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社会发展与国家理性成长
——兼论“两个维护”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发展道路的历史文化渊源*
2023-02-07施雪华
施雪华
党的十八大以来,逐步明确的“两个维护”,即坚决维护习近平总书记党中央的核心、全党的核心地位,坚决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已经成为全党、全国人民的普遍共识。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发展道路是从中外历史和文化演进中自然形成、必然选择的人间正道。坚决做到“两个维护”,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发展道路,是当前中国的根本政治任务,也是中国共产党人的根本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是牢固树立“四个意识”、坚定“四个自信”的集中体现。①《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 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 年,第83-88 页。这些都是“两个维护”和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发展道路的现实原由。其实,“两个维护”和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发展道路不仅具有上述重要的现实原由,而且还有着更为深刻的历史和文化原由或渊源。这个历史和文化原由与渊源之一,就是近现代以来中国经济社会现代化一直在苦苦寻找的第一政治前提或曰第一政治推动力:国家理性成长及其价值争论。
所谓“国家理性成长”是政治发展四要素(政治理性化或曰国家理性成长、政治结构功能分化、政治制度化、政治民主化)之一。“政治发展”是现代化在政治层面的体现,是一个政治体系从传统形态向现代形态转型的行为和过程。“国家理性成长”是一个国家的政治权力和权威从传统家族、氏族、部落理性向现代国家理性、从传统个体理性向现代组织理性转型的行为和过程,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政治权力和权威从传统的家族宗族的、氏族部落的、宗教的、种族的理性(群体利益)和地方理性(地方利益)向现代国家理性(以国家利益为中心展开战略布局和资源配置)转变;二是政治权力和权威从传统碎片化、人格化取向向集中化、组织化(非人格化)取向转变,也即从传统社会里魅力性的个人权力、世袭的血统权力、分权的贵族寡头权力向现代国家组织(代议机构、政府机构和司法机构)及其领导人(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法定性、制度性的组织集权的转变。可见,“国家理性成长”的核心要素是国家理性、权威政府和权威领袖的建构和维护。由于“国家理性成长”的核心是政治权威化,因此,“国家理性成长”有时候也叫做政治权威化。①[美]塞缪尔·P·亨廷顿:《变动社会的政治秩序》,张岱云等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9 年,第37-38页。美国学者亨廷顿在研究了先发国家和后发国家的现代化进程后得出结论:一个社会的现代化,虽然是多种因素及其复杂的结构决定的,但“国家理性成长”是关键,理性国家、权威政府和权威领导能将总量有限且十分分散的社会资源集中起来高效使用即启动和推进社会现代化进程,这是现代化的第一政治条件或曰第一政治推动力。没有这个条件和动力,即使启动了现代化进程,也不可能大规模地快速推进。②[美]塞缪尔·P·亨廷顿:《变动社会的政治秩序》,第1-9 页。
14—15 世纪资本主义萌芽后,西方经济发展和社会转型之所以比较快,其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15—17 世纪分权的欧洲封建等级君主制或曰贵族民主制向集权的绝对君权制或曰专制君主制的转变和随之而来的强大的民族国家的建立,国家利益超越王室家族利益和地方贵族利益,上升为国家和民族首要利益,专制统一国家的政府利用高度集中的国家权力推行重商主义政策,大力推动经济社会的发展;二是资产阶级革命以后,这种理性化、权威化的政治权力转型为由制度规范和组织约束的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及其政府尤其是中央政府的权威和权力。理性国家和权威政府及其领导人排除了种种干扰,推行了大量去封建化而有利于资本主义发展的国家政策,西方各国现代化进程得以不断加速推进,直接推动了后来的工业化、城市化。③丁建弘主编:《发达国家的现代化道路:一种历史社会学的研究》,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年,第41-733 页。相反,一些亚非拉发展中国家之所以至今仍然处于传统农业社会而无法、无力向现代工业社会转型,有的亚非拉发展中国家即使启动了现代化进程但也步履蹒跚,难以快速大规模推进,最重要的原因是缺乏一个强有力的理性化、权威化的国家共同体及其政府尤其是中央政府,以及一位权威而又有理性能力但受国家法律法规和组织规范约束的、以国家理性(利益)为中心的国家(政府)领导人。一些亚非拉国家至今仍然处于散乱虚弱的部落联盟的传统国家形态而非现代国家形态,政党和政府把氏族、部落的局部利益看得比国家利益、社会利益还重要,一些领导人把个人利益和家族利益置于国家利益、人民利益之上,把不受国家法律法规和组织权力约束的人格化世袭化个人权力看得很重,就是缺乏国家理性的表现。④[美]西里尔·E·布莱克:《比较现代化》,杨豫等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6 年,第167 页。可见,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历史与现实证明,现代化进程中,当经济转型和经济发展启动以后,政治发展就成为大规模经济发展、社会发展和文化发展的火车头。
那么,近现代以来中国社会的国家理性成长究竟经历了一个怎样的痛苦认知和艰难选择的过程?这种选择对近现代以来中国经济社会的现代化进程又有什么深刻影响?
