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警实战大练兵”背景下武器使用研究现状及发展方向探究

□李 蓓

(山西警察学院，山西 太原 030401)

一、引言

公安队伍的实战化建设和公安执法规范化建设对人民警察提出了“强化实战技能”的要求，与此同时，我国社会治安形势也日益严峻，各类涉枪、涉爆、涉黑等严重暴力性犯罪案件和一些暴力恐怖事件都呈现了明显的严重化和暴力化趋势。犯罪行为性质的变化突出表现在缉捕与反缉捕的对抗中，犯罪人员公然持枪、持械与抓捕民警进行对抗，甚至主动袭击警察、抢夺枪支的情况时有发生，人民警察武器使用和人民警察的执法威严面临着巨大的考验。本文以武器使用研究类论文为研究对象，通过对武器使用研究论文进行梳理与分析，了解当前该领域的研究热点和掌握当前学术界对该理论的研究进展，对武器使用理论研究推动警务实战发展进行有效探索。

武器，是指人民警察按照规定装备的枪支、弹药等致命性警用武器。《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使用警械和武器条例》第2条规定，“人民警察制止违法犯罪行为，可以采取强制手段；根据需要，可以依照本条例的规定使用警械；使用警械不能制止，或者不使用武器制止，可能发生严重危害后果的，可以依照本条例的规定使用武器。”笔者结合武器使用研究的学术定义和具体情况，将研究主题和关键词为警械武器使用的论文、与警察警械武器使用有渊源或关联的论文，归纳概括为“武器使用类论文”，以方便后续对这些发表论文的期刊、年代、作者、关键词、论文产出地及产出机构、研究成果和研究主题等进行量化的统计分析。

自2004年“全国公安民警大练兵”(以下简称“全警实战大练兵”)以来，合理合法的使用武器一直是公安民警和学术界所关注的热点。武器使用研究中的观点为反思一些热点事件和指导警务实战提供了参考。但是同时武器使用研究中也反映出了民警武器使用行为不当的现象依然时有发生，以及武器使用在教学、训练和实战使用等方面存在的问题。因此，对这类论文进行分析有利于正确认识武器使用理论研究现状，进而探究推动我国武器使用研究发展的新的方向。

二、研究对象与研究过程

(一)研究对象

本文以“中国知网”为检索工具，检索时间为2021年12月10日，在中国知网(cnki)中以“警察武器使用”“武器使用”“警务射击”等为关键词，以2011年至2021年为时间界限，共检索国内近10年内有关武器使用研究的文献141篇。

(二)研究过程

1.设定检索文献的起止年限为2011年至2021年。

2.本项研究设定的主题词主要包括武器使用、警察武器使用、警务实战、武器使用训练、警务射击、警械武器使用等。以这些主题词进行文献首次检索，进而再次检索缩小范围，提高检索精度。

3.将统计的文章篇目进行筛选去重、删减，形成武器使用论文的统计样本。

4.将所选取的文献运用中国知网数据计量可视化分析进行量化，并使用Excel等统计工具进行分析，进而探讨相关研究文献的结构、特征、规律。

三、统计结果与分析

(一)纵向时间分布

如图1所示，近十年以来，武器使用相关论文的发文量呈现波浪式发展，每年平均的发文量在15篇及以下，其中2014年和2016年的这两年发文量相对较多，占到近十年发文量的28.3%(2014年21篇，2016年19篇)。2014年“3·01”昆明火车站暴恐事件之后，全国公安机关从上到下，掀起一场以武器使用为重点的实战大练兵热潮，我国警察的用枪制度也发生了重大的转折，有关武器使用的政策倾向从“慎用枪支”逐渐向“敢于亮剑”转变。同时为积极应对反恐维稳面临的严峻形势，全国公安机关在2014年开展了依法使用武器专项活动，以规范民警使用枪支的行为，提升实战能力。[1]昆明“3·01”事件引起了公安机关和学术界对我国警察的用枪制度的深刻反思，关于公安一线民警合理使用警械和武器的程序问题；关于对武器使用困扰的反思与解决途径的探索；关于警用武器使用训练程序化构想；等等问题开始被学者们广泛关注与研究，武器使用研究进入快速发展阶段。

