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是谁?》中女主人公的主体构建分析
2023-02-06刘子君
刘子君
1. 引言
艾丽丝·门罗(Alice Munro)是当代加拿大短篇小说大师之一,享有盛誉,并在2013年摘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桂冠。至今她已有 14 部短篇小说集出版,多部作品斩获加拿大文学界各类奖项。门罗的创作在同时代的作家中并不是独树一帜的,但却是温和而有力量的。作为一个女性作家,她所创作的作品主要是以刻画女性独立意识建构为主,融入人的感觉和意识领域,以锐敏的心理洞察力揭示人类的复杂性与处境,常常给人“于无声处听惊雷”的莫大震撼。门罗洞悉世事并擅长描绘普通女性在人生不同阶段的心理活动和生活经历,通过探索发现和揭示女性复杂的内心世界,探讨女性的自我认识和存在价值,传递出深刻隽永的女性情怀,表达了对当今女性自我构建问题的关注。她的作品向我们展示:女性接受教育,进入社会,依靠个人努力,完成自我构建,才是实现平等的爱、自信和搭建美好和谐生活共同体的途径。这种门罗式的女性主体构建思想贯穿于门罗的作品之中,并且在小说集《你以为你是谁?》中得到了进一步的发挥。
小说集《你以为你是谁?》于1978年在加拿大出版,被授予加拿大最高文学奖之一的总督奖。这部包含10部短篇小说的小说集的书名就体现了对主体构建的追寻。小说集中作品共同的主人公露丝聪慧理智,性格敏感,心思细腻,拥有丰富的内心世界和强烈的自我意识。在从懵懂少女成长为经济独立的职业女性的漫长过程中,露丝经历了被他人不断地提出“你以为你是谁?”和自己反复地扪心自问“我是谁?”的身份构建过程。门罗向我们展示了女性一生中困惑、挣扎,并不断地进行自我构建的过程,即一个从认同到重构再到回归的流动的过程。
雅克·拉康(Jacques Lacan)可以说是自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以来最重要的精神分析学家。拉康的影响力超越了心理学的界限,其思想渗透至文学和电影研究、妇女研究和社会理论等学科中,并应用于教育、法律和国际关系等不同的研究领域(Homer,2005)1。拉康利用语言符号学概念论证了语言对人类主体的建构功能。在他看来,主体建构的过程就是主体进入语言这个符号界的过程,与此同时,个体的主体性是缺失的,所以人用一生的时间来寻找自我的主体(Homer,2005)31。他区分出组织人类所有经验的三大类,即想象界、符号界和实在界,来作为主体形成过程的三个阶段,与前镜像阶段、镜像阶段和后镜像阶段相呼应。这三界各自的特点使它们建立起既独立又相互依存的辩证关系,而不是线性和渐进的关系。三界作为主体的存在领域,并以一种共时的方式运作(Lacan,2001)116。这与小说女主人公露丝的主体构建过程是一致的:刚刚步入青春期的少女露丝开始认识到男女两性的不同,她迷恋想象界中的理想自我,很难接受自己的女性身份,然后她初次步入社会进入符号界,在追求自我价值的过程中面临重重阻碍。此时,如何在想象界与符号界夹缝中找寻自我是露丝思考的问题。接着走入家庭生活成为主妇的她又开始重新审视自我,理解实在界的不可抵达。生活的重压让她想要逃离,可兜兜转转后露丝发现也许逃离过后的回归才是对她最有利的选择。因此,运用拉康精神分析学解释《你认为你是谁?》中露丝的自我构建过程可以更深入地理解小说表达的深层意义。西方哲学自笛卡儿提出那句著名的“我思故我在”(1)笛卡儿提出的“我思故我在”是其认识论哲学的起点,也是他“普遍怀疑”的终点。雅克·拉康提出了与之不同的观点,拉康认为人一旦思考,就进入了想象界或是符号界,就不能成为真正的自我(Lacan,2005)18。之后,发生了从本体论向认识论的转向,即认为哲学的逻辑起点,不是外在的客观的实在,而是内在的自我意识。主人公露丝用其一生的时间去寻求“我是谁?”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这一转向的反映。
2. 自恋式认同的想象界
