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胞焦亡及其在肝细胞癌中作用的研究进展
2023-01-30常钰玲牛亚倩综述陈彻审校
常钰玲,牛亚倩 综述,陈彻 审校
甘肃中医药大学临床医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
近年来,细胞焦亡(pyroptosis)引起了广泛关注,其可能对抗癌治疗提供有益作用,并且癌症治疗的失败很大程度上归因于对凋亡(apoptosis)相关药物的耐受性[1],因此,探究细胞焦亡与癌症之间的内在联系有利于发现治疗癌症的新药物。肝细胞癌(hepatocellular carcinoma,HCC)是世界范围内癌症死亡的第二大原因,其发病率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均呈上升趋势。尽管目前在肝癌的诊断和治疗方面取得了进步,但由于其转移及复发迅速,预后极差[2⁃3]。文献表明,焦亡的激活可促进肝癌细胞死亡,从而发挥抗癌特性[4]。因此,促进肝癌细胞焦亡可能是一个具有良好治疗应用前景的新靶点,可作为一种治疗HCC的方法。本文主要对细胞焦亡的形态特点、发生机制及其在HCC 发生发展中的作用以及基于细胞焦亡对肝癌的治疗作一综述。
1 细胞焦亡发生机制
1.1 细胞焦亡的特点 细胞焦亡与其他形式的程序性死亡不同,发生焦亡时,细胞渗透势消失,发生肿胀,细胞膜上形成孔隙,失去完整性,释放内容物,引起炎症反应[5]。相比于凋亡,细胞焦亡发生的更快,并且细胞核完整性得以维持。此时,细胞核位于中央,随着形态学的改变,细胞核固缩,DNA 断裂[6]。细胞凋亡、自噬、坏死和焦亡之间的比较见表1[4,7]。
表1 细胞凋亡、自噬、坏死和焦亡之间的比较Tab.1 Comparison between apoptosis,autophagy,necrosis and pyroptosis
1.2 细胞焦亡的信号通路 细胞焦亡的信号通路主要包括依赖于caspase⁃1 激活的典型通路和依赖于caspase⁃4/5/11的非典型通路。在经典途径中,细胞内的炎性小体包括NLRP3、AIM2 和pyrin 在外源性病原体和内源性危险信号的刺激下被激活。活化的炎性小体通过结合pro⁃caspase⁃1 与下游含有caspase⁃1激活和募集结构域的凋亡相关斑点样蛋白结合而激活caspase⁃1,形成多蛋白复合物。激活的caspase⁃1 裂解GSDMD(GasderminD)的N⁃端,在细胞膜上形成小孔,促进胞浆内容物IL⁃1β 和 IL⁃18 等释放,从而诱导炎症效应[8⁃10]。在非经典途径中,革兰阴性菌细胞壁的成分脂多糖直接与巨噬细胞caspase⁃4/5/11结合。激活的caspase⁃11/4/5裂解GSDMD,直接引发细胞焦亡,同时GSDMD 激活的NLRP3 炎性小体诱导IL⁃1β和IL⁃18的释放[11]。
1.3 细胞焦亡的效应器GSDMD GSDMD 蛋白属于Gasdermin 结构域蛋白家族,与许多疾病(如耳聋、脱发、肿瘤、免疫疾病和神经系统疾病)的发生发展密切相关[12]。GSDMD 是 Gasdermin 家族中调节细胞焦亡的关键底物,含484 个氨基酸,包括含242 个氨基酸的氨基末端(N⁃末端)结构域,该结构域与羧基末端(C⁃末端)结构域通过连接子连接。N⁃末端结构域能使细胞膜形成孔,称为成孔区域(pore forming domain,PFD),但其活性受C⁃末端域(control domain,RD)控制[7,13]。在caspase⁃1等的刺激下,连接子裂解后,RD 与PFD 分离,释放出的PFD 整合到细胞膜中。破坏了质膜的正常渗透屏障,最重要是破坏了整个细胞膜上钠和钾的正常流动,钠离子进入细胞,细胞内水分增加,细胞体积不断增加。一旦体积超过膜容量,质膜破裂,释放胞质内容物,引起细胞焦亡[14]。
2 细胞焦亡与肝癌
2.1 细胞焦亡与肝癌发生 细胞焦亡可诱发肝炎,作为世界上最常见的病毒性肝炎,乙型和丙型肝炎已被证明与细胞焦亡有关。YU 等[15]研究表明,HBV可通过抑制NF⁃κb 信号通路和活性氧(reactive oxy⁃gen species,ROS)的产生,抑制脂多糖(lipopolysac⁃charide,LPS)诱导的NLRP3 和IL⁃1β 表达。此外,他们还发现,HBcAg 诱导了另一种细胞凋亡的标志物IL⁃18的分泌。对于丙型肝炎,已证实HCV可诱导由caspase⁃1 介导的细胞焦亡。在HCV 感染或正常细胞中均显示出caspase⁃1介导的细胞焦亡与丙型肝炎的发病机理密切相关[16⁃17]。
