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小康社会实现乡村振兴的困境与出路*
2023-01-25郭华鑫
郭华鑫
(安徽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2)
随着2020年脱贫攻坚目标的实现和全面小康社会的建成,中国将进入到向共同富裕迈进的后小康社会。所谓后小康社会,是指目前中国仍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发展水平比较低,发展不充分不平衡的问题依然突出,仍需要进一步提高全面小康的质量和水平。[1]摆在我们面前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进一步推进乡村建设。所以,当前我们既要巩固脱贫攻坚所取得的重要成果,又要推动农业农村现代化进程,实现乡村振兴。然而,从当前乡村发展的现状看,却存在着诸多困境,如何走出困境则是摆在我们面前的艰巨任务,本文试图从目前乡村振兴存在的问题出发,分析困境产生的原因,进而提出走出困境的措施。
1 后小康社会实现乡村振兴面临的挑战
1.1 乡村基层组织建设不健全,治理能力亟需提升
通过整理中共中央组织部从2015年公布的《中国共产党党内统计公报》的有关数据可知,2015年,有57.2万个行政村建立了基层党组织;2017年,为54.7万个;直到 2021年6月,已缩减为49.2万个。2021年比2015年减少了大约8万个农村基层党组织。[2]随着后小康社会的到来,自然村数量随之减少,农村基层党组织在较大范围内进行了合并整合。原有“一村一支部”的党组织活动模式已经不合时宜,这势必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乡村党组织开展活动的难度,进而影响基层党组织的凝聚力、向心力。同时,各农村基层组织建设依旧面临诸多问题。一方面,乡村基层“两委”(村支部与村委会)职权不清,导致乡村治理存在空白,加大了实施村民自治的难度。另一方面,受“熟人社会” “半熟人社会”以及氏族势力等因素的影响,部分地区村民选举还存在“暗箱操作”、信息不透明等问题,民主监督成为空话,继而滋生出部分干部的特权行为。
1.2 乡村内生驱动力不足,区域经济进入瓶颈期
中国脱贫攻坚阶段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大的成就,依托的是发挥政府集中调配扶贫资源的优势。[3]在长达八年脱贫攻坚战时期,中央、省、市、县财政专项扶贫资金累计投入近1.6万亿元。[4]进入后小康社会,政府主导将一步步弱化,市场作用进一步凸显。根据2020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第一产业增加值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为 7.7%,是三大产业中增加值占比最少的产业。其中绝大多数乡村的经济仍然依靠以发展第一产业为主的传统模式支撑,其产业结构单一。因此,处于转型时期的乡村不仅面临发展何处去的同时,也无法规避市场经济所固有的缺陷即盲目性,自发性和滞后性。此外,人力资源短缺仍是现阶段乡村振兴面临的重要问题。2020年,全国农民工总量达到 28 560万人,农民工平均年龄 41.4岁。在外出农民工中,大专及以上文化程度的占 16.5%。从数据上看,这些农民工正是乡村振兴的主力军和精英,但他们却长期游走于城市与乡村之间。[5]这使得乡村留守老龄化现象日趋严重,面向后小康社会,乡村振兴人才依旧短缺。
1.3 部分贫困户思想觉悟不高,自主发展意识不强
根据第三次全国农业普查数据公报显示,全国农业生产经营人员数量为31 422万人,其中学历在大专及以上的占比为1.5%,而小学和初中的占比分别为30.6%和55.4%。[6]虽然,相比于2008年全国农业普查报告中人们受教育水平有很大提升,但是,我们也不难发现,乡村人受教育水平相对于城市人而言仍然偏低。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乡村人民接受新知识与新技术的能力。同时,部分贫困户脱贫意愿不高,“等、靠、要”思想依旧存在。在当前的建档立卡户中,除了一部分确因身体等原因无法自主脱贫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贫困户属于主观上缺乏脱贫动力,一味地把贫困归咎于外因。当面对国家给予贫困地区和贫困人口的惠民政策时,一些贫困户依旧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只想依靠政府给予的基本生活保障金过着维持生计的日子,继而滋生出了以“贫困”为荣的社会丑相,这也导致大多地方政府唱着乡村振兴这场“独角戏”。