在小说集开篇小说《庄严的鞭打》中,门罗描绘了露丝童年一幅令人沮丧的画面。露丝和她的父亲、继母、同父异母的弟弟住在一个封闭落后的农村小镇:西汉拉提。露丝经常因为她的语言和语调不符合继母和父亲认同的社会对女孩的规约,而收到“庄严的鞭打”的惩罚。“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你以为你是谁啊?”(Munro,2006)20第一个向露丝提出“你是谁?”的是她的继母弗洛。随着年龄的增长,露丝察觉到曾经与弟弟受到同等待遇的自己,现在却受到不平等的待遇:她有做不完的家务,弟弟却可以自由地跑出去玩;她和弟弟一起说脏话,自己被父亲打,而弟弟却免遭惩罚。她意识到了男女之间的不平等,她的弟弟可以做他想做的任何事,而作为女孩的她受到大他者的约束。弗洛的话暗示露丝只不过是个女孩而已,警告露丝不要觉得自己有多大本事,可以逃出社会对女孩的约束,一旦露丝拒绝就会受到社会制度“庄严的鞭打”。
拉康认为:“婴儿在18个月之前的活动都具有特定的意义,它揭示了迄今为止仍然存在问题的力比多活力,以及符合我对偏执知识的反思的人类世界本体论结构。”(Lacan,2005)在这个镜像阶段,人的自我在外界语言的帮助下形成,并且是建立在一个虚妄的基础上的,这是人这个主体的第一次异化。值得注意的是,拉康认为:“主体在想象认同开始时发生的异化是不可克服和不可逆转的,它将一直在主体身上发挥作用。从镜像阶段开始,人始终在追寻某个形象,认同这个形象,并在它们身上承载对自我的想象,树立起自我的形象。可以说人是用一生的时间来完成一次诞生。” (Lacan,2005)所以露丝用一生的时间去追寻“我是谁?”的答案。拉康将“主体在想象界中因认同而构建自恋的想象的理想自我视为自恋认同”(Lacan,1991)。他指出主体因自恋的想象的理想自我受到威胁而产生侵凌性(Homer,2005)71。因此,侵凌性是从人的自我认同中带来的。这种侵凌性使得主体既不能容忍自己体现出比理想自我优越的他者,也不能容忍将自己视为比理想自我低劣的他者。为了获得完美自足的自我,主体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去斗争。因此,随着露丝自我意识的增强和知识的增多,在某一天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一个独立的、具有自我意识的个体,就像婴儿在镜中看到的自己一样,完成了镜像阶段而进入俄狄浦斯阶段。当露丝意识到理想自我与父母对女孩的社会定义冲突时,弗洛以他者的身份质问露丝“你以为你是谁?”以此警告露丝。继母要求露丝接受符号界对自己的异化,进入符号界,否则就会收到殴打的惩罚,以严厉地父之法则规训、教化她的行为。此时的露丝自恋想象界中理想的自我,不愿成为具有社会意义的“女孩”,从而无法完成女性自我认识的第一步,无法认同自己的身份。所以当她的理想自我受到威胁时,就产生了侵凌性。露丝通过脏话、不规矩的坐姿等语言和叛逆行为来对抗继母,表达自我。这是一种反抗,即侵凌性的一种具体表现形式。
上学了的露丝滞留在想象界,无法自拔。在科拉出现之前,露丝的自我意识非常模糊,她无法完全清楚地了解自己。露丝想象科拉是镜中的理想自我,科拉是镜中虚幻的形象,她反映了露丝心中理想的自我。拉康指出理想自我的形成需要居住在想象界中的小他者的认可(Lacan,2001)51。首先,小他者是无言主体的镜像,然后是他周围的人的非言语行为,如父母、亲戚和朋友。齐泽克清楚地解释了想象认同的概念:“想象认同是对我们自己欣赏的形象的认同,是对‘我们想成为什么’的形象的认同。” (Žižek,2008)主体将属于小他者的属性视为自己的属性,以外在形象为内在特征,导致主体内外不一致,这成为主体异化的诱因。
露丝看到了镜子中完整的小他者和现实中的自我之间的差异,因此她对镜子中的自我产生了自恋,认为代表完美自我的那个科拉就是有特权的。露丝迷恋于小他者同时大他者(社会界)对其阉割失败。露丝因涉世未深且内在空无而对科拉进行了想象性的镜像认同,这种认同是一种理想的存在,必然导致主体对异化的极度焦虑,不可避免地像水仙一样走向毁灭。露丝如此崇拜科拉,以至于她看不到科拉的缺点。因此,当科拉把露丝偷来的糖果交给弗洛以“享受被尊重,享受成人交易的愉悦”(Munro,2006)41时,弗洛的嘲弄打破了露丝在镜子中的虚拟形象所建立的理想自我。但露丝的自恋情结并没有消失,在成长的过程中,当无法处理生活、爱情和婚姻之间的关系时,她总是试图逃离符号界,回归想象界,在镜子中寻求理想自我的完整与统一。
3. 屈从压抑被异化消解与抗拒并存的符号界
《乞丐新娘》作为小说集的核心故事,是这部小说集的关键部分。故事中,露丝就读大学的亨肖博士再次向露丝提出“你以为你是谁?”的问题。具有女权主义思想的亨肖博士嫌弃、鄙视男性,她认为男性是鲁莽易犯错的,觉得露丝与帕特里克谈恋爱是可怜的行为。因此,在露丝为爱情盲目自信得意之时,她提醒露丝要慎重思考“我是谁?”
