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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叙事逻辑的理解向度和理论实质

2023-01-25范宇琦

长白学刊 2022年6期
关键词:辩证唯物主义黑格尔异化

李 鹏,范宇琦

(山西财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山西太原 030006)

叙事作为一种存在理解范式,主要意指叙事主体关于思维对象或存在对象等叙事客体的文学性、学术性和语言性的叙述和研究,体现为由叙事基础和叙事思路等系统关联而构成的叙事逻辑。叙事逻辑的根本任务是通过叙述性秩序、研究性秩序和语言性秩序图式来规范性呈现叙事对象的理解状态和存在状态。马克思的叙事性研究可以从马克思对思辨唯心主义叙事逻辑的批判性诊断与马克思的辩证唯物主义叙事逻辑的完善性确立相互之间的本体论差异的理解向度和理论实质来进行审思。

一、道德叙事逻辑与实践叙事逻辑

阿尔都塞从结构主义因果论的叙事逻辑视角主张黑格尔秉持一种线性主义因果观,黑格尔把绝对精神视为根本性的总体决定力量,自然存在和社会存在等物质性条件只是偶然因素,对前者丝毫不起决定作用。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的叙事逻辑已经脱离现实现象学的叙事逻辑,同现实紧密相关的多元决定的矛盾性“主导结构”和整体性“真实结构”等物质性东西“势必也都不存在”。[1]204,205不同于黑格尔的线性主义因果观,阿尔都塞认为马克思的结构主义因果观的“多元决定”的“规定性”,使得马克思的“矛盾”具有了“特殊性”,能够在理论层面阐释清楚“理论实践”和“政治实践”等实践形态。多元决定的复调性实践真正致力的唯一对象是“社会形态”这个“有结构的复杂整体”,根本上决定着这个“固定的有结构的整体”当中的每一个“范畴”和“矛盾”、“结构”和“环节”、“顺序”和“调整”的“演变”,同时这些多元复调性部分或要素都对整体结构起着本质性决定作用。[1]204,205

德布拉·萨茨认为,马克思《德意志意识形态》强调社会形态的历史变迁的根本原因归根结底在于“生产力进一步发展的要求”,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和《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等则强调社会变迁的根本动力机制在于“阶级要求”或“积极利益”等“阶级斗争”因素,与生产力发展的动力机制一样,阶级斗争的动力机制同样决定着社会形态的本身性质,马克思叙事逻辑关于这些动力优化机制的“确切性质仍是模糊不清的”[2]308,309,这是因为马克思没有明确指出规定社会历史变迁的动力优化机制到底是“两个不同的机制”,抑或是“只有一个机制”[2]308,309。德布拉·萨茨认为,马克思叙事逻辑同时包含着人类社会的“道德”和“物质”的“进步的趋势”,两种动力机制共同形成了马克思叙事逻辑的“机制理论”的现实基础和人类社会的历史进程。[2]308,309正是从阿尔都塞的结构主义的多元混合主义叙事逻辑出发,德布拉·萨茨分析批判了柯亨关于马克思的叙事机制问题的简化还原主义的功能解释理论,不认为马克思的叙事机制仅仅存在物质生产力的叙事机制,认为道德叙事机制与物质生产力叙事机制的并行解释才能成功阐明马克思的辩证唯物主义叙事逻辑,这是因为柯亨没有成功解释“马克思社会批判理论”为什么能够“预言”出“整体社会革命”演进到“共产主义”这一“真正历史运动的终点”的根本原因。[2]322-328德布拉·萨茨极力主张从作为因果叙事机制的生产力叙事机制(现实性或物质性叙事机制)和作为被压迫阶级代理人的意向性道德叙事机制(意识性或观念性叙事机制)两种复调性的并行叙事机制,来叙述和研究人类社会历史的推动力量和发展变迁问题。

