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牛传染性胸膜肺炎的流行和防控

宋建德，孙映雪，袁丽萍，张秀娟，李 昂，王梦瑶，郑雪光

（1.中国动物卫生与流行病学中心，山东青岛 266032；2.农业农村部动物生物安全风险预警及防控重点实验室（南方），山东青岛 266032）

牛传染性胸膜肺炎（contagious bovine pleuropneumonia，CBPP，又称牛肺疫）是由丝状支原体丝状亚种（Mycoplasma mycoidessubsp.Mycoides，Mmm）引起的一种高度接触性传染病，临床主要表现为厌食、发热和呼吸症状（如呼吸困难、呼吸急促、咳嗽和流涕等），病变特征为渗出性纤维素性肺炎和浆液性纤维素性胸膜肺炎[1]。牛肺疫的易感动物主要是牛，包括普通牛（Bos taurus）和瘤牛（Bos indicus），亚洲水牛和牦牛也有被感染的报道，绵羊和山羊也能被自然感染[2]。迄今已知人不易感，因此牛肺疫无公共卫生风险[3]。牛肺疫的潜伏期通常为3～8 周[4]。牛肺疫主要通过易感动物与被感染动物直接接触而传播，也可通过吸入被感染动物呼出的飞沫传播[2]。牛肺疫具有高度传染性，流行时发病率高，死亡率可高达50%[3]，曾在许多国家的牛群中发生并造成重大经济损失，曾是危害全球养牛业的3 种主要疫病之一（其他2 种为牛瘟和口蹄疫），是世界动物卫生组织（WOAH）规定的须通报动物疫病，是我国农业农村部规定的一类动物疫病，也是我国继牛瘟之后宣布消灭的第二种动物疫病。

1 全球牛肺疫历史流行状况

牛肺疫流行历史非常悠久。据文献记载，早在16 世纪，欧洲就有了牛肺疫的报道[3]。18 世纪下半叶，该病在欧洲大陆广泛传播，后通过殖民活动和活牛贸易传播到世界大部分地区[4]。19 世纪，牛肺疫又传入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以及非洲等地。19 世纪末，澳大利亚又成为新的疫源地，将牛肺疫进一步传播到新西兰、印度、中国、蒙古国、朝鲜和日本等国家。20 世纪以来，欧洲、美洲和大洋洲国家采取了扑杀、免疫[5]等综合措施，基本消灭了该病，目前牛肺疫主要流行于非洲撒哈拉以南国家。

1.1 欧洲

欧洲是牛肺疫的起源地，最早于16 世纪出现疫情；到18 世纪下半叶，牛肺疫已在欧洲大陆不少国家流行；19 世纪，由于拿破仑战争和国际贸易发展，欧洲地区活牛贸易数量攀升，导致牛肺疫在欧洲大陆迅速传播，最先在荷兰和瑞士暴发疫情，随后传入英国。20 世纪20 年代以后，欧洲通过禁止牛只流动、扑杀发病的同群牛和接种疫苗等方法，在西欧绝大多数地区扑灭了牛肺疫，但法国和西班牙的边境地区仍有牛肺疫散发，部分国家也多次复发疫情。如：葡萄牙消灭牛肺疫30 年后，1983 年疫情复发且广泛流行，直到1999 年才得以控制；西班牙继1961 年发生牛肺疫后，1989 年疫情复发，直到1994 年才被扑灭；法国继1967 发生牛肺疫后，分别于1980、1982、1984 年又发生疫情；意大利消灭牛肺疫100 年后，1990 年疫情复发，直到1993 年才被再次消灭。据不完全统计，历史上欧洲共有25 个国家报告发生过牛肺疫，但这些国家通过采取扑杀、免疫接种、移动控制等措施，先后消灭了牛肺疫，近20 余年来再未发生（表1）。

