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自信的信仰逻辑
2023-02-07练庆伟
练庆伟
(华南农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广东 广州 510642)
制度自信是事关全局的重大现实问题,坚定制度自信的研究是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的重要学术命题。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是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根本遵循,是不断增强制度自信的理论指导和行动指南。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指引下,学界积累了关于制度自信研究的丰富成果。目前制度自信研究主要有两个维度:一是逻辑求解维度,通过制度自信本质、特点和优势等维度的阐释,从深层逻辑思考坚定制度自信的基础和依据等问题;二是变量求解维度,通过厘析制度自信、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和文化自信的辩证关系和制度自信与经济基础、社会条件、文化传统和国家治理体系现代化等的变量关系,从不同影响因素中寻求坚定制度自信的路径。制度的型构、运行和演变离不开一定的文化基础,制度自信的确立离不开一定的价值标准,但是从已有研究看探讨制度自信与文化价值因素的辩证关系还比较薄弱。本文以社会文化系统中最核心的部分——信仰为切入点,从制度与信仰的关系中考察坚定制度自信的问题。
一、制度自信的生成逻辑:外证与内证协同
自信就其内容和实质来说完全是一种客观的东西,但表现形式是主观的。自信源于实践但并不一定是实际的能力,主体对“理想的意图”的合理性及实现“理想的力量”的可能性给予正面评价的时候,就产生了自信的意识。这是主体的存在状态和对过程的积极肯定和确证,从这个角度看自信内涵自足完满而不假他求之意。整体来看,自信是认知、情感、价值和实践的统一体。首先表现为主体在实践基础上的认知及具有复杂结构的积极情感体验,其次体现为这种积极心理升华为对更高层次整体价值的高度认同,再次展现为主体的实践活动。
制度自信是一种特殊的自信,是人们对国家制度的价值追求、优势特色和治理效能在认知上的确证和在情感上的认同而体现出来的自豪感和自信心。从主体看,制度自信是个体自信和社会自信的统一。马克思指出:“人的个体生活和类生活不是各不相同的,尽管个体生活的存在方式是——必然是——类生活的较为特殊的或者较为普遍的方式,而类生活是较为特殊的或者较为普遍的个体生活。”[1]188制度自信与个体自信密切相连,制度自信存在于个体的自信之中,同时个体的自信都一定程度上蕴含着社会整体的制度自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自信是个体自信的共同的、普遍的体现,是个体自信、群体自信和民族自信的统一。从客体看,制度自信的客体不是“木乃伊”式的文献,而是国家制度、治理体系及其价值理念。在新时代,制度自信集中体现为全体人民坚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价值追求,坚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科学性和优越性,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独特的制度优势充满信心,相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一定可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一定可以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作出中国贡献。从存在形态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自信是由经济制度自信、政治制度自信、文化制度自信、社会制度自信、生态文明制度自信等组成的制度自信体系[2]。制度自信和理论自信、道路自信、文化自信和生态文明自信之间相互支持,共同构成中华民族自信。
制度自信不是抽象的、凭空产生的,制度自信的生成离不开客观基础。制度理论的科学性、制度发展的历史必然性和制度绩效的显著性是制度自信生成的客观基础,但是制度自信不是单纯客体性的知识构建,而是复杂的主客体关系的生成。一方面,制度自信离不开积极的主体自觉意识。制度自信离不开经济社会发展成就,但是制度优势不必然转化为物质财富,不能简单以物质绩效量化比较,因此制度自信还离不开人们对自身制度价值完满性的坚信和确证。《墨子·亲士第一》中就认为:“君子进不败其志,内究其情,虽杂庸民,终无怨心,彼有自信者也”[3]164。一个人在顺利的时候不改变志向,不得志时不忘初心,即使处于庸众中也不怨天尤人,就是有自信的人。对于个体自信是这样,对于制度自信也是如此。制度自信不是让人盲目听从或者简单适应外部世界的一种消极状态,而是需要高度的文化自觉。也就是说,制度自信与否离不开制度促进生产发展、社会进步等客观的物质基础,但是除了客观结果的标准外,也离不开价值评判的标准。另一方面,制度自信需要主体有穿透现存假象和不卑不亢的价值智慧。在文明接触和交流过程中与其他强势制度比较过于弱势,就可能产生“百事不如人”的自卑心态;当在接触和交流过程中能力足够强大,甚至认为“本自圆成,不自外求”,就可能形成自大心态。制度特色不具有唯一性,不能简单以高低优劣来衡量。文明比较中做到不卑不亢的重要因素在于主体的价值定力。价值定力离不开主体遵循的根本价值尺度,因为面对同样的外部因素,不同尺度的“解码”标准可能形成不同的价值判断。主体如果确立了合理的价值评价标准,即使制度治理能力相对弱势,仍然可以很自信,同样即使是处于相对强势位置也不必然自大。也就是说,主体通过对制度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穿透性体认,在世界制度万花筒中找准自身的定位,确认了自主能力和自主地位,从而就能产生对特定制度价值的高度认同,彰显出高度的自信心。