图1 武器使用类论文历年发文量统计表

《人民警察法》(修订草案稿)细化了关于武器使用的相关规定。同期结合修订草案和武器使用中存在的热点和难点问题，关于新形势下公安民警警械和武器使用训练模式的探究、公安院校武器使用教育养成、警察武器使用的相关法律思考等问题开始被学术界广泛关注与研究，武器使用研究进入稳步发展阶段。

当然，对年发文量的发展趋势分析一定程度上可以看出学界对相关热点问题的关注，但其中也存在偶然因素，可能与教学团队的研究方向、学者对研究热点的关注、本研究已达到的水平相关。

(二)横向空间分布

期刊载文量是指某一期刊在一定时期内所刊载的相关学科论文数量，是反映期刊信息含量的指标之一。[2]据数据显示，2011～2021年武器使用研究论文文献的学科领域主要涉及公安学、军事学、体育学、教育理论与教育管理等，文献虽涉及多个学科，但发文量主要集中于公安学学科。公安民警是使用武器的主要群体，因此相应的文献研究也比较集中。从对来源期刊前十名看(见图2)，排名第一位的《公安教育》杂志(42篇)，发文量约占总数据的29.78%，排名并列第二的为《法制与社会》(6篇)和《四川警察学院学报》(6篇)。总的来看，发表在公安类期刊的文献最多，其次是公安院校学报类期刊，这说明武器使用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公安院校学报类期刊和警察教育训练研究期刊，公安院校是武器使用研究的主阵地。排名前十的期刊中核心期刊很少，说明此领域学术研究质量偏低。

图2 武器使用类文献来源分布

发文单位的分布情况可间接表现出文献的空间分布,从而能够更加深入地了解该领域的发展动态。[3]如图3所示，排名前十位的发文单位，全部来自全国不同省份的公安院校，其中发文最多的是四川警察学院，16次(11.34%),其次是中国人民公安大学11次(7.80%)，再次是广西警察学院5次(3.54%)，说明该研究领域的专家学者主要来自于公安院校，其中北方以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为首，南方以四川警察学院为首，公安院校致力于武器使用教学及实战化应用研究的教师是此项研究的主力军。

图3 武器使用类论文发文单位分布

(三)作者分布

对武器使用研究论文的作者分别按照作者发表论文时的职称和来源单位统计，结果如下：教授10人，副教授21人，讲师38人，助教2人，此外还有教官5人，在职民警2人，研究员6人，研究生在读6人，职称不详51人，实际统计人数占总人数的比例为63.82%。职称分布情况呈中间高两边低的发展趋势，即副教授和讲师的职称占比相对较多，分别为23.33%和42.22%，助教和教授职称占比相对较少，分别为2.22%和11.11%。

从作者的来源单位看，公安院校师生93人，占总人数的比例为65.95%，公安机关基层一线实战部门10人，占7.09%，普通院校和政法院校7人，占4.96%，不详为32人，占22.69%。可见，研究武器使用的群体大部分集中在公安院校，占总人数的一半以上，亦即公安院校是理论研究的主阵地；另一部分来自于基层一线的实战部门，包括一线的公安民警以及参与警务实战训练的实战教官；此外还有一部分来自政法院校以及普通高等院校。

图4为武器使用研究类论文作者合作网络分析。由下图可以看出两个主要的作者合作群:以何剑为首的王镭、常小龙、纪毓琴等多人合作群,以郭林为首的何胜军、曾欣欣、王栋等多人合作群,以上两个合作群中均含有一位或多位高产作者,除此之外，其他作者偶尔会有合作，但连线稀少且分布分散，说明该领域作者合作度不高,大部分学者以独自研究为主,跨领域、跨地域的交流合作较少。