福柯强调人道主义披着伪善面纱,将人仅仅视为某种符号性的词与物等异形东西,实际上消解了人的主体性道德价值地位,反对马克思的人道主义叙事逻辑,试图根据阿尔都塞的结构主义来叙述和研究马克思的叙事属性,最终对实践和解机制的一元性叙事作用问题产生怀疑。在实践的调和作用成效问题方面,布罗克曼认为阿尔都塞与福柯的哲学联系就转变为一种哲学差异。阿尔都塞认为,人道主义从政治性的意识形态层面来看是一种“具有特殊结构”的“具体实践”,人道主义还有保留的余地,作为一种“实践的人道主义”仍然能够在一些普遍和广泛的结构之内发挥某种作用,进而成为一个“历史范畴”且并行于实践叙事机制,共同在马克思的“历史变革”的叙事逻辑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3]107布罗克曼强调阿尔都塞的道德叙事机制和实践叙事机制的理解还存在着一些含混不清的地方,原因在于结构派马克思主义主要将历史的本质和本质的历史看作一个由道德(人道主义)与实践(自然主义)等多元混合主义逻辑“自由确定”的“现象的整体”。列维-施特劳斯提过相同的问题,即历史叙事是否“必须借助结构思想并按照某些基本规则来加以理解”的问题。结构主义叙事逻辑将人类社会历史变成了一种永远包括“人的秩序”在内的“秩序的游戏”。列维-施特劳斯毫不迟疑地揭露了此种“实践”的叙事逻辑的“调和”作用的“含混性”。[3]107,108布罗克曼和列维-施特劳斯共同认为马克思的叙事逻辑机制的含混性思考始终存在于马克思的叙事研究中,实质为结构主义的马克思叙事逻辑的理解向度。

马克思一开始基本确立了自然主义的进步理想、针对黑格尔的颠倒性叙事理念、公平正义和丰沛富裕社会的期待性设计等模糊笼统的基本价值叙事维度。沃格林将此种贯穿马克思终生的道德信念和明证愿景称为“马克思的观念”。[4]114-121沃格林认为,马克思为了扬弃性消除黑格尔的叙事困境而采用了一种新的叙事逻辑,用“前哲学”和“非分析性”的“范畴”等叙事逻辑来拒斥在此之外的任何叙事“术语”,以及建构“自己的观点”的叙事基础。[4]115沃格林认为,这种叙事逻辑就是“实践”的叙事逻辑,“观念与理性”在这个“实践改造”了的“存在之流”的“世界”里“具体地流淌”,“逻各斯”不能“在超脱世界的冥想中发现”,而是只能通过“实践融入它的历史的具体的运动”才能把握“在世界之间辩证运动着的观念”。[4]137不同于黑格尔的精神叙事逻辑,沃格林强调马克思的实践叙事逻辑排除了虚假抽象和空泛推证的“总体上的批判性分析”,侧重于真实抽象和具体推证的“某个具体的批判性分析”,这种现实具体历史的感性叙事和理性叙事能够揭示出“通过革命改造人性”方式,并以此来形成和实现“反叛上帝的天国”和“建立自由王国”的“信念”。[4]117与卢卡奇、科尔施、葛兰西和柯西克等人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观点类似,沃格林认为马克思的“幻影式的思辨”的感性道德叙事和理性实践叙事是一种现实具体的总体性叙事范式。[4]118-121针对沃格林的马克思叙事逻辑问题,马克思法权唯物主义时期之后逐渐把在自然唯物主义时期的哲学理念用实践逻辑来进行叙述和研究,并在哲学唯物主义时期明确浓缩为实践这一基础性叙述和研究术语,而后在经济学唯物主义时期展开了更为具体的实证性科学叙述和研究。[5]34-42马克思最先获得了关于存在问题的抽象一般的直观道德体认,同时逐步展开了现实具体的理性实证论述。前者是后者的感性基础,后者是前者的理性表达,两者相关相应和同质同体。马克思在博士论文中明确提出“感性知觉”或“感性直观”就是“理性”的论断。[6]22马克思通过实践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有机结合的辩证唯物主义叙事逻辑分析批判了简单还原的自然主义叙事逻辑和抽象思辨的唯心主义叙事逻辑,其关键所在是明证了理论或观念叙事逻辑与现实或物质叙事逻辑等道德叙事逻辑与实践叙事逻辑等相互之间的本体论差异与和解问题。

