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期中华文化在东南亚传播的路径研究

2023-02-06刘兴涛

新闻潮 2023年11期

【摘要】新时期，在广泛参与国际合作的同时，我国正积极推动中华文化“走出去”，进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人文基础。在此大背景下，中华文化在东南亚国家的传播不仅有助于“一带一路”建设的顺利推进与世界文化多样性的发展，也将因应当地华侨华人所需，促进中华民族文化赓续传承。其中，教育无疑是众多传播方式与路径的基础。本文通过对国家层面、东南亚华侨华人团体、东南亚研究机构和中外语言教育机构等路径的梳理，分析其特点与不足，以及在传播过程中面临的困境，认为有必要完善传播主体，充分发挥教育在文化交流与传播中的基础作用，积极推动中国与东盟教学与研究机构的合作，合力做好中华文化的传播。

【关键词】中华文化；东南亚；华侨华人；汉学家；孔子学院

作者简介刘兴涛，沈阳大学国际教育学院讲师，俄罗斯联邦总统直属国民经济与国家行政学院博士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指出，要增强中华文明传播影响力。坚守中华文化立场，提炼展示中华文明的精神标识和文化精髓，加快构建中国话语和中国叙事体系。东南亚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该地区既是太平洋与印度洋的交叉点，也是“一带一路”建设的重要节点，而东盟还是东亚经济一体化的重要推动者之一。深入研究中华文化在这一地区的传播方式与路径，提升东南亚各界特别是社会层面对中国的认知与理解，夯实中国与东南亚国家合作的人文基础，很有必要。

一、背景与意义

（一）新时期中国在国际舞台的角色及中国—东盟关系

《大学》有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不断推动改革开放，依法治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提升人民的幸福感。10年来，我国国内生产总值从54万亿元增长到114万亿元，经济总量占世界经济的比重达18.5%，稳居世界第二位[1]。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提出并阐述了中国式现代化这一科学发展概念，努力优化国内民生，也积极参与国际合作，力促天下和美与共。近年来，中国通过提出“一带一路”倡议，成为多极世界秩序的捍卫者与和平发展的推动者。

在世界各经济体中，中国与东盟的联系尤为紧密。二者不仅互为最大贸易伙伴，而且还都是《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的主要倡导者。与此同时，中国与东南亚各国有深厚的历史渊源。曾几何时，一批批华人“下南洋”，以移民、经商、打工谋生等方式逐步留在东南亚，并为当地经济繁荣、民生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

随着中国对外合作的不断深入，与东盟的合作领域也在逐渐扩大。双方不仅创建了澜沧江—湄公河合作机制，在水资源利用、生态环境及农业等领域实现协同发展，还在积极对接“一带一路”建设与东南亚泛亚铁路线建设。近年来，中老铁路、中缅新通道国际铁路班列相继投入运营。今天的中国与东盟致力于构建面向和平、安全、繁荣和可持续发展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双方积极推动实施“一带一路”倡议与《东盟共同体愿景2025》，共谋可持续发展，共建友好关系。

与此同时，随着民族文化自觉与文化自信不断增强，中国近年来正逐步扭转过去倾向于单向“吸收”外国文化的局面，提出文化“走出去”，并努力构建双向交流文化体系[2]。

（二）中华文化面向东南亚传播的意义

一是互通互鉴，夯实互信。因地理位置和地缘政治的关系，东南亚各国面对的周遭环境类似。长期以来，美国凭借其强大的外交、文化及舆论资源在东南亚歪曲中国形象，其影响力深远，一时难以改变。在這种情况下，中国通过文化传播，与东南亚国家文明互通互鉴，展示中华文化中的“和为贵”思想，即人与人和谐相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不同文明和谐共融的理念，以此来印证和平发展的愿景，既顺应时代之需，也符合大国使命。

二是弘扬民族文化，维护文明多样性。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不仅承载国家与民族的赓续与发展，也被国外有识之士所学习与借鉴。如儒家思想、道家理论及孙子兵法等都为一些国外教育家、哲学家、政要乃至军事院校所推崇，太极、国画、中国厨艺也在海外方兴未艾，文学方面，除了传统经典著作，一批当代作家的小说译本也走进海外读者的视野。同时，在世界多极化与文明多样性的大背景下，中国提出的多元文明和平共处理念，打破了文化的隔阂与禁锢，为有效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助力。

