综合风险得分,横纵轴交叉点位于两者的均值,其中2020年中国对149个共建“一带一路”国家投资存量的平均值为18.74亿美元,共建国家综合风险得分均值为54.20。由此,“投资—风险”关系被划分为四个象限:第一象限是投资规模和风险得分均高于平均值的区域,目前中国投资较多、风险也较低的一些国家就落在这个区域;第二象限为投资规模较低同时投资风险也较低的区域,相对于投资风险而言,目前对这个区域的投资量太少;第三象限为投资规模小且风险较高的区域;第四象限为投资规模大但风险较高的区域,投资于这个区域里的国家的风险是比较高的。

以下分别就“投资—风险”地区分布情况进行四象限分析,以尝试找到规避风险的投资国别选择方案。

图2 中国对共建“一带一路”国家的投资存量与国别投资风险得分(2020年)

(一)如何防范第一象限东道国的投资风险

目前位于第一象限的共建“一带一路”国家有19个,中国对这19个国家具体的投资存量数据以及风险得分见表5。这19个国家的基本特征就是“投资—风险”表现出“高—低”分布的特性,这意味着处于第一象限国家的投资风险总体是比较低的,目前吸引到的中国投资也比较大,总体而言具有比较好的投资前景。2020年,这19个国家所吸引的中国投资存量都排到了149个共建“一带一路”国家吸引中国投资的前30位,尤其是新加坡、印度尼西亚、卢森堡、俄罗斯和马来西亚排名前5位,中国对其投资规模均超过100亿美元(见表5)。其中新加坡和卢森堡吸引中国的投资存量2020年分别达到598.58亿美元和159.95亿美元,分别在共建国家中排名第1位和第3位,其2020年的国别风险排名也分别排在第2位和第1位。

在位于第一象限的其他投资规模低于100亿美元的14个共建国家中,阿联酋、韩国和新西兰3个国家的投资风险较低,排名分别为第8、第5和第3位,对于这些投资风险很低的国家,只要有合适的投资机会,应该考虑增加对这3个国家的投资规模。而对于泰国、越南、柬埔寨、沙特阿拉伯、肯尼亚、土耳其、阿根廷而言,这7个国家的风险排名都在50名之后,投资风险相对较高,在维持一定投资量的同时,要加强对投资的管理,适当注意规避风险。

从总体上来看,中国企业投资于这一象限的19个共建“一带一路”国家,投资风险不大,如果有好的项目,可以继续考虑投资这些国家。具体而言,基于研究,我们提出四点建议。

第一,如果仅仅只是考虑投资的国别选择,继续增加对新加坡和卢森堡的投资,风险仍然很低。

第二,适当增加对新西兰、韩国、阿联酋和意大利的投资,因为相对于这四个国家的综合投资风险而言,目前的投资规模太小,还有很大投资空间。

第三,尽管土耳其、肯尼亚、柬埔寨、泰国的投资风险相对较高,但中国企业目前对这四个国家的投资规模不大,风险可控,今后新增投资须谨慎。

第四,针对俄乌冲突及其所带来的影响,需要对投资俄罗斯的策略进行更加深入的专题研究,仅仅依靠一般意义上的分析不足以作出有价值的投资判断。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这只是我们关于国家风险分析后得到的基本判断,如果要作出真正的投资决策,还需要结合专项风险以及其他相关因素分析后而作出决策,仅凭国家风险分析结果是不全面的,也是不够的。

表5 位于第一象限的共建国家吸引中国企业投资规模与投资风险得分及其排序情况(2020年)

(二)如何防范第二象限东道国的投资风险

目前位于第二象限的共建“一带一路”国家共有59个(见表6),占共建“一带一路”国家总数的近40%(39.6%)。(4)因为我们主要讨论中国企业对其他共建“一带一路”国家的投资风险防范问题,因此不包括中国自身。这59个国家所在象限的“投资—风险”特征为“低—低”分布特征,这意味着处于这一象限国家的投资风险总体是比较低的,但同时其吸引到的中国投资规模也比较低。吸引中国投资存量超过10亿美元的共建国家只有9个,其中巴新吸引中国投资存量到2020年为17.85亿美元,同样超过17亿美元的国家还有孟加拉国和秘鲁,分别为17.11亿和17.05亿美元。而所罗门群岛、阿尔巴尼亚等6个国家吸引中国的投资存量均未超过1000万美元。因此,总体判断是,对于处于这个象限的国家,总体而言是应该增加投资规模,但针对不同国家在投资规模与风险得分方面的不同情况,具体的投资建议应该是有差异的。