阿那克西曼德的自然哲学主张自然的对立的特性是从一种基础性的自然物质中分离出来的,这些斗争的特性作为一种“不正义”[7]52的东西构成了自然体系,自然体系的和谐或均衡状态称为“正义”。[8]55赫拉克利特认为“斗争”是一种“普遍”的现象[7]70,主张“万物”的“正义”和“正义”的“万物”产生于必要性的“斗争”[9]118。罗素认为赫拉克利特的形而上学蕴含着“宇宙正义的观念”。[7]73乔治·萨拜因强调“国家全体成员共同享有一种生活的和谐”形成了“希腊人国家理念的基本思想”,希腊人常常强调“和谐和平衡这两个理念”对于“美和道德这两种思想”的作用,因此这些萌芽于古希腊哲学的理念实为“最早试图创建一种物理世界理论的一切努力所遵循的一项终极原则”[8]55。古典自然哲学传统构成了马克思的现实感性与现实理性有机结合的辩证唯物主义叙事逻辑的重要理论背景。马克思的博士论文正是根据这种叙事逻辑,阐释了两者之间的本体论差异问题,肯定了原子偏斜运动的偶然性本质作用和必然性奠基作用,推论出哲学和自然等的最终基础和理解思路在于物质性与主体性辩证统一的“自由意志”或“自我意识”的总体性作用这种辩证唯物主义叙事逻辑方向,同谢林和黑格尔等思辨唯心主义叙事逻辑形成质性差异。[10]210伯尔基认为,伊壁鸠鲁的原子偏斜理论为马克思最初的道德理想性叙事视角播下了一种自然物质主义和现实经验主义的叙事传统,因为伊壁鸠鲁的宇宙图景没有“精神的现实”“超越的神性”和“个人的不朽”等,有的只是关于“现实存在的世界”的“自然理解”,这种存在叙事恰恰能够消除人类心灵的自然恐惧并乐享人类生活的现实世界。[11]32

肖恩·塞耶斯认为,马克思的存在叙事的最终基础和理解思路并不是根据马克思的超历史性叙事标准,马克思的存在叙事始终是内在性的,道德理想主义的超越性视角始终奠基于马克思的现实经验主义的叙事逻辑,这确确实实是一种“道德自然主义”。[12]12,13肖恩·塞耶斯认为,马克思的“社会理论”同时采取了一种“道德”和“政治”等“评价性”的“实践”的“姿态”,社会理论与实践姿态是“相容”的,试图将社会理论的“价值取向”建立在实践姿态基础上,实践姿态为社会理论提供了一个异质于“纯粹乌托邦和道德主义的基础”的“客观而科学”的“坚固的基础”。[12]158-160马克思的“道德承诺”的叙事逻辑奠基于马克思的“实践承诺”的叙事逻辑。[2]389前者形成了后者的伦理道德性与国家社会性辩证统一的意识形态基础,后者则形成了前者的自然物质性与现实经验性辩证统一的唯物主义基础。根据马克思叙事逻辑的自然哲学传统,从存在的总体发展历程来看,两种叙事逻辑相关相应和同质同体。在扬弃性和解进程中,同一性和总体性地形成和实现了辩证唯物主义叙事逻辑。这种辩证唯物主义和解逻辑既可以消除结构主义因果观的无中心点的多元混合主义的虚无性叙事逻辑,也可以消除黑格尔的线性主义因果观的有中心点的单元线性主义的精神性叙事逻辑,最终消除思辨唯心主义的虚假叙事逻辑和确立辩证唯物主义的真实叙事逻辑。

