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的“漫游”
2023-02-10江舟
江舟
古代交通不便,如果需要远行,大多是出于某种目的、某种需要,甚至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多少带有点无奈的性质。但是有些文人,却在颠沛流离的旅途“漫游”中领略到全新的人生体验,置身异乡,广见洽闻,过一地即览一地之人情,经一方则睹一方之胜概,而且食所未食,尝所欲尝,甚至留下了千古名篇。所有这些新奇的人生体验,使得古人“漫游”的旅途本身也充满了魅力。
古代旅游,没有现在所谓的导游,所以古代文人在旅游时更注重自己的感受、体验和发现。清代沈复,游历三十年,自称“天下所未到者,蜀中、黔中与滇南耳”。沈复不作人云亦云之言,在《浮生六记·浪游快记》中,将一些受人推崇的景观说得一无可取。“余凡事喜独出己见,不屑随人是非,即论诗品画,莫不存人珍我弃、人弃我取之意;故名胜所在贵乎心得,有名胜而不觉其佳者,有非名胜而自以为妙者。”旅游途中,如果让人在一边指指点点,说那块石头像坐着的老僧,这块石头像蹲着的猴子,再附会上一两个传说故事,那只能让人觉得索然无味。
晋代王子猷居住山陰时,有一次正值大雪,夜里他未能入眠,便小酌一番。当时月光雪色,一片皎然,王子猷吟诵着左思的《招隐诗》,忽然想起好朋友戴安道。那时戴安道在剡,王子猷连夜乘小船前往。船行了一夜,到了戴安道的住所,王子猷不入其内,而是掉头返回。人们觉得奇怪,王子猷说:“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世说新语》中的这则故事历来被人所津津乐道。虽然说的是访友,然而也完全可以用来表示对“游”的态度:以适情为宗旨。王子猷没见到戴安道,但在途中的感悟与体验已使其精神得以安顿。
所以古代士人之游,崇尚没有时间、路线限制,全凭兴之所至,尽兴而返。在旅游途中,则无所牵挂,忘却一切俗务。
林语堂深得这种漫游的情趣。他说:“一个真正的旅行家必是个流浪者,经验着流浪的快乐、诱惑和探险意念……旅行的要点在于无责任、无定时、无来往信札、无嚅嚅好问的邻人、无来客和无目的地。一个好的旅行家决不知道他往哪里去,更好甚至不知道从何处而来。他甚至忘却了自己的姓名。”
这一连串的“无”与“不知道”,实际上便是暂时割断自己的所有社会关系,以一个自然人的身份,投身于大自然母亲的怀抱,“朝友麋鹿,暮猿与栖”,领略“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那种微妙的自然变幻。
在现代社会中,日益丰富的物质生活越来越将人们束缚在一个狭小的生活圈子中,与自然日益扩大的疏远感,使人感觉钝化,从而导致了部分人性的迷失。旅游作为亲近自然的最佳途径,能使人们重新获得一个丰富而充实的人生。
(编辑 大江/图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