基于表6,我们把位于第二象限的59个国家大致分为4种类型:类型1——风险较低、投资较多的国家,有捷克、智利、秘鲁、科威特4国;类型2——风险较低、投资较少的国家,主要有奥地利、马耳他、爱沙尼亚、乌拉圭、塞浦路斯、斯洛伐克、瓦努阿图、葡萄牙、汤加、波兰、匈牙利、萨摩亚、斯洛文尼亚、基里巴斯、保加利亚、克罗地亚、拉脱维亚、罗马尼亚、卡塔尔、菲律宾、斐济、马其顿、文莱、圭亚那、博茨瓦纳、阿曼、希腊等国家(5)立陶宛2020年也属于这类国家,但该国政府于2021年11月宣布允许台湾当局设立“驻立陶宛台湾代表处”,中方表示这严重违反一个中国原则,中立两国关系日渐紧张,此后的投资风险肯定大幅上升,因此不宜继续把立陶宛放在这类国家。;类型3——风险相对较高、投资较少的国家,主要有卢旺达、冈比亚、巴巴多斯、波黑、阿塞拜疆、巴拿马、摩洛哥、亚美尼亚、突尼斯等国家;类型4——风险相对较高、投资相对较多的国家,主要有孟加拉国和埃及两个国家。

表6 位于第二象限的共建国家吸引中国企业投资规模与投资风险得分及其排序情况(2020年)

续 表

基于以上关于国家层面的风险分析,我们提出三点建议。

第一,对于这59个国家,可以考虑根据这些国家需求适当增加投资量。因为对这些国家的投资总体上太少,而这些国家的投资风险都相对较低,中国对这一群体国家的投资潜力很大。

第二,对于这个群体中风险相对较高、投资存量相对较多的国家需要采取适当谨慎的态度。

第三,在对这类国家总体增加投资的情况下,优先考虑对这个群体中的第二类国家增加投资,尤其是应该重视对奥地利、斯洛伐克、葡萄牙、波兰、匈牙利、保加利亚、克罗地亚、菲律宾、阿曼、希腊增加投资。

需要特别强调指出的是,这只是根据国家风险分析所得出的基本结论,在实际操作过程中,还需要综合考虑其他因素。

以奥地利为例,奥地利的投资风险得分排名第4位,相对于其他共建国家,风险非常低,然而其吸引中国投资规模仅为6.75亿美元。奥地利作为欧洲大陆心脏,得益于自身独特的地理位置优势以及多元且成熟的资源环境,包括宝马、三星、北欧化工、山德士、中车、中兴通讯等在内,有超过1000家跨国公司选择了以奥地利为中心协调自身在南欧与东欧的业务,已经有超过100个中国投资者或机构在奥地利建立了实体。根据奥地利中国企业协会所进行的一项关于奥地利商业信心的调查显示,近80%的中国公司对奥地利的业务感到满意,并且有半数中国公司计划在未来扩大在奥地利的投资,因此结合奥地利低风险的特征,未来可继续推进投资规模扩张。

(三)如何防范第三象限东道国的投资风险

目前位于第三象限的共建“一带一路”国家共有60个(见表7),占共建“一带一路”国家总数的近40.27%。这60个国家所在象限的“投资—风险”特征为“低—高”分布特征,这意味着处于这一象限国家的投资风险总体是比较高的,因此其吸引到的中国投资规模也比较少。很显然,中国对其投资增长不宜太快,并且对于已有投资项目应注重风险监控制度的建立,合理制定风险规避策略,将风险防范作为工作重点之一,最大化减少投资损失。

表7 位于第三象限的共建国家吸引中国企业投资规模与投资风险得分及其排序情况(2020年)