可见,制度自信的生成既与客体因素相连,又与主体因素相关。客体维度是制度自信生成的“外证性因素”,主要表现为制度形成发展的理论逻辑、历史逻辑和现实逻辑,因此制度自信具有客观性。主体维度是制度自信生成的“内证性因素”,主要表现为主体的价值观念对制度的判断和评价,价值观念系统是制度自信的内在确信,正因为如此,制度自信具有主体性的特征①。制度自信的生成是“外证”和“内证”的协同,这是制度自信生成的主客体互动的双重逻辑。质言之,制度自信的生成离不开价值取向、价值标准和价值评价参与。信仰是价值系统的核心,作为主客体关系的价值生成过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自信需要信仰支撑,虽然不是充分的,但是是必要的。
二、信仰:制度自信生成的重要内证因素
信仰是主客体关系的辩证统一,是作为价值观念体系的信仰(信仰内容)和作为主体心理行为的信仰(信仰行为)的统一。马克思主义信仰是崇高的世界观信仰,是价值观念体系的马克思主义和主体观念行为系统的马克思主义的统一[4]。作为价值观念体系,马克思主义信仰是彰显人类创造本质的价值观念系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价值基石,为制度自信提供了本体论的依据;作为主体心理行为系统,马克思主义信仰是主体理解世界的尺度,确立起制度自信的价值标尺,为制度自信提供了认识论的依据。
(一)马克思主义信仰是制度自信的价值基石
制度是多维的,在壳的层面体现为一系列的规范规则,在幔的层面体现为一系列基本原则,在核的层面是一套完整的价值理念。价值理念不仅是制度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也从根本上规定制度的基本原则和规范规则,是制度的底色和本质特征。马克思主义信仰是社会主义制度的内核,是社会主义制度自信的底色。马克思主义信仰包含唯物主义的世界图景、共产主义的远大理想、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和自由而全面发展的人生追求等基本内容[5]。唯物主义世界图景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不仅是对现实世界的澄明,而且彰显了改变世界的实践革命性;共产主义的远大理想和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前者侧重于社会历史的客体向度,后者侧重于人文关怀的主体向度;人的全面自由发展的崇高指向和根本目的是全新的人的历史性生成。这种本源性的科学立场,让社会主义制度从根本上超越了近代以来的进化史观和传统的天道循环史观,牵导出全新的社会理想和精神气质,赋予社会主义运动最坚实的理论支撑和规律指引。这种本源性的价值追求,从根本上超越了资本的神圣论和宗法的神圣论,绘制了弱势群体翻身解放和每个人自由发展的美好前景,奠定了社会主义制度在世界制度文明发展中的前途。
正是基于马克思主义科学性和崇高性的坚定信仰,即使在资本主义制度包围之下,人们对社会主义制度的光明前途始终保持坚定信心。无产阶级要解放全人类就要建立自己的国家制度来代替统治阶级的国家机器,但是“无产阶级在夺取政权时一无所有,它最重要的依靠就是马克思主义”,“无产阶级革命,是一场意志、力量、信仰的斗争”[6]。建立以马克思主义信仰为底色的社会主义制度在资本主义社会的土壤中曲折探索,从一部分人到越来越多的人参与,从理想到现实。中国共产党是马克思主义的忠实传人,中国共产党建党之日起就自信地宣告共产主义者的目的是要按照共产主义者的理想,将中国推进到社会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而不顾那些共产主义敌人的无知的和卑劣的敌视、污蔑、谩骂或讥笑”[7]1059。在艰苦卓绝的斗争中我们党始终斗志昂扬、充满信心,最终领导和团结全国各族人民成功地建立起了人民当家作主的新型国家制度,解决了近代以来中国面临的“建立什么样的国家制度”的历史性课题。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植根中国大地、具有深厚中华文化根基、深得人民拥护的制度和治理体系”[8]279。马克思主义信仰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核心价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本质特征,规定了我们的制度自信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制度自信,而不是什么别的主义的自信。随着实践的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将不断发展完善,但是无论怎么发展都不能背离马克思主义信仰,而要以马克思主义信仰作为制度完善、体制机制改革发展的基座和准绳。也就是说,马克思主义信仰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自信的“庙里的神”。