露丝从来没有放弃自我构建,由于在想象界中理想自我的构建失败,在大学这个大他者的影响下,露丝挣扎于想象界与符号界裂缝之间。她既不甘心成为母亲那样被传统观念所束缚的女性,也从没有想过要抛弃自己的女性身份,这就注定了她走向成熟的道路既坎坷又曲折。女孩自我认同的过程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女性解放的过程,而是个人意识从想象界到符号界不断适应和调整的过程。通过在亨肖博士家的生活体验,露丝明白如果想改变自己的社会身份,摆脱西汉拉提的贫困生活,选择与帕特里克结婚是最佳方案。“主体进入符号界需要通过语言来与他者交流沟通,而语言有其自身的规则。主体的欲望将会被语言的规则所压抑,不能随心所欲的表达。为了不至于走向毁灭,达到和谐的状态,主体只能舍弃部分真实的欲望,被语言规则异化。”(Lacan,2001)157因此,当露丝提出与帕特里克分手时,很快她就意识到了分手的两种后果,即自己要么完全依靠奖学金和兼职工作,继续为自己的学习生活担忧,要么回到贫穷的西汉拉提。这让她联想到悲惨和不幸的继母的生活境况,顿时让露丝感到害怕和震惊,以至于她很快就和帕特里克和解了,她主动向符号界妥协了。
拉康认为:“当主体逐渐开始掌握语言时,才意味着他突破了想象界进入符号界。”(Lacan,2005)在“父法”的作用下,虚幻的理想自我被打破,主体意识到自我意识确实为幻觉。于是认同与破灭, 即欲望和缺乏在人的一生中永远不会得到满足,就构成了主体的不断发展过程。人的成长的过程是一个主体从想象界走向符号界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之中,他者作为异己性的力量贯穿主体一生,人们很难摆脱他者的支配。帕特里克把露丝视为可以实现自己享乐的实践者,他需要露丝对自己的肯定、臣服与崇拜,露丝只能成为他眼中的“落难少女”“乞丐新娘”“白色女神”,而不能获得平等的尊重和爱情。她很难认同自己作为帕特里克女朋友的身份,同时又无法在符号界找到自我理想。当露丝在想象界与符号界的裂缝中挣扎,帕特里克再一次要求露丝思考她是谁。导致无法获得身份认同的露丝在平庸表象下表现出极度压抑情绪下的侵凌性。这种侵凌对内是自我的异化,如自责、自残、自虐;对外则是语言的侵犯,如威胁、恐吓、诋毁、谩骂等。“侵凌性是通过言语传递的意象的象征来突破能指(语言象征)的局限来逼近意义的真实”(Lacan,2001)14。露丝以极为反常的行为进行抗争,尽管最终露丝屈于残酷的现实,但她在自我意识觉醒期间,义无反顾地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向帕特里克大胆地承认自己并不爱他,不仅逃离男友的男性压制,还从亨肖博士富丽堂皇的家中搬走。这时的露丝意识到,既然选择逃离,就要和阻碍自我意识觉醒的一切干扰因素划清界限,不再受外界的诱惑,进行自我构建。
符号界贯穿人的一生。尽管露丝通过学习语言和进入能指链,暂时克服了想象的魔咒,但她无法逃脱被符号界俘虏的命运。露丝对“奖学金女孩”和“乞丐新娘”身份的抵触,反映出露丝对进入符号界的恐惧以及对想象界中自我统一的迷恋。由于象征认同的存在,主体的欲望等同于他者,个体成为他者的代理人。主体在社会中认同符号界来约束自己,并将他人的欲望内化为自己的自我理想。正是露丝的理想自我与自我理想之间不可调和的冲突导致了她对异化的焦虑。在这段长达10年的婚姻里,露丝试图摆脱“乞丐新娘”的束缚,摆脱大他者的控制,以放弃那份人人羡慕的婚姻作为反抗,却一次次都以乞求帕特里克的原谅,向符号界妥协而告终。
《淘气》中的露丝已结婚3年,由于未能获得自我身份认同,她开始以婚内出轨这种违反婚姻社会规则的方式对抗符号界。露丝“想到要用爱去跟自己和解,但是这种爱不是本分的、夫妻间的爱,而是疯狂的、出轨的爱”(Munro,2006)124。克里夫德之所以在露丝眼里有着特殊的魅力,是因为克里夫德作为小他者的隐喻,代表了露丝回归想象界的潜意识。在面对符号界的威胁时,她就会完全被小他者深深吸引。露丝和克里夫德之间的性爱关系象征着露丝逃离了她的丈夫,也反映出了她的自恋情结。露丝希望回到想象界中,暂时享受到镜子中自我的统一,而不会被代表符号界的帕特里克异化和分裂。主体进入符号界后,想象界的功能仍然存在于成人世界中,即使他已经接受了社会的条件、命令和规则,他仍然“希望回到潜意识中的想象界,以重新获得自我的完整性”(Lacan,2001)15。然而,克里夫德的离去打破了她稳定的理想自我,她以各种神经质症状表现出她的理想自我被毁灭所带来的异化焦虑。门罗的描述是深刻的,她知道在大多数情况下,女性的逃离没有结果,也不会改变自己的生活。那么既然外在的现实条件无法改变,女性只能选择改变自己,以平常心来面对他们曾经厌恶和质疑的现实。
