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城乡融合思想的逻辑建构、内涵解读与路径探讨

白康龙

（闽南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福建 漳州 363000）

1 城乡融合思想的逻辑建构

1.1 城乡融合发展的理论逻辑

城乡融合思想在马克思、恩格斯的城乡关系思想体系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马克思、恩格斯从人类社会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矛盾运动的视角出发创立了研究城乡关系的科学方法，通过对资本主义社会城乡关系发展脉络的梳理，提炼出了城乡关系演变的一般规律，认为城乡关系的发展要依次经历混沌一体、城乡对立、城乡融合三个阶段，其中城乡融合是城乡关系发展的终极走向和必然结果[1]。

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以来，已经走过了百余年的光辉历程，在革命、建设和改革等各个历史阶段均未停止过对城乡关系的研究[2]。以马克思、恩格斯城乡关系思想为基础，对中国的城乡关系问题进行科学、系统地分析，调整好两者的关系，进而推动国家实现全面现代化，一直是共产党面临的重大时代课题。在新时代背景下，深入研究马克思、恩格斯的城乡关系思想对我国实现城乡融合发展、推动乡村振兴战略发展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

1.2 城乡融合发展的现实逻辑

1.2.1 城乡融合发展是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的必然要求

目前，我国正在加快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步伐，而这个过程中最突出的短板就在农村，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无疑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农业作为国民经济的根基，是支撑起整个国家建设与发展的基础产业，事关国家的粮食安全和社会稳定，其地位和作用至关重要。

为了加快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必须以城乡融合发展为推进路径，拉大农村发展纵深，促进人力、资本、技术、资源等要素有序地在城乡之间进行双向流动，夯实现代农业基础，激发乡村经济发展的内生动力，最终形成中国广大农村地区一二三产业齐头并进、乡村全面振兴的火热场面。

1.2.2 城乡融合发展是实现共同富裕的本质要求

治国之道，富民为始。实现共同富裕的美好愿景是14亿城乡居民的共同期待。实现共同富裕，重点难点在农村。统计数据显示，截止到2021年，我国的乡村常住人口约为5.097 9亿人，约占总人口的36.11%[3]，这也就意味着即便是随着工业化和城镇化的不断推进，未来仍然会有大量的人口生活和居住在农村。倘若放任城乡二元体制长期存在，城市的发展将会吸收更多的农村生产力，农村将会出现极端的空心化和老龄化，衰落态势将更加明显，数以亿计的农村人口将会滞后于中国的现代化进程而沦为时代弃子，共同富裕也就无从谈起。

因此，城乡融合发展本身就被赋予了共同富裕的时代内涵，要通过走城乡融合发展之路来打破无形的城乡边界，消除城乡差距和城乡居民权益差距，最终真正实现城乡共存共荣。

1.3 城乡融合与乡村振兴的逻辑关联

厘清城乡融合与乡村振兴两个概念之间的逻辑关联，在理论上将有助于明晰我国当今和未来的乡村建设思路，深化对中国现代化以及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方向的认识；在实践上有助于指导我国扎实有序地去开展乡村建设、乡村治理以及城乡规划。

首先，城乡融合与乡村振兴存在不同的一面。两者在目的上有明确的差异性，城乡融合是站在全局思维，把城市和乡村作为一个有机统一体来对待，在此基础上分别明确两者的地位和作用，以打破两者现阶段分割和对立的状态，以实现两者的良性互动、利益共享为最终目的，在范畴上远大于乡村振兴。而乡村振兴主要是针对“三农”问题的战略性部署，强调解决农业农村发展滞后的问题，激励更加多元的资源要素流向乡村，并留在乡村，达到农业农村现代化、农民生活幸福美好的目的，最终成为和城市对等的发展主体。