如果没有对马克思主义的坚定信仰,制度就没有存在的地基和精神之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自信就如同一座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庙,却没有体现独特性和至圣性的神,就可能失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自信的坚定性、真诚性和终极性,其他方面的自信也将失去内在基础,一旦有风吹草动,自信的大厦甚至可能崩塌。反之,即使面对社会主义建设的困难和挫折,“我们对社会主义的前途充满信心”[9]321,我们坚信“世界上赞成马克思主义的人会多起来的,因为马克思主义是科学”[9]382。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自信要坚持自己的根本,发展出中国自己的文化逻辑,建设中国自己的价值体系,就离不开对马克思主义的坚定信仰。有了马克思主义信仰,就有了不会左顾右盼的坚定立场,就有了对制度价值的坚定信念、制度自我的充分认同、制度前景的高度信心,就有了对道路、理论和制度无比确信的前进定力和昂扬奋进的精神姿态。
(二)马克思主义信仰是制度自信的价值标尺
马克思主义信仰与中华民族精神高度亲和,是中华民族历史生命“在更高级形式上的复活”[10]207。五四时期,马克思主义只是无政府主义、新村主义、工读主义等林林总总思想中的一种,在一段时间内甚至没什么“魅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思想如昙花一现,而马克思主义则焕发活力。这是因为马克思主义是时代的精华,不仅能挽救民族危亡,而且价值上与中华民族精神相通②。中国气派、中国风格的中国化马克思主义,进一步丰富和拉近了这种融会贯通。信仰马克思主义是主体在认知上的理论确证、情感上的高度认同、行为中的切实践行,其本身就是最深层的自信。即使面对苏联解体和东欧剧变、共产主义运动处于低潮的背景,邓小平仍自信而坚定地指出:“无论如何,社会主义制度总比弱肉强食、损人利己的资本主义制度好得多。我们的制度将一天天完善起来,它将吸收我们可以从世界各国吸收的进步因素,成为世界上最好的制度。这是资本主义所绝对不可能做到的。由于我们在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历史上犯过错误,就对社会主义丧失信心,认为社会主义不如资本主义,这种思想是完全错误的”[11]337。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成就,尤其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取得的历史性成就,充分彰显了社会主义的制度优势和光明的发展前途,证明了乱云飞渡仍从容的自信定力的正确性。总之,马克思主义信仰基于实践生成,但是一旦确立将反转过来成为主体理解世界的尺度。作为根本价值尺度,马克思主义信仰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自信的价值标准,确立起在各种误读和复杂的环境中坚定制度自信的价值定力。
马克思主义信仰还铸就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博采众长的能力和自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发展完善,需要借鉴人类文明成果,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不是简单延续我国历史文化的母版,不是简单套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设想的模板,不是其他国家社会主义实践的再版,也不是国外现代化发展的翻版,不可能找到现成的教科书”[12]344。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发展完善也不是简单拼盘,而需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从而实现化蛹成蝶。这就需要有先进的价值体系的统摄,才能返本开新。这一任务的完成,“只能由无产阶级的文化思想即共产主义思想去领导,任何别的阶级的文化思想都是不能领导了的”[13]698。就是说,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需要以马克思主义信仰为价值统摄,既发挥心脏的供血功能,打通各个部分,也发挥大脑功能,指明发展方向。找到马克思主义信仰,就找到了中华优秀制度传统、社会主义先进制度文化和人类优秀制度文明成果交融发展的方向和规范,找到了形成继往开来、博采众长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基因。纵观我国革命和建设历程,正是在这一崇高追求的指引下我们把最高纲领和最低纲领结合起来,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改革开放新时期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等不同阶段,独立自主地针对不同阶段特点不断完善具体的制度安排。