二、哲学叙事逻辑与科学叙事逻辑

海德格尔主张马克思叙事逻辑的实质就是“事物的根本”与“人的根本”的辩证统一,这是一个不同于“政治命题”的“形而上学的命题”,这种思想的核心只能通过“形而上学的历史”的追溯才能够最终确定人这种事物本身的基本性质的来源归宿或形成路径问题。[13]海德格尔认为,马克思关于存在命题的唯物主义叙事逻辑颠倒了黑格尔关于存在命题的唯心主义叙事逻辑,具象化地把人的此在或存在解释为一种“生产过程”,从生产解释和历史解释的叙事逻辑突破性取代了黑格尔的生命的过程性理解的“形而上学”思想。[13]海德格尔主张将马克思的叙事逻辑归结为存在主义的哲学解释,确证的是人是人的最高本质这种极致性的“虚无主义”的叙事逻辑。[13]海德格尔坦承,马克思关于存在问题的唯物主义的劳动材料分析要优越于胡塞尔的现象学和萨特的存在主义等叙事逻辑。海德格尔基于存在主义现象学对马克思的叙事理论进行了解读,认为马克思是一个形而上学家而非实证科学家。哲学的主要目的不是要建立什么科学的理论体系,而是在思想的启蒙解放中指向一个符合人性和物性的同一性要求的虚无主义未来。海德格尔的历史虚无主义的存在主义叙事逻辑最终完全批判性消解了马克思的历史决定论的辩证唯物主义叙事逻辑的理解向度。

萨特希望存在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的叙事逻辑的交融性对话,能够合理有效地消除马克思的生活世界问题所面临的当代性异化问题,进而实现马克思的生活世界问题所面临的现代性和解问题。萨特认为,马克思为了保证自己的客观性和科学性,从自然物质的唯物主义叙事角度来确立的论证基础和理解思路是一种神话,因为马克思的叙事逻辑实际上超出了论证的界限,生活世界的基础、思路和概念等不是僵死的物质,历史的载体是富有身体和灵魂的作为自由自我的能动的人。马克思的经济决定论的辩证唯物主义不属于自然的科学范畴,而应属于自我的哲学范畴,真正能够为马克思的叙事逻辑奠基的是存在主义哲学,这是因为马克思的自然主义论证的叙事逻辑湮灭了单个自我的自由和价值,往往形成了人学叙事的“空场”。[14]17,18萨特的存在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叙事逻辑包含的基本特征之一是人的实践的叙事逻辑建构了存在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的和解根基,同时也确立了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等相互之间的和解关系;特征之二是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不是自然辩证法,人类社会历史运动的真正逻辑形态实质体现为由有机的人和无机的自然间的辩证法、需求和匮乏间的辩证法、个人和集团间的辩证法等异化、革命、再异化的历史主体的实践性的循环运动构成的人学辩证法。同海德格尔一样,萨特的叙事逻辑没有叙述和研究历史变迁的社会物质条件和合理社会的清楚明白愿景等问题,割裂了马克思的叙事逻辑的哲学范畴与科学范畴相互之间的辩证统一关系,最终将共产主义归结为一种历史虚无主义的路标性事件。