其次，城乡融合与乡村振兴也存在一定的一致性。城乡融合和乡村振兴都是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必由之路，都以共同富裕这一根本原则为指引，两者相互促进，互为支撑。实现城乡融合的过程要以乡村振兴战略为抓手，补齐乡村发展的短板是达成城乡之间共促共融式发展的前提；实现乡村振兴也绝不能就乡村谈乡村，单兵突进，而是要着眼于重塑城乡关系，在推进农村现代化的进程中灌输城乡融合的发展理念，充分利用城市的既有优势带动乡村发展。

2 城乡融合思想的内涵解读

2.1 城乡融合发展的出发点：农业农村发展不平衡不充分

在新时代，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其中，我国农业农村领域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表现得最为典型。这种情况的出现直接使得农村在城乡交往中失去了话语权，是造成城乡对立的直接原因。

首先，自古以来我国就是一个以农耕文明为主的国家，农业一直伴随着我国社会发展延续至今，可是即便到今天，农业也仍然是弱质和弱势产业。由于我国农村地区大多依旧沿用粗放的农业耕作方式，产业经营模式较为单一，导致农业经济产出效益低下，同时由于农业的从业人员往往不能享受到与非农业从业人员相同的政策扶持和优待力度，导致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使得农村大量青壮年劳动力外出务工，造成耕地被荒废、农业资源遭闲置的现象频繁发生，为农业农村的长远发展埋下了隐患。

其次，城乡二元的土地管理制度是造成农业农村发展不平衡的另一个症结所在，按照现行的土地管理制度，国家掌握城市的土地所有权；而农村土地所有权则划归给了村集体，包括农村居民建房用地的指标都要由村集体来进行分配，农村居民一旦落户城市，就不再同时享有农村的土地承包权、宅基地使用权和集体收益分配权等各项权益。这种不合理的土地制度和产权制度客观上使想要转户的农村居民有了后顾之忧，钳制了城乡要素的交流和对接，固化了乡村发展滞后的局面。

在推进城乡融合发展的过程中，要以新时代农业农村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实际情况作为出发点，高举乡村振兴的旗帜，扎根农村，着力扭转城乡二元结构和二元制度的失衡情况，这一举措是化解新历史时期社会主要矛盾，增强广大农民群众幸福感、获得感的时代之义。

2.2 城乡融合发展的最终走向：城乡工业农业全面互融

城乡关系的对立代表的不仅仅是生活形态和生产方式的差异，更体现出了现代工业文明与传统农业文明的冲突，推进城乡融合发展并不意味着要以城市化的标准去改造农村，用城市文明去同化农村文明。而是要振兴乡村，在保留和强化现有的农村功能和地位的基础上，提升农村的价值、拓展农业的内涵，借助于城乡之间存在的社会分工、产业布局、功能定位等不同，以城乡融合发展为目标，以乡村振兴战略为平台，使乡村的形态能够适应城市的发展，城市在发展的过程中也能够汲取农耕文明的精华，实现两者的优势互补，和谐共生。

2018年的中央一号文件明确了新型工农城乡关系的概念，即“工农互促、城乡互补、全面融合、共同繁荣”[4]。换言之，新型城乡关系的构建要立足于城市和农村在社会发展中的定位和功能有所不同的基础之上，因此，发挥其各自的优势最终可以促成高质量的城乡融合。我国的城市占据了高端的人才、资金、技术、信息等要素资源的绝对优势，而农村拥有广袤的土地，聚集了丰富的自然资源和充裕的人口劳动力，具有土地、自然资源和劳动力的优势。在城乡融合发展模式下城乡可以充分立足于各自的要素优势为自身发展带来主动权，城市的工业化底子可以助力农村加速实现现代化和产业升级，农村则可以给城市的发展提供充足的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随着城乡双向流动程度的加深，城乡对立将逐渐模糊直至完全消除，城乡生产方式、城乡居民生活方式将逐渐交融，最终实现城乡关系定位由“一主一附”到“双主体”的转变，形成城中有村、村中有城、工农互促、城乡互补的深度全面互融的空间布局，使得无论是城市的居民还是农村的居民，都能够享受到较高水平的生活质量和优越的生活环境，提高城乡全体居民的生活幸福度和满意度。