另外,马克思主义信仰是制度自卑的“解毒剂”。近代中国的制度文化开始从主动输出到被动输入转换,制度的核心价值观受到破坏,制度生命力不足。孙中山认为:“中国人从经过了义和团之后,完全失掉了自信力,一般人的心理总是信仰外国,不敢信仰自己。无论什么事,以为要自己去做成、单独来发明是不可能的,一定要步欧美的后尘,要仿效欧美的办法”[14]818。近代失去自信而信他的重要根源是因为近代中国没有独立自主的政治基础,也没有制度自信的经济基础,还在于西方国家对中国肆无忌惮的侵略。今天,我们民族独立、国家富强、人民富裕,中华民族实现了从“东亚病夫”到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的伟大飞跃。这一系列伟大飞跃已经以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了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只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才能发展中国;证明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价值和精神是正确的、管用的、有生命力和有前途的。但是在西方经济围堵,尤其是价值观围剿下,有些人仍然不那么自信甚至很不自信,把各种积极的成就归属给西方,而把不足、丑陋留给自己。在他们看来,西方的道路和价值观是普世的,言必称西方,奉西方说法为圭臬,这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光明前景是不相匹配的。究其原因是用别人的鞋子来衡量自己的脚,把西方所谓的“普世价值”作为普遍标准来衡量自己的制度及其成就。作为信仰的马克思主义是主体的内在尺度的积极实现,有着自己说明自己、无须外求的生命本质,因此其确证了制度的完满性和自足性,确立起制度辨别力和制度定力。有了坚定的信仰,就能避免将别人的脚的尺码作为衡量自己鞋子是否合脚的谬误,就能为自己设立一套用以观察制度发展的根本价值标准,从而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有正确的把握。有了坚定的信仰,就有了欣赏差异性制度的高度自觉,就有了珍惜本土制度的自信,既有利于防止自卑主义、奴性主义,也有利于防止国粹主义、地方主义。因此,马克思主义信仰从根本上规定了人们对待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立场、眼界和态度,使人们有自信的情感、自信的能力和自信的坚守。
三、制度自信信仰维度建设的基本路径
综上可见,制度自信涉及方方面面,需要兼循“外证”和“内证”的逻辑,兼顾政治、经济和文化价值观的资源。这些不同的影响因素在不同阶段是不一样的。经济快速发展和社会长期稳定等实体性因素达到一定水平后会越来越淡化并逐步演变为制度自信的底色,与此同时文化价值观等非实体性的弥漫性因素会更加凸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有显著优势。这是我们党领导人民创造了世所罕见的经济快速发展奇迹和社会长期稳定奇迹的重要基础,是我们增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和文化自信的基本依据。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等成就都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的重要体现,极大地增强了全体人民的制度自信。面向未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各方面制度将更加成熟更加定型,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将不断彰显。因此,制度自信的“外证性因素”不断增强的同时,需要高度重视制度自信的“内证性因素”建设。马克思主义信仰是制度自信的价值基石,也是制度自信的价值标尺,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中坚定制度自信可以依赖的重要维度。
(一)立足时代特点,推进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化
从一般意义看,新时代的概念是对时代新质的突出强调,是相比前一个时期在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等方面有显著进步的时期。面对传统中国文明和西方资本—帝国主义文明的碰撞和冲突,梁启超等提出君主立宪的主张,孙中山等提出民主共和的主张。五四运动意味着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来临,中国工人阶级以独立的姿态登上政治舞台“此新时代之新形势也。”[15]俄国十月革命后,列宁领导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世界历史的新时代开始了”[16]291。这个历史新时代给中国人民送来了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产生于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它以无可辩驳的事实和强大的逻辑揭示了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比伟大发现的更伟大之处,还在于马克思主义信仰人民,始终维护大多数人的利益,始终为广大人民的自由解放而努力。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必然拒绝将资本主义制度当作永恒的“人间正道”,必然有更高站位、更大格局看清人类社会发展的趋势和未来。马克思主义信仰将人生价值和终极关怀奠立在人类解放和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这一历史基石上,落实到为人民服务的实现途径中,将个体生命的有限性融入到人类解放的无限中实现不朽。作为真理和道义制高点的信仰,马克思主义信仰成为中国改天换地从根本上扭转国家和人民命运的共同信仰。
