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系统生产总值评估研究综述及建议

何祥亮 杜艳 丁雨薇

（1. 安徽省生态环境科学研究院，安徽合肥 230022；2. 合肥工业大学，安徽合肥 230009）

1 引言

党的十八大要求建立体现生态文明要求的经济社会发展评价与考核体系，充分考虑资源消耗、环境损害及生态效益等。党的十九大明确将树立和践行“两山”理念写入了党代会报告。如何量化生态系统服务价值成为现阶段迫切需要研究和解决的热点问题之一。作为量化生态系统价值和开展生态系统保护成效评估的重要手段［1-3］，生态系统生产总值（GEP）核算不仅可为“两山”实践创新基地建设成效评估提供重要依据，也可量化生态系统的产品和服务价值［4-6］，并作为构建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完善经济社会发展评价体系的重要基础。现阶段，针对生态系统生产总值评估核算工作的研究成果较为多元化，本文主要从生态系统生产总值核算的概念及内涵、生态系统服务评估研究进展、实际评估应用、核算方法等方面进行梳理和拓展，总结分析了目前生态系统生产总值核算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并提出相关建议，以期为建立具有针对性和代表性的生态系统生产总值核算体系提供参考。

2 生态系统生产总值的概念及内涵

20 世纪90 年代以来，广大学者从生态系统服务、生态资产、自然资产等角度对自然资源价值开展了大量评估工作，在基础理论、技术方法和实践应用等方面取得了积极进展［7］。为将资源环境损坏、生态效益等纳入经济社会发展评价体系，健全符合生态文明要求的社会经济发展目标与考评体系等，生态系统生产总值核算工作逐渐提上日程。相较于国内生产总值（GDP）关注经济系统运行状况，生态系统生产总值主要关注生态系统的运行情况［8］。2012 年，朱春全首次提出生态系统生产总值的概念，并以此来评估生态状况［9］。Mark Eigenraam 等［10］将其定义为生态系统产品与服务在生态系统之间的净流量。随后，生态系统生产总值的概念逐步明确，其是指在某一区域或流域内，某个时间段生态系统物质产品和服务功能价值的总和［8］。针对生态系统服务功能，其分类框架不尽相同，Costanza，Daily 和MEA 将其分别分为17 类、13 类和4 类，国内学者如欧阳志云等则将其分为8 类［11-14］。但大尺度上分为物质产品价值、调节服务和文化服务功能价值3 类已基本成为共识。生态系统产品主要指生态系统直接供人类使用的一系列呈实物形态的产品，包括各类农林牧渔产品、水资源、生态能源、遗传资源等。生态系统服务主要包括生态系统为人类提供的有助于生存发展的调节服务和文化服务，包括固氮释氧、气候调节、水土保持、洪水调蓄、污染物降解、休闲观光等。

3 研究进展

从20 世纪70 年代开始，国际上陆续开展了不同角度和层面的环境经济核算体系（SEEA）的研究。联合国统计署在1994 年基于GDP 指标核算法则和自然资源环境因素考虑，在对个别环节调整的基础上，首次正式形成并提出绿色GDP 的概念。随后，国内相关研究工作得到迅速发展，相继衍生出更深刻、更符合国情的生态系统服务价值核算体系，如绿色GDP、绿色GDP2.0、GEP、城市GEP、经济—生态生产总值（GEEP）等生态系统核算体系。其中，高敏雪［15］对绿色GDP 的认识误区进行了梳理，明确了绿色GDP 下一步的努力方向；在朱春全［9］提出GEP 后，叶有华等［16］探索构建了一套适合城市建成区的核算体系；2015 年，国家启动“绿色GDP2.0”核算体系，相当于绿色GDP 核算体系，吴楠等［17］提出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对自然资源环境成本做“减法”的同时，还应对人类活动作用下的生态系统服务和产品价值做“加法”；2018 年，王金南等［18］提出GEEP 的概念，也称“绿色GDP 核算3.0”，该核算模式全面考虑了人类经济贡献和生态贡献，更有助于了解区域发展的可持续性。

生态系统生产总值核算实质上就是生态系统物质产品和服务功能价值的核算。根据文献资料统计，2021 年6 月前，以“生态系统服务价值”为篇名的文章约3 414 篇，且近年来逐渐呈现快速增发趋势。其中，以区域和流域生态系统服务评估的研究为主，针对森林、湿地、草地及农田等单一生态系统服务评估的研究占比约为1/3。欧阳志云等［19］从生态系统服务功能的分类研究着手，探讨了我国陆地生态系统的间接市场价值，该文献共被引2 947 次。陈尚等［20］研究了我国海洋生态系统服务功能分类体系、功能量和价值量的指标体系，该文发表于《地球科学进展》，被引用181 次。总体上，对陆地生态系统服务评估的研究居多。