2.3 城乡融合发展的实质：城乡要素交流机制的重构

我国之所以会出现城乡发展严重失衡的局面，归根结底是由于实施偏向型发展战略导致城乡要素配置的比重出现了失调，结构上存在了错位。为了迅速实现工业化和城市化的目标，我国曾经把大量的资源要素偏向供给城市，很大程度上忽视了农村对资源要素的需求，事实上导致了城市对农村发展要素的制度性掠夺，使得在城乡之间资源要素的数量和质量方面农村都远远比不上城市，城乡融合的质量因此大幅度降低。而随着城乡资源要素交流分配走向合理化和公平化，城乡融合发展所面临的要素对接不畅的问题必将迎刃而解，乡村振兴的实现也将更进一步。

城乡融合发展的实现和城乡要素交流机制的重构密不可分，无论城乡融合发展的实施路径如何展开，都始终绕不过城乡之间诸如土地、资金、技术、人才、信息等资源要素的分配和交换之类的核心话题；尤其是对在城乡融合大框架中处于弱势地位的农村地区来讲，城乡之间的要素组合关系将直接决定农村的发展前途和农业的竞争力，事关乡村振兴事业的成败。通过城市居民和农村居民各种要素通道的疏通，可以实现城市要素向农村的跨界流动，盘活农村地区沉睡的资源，使得农业劳动力与城市先进生产要素相结合，提高农业生产率和综合效益，促进农村新模式和新业态发展，最终构建起强大的乡村现代产业体系，培育出现代新型农民，催动农村经济活力全面迸发。

城乡要素交流机制重构的背后是城乡之间利益的重新分配与获取，但是也不能仅仅将其理解为单纯地把城市的部分发展资源划分给农村，更重大的意义在于让城乡之间的资源要素能够实现最高限度的自由组合和配置优化，进而发挥出各种资源要素的最大效能，挖掘其最深层次的潜力，形成城乡融合发展最强劲的动力。

3 城乡融合思想的路径

3.1 充分发挥人才示范作用，助力乡村振兴迈入快车道

在中国百年奋斗史上，中国共产党历来重视人才，致力于团结各个阶层、各行各业的人才来为国家和社会的建设服务，在新的历史时期也同样如此。乡村振兴最终是为了人民，在推动乡村振兴的过程中同样也要发挥人民的作用，然而在城乡对立的现实情况下，城市的虹吸作用造成了农村人口的大量流失[5]，因此要重点关注农村地区的人才状况，把建立健全城乡之间的人才交流机制作为实现乡村振兴的起跳板，为达成城乡融合发展的目标夯实根基。

实现乡村振兴，必须广聚各路人才，为农村的建设发展提供强有力的智力支撑，面对现实中农村人才供求矛盾凸显的现状，农村首先要突破人才的瓶颈，只有让源源不断的人才加入到农村建设的队伍中去，农村的面貌才有可能出现实质性的改变。因此，要不断强化对农村基层人员的培养，加强人才投入、加大人才引进力度和财政倾斜程度，以美丽宜居的生活环境、丰厚的薪资福利待遇，挽留有识、有志、有才之士常驻农村；激励人才下乡，让更多优秀的高学历知识分子参与到乡村建设中去；加快新兴产业培育，鼓励外出劳动力回流农村就业、城市英才来农村创业，提高农村吸引外来人才的能力。

3.2 推进要素市场化改革，健全人口要素合理流动机制

推进城乡要素自由流动，城乡人口自由迁徙是城乡融合发展的前提条件，也是破解城乡对立时代谜题的关键之举。鉴于城乡之间要素流动的制度性壁垒严重抑制了统一要素市场的形成和各个要素主体流动的积极性，因而对此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已经变得刻不容缓。

