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 年世界防空反导综述及对我国发展启示*

周桢，蔡玉洁，杨阳，王创维，张云飞

（上海机电工程研究所，上海 201109）

0 引言

随着新型作战概念不断涌现、传统和新型武器加速列装实战，空天防御面临的现实威胁愈加复杂，弹道导弹、高超声速武器纵贯空天域空间，常规火力打击与网电攻击、天基信息支援铰链更加紧密，作战空间大幅拓展，作战模式更加多样，防空反导朝着全域化、协同化、智能化、一体化的特点加速演进，而世界军事格局的不确定性加剧了各国对先进防空反导体系建设的深层需求，侧面催生了探测、指控、拦截等技术领域的大批先进成果，并伴随着常态化、实战化的防空反导作战演练愈加完善成熟。

1 传统防空反导力量建设进展

无论是技术完善程度还是装备列装数量，弹道导弹、巡航导弹等精确制导武器和中大型有无人战机仍旧是当今空天战场的主要威胁，而以拦截上述目标为主要任务的传统防空反导武器系统正随着技术进步逐步完成了新一轮的能力升级，并响应形势变化迅速开展列装与部署工作。

1.1 美国立足技术优势，多线展开装备升级

现代化进攻性导弹系统的迅速发展促使美国近年相继发布新版《导弹防御评估》《国防战略》等多份顶层战略报告，对弹道导弹、高超武器、巡航导弹等武器构成的新型空天威胁态势进行重新评估。2022 年，美国以构建一个层次更加完善丰富、手段更加灵活多样的防御体系为目标，在国际合作、预警探测、指挥控制、拦截技术等方面对现有防空反导架构进行了战略调整，并基于调整框架完成了多项举措，对防空反导体系进行了全方位的升级，以抵消战略对手进攻能力的提升，扩大全球范围内的不对称优势，稳固自身的霸主地位。

1.1.1 关岛建设战略聚焦，深化布局

作为美国深化“印太战略”和推行“大国竞争”的战略要地、“第二岛链”的核心节点，美国近年对关岛基地的防空反导体系建设重视程度持续攀升。2022 年12 月的五角大楼预算简报会上，美国导弹防御局（missile defense agency，MDA）首次透露关岛导弹防御规划的细节，未来美军将在关岛集成包括海基“标准”-3（SM-3）和“标准”-6（SM-6）导弹、陆基末段高空区域防御系统“萨德”（THAAD）和“爱国者”系统（PAC-3）等多种防空反导系统，并通过一体化综合作战指控系统相互铰链，构建起多层次、分布式、可移动的一体化防空反导体系。该系统预计在2026 年形成初始作战能力，届时，美将进一步凭借其地缘优势拓展防御覆盖范围，减轻美国本土的防御负担，在对印太地区其他大国进行遏制、围堵的同时，保证自身战略资产的安全。

1.1.2 预警探测空间布势，立体升级

（1）天基预警装备

美正加速完善现有天基红外系统并推进新型天基探测系统关键技术攻关。2022 年8 月，第6 颗“ 天基红外系统”（space-based infrared system，SBIRS）地球同步轨道卫星入轨［1］，SBIRS 系统星座全面建成，标志美国已具备全球弹道导弹发射告警能力。同年，用于替换SBIRS 系统的“下一代过顶持续 红 外”（overhead persistent infrared，Next-Gen OPIR）项目进展迅速：3 月份OPIR 红外有效载荷完成了工程开发单元测试，7 月OPIR 项目完成了关键技术的在轨测试。相较于SBIRS，OPIR 采用了更先进的红外传感器和更具弹性的系统架构，增强了全球红外事件感知能力和天基网络生存能力，能够实现对弹道导弹和高超武器等新型空天威胁的早期预警与跟踪，有效支撑未来防空反导作战。

（2）陆基预警装备

4 月，雷声公司开发的首部低层防空反导传感器（lower tier air and missile defense sensor，LTAMDS）雷达被转运至白沙导弹靶场进行探测能力实战化测试（图1）［2］。10 月，陆军授予雷声公司一份为期3 年、价值1.22 亿美元的补充合同，用于针对高超防御需求进行雷达性能升级。LTAMDS 是陆军新一代机动低空雷达，探测范围是现有“爱国者”系统雷达的2 倍多，能够同时应对包括高超声速武器在内的多个空中威胁。未来LTAMDS 雷达将取代现有的“爱国者”系统雷达，并集成为陆军综合防空和导弹防御系统的一部分。