4 评估应用

根据现阶段学者们针对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研究对象的不同，大致可以分为区域型、流域型和单个生态系统型3 类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研究。

4.1 区域型生态系统服务评估

该类评估主要以行政区域为研究对象，充分利用研究区域连续且完整的统计数据，分析特定区域的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并开展不同年份的动态评估分析，以此为绿色GDP 核算和地方政府考核等提供科学依据。其中，欧阳志云等［19］基于我国陆地生态系统服务功能的研究，运用影子工程法、替代成本法、保育价值法等探讨了我国陆地生态系统的间接经济价值；陈仲新等［21］参考Costanza 等人的研究方法，对比分析了我国的生态系统价值，得出我国陆地生态系统效益价值为56 098.46 亿元/a；徐俏等［22］对广州市生态系统服务功能进行了价值评估，表明广州市生产生态服务功能总价值为202 亿元；白杨等［23］基于《森林资源资产评估技术规范》，研究了云南省2010年提供的生态产品和服务价值；赵世宽等［24］以重庆市为例进行了权衡—协同分析，分析了各地类的生态贡献度和生态贡献效率；李辉等［25］针对特定区域三峡库区，利用RS 和GIS 技术，核算了三峡库区近30 年来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变化情况，为区域可持续开发利用提供了参考。

4.2 流域型生态系统服务评估

该类评估主要以完整的流域范围为研究对象，在保证流域生态系统完整性的同时，可有效掌握其服务价值规律，为流域生态补偿提供重要参考。高清竹等［26］评估了海河流域上游农牧交错地区农牧活动引起的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变化情况，为区域生态补偿提供了参考；白杨等［27］研究了InVEST 模型用于评估白洋淀流域自然资本的可行性，同时明确可作为评价和预测自然资本变化的有效方法；许中旗等［28］分析了锡林河流域1987—2020 年的生态系统服务功能价值变化情况；贾芳芳［29］基于InVEST 模型，以赣江流域为研究对象，基于水源供给、土壤保持、固碳三大服务功能，对比分析六大森林景观类型的生态服务功能；黄湘等［30］以黑河等4 个干旱区流域为对象，分析了各流域农田、森林等主要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及其变化情况；孟雅丽等［31］基于汾河流域2013年的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研究，探讨了生态补偿的主体和对象；李冬花等［32］定量分析了新安江流域10年间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及权衡协同关系，为新安江流域生态补偿提供了依据。

4.3 独立生态系统服务评估

该类评估主要以独立生态系统为研究对象，深入了解单一生态系统及其内部价值服务构成，探寻不同生态系统所具有的生态服务功能，为构建良好的生态系统运作体系等提供参考。为反映林业生产及开发对大自然的负债情况，侯元兆等［33］从林分核算、林地核算和森林环境资源核算等方面对森林生态系统服务功能价值进行核算；余新晓等［34］依据第五次森林资源清查结果，估算了八大类的森林生态系统服务功能，估算出我国森林生态系统服务功能的间接价值是直接价值的14.94 倍。2008 年，LY/T 1721—2008《森林生态系统服务功能评估规范》出台，在一定程度上规范了森林生态系统各项服务功能的评估方法，但湿地生态系统服务功能评估方法尚未明确统一。其中，辛琨等［35］利用资源环境经济学、模糊数据等理论对辽河湿地生态系统服务功能价值进行了评估，由于评估方法单一，评估体系还有待完善；吴玲玲等［36］利用市场价值法、费用替代法及专家评估法等对长江口湿地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进行了评估，其指出受国情、生态意识和支付能力影响，现有评估方法不足以全面体现文化科研功能价值，湿地潜在净化功能价值的估算也有待深入；江波等［37］基于湿地生态特征和受益者分析，综合运用市场价值法、替代成本法、旅行费用法和支付意愿调查法评估了白洋淀湿地经济价值，为研究白洋淀湿地生态补偿标准提供了重要数据基础。草地生态系统服务评估方法同样较为多元化，刘起［38］借助造林成本法和市场价格等手段，估算出我国草地生态系统服务功能价值为4.2 万亿元；何晓燕［39］从物质量和价值量两方面评估了三江源草地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同时指出对极端环境下的生态系统，现有估算模式无法全面有效地反映其生物多样性保护服务价值。水生态系统服务功能是水资源价值的重要组成部分，欧阳志云等［40］运用经济价值指标评估量化了水生态系统的间接价值和直接价值；张志飞等［41］运用替代成本法、市场价值法等研究了宁波市镇海区水生态系统服务功能；夏艳［42］综合应用统计学方法，对上海海岸带生态资产进行了评估。