三是滋养华侨华人文化之根，担负文化交流使命。中国与东南亚国家山水相连、血脉相亲、人文相通，面向该地区开展文化传播，在很大程度上将满足当地大批华侨华人对自身民族文化关联性的追求以及对民族文化根源的探寻，有助于提升他们的文化认同感与凝聚力。此外，随着中国与东盟关系日益密切，相应的文化交流也更加频繁。双方不仅举办了文化交流年、教育交流年活动，中国还与部分东南亚国家建立了高级人文交流机制。丰富而有内涵的双向文化交流将增进文明互鉴，促进民心相通。

二、文化传播中教育的具体表现及其面临的困境

中华文化在东南亚地区的传播路径，既有政府或民间通过国际文化交流活动来推广，也有在地华侨华人对民族文化的不离不弃。与之相比，东南亚当地汉学家、汉语教师、知识分子更容易用本民族所能接受的方法和形式来介绍中国，其中就包括思维文化等“软文化”[3]。当然，传统媒体与新媒体也是中华文化传播的有效途径。此外，在海外的中资企业与个人也都代表中国形象，并传播中国文化。

其中教育是众多传播路径的基础。近年来，随着中国国际影响力的逐步提升，大批海外青年来华学习中文，感知中华传统文化。同时，我国也通过中外文化交流，将中华文化推送给渴望了解中国的海外友人。广义上的教育理念——传播和学习人类文明成果贯穿始终，具体来讲，教育蕴含在如下几条路径中，并发挥着自身作用。

（一）教育在文化传播中的三种表现形式

一是中国从国家层面积极组织教育与文化交流活动。在国侨办的指导和支持下，我国积极协助构建并不断完善华文教育体系：组织专业人员编制、更新各教育阶段的华文教材；对海外华文教师进行培训，通过函授教育、提供奖助学金等方式，招收中青年华文教师；举办以“中国寻根之旅”为主题的系列夏（冬）令营活动，让华裔青少年近距离感受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4]。

来华留学方面，东南亚留学生是一个重要群体，主要分布在廣西、福建等省区。东南亚青年在中国高校接受语言培训与学历教育的同时，还有很多机会接触到广博的中华文化，了解中国人的风俗习惯与文化背后的哲学思想。

此外，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和旅游部在曼谷、吉隆坡、新加坡、仰光等地参与建设的中国文化中心面向驻在国主流社会，并兼顾华人社会有效传播中华文化，塑造新时代中国国家形象，不仅增进文化的了解与互鉴，也促进民众间的相知相亲。

二是东南亚华侨华人团体也重视文化传承，通过华文教学、报刊媒介与节日庆典等在当地传播中华文化。东南亚地区华侨华人众多，他们经过多年的辛勤努力，已经被当地社会所接纳，其所属的文化价值也被认可。东南亚华侨华人不仅通过社团组织有效地团结在一起，还通过华文学校、社团活动和华文报刊等展示自身的文化。

语言文字是文化最为重要的载体，华文学校是华人文化得以传承的主阵地。如今东南亚华文学校已经遍地开花。从形式来看，既有以华文为母语进行教学的华文学校，也有纯补习性的华文学校，还有被纳入当地国民教育体系的华文学校等。从内容来看，既有纯语言类的华文教育，也有以华文为媒介来教授专业课程或技术、职业课程的教育。许多学校的华文教学还融入了本国的国情、语情、地情、民情。尽管受到所在国语言政策与师资力量薄弱的影响，东南亚华文学校通过转型升级，建立华文教育专门研究机构、鼓励本土教师参与中国国家汉办与国侨办开展的培训项目等方式来实现自我发展[5]。同时，在转型过程中，华文学校还重视与所在国主流国民教育的融合，这将有助于中华文化更自然地在当地传播。

此外，每逢春节、中秋节等中国重要传统节日，东南亚各国华侨华人都会组织舞龙舞狮、大游行、花车表演等活动。《南圻日报》《诗华日报》《印度尼西亚日报》《星洲日报》等华文报刊广泛传播到东南亚地区的各个角落，华文教育与华文文学事业，通过媒体传播得到发展。

三是东南亚研究机构对中华文化的研究，以及当地高校与中国高校的紧密合作都有助于文化传播。国外的中国研究被称为汉学或中国学。这是一门具有独立系统的学科，距今已有400余年历史。作为与中国同属东亚文化圈的东南亚地区，许多国家在历史上都与中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并受到汉学的巨大影响。今天，中华文化包括中文成为不少东南亚国家科研机构和大学的研究对象与学科。