图1 低层防空反导传感器Fig.1 Lower tier air and missile defense sensor（LTAMDS）

12 月，美国空军提出在本土部署4 部国土防御超视距雷达（homeland defense over-the-horizon radar，HLD-OTHR），计划于2025 年启动建设，2027年实现初始作战能力，以期全方位提升对远程低空目标、水面目标和高超声速目标的远程预警能力。

（3）海基预警装备

美国海军加快推进舰载雷达装备旧型号升级和新型号列装工作。洛马公司正为海军21 艘Flight I/ II 型导弹护卫舰的SPY-1 雷达系统更新低噪声放大器，提升其性能指标；雷声公司2022 年3 月接受了海军31.6 亿美元的SPY-6 雷达生产合同，未来5年将提供46 部SPY-6 系列雷达用于新舰的安装与旧艇的升级。SPY-6 雷达的探测范围和识别能力大幅提升，基于可扩展的模块化组件衍生出V1～V4 4种型号，能够灵活适配各种海上作战任务，同时显著降低生产与维护成本。

1.1.3 陆基中段反导能力升级，稳中求进

为应对未来更加复杂的国土防御要求，MDA 正对陆基中段防御（ground-based midcourse defense，GMD）系统进行持续改进升级。一方面，现役GMD系统执行服役期延长计划，主承包商波音公司积极推进系统现代化升级，同时提高部署规模和速度，计划在2028 年前补充部署20 套助推器改进型GBI拦截弹；另一方面，MDA 开始布局GMD 下一阶段升级工作。作为下一代GMD 系统核心的“下一代拦截弹”（next generation interceptor，NGI）项目由洛马-洛克达因和诺格-雷声2 支联合团队开展竞争性研发工作。诺格团队在2022 年6 月已进入发动机喷管入口与喉部等关键部件制造阶段；洛马团队于8 月验证了其无线通信技术的可行性，使拦截弹具备复杂环境中快速收发数据的能力。

NGI 将采用多目标杀伤拦截器、新一代转向与姿态控制、数字开发等技术，提高单发拦截成功率，并具备对远程高超声速武器的拦截能力。NGI 预计从2025 年开始测试，2028 年具备作战能力，完成对陆基中段拦截能力的换代升级。

1.1.4 指控一体化与系统集成，成果斐然

2022 年3 月，美陆军一体化防空反导作战指控系统（integrated air and missile defense battle command system，IBCS）在美国新墨西哥州白沙导弹靶场完成了2 次初始作战测试试验：第1 次试验IBCS 完成了对一枚战术弹道导弹靶标的跟踪拦截任务；第2 次IBCS 完成了在电子攻击环境下对2 枚巡航弹的拦截任务。随后11 月，诺格公司宣告IBCS项目完成了初始作战试验鉴定，预计2023 年初投入到全速生产阶段［3］。

同样在白沙靶场，洛马公司协助美国陆军与MDA 完成多次系统整合关键试验。2022 年2 月，MDA 首次利用THAAD 系统指控发射一枚PAC-3 MSE 拦截弹，在成功完成模拟目标拦截任务后自我引爆；3 月，THAAD 系统跟踪识别了一枚“黑匕首”弹道靶弹，利用升级后的软件系统形成交战方案，并引导2 枚PAC-3 MSE 拦截弹成功击落靶弹［4］。THAAD 与“爱国者”系统的互操作性已从目标级升级到火控级，其有效整合拓展了机动部队末段多层次反导拦截能力，提高了任务规划和执行的灵活性。

1.2 俄罗斯立足实战需求，提升多域拦截能力

俄乌冲突背景下，俄罗斯面临更加复杂的作战环境和空天防御需求。战略层面，为突破来自欧美的地缘政治围堵，俄罗斯加快推进战略反导能力补强升级，包括试验、列装新型防空反导装备和升级战略预警能力，建立高低搭配、远近衔接的防空反导体系，强化区域拒止作战能力，增强制衡北约的军事威慑；实战层面，俄军前线主要面临来自乌方无人机、巡飞弹的袭扰，数次大小实战暴露其近防系统建设仍存缺陷，牵引俄罗斯基于实战经验进一步开展高效近防装备的研发与实战部署工作。