表1 历史上欧洲国家最后报告发生牛肺疫的时间

1.2 北美洲

据不完全统计，历史上北美地区的美国和加拿大两个国家发生过牛肺疫。1843 年牛肺疫首次传入美国，至1876 年加拿大消灭牛肺疫时，该病仍在美国广泛流行。1879 年英国因牛肺疫限制从美国进口牛，因此1884 年美国成立了畜牧局（美国兽医机构前身），决定着手消灭牛肺疫。1887 年，该局被授权购买和销毁患病动物，并于1889 年开始实施检疫；通过临床识别、消除疑似病例以及对场所进行消毒等措施，美国于1892 年消灭了牛肺疫，此后再未发生[4]。牛肺疫是19 世纪下半叶在北美地区消灭的第一种疫病，且是在没有诊断试验或疫苗的帮助下消灭的。

1.3 大洋洲

据不完全统计，历史上大洋洲地区仅有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两个国家发生过牛肺疫。1859 年，牛肺疫通过从英国进口的牛传入澳大利亚，此后从澳大利亚又传入新西兰。1864 年后，新西兰再未发生牛肺疫疫情，而疫情在澳大利亚却持续流行。澳大利亚各州采取染疫动物识别、染疫动物屠宰、屠宰场监测、免疫接种和移动控制等诸多措施，部分州逐渐控制和消灭了牛肺疫。如到1914 年，维多利亚州几乎消灭了牛肺疫。1959 年，澳大利亚决定进行牛肺疫消灭工作。1968 年，联邦政府建立了一套统一的标准体系，划分了疫区、保护区和无疫区，采取有效措施控制和消灭牛肺疫，1968年之后澳大利亚再未发生疫情[4]。1973 年，澳大利亚宣布消灭了该病。

1.4 非洲

历史上，牛肺疫传入非洲后持续流行，至今非洲仍是全球牛肺疫最主要流行地区。1854 年，牛肺疫从英国和荷兰传入南部非洲，19 世纪末又通过从印度进口感染牛传到埃塞俄比亚和苏丹，随后传播到东非和西非。20 世纪70—80 年代，由于使用疫苗，一些国家的疫情有所控制，但随后受干旱、战争等因素影响，牛肺疫在撒哈拉地区再次呈现地方性流行，并呈加重趋势[4]。如：坦桑尼亚在长达25 年未发生疫情后，1990 年疫情复发，1995年在全国大暴发；1995 年，卢旺达也重新暴发牛肺疫疫情；1939 年，博茨瓦纳消灭了牛肺疫，但1995 年疫情再次暴发，在扑杀了32 万头牛后，直到1995 年底疫情才被彻底扑灭。据不完全统计，历史上非洲地区共有30 多个国家发生过牛肺疫，迄今仅有安道尔、埃及、南非、博茨瓦纳等极少数国家消灭了牛肺疫，而多数国家仍有牛肺疫流行。

1.5 亚洲

19 世纪末，牛肺疫从澳大利亚传入亚洲。据不完全统计，历史上亚洲地区共有印度、巴基斯坦、阿富汗、缅甸、越南、柬埔寨、孟加拉、马来西亚、日本、蒙古国、朝鲜、中国、阿联酋、卡塔尔、科威特、沙特阿拉伯、以色列、也门、约旦和黎巴嫩等20 个国家发生过牛肺疫疫情。至今亚洲多数国家已数十年未再出现疫情（表2）。自2005 年以来，亚洲地区仅有沙特阿拉伯和马来西亚2 个国家报告发生牛肺疫疫情，但有关文献认为亚洲地区有些国家的牛肺疫状况并不清楚[5]。

表2 历史上部分亚洲国家最后报告发生牛肺疫的时间

2 近年全球牛肺疫流行状况和特点

2.1 2005 年以来总体流行状况

根据WOAH-WAHIS 数据[6]统计，2005—2022 年全球累计有34 个国家报告发生过牛肺疫疫情，累计报告疫情4 727 起，累计报告发病动物365 506 头/只，死亡30 182 头/只（表3）。除亚洲的马来西亚和沙特阿拉伯分别报告发生3 起和2 起牛肺疫疫情外，其余32 个报告牛肺疫的国家均是非洲国家。其中，2005—2022 年累计报告牛肺疫疫情数量居前5 位的国家分别是加纳、埃塞俄比亚、尼日利亚、多哥和坦桑尼亚，分别报告疫情921、821、301、299 和297 起，合计占全球疫情总数的56.9%。从报告的病例数来看，刚果（金）最多，达237 544 例，占全球总病例数的65.0%；其他报告病例数过万的国家还包括埃塞俄比亚、坦桑尼亚、尼日利亚和安哥拉，分别报告26 405、25 169、18 423 和10 585 例，这4 个国家的病例合计占全球总病例数的22.1%。