目前东南亚地区较为有名的汉学研究机构和高校院所，包括泰国国立法政大学东亚研究所、泰国朱拉隆功大学、马来西亚拉曼大学中华研究院、越南胡志明市国家大学所属人文暨社会科学大学、新加坡国立大学中文系等。以马来西亚拉曼大学中华研究院为例，其下设的中华研究中心从事中华传统文化、马来西亚华人各领域及当代中国之研究。同时，中心也肩负推广与弘扬中华文化与艺术、融入本土与创新之任务。

语言教育领域，随着与中国的联系日益紧密，东南亚许多大、中、小学相继开设汉语课程，成为传播中华文化的另一支有生力量。当前，东南亚11个国家中，菲律宾、老挝、马来西亚、泰国、新加坡、印度尼西亚和越南7个国家已出台政策正式将中文纳入国民教育体系[6]。其中，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的人才培养层次最为齐全，部分高校已建立起“本—硕—博”全层次人才培养体系。这与两国较高的华人比例、相对宽松的语言政策和良好的华文教育传统密切相关[7]。

除了依靠本国教师开展中文教学，东南亚高校还积极与中国高校合作共建孔子学院，在广西民族大学的支持和协助下，老挝国立大学孔子学院中文师范本科专业获该国教育体育部批准设立，该院成为全球第一家独立开设汉语师范本科专业的孔子学院。此外，越南河内大学还与广西师范大学出版集团共建“独秀书房”，为当地汉语爱好者提供了学习交流空间[8]。

截至2021年3月，东南亚地区已有61所孔子学院，其中尤以泰国（27所）、印度尼西亚（8所）、菲律宾（8所）为甚[9]，辐射面之广，已超过全球其他地区。近20年来，中方高校向东南亚派出大批汉语教师与国际中文教育志愿者，他们承担了大量汉语教学的基础工作，协助当地同行编写教材，开展文化活动，践行传递中国声音、讲好中国故事的使命。

（二）文化教育与传播过程中面临的困境

近年来，中华文化在东南亚的传播得以进一步发展，与世界主要大国的文化输出相比，我国的传播根基还不够牢固。受到一系列内外部因素制约，影响了中华文化在当地的传播发展。

首先，传统文化教育与传播的主要内容集中在中国书法、茶艺、功夫等已被东南亚受众广泛接受的经典文化符号上，内容较为同质化。相对来讲，我国与东南亚本土受众的喜好度及相关领域学者的研究方向还有待进一步衔接。同时，部分教育工作者的外语水平及文化传播能力有待提高。

其次，在教育教学上，相关工作者对东南亚客体了解不够。许多教育工作者在校期间所掌握的区域国别知识有限，教学效果势必会打折扣。以中文教学为例，部分国际中文教育志愿者在汉语教学中生活化举例过于单一，即多以中国元素举例，较少通过学生所在国的文化现象来解释说明。这会给一些对中国完全不了解的学生带来理解障碍。

再次，当地华侨华人在教育与传播能力上逐渐势弱。一方面，中华文化面临多元文化竞争。在外部，欧美文化、日韩文化依旧拥有较强的竞争力。依据麦肯锡2019年发布的数据，中国电视剧出口额仅为韩国的1/3，如李子柒等网红博主虽然曾带动起一波中国风视频热潮，但这样的案例还是太少[10]。另一方面，东南亚地区年轻一代华人对华文的热情度有所降低。近两代土生土长的华人已陆续融入所在国文化，而对中华文化逐渐淡漠。同时，华文学校的发展也面临困境，东南亚许多国家教师收入不高，相关的财力、人力支持也有所欠缺，新一代华人教师后继乏人。而华文报刊更是在新媒体的冲击下呈现萎缩之势。

最后，我国的教育援助在精准度与有效性上还需要加强。在东南亚部分华人数量较多的地区，我国的国际中文志愿者投入不足。许多时候雪中送炭胜于锦上添花，相较于语言教育与文化传播资源集中于大城市的现象，中小城市也有必要给予重视[11]。