1.2.1 战略预警换代升级

2022 年8 月，俄罗斯“沃罗涅日”导弹预警系统雷达站阿尔马维尔、伊尔库茨克进入测试性战斗值班，已完全具备探测并跟踪弹道目标获取轨迹数据的作战能力。“沃罗涅日”新一代大型相控阵雷达为现有陆基导弹预警雷达中功率最大、探测距离最远（6 000 km），基于开放式架构和模块化设计理念，有效降低雷达功耗与生产周期。俄罗斯计划2030 年前将陆基导弹预警系统全部替换为“沃罗涅日”雷达，形成新一代的战略预警系统，完成对俄本土边境的全面覆盖，实现环状闭合布防、全境有效覆盖。

1.2.2 反导装备加速补强

2022 年4 月，“金刚石-安泰”空天防御集团宣布S-500“普罗米修斯”防空反导系统正式批产（图2）［5］。作为俄军最新的远程防空反导系统，S-500 集防空、反导、防天多种任务模式为一体，装备多型导弹，并革命性地采用基于人工智能技术的新型自动化指控系统以提高作战效率；12 月2 日俄罗斯国防部宣布，俄罗斯空天军防空反导部队在哈萨克斯坦萨雷沙甘靶场成功试射新型反导拦截弹，以规定精度击中目标，验证了其作战可靠性。

图2 S-500“普罗米修斯”防空反导系统Fig.2 S-500 Prometey air defense and anti-ballistic missile system

1.2.3 实战需求牵引近防发展

俄乌冲突初期，乌军多次使用TB-2、“哈洛普”“惩罚者”等各型无人机，以隐蔽机动形式对俄地面部队遂行侦察监视、目标引导和精确打击任务，协助或直接摧毁了包括“山毛榉”“道尔”、坦克和自行火炮等在内的诸多高价值目标，迟滞乃至挫败了俄军作战计划。4，5 月，乌军使用TB-2 无人机对蛇岛俄军发动高频袭扰，接连摧毁俄军阵地、运输船等重要目标，迫使俄军最终放弃对蛇岛的占领。实战展现了无人机在现代战场中的新型作战能力，同时暴露出俄军在复杂地形下针对低慢小集群目标的野战近程末端防空系统有待进一步加强，亟待突破低空远距高精度跟踪探测、高效费比拦截装备、人机智能化协同作战等关键技术。俄军随后迅速开展“铠甲-SM”“寻衅者”等新型近防装备的测试、列装与实战部署，为反无人机这一世界范围内的防空难题提供了宝贵的经验与作战样本。

1.3 日本立足军事同盟，大幅扩张装备规模

2022 年，日本军力扩充动作频繁，不断将防空反导装备采购与建造计划提上日程，着重加强海上“宙斯盾”反导系统建设，大大拓展亚洲范围内的海上导弹防御规模，同时兼顾陆基高超武器防御力量建设，力图巩固完善当前由8 艘“宙斯盾”驱逐舰和34 套PAC-3 防空系统组成的多层防御体系，未来有可能成为地区局势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之一。

1.3.1 海上防空反导能力拓展

一方面，日本正有计划地扩大舰载先进防空弹与“宙斯盾”舰队规模：2022 年10 月，日本的32 枚SM-6 Block I 型防空弹采购合同被美国务院批准通过，预计2026 年部署至“摩耶”级驱逐舰；12 月防卫省公布的2023 年度国防预算显示，日本将建造2 艘2 万吨级新型“宙斯盾”驱逐舰，配备先进雷达系统与多型防空反导拦截弹，预计于2028 年左右服役，用以补强海上作战能力。

另一方面，美日加强合作，对日本“宙斯盾”系统软硬件进行更新，并开展联合军事演习，以验证反导能力。2022 年1 月和8 月，“宙斯盾”基线J7.B版本2 和版本3 成功完成演示试验，标志日本“宙斯盾”舰将具备指控SPY-7（V）1 雷达完成导弹拦截任务的能力；11 月，美日合作在夏威夷附近海域成功完成了2 次导弹拦截实弹射击试验，第1 次由“摩耶”号发射SM-3 IIA 导弹，成功击中一枚T4-E 中程弹道导弹，表明该型导弹可与日本“宙斯盾”驱逐舰顺利集成，具备列装条件；第2 次从“羽黑”号上发射SM-3 IB 和SM-2 IIIB，分别拦截一枚近程弹道导弹和一架BQM-177 无人机。此外，2 艘驱逐舰对舰上“协同交战能力”（cooperative engagement capability，CEC）系统开展了测试，“羽黑”号利用“摩耶”号的靶弹侦测数据完成了SM3 IIA 的模拟发射任务［6］。自此，日本海上自卫队全部8 艘“宙斯盾”驱逐舰均能全面执行反导任务。

