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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是藏在肺叶的声音

2023-02-04

广西文学 2023年1期
关键词:盐场熟人

蒋 蓝

牛滚凼

我经常听到体内的声音。它们叽叽咕咕,窃窃私语……准确点说,它们藏在我的肺叶里,或布道,或哭泣,推卤牛那样在泥凼里打滚,故乡人称之为“牛滚凼”。它们把我残留在肺叶里的卷烟味儿与阅读的余音,抓取揉捏为竹绳,最后凝聚为铜,拉成黄铜的薄片,但突然有东西在上面跑过,发出了长号的高傲音色。

一把长号在肺叶间演奏,声音打开了天顶,无边的薄雾借助蝴蝶的翅膀冉冉降落下来。我无法分辨吹奏者的性别,声音嘹亮而富有威力,弱奏之时,又温柔委婉。我估计,这就像埋在成都武担山的那位武都美女,由于过于艳丽,睨视人间,她的一半就被读书人指认为是比女人更俊美的男人。双性的审美,逐渐汇聚为一股从交流、交接到交媾的声音。有时,长号发出了一串地泉涌出的咕咚之声,一朵莲花从另一朵莲花深处破刺而来,渐次升跃,渐次摇曳,然后,不翼而飞。像一只逃跑的眼球。

一支疾驰的箭,突然被身后追踪而至的另外一支箭,像《檀香刑》描写的那样,被贯穿。箭头上吐出了另外一个箭头,就像双头蛇,在朝拜虚无。

我刚才说出的花——那朵花,突然不开了。那里出现了一个空洞,声音的空洞。这是任何具体物质无法填补的伤口,一个拒绝愈合的伤口,声音嘶哑,四方跑气,直至哑灭。这些空洞总是在我睡眠不深的时候来到我的床下,开始釜底抽薪,接着,断然打破了锅底,我本是釜底游鱼,我因为获得解放而趋于堕落……我呢,其实才是堵住这一空洞的最好材料,可以严丝合缝地吻合于空洞,不漏出任何秘密。

其实,对于两个虚无的概念来说,既不知道问题,也不知道答案。但两个虚无者一碰面,问题就像一个在山坡上被风吹动的飞篷,雪球似的越来越大……

盐井中的青蛙

自开明王朝以来,蜀中历来是偏安一隅如桶,进而吐纳浮云、尽情膨胀的根据地。西汉末年公孙述据蜀,他是形而上与形而下结合的典范,励精图治,幻觉上窜,进而神灵附体。他在一座山上筑城,因城中一井常冒白气,宛如白龙,他便借此自号“白帝”,并名此城为白帝城。公孙述打理四川绰绰有余,但喜欢显摆,出入仪仗豪华奢侈,因此他的同乡、好友马援称他为“井底之蛙”。公孙述抗击汉军重伤毙命后,家人在成都投降,依然全部被杀。公孙述之所以看重四川,一是便于防卫自雄,二是物产丰富,更在于盐井与铜铁,他还视察过临邛等地的盐井。揽水自照,他不但是白帝城中的井底之蛙,更是直接泡在盐井的卤水里。对此,智者早有认识,清代长联怪杰钟云舫在成都望江楼写的崇丽阁长联里,恰列举了“岗上龙、坡前凤、关下虎、井底蛙”四种向度的蜀国风流人物。井底之蛙这一前辈形象,值得包括我在内的自贡乡亲,以及包括我在内的蜀中文人引以为戒。

反向观察——当一个人懵头懵脑向深井打探张望,他其实在深渊里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为生活在深渊当中的动物提供了一个天外来客形象:哇,怎有如此大头的青蛙?!也就是说,井是一个观察通道。而有些打望,是反向的。

陌生化

在自贡盐场,如诗人巴勃罗·聂鲁达所言,总能见到“怒气冲天的盐”。

盐场人民与妇女多为正直善良之辈,但为数不少者反其道而行之,干扰了“薄白学”的伦理气场,一如黑乌鸦扰乱了白乌鸦阵营,五官挪位,温柔敦厚之气就破了。

如果人们不把百年盐场视作李宗吾先生创立的充满历史哀痛的“厚黑学”的现实空间,那就不明白“厚黑”的历史渊源。作为现代中国资本主义生产力与生产关系聚生之地的盐场,固然可以落成文学诗化的“银城故事”,盐场也拥有林立的制造菌子的朽木,盐场更是迫使人性与伦理在滚滚卤气中得以彰显的一地碎裂之镜。

怀念一个人,我一直是把他/她当作逝者来怀念的。唯其逝去了,怀念的纯度就会进一步纯化我以及我的灵魂。如果怀念中的人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我会进一步感恩怀念;如果他们永不出现,我也会进一步尝到怀念的蜜,远非胭脂与泪水所能酿成。