一、近代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举步维艰与国家理性的缺失
现代化是一个社会从以传统农业为基础的人均收入很低的社会,走向着重利用现代科学与技术的都市化和工业化社会的巨大转变。⑤[美]吉尔伯特·罗兹曼主编:《中国的现代化》,国家社会科学基金“比较现代化”课题组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88 年,第1 页。从传统农业社会向现代工业社会转型的标志是资本主义萌芽及其对传统社会的冲击。
中国的资本主义在明末清初就开始萌芽,中国社会从那个时候起就进入到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的现代化进程中。原先的封建手工小作坊和小商业(几个人到几十个人)逐步转变为现代自由雇佣关系的大中型工商业(江浙一带已有几百人的大作坊、大商号)。①[美]吉尔伯特·罗兹曼主编:《中国的现代化》,第1 页。到清朝“康乾盛世”(1662—1795),中央政权克服了明末权威崩溃、清初重建权威的艰难时世,政府权威尤其是中央政府的权威达到了清朝的顶点,中国经济社会现代化进程进入了第一个发展高峰期。“康乾盛世”之后,中央政府的权威和皇帝的权威逐渐式微,中央对地方和社会的控制逐渐松懈,地方政府和贵族、地主、资本家对农民、工商业者的剥削和压迫更加肆无忌惮,人为灾害加上大量的自然灾害,导致中国各地农民和城市贫民不断揭竿而起。清王朝中央政府无力镇压,只得依靠地方政府和当地的贵族、地主势力镇压。在一次次镇压农民起义的过程中,各地贵族团练、地主武装不断壮大,变成控制地方政权和基层社会的军阀。②[美]费正清:《中国:传统与变迁》,张沛译,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02 年,第348-352 页。从这个时候起到20 世纪前期,中国近现代历史上出现了一个特殊的社会阶层和奇特的政治现象,这就是军阀和军阀政治。他们不仅控制地方政府,还短暂控制中央政府(北洋政府)。在软弱无能的中央政权无法大力推进中国现代化进程的情况下,地方政府不得不接下现代化的接力棒,军阀利用手中集中的有限权力和资源(限于地方),重建政府权威(严格说是地方政府权威),逐渐把一部分资源用于地方现代工商业、农业与水利、城镇服务业的发展,逐步将中国现代化进程推进到第二个高峰:洋务运动。③翦伯赞主编:《中国史纲要》下册,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年,第164-415 页。
这种特殊的起点为中国后来的现代化和政治发展刻上了深深的烙印,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现代化使命与民族复兴使命的合一、世界眼光(先是向西方学习,后来是向俄国看齐)和民族主义(民族自尊、自立、自强)的交互。西方资本的冲击直接导致了中国传统社会的加速解体和现代市场经济的形成,也使中国社会陷入主权危机和治权分裂之中,民族屈辱、压抑,发展资源匮乏,社会分化严重,中国的现代化在危机中缓慢前行。④[美]费正清:《中国:传统与变迁》,第378-392 页。通过军阀和军阀政治在地方层面走向现代化的道路毕竟狭窄,各地军阀能够动员的社会资源总量有限,推进现代化的能量十分有限。中国亟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全国性中央权威政府(北洋政府只是名义上的中央政府,实际上它管不了东北、西北、西南和南部)和一个权威的民族领导人来建设国家理性,维护国家利益,快速全面推进国家现代化进程,从而赶上19 世纪后期和20 世纪前期的第二波世界现代化(即电气化)浪潮。
面对国家理性的建设问题,社会精英、政治人物内部价值分歧、争议不断。这些政治文化(对政治事务的文化价值判断)争议不在于是否需要建设国家理性,而是在于如何建设。费正清认为,现代化总是使一切国家达成某种程度的共识,但在另一方面,每一国的人必定是依据他们自己承袭下来的境况、制度和价值观,以他们自己的方式来对待现代化。⑤[美]费正清:《伟大的中国革命(1800—1985 年)》,刘尊棋译,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00 年,第378-392 页。首先是洋务派与顽固派的争论。洋务派主张“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以中国自己的传统文化价值观即儒家文化为主体,结合法道释等各家学说,作为立国的根本价值观,学习西方的现代化技术是为巩固中国传统文化价值观服务的。而顽固派则强调“祖宗之制不可废”,西方的科技知识和工业技术只是低下的工具和玩物。其次是君主立宪派与君主专制派的争论。19 世纪末,君主专制政体遭受质疑,君主立宪派从传统政治精英中分离出来,他们试图通过政治体制改良来走向现代化。传统政治精英即君主专制派为保护自身利益和专制政体,拒绝改良。再次是革命派与君主立宪派、专制君主派的争论。20 世纪初,科举制的废除对传统知识精英和传统政治体制带来颠覆性的冲击,知识分子通向体制内政治参与的道路被割断,知识分子被边缘化,被迫进行现代化转型,部分知识分子与传统文化和传统组织体系割裂,走向激进革命行列。部分军人实现了现代化转型,出现了离心军阀政治的“大一统”国家理念和革命倾向。⑥朱义禄等:《中国近现代政治思潮研究》,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8 年,第22-183 页。