4. 追求真实自我与正视自我的实在界
经过多年的奋斗和对“你到底是谁?”这个问题的探索,露丝在中年家乡重游中得到了回答。当露丝回到家乡西汉拉提照顾继母时,她已经成为一名成功的中年女演员。她回忆起了小时候认识的人:她想起有关弥尔顿·荷马的那些神经质的行为和她的朋友拉尔夫·吉莱斯皮的表演天赋。他们将露丝的过去和现在联系起来,他们的经历让她有机会去理解捉摸不透的实在界是存在的。
弥尔顿·荷马将自己与现实隔离开来,他极端戏剧化的性格似乎是在展示真正的自我。作为符号界代表的社会抑制被荷马排除在外,导致了他者对其异化的失败。拉康认为实在界不能真正用语言来表达,因为一旦它可以想象和表达,它就会进入想象界和符号界的领域(Homer,2005)94。因此,实在界不是一个客体,是一个不能被符号化的领域,它先于语言。如果主体想要进入实在界,他必须放弃被人们认可的东西,也就是说,他需要放弃语言。同时,拉康认为:“放弃语言也是疯狂的表现,主体可以通过疯狂进入实在界。”(Homer,2005)94。荷马把自己置身于语言的链条之外,回到主体分裂之前的实在界。从他者的控制中解放出来的荷马有一个完全统一的自我,但他拒绝符号界和想象界,因此同时也被排斥在丰富多彩的人生之外。
除了疯狂,死亡也是主体进入实在界的一种方式。在拉康看来,实在界作为欲望的源泉,是一种原始的无知和无序,它体现了死亡驱动力所隐含的一种彻底的消极和空虚(Lacan,2001)149。主体的实质只有通过与死亡的遭遇才能发生。但由于主体不能讨论自己的死亡,他只能通过另一方的死亡来忍受它。年老的拉尔夫身患残疾,但他既不愿意放弃当演员的梦想,也不愿意改变现实。这种矛盾的精神状态一直折磨着他,促使他走向死亡。对拉尔夫来说,死亡是对符号界和社会制度的反抗。拉尔夫的死正是他与符号界斗争的必然结果,符号界在特定时间以过度暴力的方式表现出来。事实上,拉尔夫·吉列斯皮是露丝的理想自我,他的死让露丝意识到实在界的不可抵达。
故事中最后一个向露丝提问“你以为你是谁?”的是露丝的英语教师海蒂·弥尔顿。她以自己的人生经历告诫露丝:在这样一个社会里需要克制自己的傲气和自命不凡,因为露丝和自己一样都是同一个社会的产物。在这里,她们都得遵守同样的制度。要想构建自我,就不能自恋想象界的理想自我,而要处理好自我与小他者和大他者之间的关系。门罗巧妙地刻画了主体建构过程中自我与他者之间的冲突,呈现出一个既分裂又矛盾的主体。最终露丝对往事有了新的认识,从而对自我构建有了新的领悟。她意识到自己能够从过去经历的沧桑中不断积蓄乐观进取的力量,创造出新的空间,获得可以自由呼吸和无拘无束的自我身份,完成了对自我身份的构建,这是她新生活的开始。
5. 结语
露丝的精神危机源自对自我异化的焦虑,表现为对想象界的迷恋以及对符号界的排斥。
常人在想象性认同中发现理想自我,在象征性认同中找到自我理想的过程中,其实是不可能摆脱异化带来的焦虑。人类不能逃避由想象界和符号界组成的伪现实,进入实在界,因为只有这三界的相互关联、相互挤压和冲突使人有能力接受新的想法,引导人回归,赋予人力量,人类才能不断地前进。门罗不仅把生活这个存在的真实描写得如此真切,更是把心理逻辑的真实状态描写得如此精准。这就是门罗作品的真正伟大之处(于晓威 等,2014)。尽管创伤与空无时时潜伏在其中的生活对我们来说是神秘的,但我们追求的目的并不是消解主体,而是在破中求立,即我们追求的是人对于外在他者与内在欲望的平衡。生活本如此,因此我们不必追根究底地寻找生活的终极意义,而是正视自己独立平等的个体身份,共建和谐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