细胞焦亡也可诱导肝纤维化,研究发现,纤维化相关蛋白的主要来源肝星状细胞(hepatic stellate cells,HSC)被激活后,可通过细胞焦亡作用使胶原蛋白沉积[18⁃19]。除 HSC 外,嗜酸性粒细胞也诱导 IL⁃1β 和IL⁃18 的分泌,甚至导致肝细胞死亡,从而诱导肝纤维化[20]。在小鼠肝纤维化模型中,GSDMD⁃/⁃小鼠的α⁃平滑肌肌动蛋白(α⁃smooth muscle actin,α⁃SMA)和转化生长因子⁃β1(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β1,TGF⁃β1)基因表达水平低于野生型小鼠,羟脯氨酸含量也明显减少,表明GSDMD 在诱导肝纤维化过程中起重要作用[14]。此外,Il⁃1β 能诱使微血管内皮细胞等转化为肌成纤维细胞,导致胶原组织增生,还可直接活化HSC,促进肿瘤坏死因子⁃α(tumor necrosis factor⁃α,TNF⁃α)等炎症因子的表达,激发炎症级联反应,使得肝脏逐渐发展为肝纤维化甚至肝硬化,进而形成肝癌[21]。
2.2 细胞焦亡与肝癌进展 研究表明,细胞焦亡在癌症生物学中起负调控作用,可抑制恶性肿瘤进展,但细胞焦亡的缺乏是人类恶性肿瘤的特征[1]。HU等[22]报道,caspase⁃1 能够直接促进结肠癌细胞的增殖和存活。此外,其研究还表明,caspase⁃1敲低的大肠癌模型与野生型相比,肿瘤的增殖明显加快。在前列腺癌中,还发现细胞色素P450抑制剂对caspase⁃1的上调会抑制前列腺癌细胞的增殖和迁移[23]。
HCC是全球最常见的恶性肿瘤之一,与癌旁组织相比,肝癌组织中caspase⁃1、IL⁃1β 和IL⁃18 的mRNA表达均较低[24]。黄连素是一种天然的异喹啉生物碱,可激活caspase⁃1 诱导的肝癌细胞焦亡,对肝癌细胞的增殖和迁移在很大程度上具有抑制作用[25]。WEI等[26]发现,NLRP3在肝癌组织中的表达显著下调甚至完全缺失,且其表达与HCC 的病理分级和临床阶段呈负相关。他们还发现,17β⁃雌二醇发挥抗癌作用,这归因于其通过激活NLRP 炎性小体而引发细胞焦亡的能力。此外,研究还发现,AIM2炎症小体可通过阻滞mTOR⁃S6K1 信号通路,使雷帕霉素靶蛋白(ma⁃mmalian target of rapamycin,mTOR)对S6K1蛋白的激活作用减弱,从而抑制肝癌细胞生长、增殖,且AIM2炎症小体的堆积会使肝癌细胞发生焦亡,进而发挥抗肿瘤效应[27]。因此,通过诱导AIM2炎症小体表达,增强细胞焦亡效应,可能延缓肝癌的进展。
综上所述,细胞焦亡在肝癌发生、发展过程中的不同阶段其功能不同。在肝炎、肝纤维化、肝硬化和癌前病变期,炎症小体及炎症因子的堆积会加剧肝硬化向HCC转变;而在形成肝癌后,癌细胞焦亡往往作为一种保护机制发挥作用,但该阶段细胞焦亡反而被抑制,形成一种内在恶性肿瘤微环境,阻滞癌细胞死亡且加速原发性肝癌向恶性程度进展。
2.3 细胞焦亡与肝癌的治疗及预后 目前有两种主要的通过细胞焦亡治疗肝癌的策略:一种是药物调节肝癌细胞焦亡,如NLRP3 抑制剂MCC950 可有效减轻肝脏损伤和炎症[28],Ⅰ型干扰素通过产生一氧化氮或 IL⁃10 转录抑制 NLRP3 活化[29],此外,抑制NLRP3 激活后的下游信号 caspase⁃1 和 GSDMD 等也可调节细胞焦亡;另一种是通过微小RNA(microRNA,miRNA)等调控肝癌细胞焦亡。miRNA 是包含约22个核苷酸的非编码单链RNA,可调节多个靶基因的表达。一些功能类似于肿瘤抑制基因的miRNA 可下调癌基因的表达并诱导癌细胞焦亡,从而抑制肿瘤的生长[30⁃31]。在肝癌中,WAN 等[32]研究表明,microRNA⁃223⁃3p 可通过抑制 NLRP3 炎性体诱导的细胞焦亡来促进肝癌Hep3B 细胞焦亡,并抑制其增殖,miRNA⁃30a⁃3p 也可通过调控 caspase⁃1 介导的细胞焦亡抑制肝癌细胞增殖和转移[33]。
3 小结与展望
细胞焦亡是一种新的细胞程序性死亡方式,虽然有关肿瘤细胞焦亡的研究已引起关注,焦亡发生与炎性小体及caspase⁃1 的激活相关性已被证实,但在此过程中还有很多细胞因子及其作用途径尚不明确。而现有的研究表明,调控细胞焦亡的炎性小体在肿瘤免疫过程中起着“双刃剑”的作用。因此,诱导肿瘤细胞焦亡虽是抗肿瘤的一条新途径,但如何充分利用炎性小体的双刃剑作用,使其既能达到抗肿瘤效应,又能保持有利于这种效应的动态平衡状态仍值得探索。近来,诱导细胞焦亡被认为是根除癌细胞的新策略。尽管大量研究表明,细胞焦亡和炎症微环境在HCC的发生发展过程中起关键调控作用,但仅在细胞与动物模型中研究了细胞焦亡与HCC 之间的相关性,在患者中的研究则很少。进一步探索肝癌细胞中细胞焦亡的发生机制,以及与信号通路上游、下游有关蛋白质调控作用和有关因素(如miRNA)对肝癌细胞焦亡的调节,可为治疗相关肿瘤提供新的思路。因此,需更多的实验和临床试验来探索HCC中对细胞焦亡的调节以及基于细胞焦亡的抗癌治疗的潜在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