梅洛-庞蒂同萨特类似,非常重视人类社会历史研究,马克思主义成为其文本思考的显性核心问题,其试图从结构主义与生命主义互渗关联构成的存在主义的叙事逻辑的理解向度来叙述和研究马克思主义,强调马克思主义的叙事逻辑的哲学叙事特性。梅洛-庞蒂反对马克思叙事逻辑的经济决定论的自然主义叙事逻辑,认为这种因果关系的还原主义叙事逻辑是建立在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决定论的自然主义辩证法基础上的唯科学主义或机械决定论的实证化叙事逻辑向度,唯物主义辩证法没有真正揭示出辩证法的真正内涵。梅洛-庞蒂主张辩证法的实质始终是一种作为构成性的未竟事业的匿名性的整体辩证法,其间没有任何决定性东西或必然性东西等普适性东西。在匿名性的野性辩证法的匿名性的野性力量作用下,匿名性的野性存在始终提供的只是模糊的路标性的理论和实践,这种匿名性的野性理论和野性实践的真实目的在于激发社会主体不断地建构更多的匿名性的野性理论和野性实践。梅洛-庞蒂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应当是一种匿名性或野性的反思哲学或探究哲学,其根本目的只是通过匿名性的野性理论和野性实践为政治判断和责任选择的价值评价和伦理行为引发某种具有指向性和启发性等匿名特性的野性意义分析,为匿名性的野性存在提供科学的哲学基础。这种匿名性的野性哲学主张现实世界除了存在与虚无的匿名性的野性交织交错之外,没有任何目的性的线性辩证法,唯一仅存的只是结构性的野性辩证法,存在的野性意义就生发自这种现象场的匿名性裂隙当中,采取平行主义、混合主义和裂隙主义交错互渗的结构主义叙事逻辑来和解哲学与科学之间的内在张力。梅洛-庞蒂正是从“现象学的哲学”[15]56-62这种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叙事逻辑的理解向度来错误地分析批判和重新改造经济决定论的辩证唯物主义的马克思主义。

卡莱尔-柯西克、卡尔-科尔施和亨利希·库诺认为,马克思的纯粹实证性和完全意识形态化的叙事逻辑往往泯灭了社会主体价值,他们极力主张马克思叙事逻辑的哲学叙事范式。卡莱尔-柯西克认为,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具有信号或符号的指向特质,是一种能够揭示人的生存状况的隐蔽本质的“存在哲学”。[16]124卡尔-科尔施将马克思的辩证唯物主义归结为一种彻头彻尾的“革命的哲学”。[17]37,38亨利希·库诺认为马克思为了暴露各种论敌的错误,没有来得及从逻辑联系的层面系统地阐发自己的“社会哲学思想”。[18]2-3卡莱尔-柯西克、卡尔-科尔施和亨利希·库诺认为哲学作为关于现实存在问题的理论叙事可以分为思辨叙事的虚假哲学(“意识形态”的“哲学”)和真实叙事的科学哲学(“真正意义”的“哲学”),主张在马克思的整体叙事系统中,哲学的叙事向度与实践的叙事向度同样重要,那种完全拒斥哲学论断只不过是一种错误的叙述和研究的偏见。[16]128马克思的叙事逻辑没有否认科学哲学这种关于存在问题的叙事向度,只是反对思辨唯心主义哲学的叙事逻辑。阿尔都塞的道德与实践和哲学与科学等认识论“断裂”[19]188、科林武德的“哲学”与“经济”的历史“悖论”[20]184、阿尔布莱希特·韦尔默的“经验科学”与“规范性假设”或“资本的经验分析”与“历史的思辨逻辑”相互之间的“很成问题的分工”和“失败的尝试”[21]55,56等都主张马克思叙事逻辑包含着某种根本性质的本体论差别和断裂式的本体论超越问题。马克思的文本分析充分表明马克思叙事逻辑始终贯穿一个连续不断进行丰富完善的视角转换,始终具有道德与实践、哲学与科学的同一性和超越性辩证统一的思维品格,极力想摆脱虚假抽象和空泛推证的思辨叙事逻辑的纠缠,从而确立辩证唯物主义的真实叙事逻辑。麦卡锡认为,马克思的早期和晚期著述之间并没有什么“断裂”问题,因为马克思的自然伦理典范构成了马克思的“理智生命的核心”。这种“社会变革的道德命令”恰恰是叙述和研究马克思的批判哲学与实证科学之间辩证关系的“实质所在”,马克思一直在努力和解两者之间的“客观有效性之两难”。[22]1-9