图4 武器使用类论文作者合作网络分析

(四)研究主题分布

对学术期刊论文的研究对象与主题进行分析能够帮助研究人员明确该学术领域的发展现况和研究方法的应用，同时掌握该学术领域的研究热点议题和相关研究进展。如图5所示，通过对这141篇文献的题目、摘要及相关内容的阅读，将这141篇文献的研究主题进行了分类汇总: 其中警务实战训练类28篇，警察武器使用法律思考类31 篇，警察武器使用行为判定类8篇，武器使用教学研究类35篇，武器使用困境探究及分析类14篇，武器使用训练改革类18篇，武器使用程序探究类7篇。

图5 武器使用类论文研究主题分布

通过对文献主题归类后发现，研究主题多集中于警务实战训练、宏观的法律权利和程序、武器使用教学研究，这也体现了当前武器使用研究领域中的重点、热点。而且武器使用的研究中偏向于重视法律权利探究和实战理论的应用。由于公安机关是法律的保卫者和执行者，所以在学科理论应用中法学最多。这类论文多数从提高立法位阶、完善法律体系、以“合理确信”原则指导警察武器使用、采用“概括授权+具体列举”的立法模式规定武器使用情形、细化警告程序、规范武器使用程序等不同的角度对警察武器使用法律规制的完善进行了研究。

公安院校不仅是培养公安预备民警的摇篮，也是公安民警继续学习、提升技能培训的重要场地，武器使用教学研究类和警务实战训练类文献从对在校生武器使用教学的思考、如何促进一线民警的武器使用技能的提高、教学如何能更好地适应实战化的需求为实战服务等方面做了大量的研究，这些研究为提高武器使用的教学水平、公安民警武器使用的实战化需求提供了有益的建议，促进了民警警务技能的全面提升。

四、当前武器使用研究的局限性与发展方向探究

(一)当前武器使用研究的局限性

近10年来，世界各地暴恐事件频发，恐怖主义已经成为威胁人类生存与安全的重要因素之一，我国国内恐怖主义活动也在局部范围内不停活动，恐怖袭击和各种极端个人暴力性犯罪频发的双重压力史无前例地考验着公安队伍的战斗力，处突维稳和反恐制暴已成为现阶段公安工作的突出工作任务。在打击各类恐怖犯罪和各种极端个人暴力性犯罪活动中，民警对于警用武器的合理使用是制止违法犯罪活动和保障其自身生命安全的重要手段之一。新形势下，随着公安部对各地公安机关开展依法使用武器警械专项训练活动的部署，民警在一线执法过程中的武器使用问题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并产生了一定数量的高质量论文，武器使用的研究在稳步发展，但是总体来看，该领域的研究还是存在很大的局限，主要表现在：

1.内容和形式重复单一

基于对近10年来武器使用研究文献的分析，可以看出，武器使用的研究正处于初步探索阶段，研究文献的主要研究方向是对相关法律法规和条例的思考和反思、公安教育训练改革和对警察武器使用权利的规制等，研究内容和形式重复单一，研究主题主要集中在法律研究和学科教育的建设，对一线民警武器使用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某一具体案例的分析，缺乏相应的实战技能和战术的理论指导。

2.理论研究缺乏广度和深度

在武器使用研究文献中，多数研究学者来自公安院校和政法院校，研究者背景和研究方向单一，尚未形成相对稳定的核心研究团队，多为一次性的研究，稳定、持续研究的科研人员较少。而且由于没有成体系的理论支持，缺少足够的理论支撑，导致武器使用研究缺乏一定的广度和深度，研究领域相对比较狭隘。