1.3.2 陆基高超防御能力建设

通过升级陆基探测雷达和防空导弹，日本将逐步建立陆基高超武器防御能力。11 月，日本政府决定改良陆上自卫队03 式中程防空导弹，提升高超声速武器弹道预测与跟踪能力，最快将于2023 年着手，并力争在2029 年前开始量产改进型；12 月，日本计划引进LTAMDS 雷达来升级部分“爱国者”系统探测能力，使之具备高超武器防御能力，此项计划被防卫省列入日本自卫能力中期建设规划。

1.4 以、印、韩立足本国基础，增强空天防御能力

2022 年以色列着重加强了外层“箭”-3（Arrow 3）反导系统与内层海基防空体系的测试升级（图3）。1 月，美以合作利用2 枚“箭”-3 拦截弹成功摧毁一枚弹道靶弹，完成复杂飞行试验，验证了拦截系统大气层外的打击能力［7］；作为“铁穹”系统的舰载版本，“C-穹”（C-Dome）系统分别在2 月和10 月搭载于“萨尔”-6 型护卫舰上完成对火箭弹、巡航弹及无人机等威胁的拦截测试，并随后宣布正式服役［8］；8月，以色列航空航天工业公司推出STAR-X 新型三坐标多任务舰载雷达，具有对空中、水面目标的中近程（150 km）高分辨探测、跟踪、识别能力［9］，用以匹配舰队防空能力的升级。

图3 “箭-3”系统实弹拦截试验Fig.3 Arrow-3 live-fire interception test

印度在奥里萨邦海岸附近的昌迪普尔综合试验场和阿卜杜勒·卡拉姆岛试验场完成了多款自研防空反导装备的实弹拦截试验，积极推进国产武器装备发展。3 月，印度先进中程地空导弹（medium range surface to air missile，MRSAM）成功完成2 次飞行试验，分别拦截了一枚中高空远程目标和一枚低空近程目标；8 月，印度海军成功进行第4 次舰载垂直发射近程防空导弹（vertical launch -short range surface to air missile，VL-SRSAM）系统实弹测试，以高精度命中目标；11 月，AD-1 远程末段低层反导拦截弹成功完成首次试射［10］。AD-1 采用两级固体火箭发动机，具备在大杀伤高度范围内对远程弹道导弹和飞机进行低大气外层与大气层内拦截的能力。

韩国于11 月成功完成其自研防空反导系统“远程地空导弹”（long-range surface to air missile，L-SAM）的首次拦截试验。该系统配备两型拦截弹，能够拦截150 km 的普通空气动力目标和150 km范围内、40～100 km 高度间的弹道导弹，预计将于2024 年完成开发测试，2026 年投入量产，2027 至2028 年实现部署，未来将与THAAD，PAC-3 和国产“天弓”-2 等防空反导装备共同组成多层拦截体系，提升韩国防空反导能力。

2 先进防御装备建设进展

军事科技的迅猛发展催生了大批以高超声速武器、无人集群为代表的新型武器，对当前防御体系建设产生了颠覆性影响。与传统的飞机和弹道导弹不同，新型威胁的飞行轨迹难以预测，指挥控制难以闭环，拦截效费比难以占优。因此，美俄等军事大国率先布局先进防御装备的研发、试验，旨在通过技术、架构上的大胆创新，突破传统防御武器的制约，从而取得对新型威胁良好的拦截效果，大幅削弱新型威胁的非对称优势。

2.1 高超目标拦截装备

除升级原有拦截武器系统性能以适应高超声武器拦截需求，欧美都在积极布局探索基于新型拦截机理的高超武器拦截装备研发工作。

美国目前正通过DARPA“滑翔破坏者”（glide breaker）项目与MDA“滑翔段拦截器”（glide phase interceptor，GPI）项目并行开展研究。5 月，“滑翔破坏者”完成了第1 阶段姿轨控系统的设计、制造和演示验证工作，并进入第2 阶段，将聚焦于利用风洞和飞行试验研究高超气流环境与飞行器姿轨控制之间的相互作用［11］；9 月，雷声公司成功完成GPI 项目的系统需求审查并进入初步设计阶段，有望于2030年前实现部署。