海德格尔、萨特和梅洛-庞蒂等出于现实生活世界问题的哲学思考,试图从存在主义现象学的叙事逻辑出发来重新阐释马克思哲学,同卡莱尔-柯西克、卡尔-科尔施和亨利希·库诺等关于马克思的哲学思考形成了很大的质性差异,企图把修正的马克思主义的思辨唯心主义叙事逻辑看作真正的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主义叙事逻辑。在政治哲学思想时期,马克思逐渐用实践的语言来表述道德哲学思想时期关于人类社会历史问题的多重复调性叙事逻辑,明确地在经济哲学思想时期浓缩为一种现实的实践语言,而后在政治经济思想时期展开了更为具体的实证化分析。马克思首先获得了对于人类社会问题的一般性体认,并随后基于现实情境展开了具体的叙述和研究。这种过程性和总体性的叙事逻辑视角超越表明马克思叙事逻辑逐渐扬弃了思辨唯心主义叙事逻辑而转向了辩证唯物主义叙事逻辑。马克思认为,实践主要是由理论、政治和经济等实践形态构成的一个多维性和单一性有机结合的结构线性体,建构了人类社会历史问题的形成与发展的全部动力机制。马克思把实践作为人类社会历史问题的最终叙事基础,进而叙述和研究了人类社会历史存在的根本性质、构成要素、社会形态及其优化运动。在道德与实践和哲学与科学等辩证统一的叙事逻辑基础上,马克思叙事逻辑真正实现了感性经验与理性实证、伦理价值与自然进阶、人道主义与自然主义等相互之间的辩证唯物主义和解,得出人类社会是一个不断地消除异化存在而实现和解存在的自然历史进程。

三、异化叙事逻辑与和解叙事逻辑

列宁认为,马克思的世界观的实质为“辩证唯物主义”。[23]246马克思的辩证唯物主义强调自然物质与人类社会的有机结合体现出一种唯物主义与辩证主义相关相应和同质同体的关系,构成马克思叙事逻辑的本原性基始概念。这种叙事逻辑的理解向度强调了马克思的自然辩证唯物主义立场,同时更为凸显了马克思的实践辩证唯物主义观念,以及尤其内含着两者之间相关相应和同质同体的辩证统一关联,同结构主义的马克思叙事逻辑和存在主义的马克思叙事逻辑等形成了根本的质性差别。马克思叙事逻辑异质于结构主义的马克思叙事逻辑和存在主义的马克思叙事逻辑等思辨唯心主义叙事逻辑,因为这些黑格尔主义的异化叙事逻辑脱离了现实存在问题的真实观照,歪曲了时代现状和现代精神,只想安于已经低于历史发展水平的保守落后的存在形态,或幻想安于所谓超越历史发展水平的虚无的存在状态,不想或没有通过实践去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这种异化叙事逻辑只是一种虚假抽象和空泛推证的叙事样态,其最终结果是道德与实践、哲学与科学,以及观念世界与实在世界等处在一种虚假和解状态,而非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主张的人道主义与自然主义的真正和解状态。