至此,通过旧式君主专制政体下的国家理性成长走向现代化的道路已经堵塞,而通过地方军阀政治实现有限国家理性成长而走向现代化的道路同样面临巨大挑战,革命超越改良成为推翻军阀政治和专制政治的唯一途径。
二、现代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机遇与国家理性成长的蜕变
辛亥革命推翻了原本已经十分虚弱的封建君主专制政体,但是没有建构起一个强有力的理性化、权威化的国家与政府,那些以为只要恢复专制政府甚至皇帝制度就能获得理性国家、权威政府及其权威领导人,就可以大力推进中国现代化进程的想法和做法,大错特错了。因为,19 世纪末、20 世纪初的世界和中国都已经过了那个需要人格化的世袭旧式封建专制政府来推动现代化进程的历史阶段,世界民主化潮流势不可挡。中国经济社会发展需要的权威政府是新式集权化、法制化的权威政府,不是传统旧式集权专制的封建政府,中国需要的权威领袖是组织化、非人格化的民族领袖和人民领袖,前者如孙中山,后者如毛泽东,不是旧式个人专制的皇帝或军阀头子。因此,那些复辟和倒退都失败了,是历史的必然。辛亥革命之后,“事实上,政治的权力落到了地方总督的手中,这种情况至少持续了十五年。在这一阶段中,在一些重要区域,掌握着权力的贵族要么是转变成军阀,要么和个别军阀联合起来。整个社会和文化中赋予乡绅以合法地位的机构已成昨日黄花,乡绅的后代将变成彻头彻尾的地主、强盗,或是地主加强盗,这种趋势早在帝国时期就已潜伏在表层现象之下。”①[美]巴林顿·摩尔:《民主和专制的社会起源》,拓夫等译,北京:华夏出版社,1987 年,第147 页。因此,即使是在辛亥革命之后,军阀混战,国家权力分散,国家理性难以成为共识,仍然是中国现代化的主要障碍。没有理性化的民族国家只是政治摆设,没有权威化的政府和领袖作用有限,通过政治整合带动并实现社会整合是中国现代化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与旧阶级、旧经济、旧政治和旧文化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军阀政治显然无法实现中国现代化所需要的国家理性成长这一经济社会现代化的第一政治前提,相反,在不断轮流坐庄的军阀政治下的中国中央政府(北洋政府),在还没有实现国家理性成长的情况下,倒是不断超前尝试政治结构功能分化、政治制度化与政治民主化,如“五院制”、多党民主制、议会民主制、总统制、联邦制、地方自治制等政治发展的尝试,但最后都失败了或有名无实、收效甚微。②朱汉国:《中国政党制度史》,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1995 年,第12-13 页。这就说明,国家理性成长与经济社会发展一样有自身的发展规律,没有国家理性成长这一前提,不仅经济社会发展无法快速大规模推进,就连政治发展内部的其他几个目标(结构功能分化、制度化、民主化)也都不可能真正实现。
1928 年南京国民政府建立,国家从形式上“统一”了,也实行了“总统共和制”“五院制”体制架构,本来是中国建设国家理性、实现国家理性成长的一次历史机遇,国家进入了难得的相对宁静、搞经济社会建设的历史时期。可惜,因下列原因,不仅国家理性成长没有在中国真正实现,无法大力推进中国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反而,蒋介石国民党及其政府走向了为中国人民和中国历史所唾弃的专制独裁,中国国民经济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一是国家利益被地主制经济和“四大家族”绑架。与军阀政府一样,它与旧阶级、旧经济、旧政治和旧文化仍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在军事力量的扩张和国民党与蒋介石的专制独裁统治上,而国民党、蒋介石专制独裁统治的经济基础是地主制经济,阶级基础是以蒋宋孔陈四大家族为代表的地主阶级、资产阶级。既然要依靠他们的支持,那就要维护他们的利益,对他们对国家和社会的巧取豪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国家利益无法作为最高利益来维护,国家理性非常微弱。推进现代化进程的视野、资源和能力就非常微弱。③[美]费正清:《伟大的中国革命(1800—1985 年)》,第265 页。它不仅压制了民族私营和民营企业的发展,还限制甚至不允许大众政治参与,压制其他党派和政治团体,直接导致国民党政权与民族主义精英同社会大众的分裂。④[美]费正清:《伟大的中国革命(1800—1985 年)》,第262-271 页。国家理性、国家利益在蒋介石及其政府那里只是逼迫军阀易帜、型塑“民族领袖”,实质推行专制独裁的遮羞布而已。