8 月，欧盟委员会为欧洲高超声速防御拦截弹（European hypersonic defense interceptor，EU HYDEF）项目批准了1 亿欧元资金，用于拦截器的研发和演示验证。该项目持续3 年，研究内容包括新型高机动控制方案、高敏捷制导方案和先进探测方案的设计，为2035 年前将研发的新型高超武器拦截弹完成先行技术积累。

2.2 高能激光装备

美国走在激光武器研究前列，三军均在稳步推进多型多级别激光武器的实战化测试与列装，寻求对抗火箭弹、炮弹、无人机和巡飞弹等威胁的高效费比近程末端防空装备，实现对分层防御体系的有效补强。

美陆军于8 月接收了装备雷声公司50 kW 级激光器的“ 定向能机动近程防空”（direct energy maneuver short-range air defense，DE M-SHORAD）系统，并于同月成功完成2 次实弹测试；9 月，陆军“间接火力防护能力-高能激光器”（indirect fires protection capability-high energy laser，IFPC-HEL）项目接受了洛马公司300 kW 级战术激光武器，这也是迄今为止交付的最大功率的固体激光器。

美海军多个激光武器项目的测试交付工作由洛马公司负责完成。2 月，海军在白沙导弹靶场使用洛马公司的“分层激光防御”系统（layered laser defense，LLD）以不超过150 kW 的功率成功击落了亚声速巡航靶弹，实现定向能技术武器化应用的重大里程碑式突破；3 月，洛马公司在弗吉尼亚州沃洛普斯岛试验场完成了60 kW 级“高能激光与一体化光学致盲与监视系统”（high energy laser with integrated optical-dazzler and surveillance，HELIOS）的地面试验，并于10 月安装在了阿利伯克级驱逐舰“普雷布尔”号上，这是首次交付海军舰队使用的战术激光武器，也是“宙斯盾”系统首次融入定向能作战能力，在传统硬杀伤防御武器基础上有效补充作战效能，成为海军分层防御架构的关键要素。

空军于7 月接收了洛马公司的下一代先进紧凑型激光武器（laser advancements for next-generation compact environments，LANCE）。该激光器功率未知，但据洛马公司高管称，“LANCE 是公司迄今为止相同功率等级中最小、最轻、最高能的激光器”，标志着美军在机载激光武器实用化技术上实现了跨越式进步［12］。

俄罗斯目前已装备的激光武器数量较少，但在2023 年新国家军备计划中明确提出未来10 年将致力于开发包括激光武器在内的全新非传统武器。5月，俄副总理鲍里索夫透露，“佩列斯维特”激光武器系统已经批量列装，而作为“佩列斯维特”转型升级版的“寻衅者”激光武器系统已经在顿巴斯地区完成首次实战部署运用，积累的作战经验将进一步支撑俄罗斯明确未来激光武器装备的发展方向。同时，俄罗斯正于北高加索地区装备“荚蒾”新型地基固定激光系统，用于致盲、干扰飞经俄罗斯上空的侦察卫星，与“佩列斯维特”共同构建地基反卫星能力。

以色列处于冲突热点地区，面临周边密集火箭弹、迫击炮和无人机等近程空中目标的威胁，因此急需发展激光武器作为“铁穹”系统的有效补充。3月，以色列在演示试验中成功使用“铁束”（Iron Beam）高能激光武器（图4）击落无人机、火箭弹、迫击炮和反坦克导弹等空中目标［13］，目前该型激光器最大输出功率能达100 kW 左右，最大射程7 km，而单次射击成本低至几美元，将有效抵消周边低成本无人机与炮弹的饱和攻势。

图4 以色列“铁束”激光系统Fig.4 Israel Iron Beam laser system

2.3 反无反蜂群装备

随着无人机技术朝着小型化、低成本、智能化、分布式方向发展，无人机“蜂群”“狼群”等新型作战概念逐渐成型，其高鲁棒性的集群作战网对近程末端防御水平提出了更高的要求［14］。除了近年愈发成熟的激光武器，各国也在积极探索基于定向微波、小型低成本精确杀伤武器等技术的无人机高效杀伤技术途径。