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自形成以来不断丰富和完善，其在中国经济腾飞中的关键作用受到了广泛的赞誉，这个制度的成功实践也证明了市场手段是资源配置效率最高的方式。因此，要素改革也要牢牢地把握住市场的方向，把要素市场化改革作为新时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制度创新的重要领域。力争破除市场垄断障碍和行政限制，加快城乡要素市场一体化制度的构建，并畅通城乡产业链、供应链、价值链的循环，实现要素高速、高效、高质量运行。

户籍制度改革事关城乡居民的切身利益和经济发展大局，是有效保障城乡人口要素自由迁徙、适应城乡融合发展战略的重要举措。在户籍制度改革的探索中，要力争实现资源利益分配与户籍身份信息相脱离，充分依据“宜城则城，宜乡则乡”的基本原则逐步放开落户限制，纠正落户政策中的高人力资本偏向性；尤其注重解决农业人口的城市落户问题，推动农业转移人口融入城市福利体系，加快实现公共服务在城乡之间的无差异化普及，促进城乡居民权益平等化[6]。

3.3 深化土地制度改革，加快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进程

土地是广大农村地区的核心生产要素，土地改革是历来农业、农村发展中不可回避的关键问题，在城乡融合发展中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1982年，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确立实现了农村地区生产关系的变革，极大地解放了生产力，激发了农民的热情[7]，促成了农村的快速发展，这必然给实现新时代农业农村高质量发展的经济实践带来典例和示范作用。

深化土地制度改革以实现农村土地制度适应现阶段农村生产力发展新要求、坚持以农民为主体的价值取向为逻辑主线，是落实城乡融合发展的战略举措，也是实现城乡制度融合的关键一环。作为社会主义国家，坚持农村土地集体所有制属性是我国进行农村土地所有权制度改革的先决条件，在此前提下，废止与时代发展脱节的城乡二元土地制度，推动城乡土地制度一体化，促进集体土地的土地所有权向国有土地看齐，建立健全农村用地市场化盘活机制；特别是要着力实现土地的福利保障属性向市场属性的转变，赋予农民更多的土地使用权能，允许土地用于出租、抵押、入股，构建城乡统一的建设用地市场，建设农用地流转平台并落实相关配套机制。综上所述，通过改革实现农村的土地在城乡间以市场化的方式规范有序地流转[8]，那么农村土地将不断增值，农村的发展潜力将无限放大，城乡间的发展水平将不会泾渭分明，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指日可待。

3.4 发挥县域经济枢纽作用，走出城乡融合发展新道路

立足于中国城乡发展的实际状况，党和政府应当充分关注县域经济在城乡交流中发挥的重要作用，由于县域处于城乡之间的交织地带，因此可以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县域是实施城乡融合发展战略最合适的切入点，促成县域经济高质量发展将对实现城乡融合发展产生深刻的现实意义。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中对县域在城乡融合中承担的任务有清晰的表述：以县域为基本单元推进城乡融合发展，强化县城综合服务能力和乡镇服务农民功能[9]。这为当前强化县域经济发展提供了总的遵循，县域和农村地区紧密相连，一方面可以作为承接产业转移的重要平台，推动当地经济结构的转型升级，成为区域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另一方面可以带动周围农村地区劳动力实现就近就业，促进农民持续增收，缓解农村地区人口流失的问题，维系乡村社会家庭关系的稳定。

要强化县域经济先要做大做强县域产业，要以高质量的产业发展来为县域经济的发展提质增效。首先，由于各个县域区位条件不同，资源禀赋各异，发展水平参差不齐，因此，推动县域经济发展要做到充分因地制宜，立足各县域自身的产业优势，以农业、工业、生态、文旅为主攻方向，培育特色经济并完善上下游产业链条，着力打造县域文化品牌，促成新的经济增长点[10]。其次，要大力发展劳动力密集型产业和二三产业，并引导其向县域集聚，使县域的综合服务能力得到跃升。最后，以满足企业发展需求和居民消费需求为导向，不断优化县域的营商环境和消费环境，促进县域经济发展的提档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