马克思主义信仰是崇高的、科学的和健全的信仰,但是马克思主义信仰在经典作家那里是原则性的论述。“每一个国家的马克思主义者和共产党人,在信仰马克思主义的时候,总会将马克思主义运用于本国实际,使之具体化并与本国情况相结合,并进而结合自己民族、国家和社会的特定情况,为马克思主义信仰增加一些更为具体的内容。”[5]中国共产党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秉持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国家富强和人民富裕的追求,经过艰苦卓绝的努力,迎来了民族独立、人民解放的“新时代”,之后开启了国家富裕、人民富强的“新时代”。随着实践的发展,马克思主义信仰需要与革命、建设和改革的不同时期不同特点相结合,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化成绩斐然。就民族化形式而言,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风格不断凸显,比如“毛泽东亲笔书写的‘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成为一种精神和信仰的象征”[17]。就实质功能而言,为人民服务、集体主义等共产主义精神为全党、全社会确立了精神指南,雷锋、焦裕禄、杨善洲等等先进人物,他们是历史的楷模,也是时代的楷模,树立起让人看得见、感受得到的理想信念标杆。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这是我国发展新的历史方位。我们坚守马克思主义信仰本真的同时,又要根据时代要求不断创造性地丰富发展。首先,新时代增强了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化的底气。过去一段时间内马克思主义信仰的信心不足,比如,有的领域马克思主义被边缘化、空泛化、标签化,日常生活中有的人对共产主义心存怀疑、不信马列信鬼神、向往西方社会制度和价值观念。新时代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新的方位和坐标,新时代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不断凸显的时代,中国人民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自信心和自豪感达到了新的高度。其次,新时代是推进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化的新的历史方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新时代的定语。“这个新时代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而不是别的什么新时代”[18]70。新时代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发展阶段的战略性、全局性的整体谋划,是符合中国国情和新阶段特征的新版。随着时代和实践的发展,马克思主义信仰也必须不断发展,才能更好切中中国体验。马克思主义信仰体系是一般性和具体性的统一,在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信仰体系主要包括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信念和对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信心。新时代马克思主义信仰中国化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厘清马克思主义信仰的精神旨归,辩证把握政治目标、社会取向和人生意义,融入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伟大的民族精神等时代内容,丰富关涉个人的内心世界、心灵的净化等生活内容,不断发展出既能解释现实、又让人乐于接受的新时代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信仰体系。
(二)立足主体特点,夯实马克思主义信仰的群众基础
马克思主义是一种理论,理论本身不是信仰,只是信仰的对象,人们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信仰才是马克思主义信仰。马克思主义信仰离不开信仰主体,正是主体的信仰让马克思主义理论不仅是理论,而且还是信仰。质言之,如果只是“走近”马克思主义,而不“走进”马克思主义,就谈不上正确对待和把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那么制度自信只能是飘忽的虚假自信。因此,除了信仰客体建设外,信仰主体建设也是马克思主义信仰建设的重要问题。
马克思主义信仰成为主体精神世界的核心,不是自封的。信仰可分为关于世界观的信仰和关于宗教的信仰两大类,马克思主义信仰是崇高的世界观信仰,是有强烈现实追求的实践性信仰。同样,中国人的传统信仰虽然指向“天”,但是骨子里指向的是“人”,不是以神为本的信仰方式,而是以人为本的信仰方式[19]。马克思主义信仰与中国传统信仰在信仰心理上具有族类相似性,与中国人民信仰心理相依,这种独特的信仰心理为中国人信仰马克思主义提供了重要的文化模板,是有家的亲切感的精神家园。这种亲和性为人们“走进”马克思主义提供了可能性。但是,可能性是内部潜在的预示马克思主义信仰内化为主体价值追求的发展趋势,现实性才是已经实现了的可能性。因此要强化信仰主体客体化和信仰客体主体化,让马克思主义理论进入人们的头脑和心中。