4 月，美国Epirus 公司研制的Leonidas 高功率微波系统（图5）完成无人机打击演示验证试验，试验中Leonidas 系统集成于Stryker 战车上，通过发射高能脉冲成功致盲无人机群，完成打击任务［15］。Leonidas 系统有效辐射功率270 MW，频率100～300 MHz，作用距离达300 m，且尺寸小、重量轻、功耗低，凭借其模块化和开放式的架构设计，未来还能与该公司2 月推出的LeonidasPod 无人机载吊舱一起协同工作，为地面机动部队提供更加灵活的末端无人集群防御能力。

图5 Leonidas 高功率微波系统Fig.5 Leonidas high-power microwave weapon system

11 月，美国BAE 公司的精确杀伤武器（advanced precision kill weapon system，APKWS）完成了演示验证试验，5 枚APKWS 火箭弹从集装箱武器中发射，成功摧毁了速度超过161 km/h、重约25～50 lb（1 lb=0.453 6 kg）的无人机目标。APKWS 制导火箭弹以九头蛇（Hydra）70 mm 火箭弹为基础发展而来，通过在弹身中段增设模块化的精确制导套件从而降低系统总体成本，实现对低空无人机目标的低成本精确打击。

鉴于乌克兰军队大量使用无人机，俄罗斯军方提出了对便携式反无人机武器的使用需求。7 月，俄罗斯军队在顿涅茨克西部地区以乌无人机为目标，成功完成Stupor 手持电磁枪的首次测试［16］。Stupor 的电磁脉冲能够覆盖2 km 的20°扇区范围，通过破坏人机间通信来抑制指令接收和情报发送，继而干扰遏止无人集群作战效能。

3 防空反导发展趋势分析

3.1 体系短板补齐需求正加速装备批购、升级

体系攻防对抗博弈中，防御方体系薄弱环节形成的局部对抗劣势将牵制整体作战效能发挥，并随作战时序推进累积形成全局被动的作战劣势。各国正基于当前国际安全形势与自身防御需求进一步完善拦截装备谱系，提升装备能力，以补齐防空反导能力短板，构筑多层互补的空天防御体系。以美俄为代表的军事大国，通过增量式迭代升级推动各领域装备更新换代，通过新研装备积极开拓新型作战领域，生成新质作战能力，实现体系防御能力跃进，增强战略威慑；日韩与欧洲各国基于现实威胁，加速“爱国者”、“箭”-3 和“天弓”-2 等成熟装备的批量采购工作，以期迅速完成防御系统规模部署，夯实对抗基础。

3.2 作战能力一体需求正推动系统集成整合

为应对高超武器、巡航弹和隐身战机等装备组合构成的空间立体攻击态势，面向有限作战域的异构拦截系统间需要发展更强大的实时协同作战能力，以适应防御空间的拓展和拦截时间的压缩。通过建立一体化的指控系统，集成分散于广阔作战空间中各要素单元，以联合系统为释能载体实现作战能力一体应用，有利于战场全域态势的生成和火力一体指控调配，拓宽作战范围，增强作战灵活性。从海军一体化火控-防空系统（naval integrated fire control-counter air，NIFC-CA）到陆军一体化防空反导作战指挥系统（IBCS），美军基于分布作战模式始终走在指控一体化与系统集成能力建设前沿，通过多级复杂系统的集成试验发展协同探测定位、协同攻击等技术，提升体系的综合作战能力。同时对未来发展的新型装备提出技术要求，以便能够基于统一架构接入一体化指控作战网络中，不断丰富扩大体系要素规模，为未来构建联合全域作战体系奠定重要基础。

3.3 拦截效率升级需求正促进技术多维创新

高性能装备的消耗往往伴随着作战成本的陡增，作战效费比也是影响装备研发与部署应用的重要因素之一。各国正基于不同思路积极发展新型武器装备，以尽快形成高效防御能力。一是应用新技术形成新质高效拦截能力从而降低使用成本，例如通过研发高能激光武器、微波定向能武器等拦截装备抵消低成本无人机集群、低空巡航弹饱和打击形成的不对称打击优势；二是采用装备模块化、系列化、开放架构的设计思路，使装备硬件易于维护更换、软件能及时基于最新技术和需求开发升级，从而降低装备系统总成本；三是探索智能化技术在军事装备领域中应用，各国正从战略规划、机构建设、研发投入等方面持续加强顶层布局设计，充分发挥人工智能在数据处理、信息识别与高效决策等方面的独特优势，加速新型智能作战体系的形成，形成对敌降维防御能力。