三、建议与展望

通过对上述中华文化传播路径的分析，对传播过程中自身潜力与所遇挑战的重新审视，笔者认为不妨在以下几方面投入关注并把握好方向。

（一）以教育理念推动文化传播

对外文化交流的目的是开展双向交流，达到民心相通。因此，从教育的理念来讲，传播者既要重视传播内容与传播活动的设计，也要对受众有一定的了解，同时还要加强与传播对象的沟通。这样不仅可以减少自身的某些刻板印象，拉近传播主体与受众之间的距离，还可以将文化中所蕴含的历史观、价值观、文学造诣、健康生活方式等进行完整传达。

首先，需要对自己国家的传统文化有自信且足够了解。其次，需要对国外的文化、民俗有所了解，从而借助当地人民熟知的内容来更好地阐述中华文化，同时也可以有效避免文化冲突。再次，自信地开展交流，善于倾听受众意见。最后，保持后期的联络，为将来合作创造机会。构建长期且稳定的交流机制，才能达到文化交流与传播的真正目的。因此，若想实现有效的文化交流与传播就要打破语言障碍，培养熟练掌握东南亚主要语种，了解东南亚文化、国情、习俗的复合型人才就显得极为重要。

（二）推进孔子学院合作模式创新及来华留学教育工作

构建中国—东盟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教育教学是一个很好的方式，这有助于当地民众更好地了解中国的快速发展以及中华文化的精神价值。

随着“一带一路”建设在东南亚的推进，孔子学院一类的相关教育合作方式可以更为灵活，比如，除了语言教学与文化传播，还可以增加“中文+专业”“中文+职业技能”类教育，加强实用人才培养和劳动者专业技能培训[12]。令人欣喜的是，一些东南亚孔子学院已经开始与国外在建项目合作，培养产业人才。如泰国孔敬大学孔子学院推出“中泰高铁汉语培训项目”，中国援助老挝承建邮电技术学院，天津市在泰国开设鲁班工坊等。

此外，来华留学教育教学除了传统的中国国情课及中国文化课等中国概况课程，还有必要增加文化比较类和文化探访类课外活动。通过探访和比较，学生的体验感将更加直接，学生对中华文化的认知将更加深刻。

（三）推动东南亚汉学家与中国学者的学术交流

汉学家从事着对中华文化的深层次研究，他们不仅能深入浅出地向本国民众介绍中华文化，也能深入挖掘文化背后的精神价值，并找到可借鉴之处。应鼓励东南亚汉学家、华人学者开展中华文化研究，申报相关社科基金项目，并引导这类人才与出版集团合作，参与翻译中华学术、经典哲学与文学著作，为东南亚民众了解中华文化开辟更广阔的视野。

而我國从事东南亚研究的学者、机构在文化交流中同样起着重要作用，他们对东南亚国家国情、文化风俗有着深入研究。鉴于当地文化的多样性，我国在这一地区开展文化交流就需要相关学者的指点与协助。这将有效减少文化交流中的“水土不服”现象。因此，有必要以社科基金等多种形式支持和鼓励国内该领域专家对我国与东南亚国家的文化合作加以研究，建言献策。

四、结语

2021年底，在中国—东盟建立对话关系30周年之际，双方正式宣布建立中国东盟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我国积极推动中华文化在东南亚的传播，以期实现民心相通，进而构建和巩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人文基础。

今天，中华文化在东南亚的传播，除国家层面的推动以外，当地华侨华人、新媒体、戏剧、文学及东南亚各国中企也都是重要的载体与路径。而教育与科研则是一切之本，是文化传播人才培养与相关资料译介的重要基地。只有提升传播者自身素质，创新传播内容与路径，研究好受众群体，才能推动新时期中华文化在东南亚的传播和发展。

参考文献

[1]求是网评论员.新时代十年伟大变革具有里程碑意义[EB/OL].（2022-12-2）［2023-5-30］. http：//www.qstheory.cn/wp/2022-12/02/c_1129178825.htm.

[2]冯颜利.新时代中华文化“走出去”：现实问题与战略路径[J].重庆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2019，33（1）： 126-134.

[3]陆俭明：加大中华文化海外传播力度[N].人民日报，2017-09-05（08）.

[4]王晟伟，刘兴涛.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华文化传承发展中的两岸角色转变[J].齐齐哈尔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4）：57-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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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毛梓林，莫仁力，潘奕琳.东南亚孔院绽放创新魅力[N].广西日报，2022-07-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