跟女儿在自贡的灯会上

因此,回望多年前的故乡与故人,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突然变得不认识了。他们就像沐猴而冠的石膏像被水浸泡过一样,在一种走形异位的过程中让我暗自惊诧。我的经验就是,一个地方、一个人能够让我产生如此突兀的陌生化,他们一定藏有什么与我有关的秘密。这就如同一个词可以让一个句式突变一般。而木桶可以让平庸者成为飞翔的骑士,打穿生活事物的卤水也可以让低微者浑身褴褛,进而肋生双翼……

底层智慧的药酒

人们以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乡贤李宗吾先生创立“厚黑学”,只是以其分析历史、权力的宏大叙事,至多是一种解析中国黑暗历史成与败的学术方法论,这种看法纯属无知,但更多的是出于惯性的误会。在学问家眼里,李宗吾那种野狐禅学说并不具备历史学家治学的扎实根基与严谨条理,学者们遵循的规律是由大历史到力所能及的小历史、由很多书归纳为自己著作的集萃法。“厚黑学”是反习惯性学问的,是反历史研究法的,它的价值向度就是由盐场生活放大的民国世风,锋芒直指腐烂人性。因此,《厚黑学》首先是一本反讽底层生存的技术手册。在我看来,李宗吾先生具有学问家们一般都不具备的持续多年的底层经历,以及他对盐场空间予以“纯化”之后的底层智慧。

就是说,《厚黑学》乃是他以个人的底层阅历炮制出来的一壶可以上得了大方之家学术宴席的药酒。它一反中国药酒直奔忠君爱国与下半身的壮阳配方,它不从事壮阳的吹箫术,它大泻败火,清心明目。饮过宗吾先生药酒的人,往往会发现那些隔岸观火的拒饮者,他们口诛笔伐卖酒者的功利好名之心以及野狐禅的酿造手艺,但酒味飘过来,迷魂香一般,促使他们的松果腺迅疾膨大,下体已经顶起了“走渣”的帐篷。

五代宰相冯道有“长乐老”之誉,他的《荣枯鉴》指出:“君子仁交,惟忧仁不尽善。小人阴结,惟患阴不制的。君子弗胜小人,殆于此也。”意思就是:道德高尚的人用仁义去交往,只是忧虑自己的仁义达不到尽善尽美。小人喜欢耍阴谋诡计去交往,只是担心阴谋诡计而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君子没办法胜过小人,吃亏的原因就在于此。

“厚黑”之徒没有创造力。对他们而言,破坏就是创造,这也是“厚黑”之徒的剩余价值学。以己之恶施之于人,造就了一己之善的收获。根据西方的“破窗经济”理论,我们放眼四顾,那些用砖头随意砸毁商场橱窗的人,他们哪个口袋里有钱?他们是一帮渴望天下人与自己一样,成为“饿嗉子”。这其实是“穷光荣”理论的往昔实践。

这里,应该讲一个盐场故事。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我在自贡老家有一个老熟人,不断跳槽,十分忙碌。五十几岁的人了,脸上仍是一副战斗的神情,而且荤素都来,应了CCTV播出的一句宣扬返老还童仙丹的广告词:六十岁的人,有三十岁的心脏!在我看来,他主要是有一颗年轻的心,不一定是心脏。有时面对生意场上的懵懂美眉,尽管心有余而力不足,但过往送迎还是比较绅士的,往往博得小女子的好感,认为天下并不全是乌鸦黑,也有白乌鸦嘛。

说来好笑,认识他十几年了,我一直不清楚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就是做生意的吧。商场上的事也许就是这样,什么行道出现了较大的管理漏洞或政策倾斜,生意人就蜂拥而至。我估计这个熟人就是苍蝇阵中的一只。

有一段时间,他突然对写作出版产生了难以割舍的感情,三天两头往我家跑,我自然只有接待他。我估计他是误信了谗言,把写作出版的利润弄错了小数点,就像以前科学家搞错了菠菜的维生素含量一般,使得人们唯菠菜是瞻。我就直接告诉他,隔行如隔山,比出版利润丰厚的行道多的是啊,比如开茶坊,比如开卡拉OK……他老练地微笑着,老练地颔首,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有节奏地敲击,像是倾听工作汇报,并不多言。闲聊几句,就礼貌地告辞了。

没过两天,他又来了,甚至拿出几包好烟,说是参加会议发的,好让我在烟雾中进一步文采飞扬。下次又摸出一包茶叶,他显得很随意,送礼送得极其艺术,就像一个铁哥们。是啊,我们本就是老熟人嘛。闲谈中,我少不了吹吹自己目前的写作计划。他颇有兴味地倾听,也不多言,一会儿就告辞了。