5 核算方法

依据生态系统与自然资本的市场发展程度，生态系统生产总值可以根据国际上较常使用的生态系统服务定价方法，主要分为三大类：（1）直接市场法。主要用于具有实际市场的生态系统产品和服务，比如粮食、木材和渔业资源等，以市场价格作为生态系统服务的经济价值。评价方法主要有市场价值法、费用支出法等。侯元兆［33］等在我国森林资源价值核算研究中使用了市场价值法等。（2）市场替代法。主要针对没有市场交易行为的服务功能，选用具有市场价格的替代品进行替代核算的方法。主要有替代成本法、机会成本法、恢复和防护费用法、影子工程法、旅行费用法等。白杨等［23］采用影子工程法核算了云南省的洪水调蓄价值。（3）模拟市场评估法。主要针对不具备市场交易条件的生态系统产品和服务功能，采用模拟、假想的方法进行调查、推演、评估。班婕等［43］采用意愿调查法评估分析了长江流域南京段河流的非使用价值（观赏价值、历史文化价值）。但基于生态系统的复杂性和功能的多样性等，评估指标和方法过于多样，继而导致各研究结果之间缺乏可比性。

6 展望与建议

当前，生态系统生产总值核算工作已成为生态经济学中的热点研究对象之一，构建完善可行的生态系统生产总值核算技术规范，对于各地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及实施成效评估等具有重要意义。通过近年来的诸多研究，人们对生态系统生产总值核算的理论基础、内涵等更加清晰，核算的方法和应用也越发多元化。但生态系统本身的多样性和复杂性，导致生态系统生产总值核算工作依然存在不足，无法直接应用到地方生态文明发展水平考核过程中。结合国家对该项工作未来的应用需要，提出以下建议：

（1）持续开展核算基础性研究。生态系统服务评估工作涉及多种学科领域，而且生态系统服务功能与生态系统的结构和发展过程、所属地域环境特征等息息相关，现阶段迫切需要持续开展各类生态系统结构、发展过程与服务功能之间的关系研究，同时依托“十四五”期间的生态监测体系建设契机，将生态系统生产总值核算的所需指标和参数纳入生态监测体系，并推动生态系统功能及其变化的动态评估研究，界定生态系统产品和服务的类型、价值属性等，完善生态系统生产总值核算的理论方法。

（2）强化核算体系规范化建设。生态系统生产总值核算包括核算指标体系建设、功能量和价值量的获取、综合评估等过程。一方面，各地区生态系统产品与服务功能类型多样，导致功能量和价值量无法一一对称，即无法实现简单拆分，生态系统产品与服务在时间尺度上同样也存在着动态变化。另一方面，由于基础性研究有待深入，服务功能和价值量的赋值过程较为粗放与机械，大多基于数据的可得性进行选取而非最优性选取，对生态系统服务功能理解的差异性也会导致采用不同的评价方法，继而造成结果的不同，最终导致区域生态系统生产总值核算结果的不可重现性，也直接影响区域之间的可比性。因此，迫切需要研究建立不同尺度的生态系统生产总值核算方法及操作规程等，以期为各级政府生态系统生产总值核算提供统一的、可靠的和稳定的数据来源，继而为其纳入地方政府社会经济考核评估体系提供坚实基础。

（3）加快核算工作实际应用。将核算工作纳入各级“十四五”生态环境保护规划任务，以“两山”实践创新基地和生态文明建设示范区为重点，积极开展生态系统生产总值核算、评估、考核机制试点，深入探索并拓展生态系统生产总值核算实践应用领域，一方面助力将生态系统生产总值纳入地方政府社会经济考核评估体系，继而评估考核地方生态文明建设进程、成效和面临的问题；另一方面通过试点探索，充分总结生态系统生产总值转化为国民生产总值的方式和途径，推动形成不同生态产品和服务功能转化的体制机制，提高地方绿色发展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