1.4 城乡发展差距较大,乡村基础设施建设薄弱
乡村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发展依旧滞后。根据国家统计局第三次全国农业公报显示:2016年末,全国99.7%的村通电,99.3%的村通公路,91.3%的乡镇集中或部分集中供水等。其中只有5.1%的村实现电子商务配送站点。[6]近些年,乡村在移动通信、道路交通、基本医疗等基础设施上都得到快速提高。但从量上来看,补齐乡村基础设施短板的工作仍任重道远。由于基础设施本身是一个资金投入多、建设周期长、见效时间慢的长期工程。因此,乡村在基础设施和基本公共服务领域要赶上城市发展水平仍有很大的差距。随着数字经济和“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互联网等“软件”基础设施的重要性日益凸显,与城市相比,农村在信息化“软件”方面仍相对薄弱,城乡“数字鸿沟”仍比较明显。
1.5 乡村生态效益长期被忽略,生态潜能亟待激发
与大量财政资金涌入脱贫产业相比,乡村在污染防控上投入甚少。且受传统农业种植方式影响,农药和化肥的使用缺少科学合理的配比,据统计,我国粮食产量占世界的16%,化肥用量占31%,每公顷用量是世界平均用量的4倍。而我国每年180万吨的农药用量,有效利用率不足30%。[7]现有的粗放型发展方式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带动了乡村经济的增长,但也造成了乡村生态环境的破坏,生物多样性的减少,并且已破坏的乡村生态修复难度大,成本极高。一些地区甚至忽略其固有的文化底蕴,优越的地理位置以及优美的自然生态环境,为盲目发展经济而破坏环保型发展资源。
2 造成后小康社会乡村振兴困境的原因
2.1 乡村治理体系建设不够完善
乡村治理体系碎片化、教条化和形式化,是阻碍我国实现乡村振兴的根本原因。当前,乡村人口密度不断降低,自然村数量在很大程度上进行了整合,但由于大部分村落较分散的特点,传统基层党组织治理模式不断丧失发挥空间和平台,致使基层党组织公共权威性受到质疑。其次,随着乡村土地收入的减少以及市场经济的刺激和带动,乡村“空心化”现象不断加剧,即本村精英外流,外来人才不进村。乡村人口空心化,引发了农业生产空心化、公共服务空心化、基层民主空心化以及社会心理空虚化等连锁效应。[8]最后,基层群众自治制度落实不到位,民智不集中,决策不科学,制约了政策的实施,进而导致农村基层组织对村民的号召力、影响力逐渐下降,乡村治理也表现出一定的失序状态。
2.2 重城抑乡的传统发展模式
以重工抑农和重城抑乡为主体的传统发展模式,是造成我国乡村振兴难的历史原因。1949年的新中国可谓“一穷二白”,党和国家领导人基于我国经济基础薄弱、资金匮乏的国内背景以及在朝鲜战争和苏联发展模式的外部环境影响下,于1953年实施第一个五年计划并确立优先发展重工业战略。为更好地支持重工业优先发展,我国建立了计划经济体制。在农村,推行以集体化和合作化为主要特征的社会主义改造,并建立了人民公社,使农业和农村承担起为工业和城市发展提供动力源的角色。长期处于重工抑农和重城抑乡的传统发展模式导致城乡生产力发展不同步。其中乡村居民主要从事的是第一产业,即以自给自足的农业发展为主,城市居民则从事的是以工业和服务业为代表的第二和第三产业。第二、第三产业代表着最先进的生产力,因此,乡村在基础设施、商品生产、社会分工、商品交换、商品消费等方面上都落后于城市。
2.3 乡村居民注重功利的小农心理
以小农意识和功利思想为主的心理特征,是造成我国乡村振兴难的基本原因。在中国传统农业文明中,传统小农发展思想模式仍旧占据主导地位。部分村民出现只重视眼前利益,而无视乡村发展可持续性的功利性思想与算命术、相术及看风水等腐朽的封建迷信思想交织在一起,为后小康社会敦厚乡村文明提出了巨大挑战。同时,部分村民虽想致富,却不愿意承担相应成本和风险,只想固守自己二亩三分地的小局观凸显。甚至出现一小部分村民不愿意参与生产劳动的社会丑态。最后,农民素质较低和农村地区文化教育落后,致使乡村村民对于走出后小康社会迈向乡村振兴所面临的困境认识不足。
2.4 乡村生态体系建设相对滞后