人并不讨厌,这一来二去,大家就更熟悉了。我权当这是一种休息,也没往深处想。我正在赶写一本书,估计再过几天就可以完成了。我甚至想,等交卷了,还是请他喝次酒。

那天下午,他推门而入,很亲热地给我来了个半拥抱状的姿势。坐定,一派祥和。我的思维仍卡在停笔时的情节里,就用嘴演绎给他听。他老练地微笑、颔首,风度翩翩,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击,间或还在扶手上击节叫好。演说完毕,我估计他该走了,他眼睛一直盯住窗户外的绿叶,缓缓地说,需要我帮忙吗?比如复印稿件什么的。我正愁要抄一份书稿留底呢,就把书稿给了他。

几天后,他来了,神色凝重:“对不起,你的稿件连同我的皮包被抢了……”我差点晕了过去,闷了半晌,才想起草稿还在,可是怎么整理呢?这跟定稿有很大的距离呀。他显得羞愧而坦诚,“我请个人来帮助你整理……”好啦,也只好这样了,转念一想,这事也不全怪他,这主要是自己贪图便利所致。

他请来个文学青年,用手提电脑打字,倒是很利索,十几天就把稿件整理出来了。我修改了一遍,算是了却了一桩心病。我付了那个文学青年一千元,还为他推荐一些作品给书商,少不了还请他们喝了几次酒……

自此以后,文学青年隔三岔五地往我家里跑,仍是那么利索。有一天,文学青年被我灌醉了,就酒后吐真言:我的那部书稿其实一直在老熟人抽屉里。文学青年偶然认识了他,希望他引见几个发表渠道,为此,青年还给了他一笔钱,而我给他的一千元劳务费老熟人竟然分走了一半!老熟人现在又在帮别人办理驾驶执照和房贷了……

我听得冷汗与热汗交替而下,猛觉得我的所谓文学所谓阅世比起老熟人的技巧来,差得真是不可以道里计。这种给别人制造困难并从中获得利益的技术,我估计在盐场的人际交往中是广泛存在的,蚀财免灾的信念就是它存在的土壤。但其经济模式和效应,我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予以命名。

与鲍尔吉·原野在浙江

不久前我从国外经济动态里找到了理论根据,这就是“破窗理论”,也称“破窗谬论”。就是说,一个流浪汉随意用石块砸破了一家商店的窗户,这个“破坏”带动一连串新需求——玻璃生产厂家为此要多生产一块玻璃;安装工人为此要多花一个小时的劳动去安装;商店为此要偿付一切本可以无须支付的费用……于是,经济活动出现了一片繁荣昌盛之景色。这样看来,“破窗理论”就是典型的“破坏创造财富”。把这样的妙论放之于洪灾,放之于地震,放之于战争,好像都很合适。

如此看来,如果不以个人得失而是以全局来考虑问题,我们似乎就应该给这些破坏者颁发奖章,他们似乎就是推动经济发展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是经济规律,却是“看不见的手”)。在这一张一隐的对比中,倒是这些“伐木者的手臂”让人们更直观地受到教益。

抬头看看破窗外的风景,那些为利益而忧心忡忡的掮客、出版人、信息员、春药以及内裤的兜售者、皮包经理、售楼小姐正在宽阔的通道里狼奔豕突。一旦他们在市场中屡攻不克,破坏的天性必然会膨大,而破坏所带来的效应,他们未必是第一个受益者。令人遗憾的是,这种可以归结为“劫富济贫”的民间运动,正在某些领域有条不紊地进行。

与百岁的王火老师在一起

再对比一下我的老熟人,就进一步发现,老熟人实际上比这些不满者还要棋高一着。比如,一个电脑公司的职员被解雇,他为报复公司而在电脑里施放病毒、造成电脑瘫痪,等等,都可以视为一种自卫式的破坏行动,因果是连续性的。但我的那位老熟人却是没有条件破坏、创造条件也要破一把!这类似于在马路上撒铁钉的自行车修理匠。

我想,利润就好比是一个巨大的啤酒桶,它必须被砸得千疮百孔,合理分流,才能符合游戏规则。不然,它如果仅仅是大安扇子坝李姓家族或者比尔·盖茨个人的饮品,那真不知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在这个时候,我不能不怀念这个老熟人。