表3 2005—2022 年全球牛肺疫流行情况[6]

2.2 2005 年以来全球牛肺疫流行特点

本世纪以来，欧洲、北美、大洋洲等历史上牛肺疫流行严重的地区已彻底消灭牛肺疫，迄今再未复发疫情；亚洲地区多数国家也已控制牛肺疫，仅有马来西亚和沙特阿拉伯报告散发疫情；非洲地区的牛肺疫则一直未得到有效控制，特别是撒哈拉以南地区多数国家的牛肺疫仍呈地方性流行，是近年来全球牛肺疫的主要流行区域。但从最近几年流行情况看，牛肺疫发病国家数量大大减少，疫情数大幅下降，流行总体上呈减缓趋势。

2.2.1 时间分布 2005 以来，全球报告的4 727起牛肺疫疫情中，2 703 起是上半年（1—6 月）报告的，2 024 起是下半年（7—12 月）报告的，分别占57.2%和42.8%，上半年报告的疫情数略多。其中，2008 年报告疫情数最多，共509 起，而2012 年报告发病的国家数量最多，达24 个。从各年发病国家数量和疫情数来看，均呈现先增加后减少趋势（图1）。如发病国家数量在2005—2017年总体呈增加趋势，发病国家数量大体在20 多个，而在2018—2022 年则呈大幅下降趋势，2020、2021和2022年报告发生牛肺疫的国家仅分别有9、7 和3 个；除2008 年报告的疫情数最多外，2005—2019 年全球每年报告的疫情数总体呈上升趋势，2019 年达到了436 起；2020—2022 年则显著下降，分别报告110、58 和41 起疫情。

图1 2005—2022 年全球牛肺疫发生情况

2.2.2 空间分布 2005—2022 年报告发生牛肺疫疫情的34 个国家中，除马来西亚和沙特阿拉伯2个亚洲国家外，其余32 个国家都是非洲撒哈拉以南国家，占全部发病国家数的94.1%，报告的疫情数占全球总疫情数的99.9%。其中，西非、东非、中非和南非地区发病国家数量分别为14、9、6 和3 个，累计报告疫情数分别为2 306、1 516、438和462 起，各占全球总疫情数的48.8%、32.1%、9.3%和9.8%，说明2005—2022 年总体上西非、东非地区比中非、南非地区流行更严重。但自2020 年以来，非洲发病国家数量和疫情数急剧下降，发病范围已大幅缩小。2020—2022 年，累计有9 个非洲国家报告发生牛肺疫疫情，累计报告疫情206 起，其中西非、东非、南非和中非地区发病国家数量分别为3 个（科特迪瓦、尼日尔和尼日利亚）、3 个（埃塞俄比亚、苏丹和索马里）、2 个（纳米比亚和赞比亚）和1 个[刚果（布）]，累计报告疫情数分别为82、78、36 和10 起。此外，2020 年亚洲的马来西亚报告发生3 起牛肺疫疫情，17 头肉牛和水牛被感染；沙特阿拉伯也曾在2005年报告发生过2 起牛肺疫疫情。

2.2.3 群间分布 2005—2022 年，全球报告的365 506 例牛肺疫病例中，涉及的感染动物主要包括牛、水牛、绵羊/山羊、犬和野生动物等5 大类。其中，绝大多数国家报告的是牛病例，合计365 031 例，占全球总病例数的99.87%；乌干达（2005年）、坦桑尼亚（2019年）和马来西亚（2020年）等3 个国家报告了水牛牛肺疫疫情，发病水牛合计13 头；沙特阿拉伯（2005 年）、安哥拉（2008 年）、苏丹（2009 年）、坦桑尼亚（2018 年）和乍得（2018年）等5 个国家在牛肺疫疫情中报告了绵羊/山羊病例，合计报告病例461 例，死亡117 例；尼日利亚（2009 年）报告1 例犬病例；卢旺达（2010 年）报告了野生动物病例，2 只野生动物死亡。