乡村在传统发展模式以及国家现有乡村生态法律体系建设尚不完善的双重影响下,而引起一系列负面的连带效应,是造成乡村振兴难现状的客观原因。新中国成立以来,在重发展而忽视生态保护理念的影响下,农村生态资源遭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如污水无序排放导致乡村水资源严重污染、土壤结板致使土地质量下划等。十九大之后,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发生重要变化,社情也出现了新需要,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更加强烈。其中,人民对乡村生态环境建设提出了更高要求,但由于当前乡村生态法制体系建设相对滞后,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乡村对居民聚集点生态环境的有效监管,从而阻碍了美丽乡村建设的现代化进程。
3 后小康社会乡村振兴的措施
3.1 以基层建设为重点,创新乡村治理模式
伴随乡村振兴工作开始取代脱贫攻坚,乡村在治理结构、目标、规则上实现了进一步演进,乡村振兴面临新情况、新形势、新要求。为此,“乡村要振兴、乡村要实现改变,落到实处仍需进一步提升乡村治理水平”[9],即创新乡村治理模式,以破解当下乡村治理困境,实现乡村现代化。
第一,“以党建促脱贫”转为“以党建促振兴”[10]。农村基层党组织是党在农村的执政之基,也是乡村振兴的领导者、组织者和实施者。[11]2020年,小康社会已经全面建成,要走出后小康社会迈向共同富裕,仍需要继续坚持党的正确领导。为此,要坚持把党委领导放在乡村治理体系的首位,不断强化基层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乡村基层党组织也需不断加快创新治理模式,打破地域界限,探索党组织多种存在形式,进一步加强对乡村荒凉地带党支部活动的开展力度。同时,上级党组织要对下级进行适度的监管,在政策许可的范围内,给予基层党委政府更多的创新空间。基层党组织更要结合当地实际情况认真考察,探索符合当地民情、民风、民俗的乡村治理模式,不断提高乡村基层党组织的凝聚力和战斗力,确保为实现乡村振兴提供坚强的政治和组织保障。
第二,定向培养农村发展人才。乡村振兴,人才是关键。对于国家而言,要积极培育乡村人才。同时,培养的主体更需多元化,其中有农业技术人才、管理人才,公共服务人才、产业振兴人才等,真正地培养一批“爱农村懂农业爱农民”的三农工作队伍。对于乡村而言,要创新机制体制和福利待遇。抓好存量,留住增量。即要把国家所培育的“乡村精英”留在乡村,同时也要吸引本土人才回归,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提供强有力的人力资源动力。
第三,立足新农村发展,落实基层群众自治制度。乡村基层组织建设,既要建立健全党委领导、政府负责、社会协同、公众参与的“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相结合的乡村治理体系[12],又要不断深化村民自治实践,加强农村群众性自治组织建设,切实保障乡村居民的实际权益。
3.2 以建构数字乡村为重点,弥合城乡发展鸿沟
伴随着农民现代信息技能的不断提高以及网络化、信息化和数字化的深度发展,农业农村发展已进入到现代化转型阶段。[13]数字乡村更成为助力乡村振兴的重要动力。
第一,推动乡村传统“硬件”和信息化“软件”融合发展。基础设施一直都是乡村振兴的基础工程。对此,我国要继续加大对乡村地区基础设施建设力度。其中不仅要继续完善乡村传统基础设施即对乡村的田、水、林、村进行综合治理。同时还需加快乡村信息基础设施建设步伐,以便乡村利用好数字经济、“互联网+”、云计算等信息化“软件”设施,弥合城乡发展差距,促进乡村振兴。
第二,落实数字农业,发挥“数字”优势。后小康时代,又是一个“大数据时代”。为此,作为乡村振兴基础产业的农业更应立足于现当代农业技术,用好“数字”优势,以实现对农业的科学管控,进而建设一套符合时代发展所需的“新三农”,即绿色农业、安全农业、智慧农业。同时,乡村振兴还应充分利用网络直播平台、电子商务平台和快递物流网络平台等,整合乡村农业生产和销售两大市场。通过不断加深“数字”优势在乡村农业发展的嵌入,进一步推动农业生产“全价值链”的创新,以构建乡村“一产强、二产优、三产活”的生动局面。[14]