黑格尔认为和解指的是非基本存在(绝对精神的特殊异化样态)与基本存在(绝对精神的一般真实样态)两种相反规定的矛盾承认和矛盾消除等对立端项的矢量性统一,最终同一于绝对精神这一基本定在。黑格尔明确认为“和解”的叙事逻辑指的是一种关于“实际存在”和“绝对存在”的“绝对精神”的知识,这种“纯粹自身知识”主要包括作为“个别性”的“纯粹自身知识”、作为“普遍本质”的“纯粹自身知识”和“相互承认”的“纯粹自身知识”,且这种相关相应和同质同体的叙事知识能够被黑格尔的辩证唯心主义叙事逻辑“直观”地“认识”清楚。[24]176黑格尔认为,和解这种绝对精神作为实践运动本身,在“天地互相交接”或“天国降入人世”的存在状态中,实现了非基本存在(教化世界)与基本存在(信仰世界)两个矛盾对立端项的同一性和辩证性的总体和谐。[24]113,114马克思在克罗茨纳赫时期和德法年鉴时期认为黑格尔的和解思想并没有扬弃崇高与世俗、理论与现实、国家与社会等“观念世界”与“实在世界”的“结合”问题。[24]113,114大卫·库尔帕认为,黑格尔形式上似乎解决了这些“现代性问题”的和解叙事逻辑,但是内容上并没有解决这些问题,原因在于黑格尔的解决办法只能在虚假抽象和空泛推证的“自我意识”这种纯粹观念世界中起作用,根本不能解决任何现实社会历史的二元性内在张力。[25]147,148黑格尔主义叙事逻辑认为国家这种无限精神(基本存在)通过市民社会这种有限精神(非基本存在)获得自身的现实性和特殊性,后者则通过前者获得自身的完满性和一般性。马克思将黑格尔主义叙事逻辑视为思辨唯心主义的虚假抽象和空泛推证的观念层面的和解,而非辩证唯物主义的合理抽象和真实推证的现实层面的和解。不同于马克思的辩证唯物主义叙事逻辑,黑格尔主义叙事逻辑没有合理科学地规定这些矛盾领域的关系,反而根据辩证唯心主义的叙事逻辑认为本质的领域与现实的领域具有根本的同一性,希望通过世俗精神的教化、国家精神的意志和宗教精神的信仰等绝对精神的神圣力量来和解存在的矛盾现象,进而决然扬弃了观念世界与实在世界中所包含的实际分裂状态,这样就将基本存在与非基本存在相互之间的矛盾和解归结为一种缺乏有效实在论证的思辨唯心主义的虚假抽象和空泛推证的叙事话语。

马克思认为,黑格尔主义的和解叙事逻辑的实质是一种“二元论”的“混合”性的叙事逻辑[26]6,这种矛盾性的和解叙事逻辑一方面不否认现实世界的异化存在的必然存在,同时另一方面只想安于认识的宁静视野而在思辨唯心主义的观念本质领域内扬弃性消除这种异化世界,悬置和还原掉了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现实社会历史实践活动,致使哲学叙事逻辑没有体现出合理完善的现实规定,反而导致合理完善的现实规定消散于虚假抽象和空泛推证的思辨唯心主义的和解逻辑。这种多元混合主义的矛盾和解叙事逻辑,通过市民社会的虚假抽象和空泛推证而止于虚假抽象和空泛推证的国家,通过虚假抽象和空泛推证的国家而颂赞虚假抽象和空泛推证的宗教,断然虚假抽象和空泛推证的国家和宗教等现实对象化的绝对精神已经为人类社会历史的异化状况提供了矛盾性的和解力量。马克思叙事逻辑认为,这实际上是一种矛盾性的分裂力量,并非人类社会历史的终极形态,恰恰是需要进一步超越性消除的异化现象。黑格尔主义的混合性叙事逻辑成为确证和维护封建主义国家、资本主义国家和宗教神学等现实存在世界的剥削利益和统治利益的保守主义工具,把绝对观念、国家精神和宗教意志等基本存在(实为非基本存在)置于市民社会这种非基本存在(实为基本存在)的基础之上,把后者看作对前者的教化趋向性的现实表现形态这种具有“种种不完善的实现”的“个别方面”,或者是由“这些形态合在一起构成”的至美至备性的“现象的全体”,始终强调绝对精神的运动本身正是通过非基本存在而发展出基本存在的“完善的实现过程”。[24]185马克思认为,关于道德与实践、哲学与科学、异化与和解等黑格尔主义的思辨唯心主义叙事逻辑,没有真正彻底地和解基本存在与非基本存在之间的内在张力,没能扬弃生活世界的理论层面和现实层面的异化问题,以及相互之间的异化问题,进而实现生活世界的理论层面和现实层面的和解问题,以及相互之间的和解问题。