续 表

表7显示,这些国家主要是津巴布韦、吉尔吉斯斯坦、伊拉克、阿尔及利亚、塔吉克斯坦等国,其中津巴布韦吸引中国的投资存量最高,也仅仅只有17.96亿美元,超过10亿美元的这一象限国家只有9个。而包括尼加拉瓜、摩尔多瓦、多米尼加、黎巴嫩等国家在内的11个国家,吸引中国投资存量甚至未超过1000万美元。这些国家的投资风险相对于其他共建国家偏高,这一象限的共建国家风险相对较低也即得分相对较高的国家是加蓬,得分54.18,排名第79位,其他国家排名均位于80名之后,利比亚、中非共和国、索马里、叙利亚、南苏丹、黎巴嫩、也门和乍得等8个国家的投资风险排名位于最后10位,其中利比亚在2020年当年排名第149位,风险非常高。

综合来看,中国对第三象限共建国的投资风险防范策略是:要十分谨慎地选择投资规模扩张策略,对于已有投资项目,要建立起严密的风险防范对策,切实做好风险防范工作。

(四)如何防范第四象限东道国的投资风险

目前位于第四象限的共建“一带一路”国家共有11个(见表8),占共建“一带一路”国家总数的7.38%。这11个国家所在象限的“投资—风险”特征为“高—高”分布特征,这意味着处于这一象限国家的投资风险总体是比较高的,但中国对这些国家的投资额却比较多。

如表8所示,位于第四象限的国家分别是老挝、巴基斯坦、缅甸、刚果(金)、伊朗、乌兹别克斯坦、赞比亚、埃塞俄比亚、委内瑞拉、安哥拉和尼日利亚等11国,其中老挝吸引中国投资存量达到102.01亿美元,中国对其投资的规模在共建国家中排名第6,而其投资风险得分51.57,在共建国家中排名第95,属于高风险国家。由于中国对这个国家的投资量较大,因此也提高了我们对老挝投资风险防范的迫切性。

中国对巴基斯坦投资存量为62.19亿美元,排名在共建国家中居第12位,投资风险排名第99位,风险相对较高。同样地,中国对缅甸、刚果(金)、伊朗、乌兹别克斯坦和赞比亚的投资规模排在共建国家前20位,但是其投资风险均非常高,得分排名在90名之后,尤其是刚果(金)的投资风险排在第145位,迫切需要引起重视,应该是风险防范的重中之重。

综合来看,以上将149个共建“一带一路”国家通过象限分析的方法进行了分类讨论,从而引出了我们的一些相关建议。

第一,对于第一象限的19个国家,如新加坡、卢森堡等,尽管中国企业对这些国家的投资量较多,但由于这些国家的总体投资风险小,因此可以继续保持高规模投资,合理安排投资结构布局,结合当地资源提高投资效率。

第二,对于第二象限的国家,也就是那些从中国获得的投资比较少但其投资风险比较低的国家,如奥地利、斯洛伐克、葡萄牙、波兰、匈牙利、保加利亚等59个国家,中国企业总体上可以重点考虑增加对这些国家的投资,深度挖掘合作潜力,促进投资规模扩张。

第三,对于第三象限的国家,也就是那些吸引中国投资少、但风险高的国家,如津巴布韦、伊拉克等60个国家,这类国家虽然吸引中国投资规模较小,但是因其投资风险高,我们不建议中国企业对这些国家实施过快的投资扩张策略,已经在投的项目也应实施监控风险,谨慎制定风险防范对策。

表8 位于第四象限的共建国家吸引中国企业投资规模与投资风险得分及其排序情况(2020年)

第四,对于第四象限的国家而言,也就是那些吸引中国投资多、但风险高的国家,如老挝、巴基斯坦、缅甸等11国,应该作为“一带一路”投资风险防范的重点国家予以特别重视,因为中国对其投资规模占“一带一路”国家投资比重已经很大,而这些国家的投资风险又比较高,如不做好合理的风险防范,很容易给中国企业造成较大损失。这就需要中国政府与企业合作,根据在东道国投资项目的具体特征,预估可能面临的风险,建立健全制度和机制,加强对重大项目的动态监测和风险预研预判,织密扎牢风险防控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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