第三,立足数字化信息技术,统筹城乡发展。后小康社会,尽管政府的扶贫政策依旧存在,但为更好地推动乡村振兴,激发乡村发展各要素,需加快乡村市场化发展步伐。面向市场的灵活性,政府可借助数字化信息技术进行科学监管,以及时应对市场发展可能会出现的各种突发状况。同时,乡村也需用好数字化信息技术来开发其特色资源。如利用现代技术对本村工艺品、生态涵养、旅游观光等多种功能和多重价值进行深度开发,以吸引城市各类资源要素入乡,助力乡村发展,进而加快形成“城乡互补、共同繁荣”的新型城乡关系。
3.3 以精神文明为引领,加强乡村文化熏陶
内因是事物发展的根本原因,具有决定性作用,外因往往是通过内因起作用的。后小康时代的贫困治理进入“攻心”时代,即以“攻心为上”,重点在于矫正弥漫于社会的“精神贫困”[12]。
第一,扶贫与扶智和扶志相结合。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摆脱贫困首要并不是摆脱物质的贫困,而是摆脱意识和思路的贫困。”[15]137为此,各级政府在解决群体基本生存困难,帮助贫困人口摒弃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惰性思维,补足精神之“钙”的基础上,也需要进一步加强对贫困者的能力培养及可持续性教育,提升贫困者自身的发展动力和创造力,进而充分地发挥人民群众首创精神。
第二,增强人民主体性。乡村振兴,人民是主体,而充分发挥乡村人民的主观能动性,是实现乡村振兴的基础。为此,各基层组织要让基层群众享有更多的参与权、管理权、监督权;使我国的基层群众自治制度更好地落实到实处,进而不断激发人民在乡村治理中的主动性和积极性;让每个人都是国家的当家人,都是自己乡村振兴的推动人,完成村民由局外人向局内人的角色转变。
第三,重精神层面,加强文化熏陶。乡村发展不仅要继续贯彻国家推行的“教育兴农”“科技兴农”等政策,进一步提高农民的科学技术素质以适应现代化背景下农村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实际需要;还要创造性开发本村的乡贤文化,加强乡村文明建设,发挥乡风文化在“凝聚人心,教化群众,淳化民风”的重要作用。[16]
3.4 以生态保育为遵循,建立可持续发展长效机制
生态环境现已成为乡村振兴不可或缺的潜动能,良好的生态不仅能巩固脱贫攻坚的伟大成效,而且能够为建设美丽乡村提供持续发展动力。
第一,以各地资源为依托,构建绿色产业群。依据当地所具备的气温、水文和地形地貌等,立足绿色产业,开展适合当地发展的农作物、经济作物以及养殖业,努力打造“一村一品”“一乡一特色”的绿色产业群。
第二,立足当地特色,进行生态开发。伴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更加追求美好的生活,旅游业也迎来了明媚的春天。2020年,新型冠状病毒感染席卷全球,长途旅游业受到重创,却给予乡村旅游业以新的发展前景。距离短、耗时少、消费低,乡村旅游业渐渐成为人们短期旅游的首选方案。因此,保护乡村风貌逐渐成为乡村振兴的新引擎。
第三,建立健全乡村生态系统保护制度。我国各基层组织不仅要严格落实自然保护区、风景名胜区、地质遗迹等各类保护地保护制度[17],还要进一步完善乡村居民居住环境保护制度,如不断完善垃圾分类处理规范制度以及进一步加强对焚烧秸秆、屠杀野生动物、非法捕捞等惩罚制度等,着力构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乡村发展新格局。
4 结 语
经过8年多在中国共产党和全国各族人民的共同努力下,我国在减贫事业上取得了令世界震惊的奇迹。我们在对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伟大成就给予充分肯定的同时,又要为走出后小康社会实现乡村振兴,对我国乡村“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各方面发展提出更高要求和期待。当前,立足于“二十大”新的历史方位和起点,乡村发展所隐藏的潜力需要进一步激发,消费活力也需要进一步释放。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基础,我们需继续以农村为现代化发展的稳定器和蓄水池,战胜各种风险挑战,不断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多样化多层次多方面需要,从而实现乡村振兴的伟大战略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