唯一可怕的是,有些人已经毁坏上瘾了。

墨花的舌头

我去过不少城市,盐场口语颇为奇特,并不仅仅在于其气贯丹田的卷舌音。我经常在盐场街道上目睹女人的对骂,内容不再是直奔下半身的问题,而是彻底混淆伦理: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妇,可以向对手发出一连串飞扬跋扈的文化密令。能够虚拟这一语言场景,并即席发表,说话者的内心应该具有匪夷所思的荒芜构造,他们是“勒不住自己全身”的群体。所以我说,盐场中人骂街的卓越技术,一定极大地刺激了李宗吾的耳朵。而且我还知道,被黑卤水沤透的泥土,应该是天下最难闻的气息了。

当一个善良的女人向上半部人士口吐“我爱你”的时候,是花的舌头向云和蜜蜂发出的请求,均是合理的;

她们的舌头一如锅铲,背面糊满纯黑的锅烟灰,血向恩仇与死亡发出的邀请,多是僭越的。

花的舌头刚刚抵达花的边缘,那距离最低的雷声仅有一纸之隔。舌头懵懂的行为反而让雷声退往了云朵的衣服中。

于是,花与云朵对望,一个举舌,吮痈舐痔或者渴望吮痈舐痔;另一个则假笑。

而矗立在百年盐场地域里的十几座老派西洋建筑,尽管竭力弘扬“禁止舌头不出恶言,嘴唇不说诡诈的话”,《歌罗西书》则干脆指出:“你们的言语要常常带着和气,好像用盐调和,就可知道该怎样回答各人。”但沸腾的卤气与发自丹田的对骂轻易就涂染了这些箴言,良言与规训反而成为盐锅中豆浆吸附的垃圾与浮渣。

平交道口

故乡有很多平交道口,铁路与公路相交。

我经常被一台卷扬机控制的斑马杆拦下来,一个管理员在一旁奋力摇动着铜铃,很像小学的打钟人。但后者是解放者,前者却在禁止。

火车还没有来,有人在快速越过铁轨。他们突然甩直了腿,大踏步。弧线漂亮。我一下才明白,历来被认为身长腿短的东方人,其实腿也很修长。在从下半部往上半部的游弋中,我看见二十年前的恋人,像一个强悍的铁匠一样在拼命敲打高跟鞋,她“朵朵朵”地过去了,再往下游弋,她腿部尤其修长。应该说她还不算衰老,步伐直率,银色的皮鞋闪亮,她的裤腿飘荡,像一次弧度过大的探戈的转身。她还是那个让我入迷的高中生,从二十年前的林荫道走过……

飘荡的竹林,哗哗作响,这个幻象是维持她不再衰老的唯一背景。如果去掉这个动乱的背景,她与周围的行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不想打乱她的节奏,所以没有招呼她。实际上,我是不愿这一双闪亮的高跟鞋,将那个从林荫道上闪过的女孩一脚踹倒。

火车冲来,把铁轨摊开,麇集旷野的石头和站台,像昨天那样,闪电回到了天上那样,铺天盖地开过来……

平交道口是道路的瓶颈,它被等待多时的车灯照成一场局部的暴雪。两股绞缠的光,让我想起伏羲兄妹剪力十足的身体。火车在检阅人民。火车像一个身穿燕尾服的人物,还掠走风雪中飘摇的尾翎,插上了自己的后摆。透过间隙,我仍然看见那闪烁的鳞片,那双银色的高跟鞋,如同从胶片齿孔看到的时间,具备海洛因的白。直到火车远去,直到我开车穿过铁轨,似乎那磷火似的银白,仍然在原地兀自飞舞。

剔骨还父,割肉还母

对我而言,故乡是一个重物,也是一个包袱。我不是一个可以把故乡随身携带的人。我就读的东兴寺小学,前身是百年之前创立的东兴书院,那里有一棵巨大的黄葛树,成为百年变迁的唯一物证。胸径达四五米的树,生机勃勃,也没有挡道,可惜几年前被开发者活活锯断了。这是故乡让我最感失落的事情,因为我从此失去了从远方回望故乡的觇标。

与中国作协副主席张炜对谈

对我而言,故乡还藏在我的口语尾音中,并在方言的拐弯之处,像贡井的平桥瀑布那样,漫流!站在成都春熙路,抄手漫步,故乡就是我口袋根部残留的沙子。

应当以“剔骨还父,割肉还母”的精神来面对盐场空间的痼疾。

汪晖说:“《鲁迅全集》的每个字上都趴着一位学者。”钱钟书、沈从文、张爱玲亦引起此种效应。可惜的是,不少人具有成为“厚黑之徒”的趋势。我想,俄国作家蒲宁的一句肺腑之言,也体现了我回到故乡的真情:“只要我还能坐在长椅上,遥望夕阳落山的景象,哪怕残躯断臂,我也会感到无比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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