重视主导信仰日常化。马克思主义信仰往往让人感觉是高深神秘的抽象事物,其实马克思主义信仰并不是与日常生活相隔离的,而是与人们的日常生活紧密相连的存在。日常生活是马克思主义信仰存在和发展的寓所。日常生活主要有日常生产、日常交往、日常观念三个组成部分。作为现实的信仰,马克思主义信仰建设的关键是要切中日常生活的现实,使马克思主义信仰蕴含的价值追求广泛存在于日常生活的各个领域,成为日常生活的精神内核,从而达到日用而不觉、润物而无声的效果。实践中要进一步从民生维度探究民众的日常生活质量提升与马克思主义信仰走进人们日常生活的互动关系,从交往维度探究马克思主义信仰融入民众的各种习俗、纪念活动、婚丧娶嫁等日常交往中,从文化维度探索距离日常生活较远的“超越生活型”话语转换为接近生活世界的本相的“仿造生活型”话语,从传播维度分析网络平台、党建和宣传教育等在日常生活传播的形式,让人们从无法识别、无法辩驳的困境中走出来。
重视日常生活信仰化。日常生活与我们每个人的衣食住行息息相关,但是日常生活也是一个自在的世界,列斐伏尔称之为日常生活的“平庸性”。这就意味着不仅需要有超越平庸性的眼光来看待日常生活,而且需要针对日常生活的平庸性提升日常生活的品质。为了更好地让日常生活成为人们信仰马克思主义的土壤,就需要批判和改造日常生活,努力推动日常生活信仰化。在革命、建设和改革的不同时期,日常生活信仰化有许多成功的实践。比如,毛泽东的诗词讲到的“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表达了当时普遍以穿军装为时尚,反映人们高度的革命热情,是日常生活信仰化的表现。对于今天而言,日常生活信仰化具有重要意义。因为随着社会的发展,现代性已经成为我国社会生活的重要表征,资本逻辑不仅成为市场经济的基本逻辑,也一定程度上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基本逻辑,人们的精神生活面临着世俗化、分化与虚无主义等困扰。值得注意的是,日常生活信仰化是对日常生活过度世俗化、分化和虚无的矫正,但是不是要去“殖民”日常生活,而是尊重人们的日常生活,从治理的视角探究日常生活信仰化。从日常生计、日常交往、日常文化方面挖掘日常生活本身固有的积极因素,放大与马克思主义信仰相契合的因素,抑制日常生活与马克思主义信仰相悖的“黑色地带”,让人们从浑浊的事实中摆脱出来;同时,探索日常生计、日常交往、日常文化走出民间,支持社会主导信仰建设,参与国家信仰活动的实现机制,从而不断夯实马克思主义信仰的群众基础。
四、结语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讲要坚定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要有坚如磐石的精神和信仰力量,也要有支撑这种精神和信仰的强大物质力量。”[20]93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自信的生成是实体性的“外证性因素”与迷漫性的“内证性因素”的协同互动的过程,这个过程是生成中合成、合成中生成的辩证统一。马克思主义信仰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自信的重要“内证性因素”。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自信生成的“内证性因素”的挖掘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既有研究中重视从历史逻辑、理论逻辑和实践逻辑等“外证性因素”研究的不足,从而补足了制度自信生成的主体维度。这样,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自信的生成逻辑具体化为三个方面,即客观基础、主体价值意识以及两者之间的互动,这种互动是历史的,也是当下的。值得注意的是,马克思主义信仰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自信生成“内证性因素”,是增强制度自信必要的,但不是充分的因素。因为制度特色、治理效能、比较优势等客观性因素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自信生成的基础性条件,这是精神心理无能为力的。党的二十大擘画了未来无限光明的发展蓝图,但是船到中流浪更急,人到半山路更陡,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征程中,需要不断坚定制度自信,为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而不断努力。
注释:
①以何种思想理论指导的社会革命,对于历史的推进作用是大不一样的。这就关系到经济及其以外诸多因素在现实历史进程中的决定作用问题。科学理论、理想信念、杰出人物的历史作用就由此得到充分的体现。因此,唯物史观决不否定历史活动中精神力量的决定作用、伟大人物的决定作用。这种决定作用不是唯心史观声称的个人意志创造历史,而是遵循历史规律,顺应时代潮流,推动历史前进,促进社会发展。(侯惠勤:《共产主义理想决定性意义的科学论证》,《世界社会主义》2023年第5期。)
②保罗·蒂利希也认为这是共产主义信仰在中国生根发芽的落地点。他认为,“儒家是有信仰的,这不仅表现为对祖先的崇拜(这是一种圣物崇拜),而且也表现为诫命的无条件特征。处于背景中的,是儒家对于宇宙法则的洞察,国家和社会的法度都是这一法则的表现。然而,尽管儒家有这些宗教因素,但她的基本特征却是世俗的。”“对于共产主义这种世俗信仰(它也属于人本主义信仰的道德类型)的迅速成功来说,它是一个积极的条件。”(保罗·蒂利希:《信仰动力学》,成穷译,北京:商务出版社,2019年,第5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