埃蒂安·巴利巴尔认为,马克思在真正的意义上形成了“共产主义的人文主义与自然主义的观念”,并且认为这是“人与劳动”“人与自然”的“调和”,也就是“人”与“被私有制消灭”的“集体本质”的“调和”。[27]27马克思的辩证唯物主义叙事逻辑主要意指马克思通过道德与实践、哲学与科学、异化与和解等有机结合,而扬弃了非基本存在与基本存在之间的矛盾特性,关于两者之间的本体论差异问题和辩证统一关系的探讨确实是马克思叙事逻辑的主题。存在形态可以分为自然物质历史存在和人类社会历史存在,以及它们的辩证统一历史存在。马克思认为,这些存在形态包含非基本存在的因素和基本存在的因素,同时还包含两者辩证统一的因素,其中最为根本的是要确证人类社会历史存在中的非基本存在与基本存在相互之间的本体论差异问题和辩证统一关系。马克思认为,人类社会历史存在所包含的不符合事物本身的对象化的异化存在构成了非基本存在的核心因素,而人类社会历史存在所包含的符合事物本身的对象化的真实存在则构成了基本存在的核心因素。马克思认为,非基本存在是人类社会在对象化的优化过程中出现的一种异化现象,这种异化现象从阶段性的自然历史进程来看,具有某种存在的合理性或必然性,但从总体性的自然历史进程而言,难免具有某种存在的不合理性或偶然性。同非基本存在相关相反,马克思主张基本存在是人类社会在发展过程中出现的一种和解现象,这种和解现象不管是从阶段性,还是从最终性的自然历史进程来看,都具有存在的合理性或必然性。马克思的唯物主义辩证法主张,不符合事物本身的对象化的异化存在这种非基本存在与符合事物本身的对象化的和解存在这种基本存在,两者相互之间实际上蕴含和体现着一种辩证统一的矛盾关系,人类社会的总体自然历史趋势就是持续不断地扬弃性消除那些不完善的作为异化存在的非基本存在,特别是扬弃性消除那些根本悖于事物本身的作为异化存在的非基本存在,同时通过人类社会历史实践活动持续不断地去建构性实现那些符合事物本身的作为和解存在的基本存在。

马克思一直都在努力探寻人类社会历史中的异化存在与和解存在的基本性质、内在关联和动态优化等存在问题。结构主义和存在主义等马克思叙事逻辑,同黑格尔主义叙事逻辑一样,其理论实质都属于一种脱离事物本身的思辨唯心主义的异化叙事逻辑,外在形式上体现为一种多元混合的历史虚无主义的唯心主义虚假叙事逻辑,内在内容上则体现为一种单元统一的历史充实主义的唯心主义虚假叙事逻辑。马克思深刻批判了思辨唯心主义的异化叙事逻辑,极力主张根据道德与实践、哲学与科学、异化与和解等叙事逻辑有机结合的辩证唯物主义叙事逻辑来叙述和研究存在问题。这种辩证唯物主义叙事逻辑构成了马克思关于心灵宁静问题思考和现实问题关切的奠基性内容和课题。马克思叙事逻辑的根本目的,是要在对思辨唯心主义的虚假叙事逻辑的批判性消除的同时,实现道德与实践、哲学与科学、异化与和解等叙事逻辑有机结合的辩证唯物主义的真实叙事逻辑。这一辩证唯物主义叙事逻辑的扬弃性重建才能推进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辩证统一的自然历史进程,最终观念世界与实在世界才能辩证统一于共产主义社会的世界历史愿景,而非必然辩证统一于思辨唯心主义叙事逻辑所主张的虚假抽象和空泛推证的历史保守主义的现实性社会形态愿景和历史虚无主义的未来性社会形态愿景等黑格尔主义的精神世界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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