3 全球牛肺疫防控进展

通过采取免疫、扑杀、移动控制、屠宰场监测等一系列措施，欧洲、北美洲和大洋洲地区已彻底消灭了牛肺疫，亚洲地区多数国家也多年未发生疫情，呈地方性流行的非洲撒哈拉以南地区近年发病国家数量和疫情数也大幅降低，全球牛肺疫防控成效显著。截至目前，全球已有24 个国家被WOAH 认可为无牛肺疫国家（图2）[7]，包括阿根廷、斯威士兰、秘鲁、澳大利亚、法国、葡萄牙、玻利维亚、印度、俄罗斯、博茨瓦纳、意大利、新加坡、巴西、墨西哥、南非、加拿大、蒙古国、瑞士、中国、新喀里多尼亚、美国、厄瓜多尔、巴拉圭和乌拉圭。此外，纳米比亚和赞比亚的牛肺疫官方控制计划也获得WOAH 支持。

图2 截至2022年12月已经被WOAH 认可为无牛肺疫的国家[7]

为了进一步改善和协调全球牛肺疫控制政策，2016 年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世界动物卫生组织-非洲联盟非洲动物资源局-国际原子能机构（FAO-OIE-AU/IBAR-IAEA）牛肺疫咨询小组第五次会议提出了未来控制牛肺疫的协调行动政策建议，总体目标是改进和协调牛肺疫控制措施，具体目标包括提升控制措施效果、实施控制干预措施、改进诊断和治疗方法以及研发新疫苗等，并提出了分阶段实施计划和未来10 年消灭牛肺疫的关键点[4]。其中，第一阶段为综合推广控制阶段，为期3～5 年，主要任务是评估状况，并制定和实施区域和国家战略；第二阶段是积极控制阶段，为期5～7年，在此期间各国积极开展监测（特别是屠宰场监测），并对执行情况持续进行评估改进。相信未来在这些政策建议指引下，全球的牛肺疫控制政策、措施会更加适用、有效，全球牛肺疫状况会更加改善，牛肺疫控制进程推进会更快。

4 我国牛肺疫消灭情况

1918 年，牛肺疫从北部传入我国，此后在我国东北、西北、西南、华北大范围流行，曾给我国养牛业造成了巨大经济损失。我国自20 世纪50 年代成功研制一系列牛肺疫弱毒疫苗后，采取以免疫和扑杀相结合的综合性防控措施，经过数十年努力，有效控制了牛肺疫的流行，到1989 年后再未发生疫情，取得了消灭牛肺疫的巨大成就，并于1996年宣布消灭了牛肺疫。2011 年，我国被WOAH 认可为无牛肺疫国家，至今持续维持无疫状态。

近年来，全球牛肺疫防控成效显著，疫情主要在非洲撒哈拉以南地区流行，亚洲地区发病国家极少。但由于我国的动物及产品进口需求旺盛，国际交往以及边贸活动频繁，再加上亚洲地区有些国家的牛肺疫状况不明[5]，这些因素对我国的无牛肺疫状况维持构成潜在威胁。

为此，当前仍需重视并持续做好牛肺疫防控相关工作，从而维持我国的无牛肺疫状况地位。一要继续落实好进口风险控制，强化国际疫情监视，禁止从牛肺疫感染国家/地区进口牛科动物及其产品，强化活牛及其产品进口风险分析，对进口活牛及其产品按照有关标准实施严格检疫、隔离和消毒等措施，有效降低进口传入风险；二要加强边境地区牛肺疫防控，加强边境地区动物疫病防控基础设施建设，强化部门联防联控，严厉打击活牛及其产品走私活动，防止牛肺疫从边境地区传入；三要持续开展牛肺疫监测，包括临床监测以及血清学、病理学和病原学监测，加强牛肺疫相关知识宣传培训，提升基层对牛肺疫疑似病例的识别和报告能力，发现疑似病例及时采集样品送检；四要做好有关技术研究和储备工作，优化和研发现场快速诊断方法，改进和研究高效优质疫苗，做好应急储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