二是蒋介石实行反共反人民的政策,使自己的威望跌落神坛。自1927 年“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蒋介石逐步背叛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和“联俄、联共、扶助农工”政策,掀起一波又一波反共反人民的浪潮,成了地主、买办、资产阶级在中国的总代理人。抗日战争结束后不久,他又背信弃义,破坏国共重庆谈判达成的和平协议,悍然发动内战,使原本可以恢复的中国现代化进程被迫再次中断,国家理性、国家利益一地鸡毛,他个人因抗战而积累起来的有限领袖权威彻底消弥。中国社会的第二次革命不可避免。
相反,毛泽东及其领导的中国共产党不忘初心,从血风腥雨的革命斗争中从无到有、从弱变强,逐步成长为中华民族实现国家统一、民族复兴事业的新的领导核心,成为继孙中山以后中华民族众望所归的民族领袖、人民领袖。中国共产党及其在根据地(尤其是在中央苏区和陕甘宁边区)的政治实践(人民民主、民主选举、三三制政权、反腐监督等)已经显示出它在建设国家理性、政府权威、领袖权威方面的基本雏形和巨大潜力,虽然由于战时状态,中国共产党还没有掌握全国权力,这种国家理性实践还是初步的、有限的。抗日战争结束前夕,中国共产党和其他民主力量与国民党和其他右翼力量展开了未来国家走向的政治文化大争论。与国民党和其他右翼力量坚持蒋介石独裁政府相对抗,中国共产党和其他民主力量提出了民主“联合政府”的主张,核心思想就是重建以国家利益和人民利益为中心的国家权威:国家理性。可见,那种认为抗日战争结束后中国国民党与共产党的内战是简单的党派国家权力之争或毛蒋国家领袖之争的观点,是完全错误的,而是谁具备有效推进经济社会快速发展所需要的第一政治前提或曰第一政治推动力——国家理性成长,进而谁能带领灾难深重的中华民族走向民族复兴的问题。20 世纪前期的历史已经证明,蒋介石领导的国民党不具备这个条件或曰没有很好地完成这个历史使命和任务。因此,历史就要寻找另外一个可以完成这个任务的主体,这就是毛泽东及其领导的中国共产党。
三、当代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加速与国家理性成长的曲折探索
政治体系的再次革命已经成为中国现代化的唯一路径,它是由中国传统政治与社会力量的刚性结构决定的,即国民党政府如果无法彻底突破军阀政治的框框,政治一体化特别是政治权威化的政治发展目标就不可能真正实现,中国现代化的第一条件就无法具备。
从1949 年到1956 年,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在国家理性成长方面的探索与尝试取得了巨大成就。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实现主权独立。颁布宪法,建构从中央到地方的一体化强大政权体系,实现了治权统一。1840 年以来,中国首次完成了国家理性成长的两个主要标志:主权独立和治权统一。自1943 年毛泽东在中央和全党被正式明确为领袖权威之后,经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这种领袖权威得到进一步的巩固。1949 年后,毛泽东成了名副其实的全民族领袖、国家领袖和人民领袖。20 世纪50年代初抗美援朝战争的胜利使毛泽东的领袖权威得到世界的认可。1957 年前毛泽东的领袖权威始终是“民主集中制”下的权威,是中央集体领导下的组织化、制度化的民主权威。①[美]费正清、罗德里克·麦克法夸尔主编:《剑桥中华人民共和国史(1949—1965)》,王建朗等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 年,第62-67 页。中国共产党取得全国政权后,对各地军阀、土匪、地主、资本家、西方帝国主义及其代理人、部分反动民族势力宗教势力等反动力量竭力打击,将其非法财产收归国有,国家利益、国家理性得到有效维护。这样的国家理性成长为中国经济社会发展注入了前所未有的政治推动力。从社会主义改造到第一个五年计划的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经济社会建设取得了伟大成就。
可是,从20 世纪50 年代中期起,由于急于求成、尚缺经验,导致国家理性成长出现了两大偏差。一是中央政府集权过多,地方和基层自主权太少。国家理性成长要求政府尤其是中央政府集权,推动经济社会的发展,但过分的中央集权会减弱政治权威对经济社会的推动力。二是政治权、行政权、军事权与经济权、社会权、文化权混为一体,破坏了国家理性成长后的结构功能分工与合作。改革开放后,中国社会发生了对历史的反思和讨论。
党和政府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通过1993—1996 年的经济宏观调控、1994 年开始的“分税制”改革、1998 年第四次政府机构改革、2001 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等重大措施,国家理性、中央权威逐渐扩大,政府宏观调控能力不断提升,中国经济社会的现代化进入了高速发展时期。①马立诚、凌志军:《交锋:当代中国三次思想解决实录》,北京:今日中国出版社,1998 年,第340-346 页。