3.研究成果的创新度较低

关于武器使用研究的论文每年都有发表，但是对武器使用的研究常常是与相关法律法规、法律赋予警察的权利、或是其他方面一起研究讨论，而在相应的实战理论和技法研究方面却难有一些独到的见解或创新的观点。虽然武器使用研究一直得到学者的广泛关注，但它毕竟是一门实践性学科，缺乏相应的实战技能和战术的理论导向，这就使得当前武器使用研究论文的创新度普遍相对较低。

(二)武器使用研究的发展方向探究

根据上述对武器使用研究论文的调查分析，结合当前此方面研究的局限性，笔者认为，对武器使用研究还应从以下方向进一步加强。

1.加强警用枪支应用射击教学训练方法的研究

当前民警警务技能培训的射击教学往往只是简单的手枪精度射击训练。手枪精度射击训练中，射击目标是固定目标，且处于较好的训练环境，而实战过程中民警遇到的往往是运动的目标和陌生复杂的地形环境，简单的精度射击技能已远远不能适用警务实战需求。在职民警培训和公安院校射击教学中大部分注重理论性和基础性的教学，警用枪支应用射击训练和战术训练很少出现，这一方面是由于我国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才引入警察应用射击的概念和训练方式，时间较晚，另一方面是因为受经费、场地、器材、师资力量等因素制约，应用射击在射击教学中大大缺失，严重滞后于警务实战的需求。加速警用枪支应用射击训练和相关研究已刻不容缓，公安机关和公安院校要顺应形势发展，科学借鉴国外先进的训练方法和战术理念，深入研究革新传统射击教学科目、因地制宜形成各具特色的射击教学方法，构建教学练战一体化模式，促进民警武器使用能力的提高，为武器使用研究开辟新的领域。

2.加强对非致命性武器使用的研究

当前，公安民警在一线执法过程中，普遍存在不会或是不愿使用警用武器的倾向，而武器使用不当造成误伤或民警受伤的情况也时有发生。相比较而言，以使人员或装备失去功能为目的的非致命性武器更加适应一线执法的需要。它一方面可以使民警达到迅速控制违法犯罪者的执法目的, 另一方面不会因误伤或给违法犯罪人员造成不必要伤害而使公安机关陷入舆论的争端。当前非致命性武器的典型代表是电击枪，泰瑟电击枪已经在美国、英国、澳大利亚等国家的警察中得到了广泛使用。有研究表明，配备电击枪的警察的遇袭率和受伤率大大降低，电击枪相比枪支、喷射器、伸缩警棍等警械更具有伤害的可预见性，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对违法人员的伤害，而且其非致命性和低伤害性可以大大降低公安机关所承受的舆论压力，增强公安民警的执法信心。因此关于非致命性武器的研究势必会成为未来武器使用研究的热点和重点。

3.加强普及长枪类枪支教学训练的研究

新时期新形势对公安民警完成警务活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为了满足公安机关对警务实战类技术人才的迫切需求，公安院校射击教学和公安民警实战训练中应当增设和普及长枪类枪支的教学。这是因为，一方面在处理一些特定的警情中，相较于手枪，长枪类枪支对犯罪嫌疑人威慑力更大，并且长枪类枪支的射击范围和高杀伤力更能适应一些特定情况和特定地形，可以更好更快的处置特殊警情；另一方面普及长枪类枪支教学为发展具有特色的公安教育提供了新的思路。新形势下应对危害严重、手段凶残的新型犯罪，要求公安机关必须拥有更完备更有力的处置手段，在公安高等教育和民警实战训练中开展长枪类枪支教学课程，很有必要。而应否开展、如何开展以及开展到什么程度，都应是当前武器使用研究的一个重要内容。

此外，应进一步加强警察使用武器的相关权利、使用武器的威胁和风险评估程序、针对使用武器的具体情形建立健全案例指导制度、武器使用的事后处置和监督以及公安机关使用武器的方案策略等方面的研究，从而不断增加武器使用研究的广度和深度，更好地服务于公安实战和公安教育训练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