4 对我国防空反导建设的启示

4.1 优化面向体系的顶层设计，催生先进作战能力

伴随着信息化、智能化技术与作战环节、武器装备深度交融，未来战场攻防双方将在全域展开多兵种联合作战体系的博弈对抗，单一先进装备将难以产生改变战局、一锤定音的决定性影响。因此应面向未来一体化空天防御体系建设需求，优化现有装备发展顶层设计。①立足我国国情军情与环境特点，以体系博弈对抗思路为导向［17］，以提升拦截效能为核心，以我军作战环境、作战对象、作战目的为约束，循序渐进推动装备发展思路由“单一高能”向“质/量并举”转变，体系作战能力由要素初步集成向深度铰链递进［18］；②重视各军兵种装备发展需求统筹，形成装备发展联合论证决策机制，匹配协调装备标准、体制与规范，牵引发展多平台通用适配装备，构建联合作战能力生成的装备基础；③以实战化为内在需求，采用“边研制、边试验、边试用”的螺旋式开发应用模式，一方面开展联合作战下作战管理系统的顶层设计与集成推进，另一方面以此为基础，开展分域作战管理系统的联合设计与建设，先研后试，在实践中加深对作战特性与规律的认识，从而反哺体系正向设计［19］。

4.2 建立多维融合的探测网络，实现全域态势感知

为实现对高超武器远程快速突袭、无人集群低空隐蔽渗透、隐身战机穿透打击等复杂多样空天威胁样式的及时高效拦截，需加速构建要素完备、体制健全的预警探测网络。①突破作战全域探测节点多维多体制信息融合关键技术，综合战场局部信息绘制全局态势图，破除战争迷雾；②保证空间各层、作战全弧传感器探测信息有效衔接，形成高鲁棒的接力探测跟踪链路，实现拦截制导信息链闭环，确保武器系统拦截效能的有效发挥；③补足临基、天基预警能力短板，重视平流层重型浮空器、大型天基星座等新型预警系统的研发建设，构建以空天基探测节点为骨干的预警探测体系，以高度优势实现对高速时敏目标、低空低可探测目标的尽早预警，助力完成威胁尽远拦截。

4.3 构筑智能一体的指控架构，支撑跨域信火融合

以人工智能、量子计算等前沿尖端技术作为抓手，加速建立一体化智能防空反导指控系统。①改进优化“烟囱式”相互独立的武器系统结构［20］，主动打破信息壁垒，依托统一的技术标准、通信体制、协议规范完成对现有装备的软硬件现代化升级和新研装备技术指标布局，从而建立跨平台、跨系统不同装备要素间的信息与指控通道，实现战场态势统一与资源管理一体，提高作战快速响应能力；②基于人工智能技术实现指控系统在海量信息下的数据融合、方案生成、任务分配等智能辅助决策，形成信息火力一体化作战资源调度和自动化交战管控能力，最终建立从任意传感器到最优拦截器的动态跨域指控能力，真正实现“发现即打击”。

4.4 牵引新质高效的装备发展，适应空天威胁变化

新的作战概念和作战形式不断涌现，攻防能力交替加速升级，新一代武器装备性能应能够及时适应复杂的空天防御形势。①加大基础研究与通用技术方面的投入和攻关力度，推动研究成果向实战应用转变，创新武器装备拦截机理，实现空天防御能力的代际升级；②推广通用化、模块化、系列化的新型设计理念和研发机制，缩短装备研制采购周期，实现有限资源下的武器系统增量式迭代演进，促进作战能力快速生成；③发展一型多能的武器装备，拓展单一装备的拦截手段和拦截空间，实现装备系统间能力边界的交叠覆盖，构建谱系更精简、功能更完备的新型作战火力配系，提升多元复杂威胁的应对能力。

5 结束语

低慢小无人机群、“匕首”高超声速导弹等新型装备在俄乌战场中的逐次亮相和成功实战，展示出新型作战概念、装备颠覆未来作战形态的巨大潜力。各国已将建设全域协同、智能一体的现代化防空反导体系提上日程，从战略反导到末端防御多领域同步铺开持续发力。对我国来说，从顶层设计到装备研发，不仅应基于现实威胁牵引更新装备技战指标，更重要的是促进在未来新型空天威胁下应对思维和发展模式的转变，从而催化先进作战体系的建立，加速先进作战能力的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