党的十八大之后,面对一系列长期积累及新出现的突出矛盾和问题,中国共产党通过深入推进全面从严治党,提出和落实新时代党的建设总要求,以党的政治建设统领党的建设各项工作,党的集中统一领导得到有力加强。党中央于2016 年11 月十八届六中全会上明确习近平总书记在党中央、全党的核心地位。这是一个非常及时又明智的战略决策。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党的历史、新中国发展的历史都告诉我们:要治理好我们这个大党、治理好我们这个大国,保证党的团结和集中统一至关重要,维护党中央权威至关重要。”“中央政治局要继续在坚持民主集中制方面成为全党典范,坚持民主基础上的集中和集中指导下的民主相结合”。目的就是要“维护国家核心利益”和“中华民族根本利益”。②《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 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 年,第188-190 页。在此基础上,党中央于2017 年10 月召开党的十九大,提出了“两个维护”这一国家理性,即坚决维护习近平总书记党中央的核心、全党的核心地位,坚决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进一步巩固和强化了中央和核心领袖的政治权威。2022 年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要“确保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确保党发挥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领导核心作用”,③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2022 年10 月16 日)》,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 年,第7 页。必须做到“在思想上高度认同,政治上坚决维护,组织上自觉服从,行动上紧紧跟随。”④《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 卷,第84 页。
近五年的实践证明了建设国家理性、中央权威和领袖权威的重要性。政治上,始终牢记“以人民为中心”的初心,⑤《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 卷,第133-143 页。以“我将无我”的伟大气魄,⑥《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 卷,第144 页。承担起建设中国现代国家与现代社会,维护国家和民族整体利益,助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伟大历史使命。这是国家理性的最高体现,是国家理性成长的必然要求。坚持党对国家和社会的全面领导,党的领导制度体系不断完善,党的领导方式更加科学,“九龙治水”、各自为政的局面得以彻底扭转。从严治党和反腐败方面,不允许任何组织和个人将自己的利益、家族利益、公司利益和地方利益凌驾于国家利益、民族利益和人民利益之上。经济建设上,2020 年、2021 年,在全球疫情肆虐、绝大多数国家经济负增长的情况下,我国GDP 平均增长5.1%,⑦国家统计局:《中华人民共和国2022 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2023 年2 月28 日)》,《人民日报》2023年3 月1 日第9 版。2022 年增长3%。⑧《政府工作报告——2023 年3 月5 日在第十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上》,《人民日报》2023 年3 月15 日第1 版。可见,“两个维护”这一国家理性的确立标志着我们党和国家在政治上更加成熟,为中国现代化注入了更加强大的政治推动力,真正全面履行了中国现代化赋予中国共产党、政府及其领导人的建设国家理性的历史使命和任务。
以上分析说明,深入研究中国经济社会发展与中国国家理性成长的互动历史及其文化价值选择,对于现在和未来中国社会整体现代化深刻汲取历史教训,努力开发快速推进经济社会发展的持续性的强大政治推动力,加深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发展道路的必然性、合法性的认识,强化“两个维护”这一国家理性的重大理论和实践意义的深刻认识和自觉执行,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和现实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