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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文化传播过程中文化挪用的积极意义分析

2023-01-21穆红飞

声屏世界 2022年20期
关键词:语境信息文化

□ 穆红飞

近年来,国内外翻拍影视作品中对文化要素的使用、精神内核的继承等问题引发公众热议,有人认为一些影视作品中对异域文化的使用仅仅是表象“挪用”以实现其商业目的,而这一观点也将文化挪用引入大众视野。文化挪用指的是挪用除自己所属文化外的其他文化特征或物品。学者吴郑宏指出“该概念的提出来源于挪用艺术,即以‘剪切和粘贴’的方法将挪来之物异化、变形、解构、重组,以呈现新的内涵”。[1]根据表现不同,文化挪用又可以分为显性挪用和隐性挪用,前者指的是直接挪用其他文化中物体、角色、建筑等可见实体,如中国龙、李小龙、长城等,后者指的则是理论、风格、审美等无形体系,如神兽、天人合一理念等。

“文化挪用”这一概念最早出现在西方多元主义国家,后演变为一个学术概念,在1945年被Arthur E.Christy加以使用,随着上世纪80年代的一波后殖民主义批评浪潮进入主流视野。不过由于文化挪用与文化政治不可避免地交织在一起,所以在对文化进行批判性分析时,往往这一概念并不会被重视或理论化探究,间接导致了对文化挪用的关注较少或只集中在设计、艺术、影视等几个特定的领域。

习近平总书记“5·31”讲话后,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展现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成为新时代国际传播能力建设的要求。因此,有必要直面在当今文化传播中文化挪用所具有的积极作用,进而探讨新时代传播策略是其中必不可少的议题。

国际传播面临的困境

国际传播主体的对话体系交错。在信息时代,不仅传播渠道发生了变革,传播的目的、主体和内容也都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传播的目的由政治宣传延展到各个方面,而除国际组织和国家之外,越来越多的组织和个体也都成为了有显著国际影响力的传播主体。与此同时,语码不对等造成的对话交织也随着国际传播的变革而更加严峻。一方面由于同一论题可与不同事件、领域的各种信息相配,衍生出基于原话题的多个分支,但很多分支问题都处于单方阐释、无人回应的状态;另一方面由于信息的编码与解码过程之间的时空差异被无限缩小,非词汇性言语反馈在话轮中被放大,出现了说话人与参与者之间的一对多、多对一或多对多的交织体系,同时又在意识形态、文化差异、技术革新等因素的影响下,交际双方又呈现出自说自话甚至是规避漠视的现象。以国家为主的国际传播主体在国际社会上不断输出信息,但是话题与对话主体的模糊造成了对话体系的交错,导致部分对外传播信息不能发挥其实际效用。

对外信息的编码与解码不对等。国际传播是双向解码—编码的过程,但这一过程并不代表信息传达的完整度与清晰度。信息在不同主体间进行传递时受到多种要素的干扰,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话语权的不对等造成信息的再加工。国际话语体系中相对强势的一方会在未经弱势一方许可时就随意地采用与修改国际信息,甚至是篡改、扭曲,形成了与原信息或原国家形象不符的信息。以国际新冠肺炎疫情溯源为例,在疫情初期新冠病毒在国际上被渲染成“武汉病毒”“中国病毒”,随着国际病毒溯源工作的不断推进,对美国德特里克堡的溯源无能等又成为了新冠肺炎疫情的疑问来源之一。在整个疫情溯源过程中,中国的媒体无疑发挥了一定程度上的积极作用,但在整个国际社会中,“西强东弱”的地位并没有受到影响,西方强势地位持续得以凸显。《卫报》《纽约时报》等英美精英媒体长期以来处于国际舆论场的中心,中国媒体的信息存在被断章取义、篡改曲解的现象。可见,塑造国际主体形象的信息并非“自我阐述”或“客观真实”的初始材料,而是第三方通过固有的个人主义和霸权主义经验,在掺杂主观判断后得出的第二手、第三手资料,国家的国际形象主要是由国际社会的其他主流媒体塑造的。

二、高低语境文化之间的差异造成理解偏差。高低语境的概念是美国人类学家Edward T.Hall提出的,指在交际中语言代码和信息负载量成正比。高语境文化采用的多是模糊的语言代码,而低语境文化则偏向于明确编码的语言。中国文化是典型的高语境文化,而对外传播的重点对象,即大多数欧美国家多是低语境文化。在对外传播过程中,传播主体的语境差异造成了对信息不准确、不清晰、不完全的理解。中国的科幻电影《流浪地球》的国际票房仅占总票房的1.4%,而漫威的科幻电影《复仇者联盟:无限战争》的国际票房占比高达69.3%。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之一正是中国文化中的“和衷共济”“风雨兼程”等集体主义观念在低语境文化中不能得到很好的理解,相反英雄崇拜等个人主义则能被理解。可见,对外传播策略只有在和语境相匹配的时候才能发挥作用,这就涉及不同语境文化下的语言与思维转变,这也是当今我国对外传播时要面临的难题之一。

对外传播的“内宣化”现象严重。“内外有别”是我国对外传播工作长期坚持的一个基本理论和指导原则,即指根据信息对象的需求,以受众为本,在传播内容和传播策略上做到内外有别,[2]但目前我国的对外传播呈现出明显的内外割裂的趋势。

在改革开放以前,为防止西方的冷战及和平演变,我国政府具有前瞻性地做出了对外信息管控的决定,保证了国内社会的稳定与和平。但是多媒体的发展冲击了“内外管控”的实际效用,对内传播和对外传播的界限渐渐被模糊,信息的无差别流出成为常态,信息接受者逐渐掌握了信息获取的主动权。由于起步较晚,中国的传统媒体和社交媒体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在影响力上,都处于相对落后的状态。全球权威票房网站Box Office数据显示,影片《战狼2》累计票房共计8.7亿美元,其中有8.5亿美元来自国内,占总票房的98%,国际票房仅占2%,而宣传力度不够是造成这一现象的主要原因之一。同时,资本主义国家在一些议题上能够合作进行议程设置,影响人们对于议程的认知,从而进行合意的生产与再生产。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国家在长期的侵入和渗透下,形成资本主义文化单向流动的垄断式文化传播机制,造成了跨文化传播的不对称性以及文化同质性。[3]在这样的背景下,中国的对外传播就很容易呈现出自说自话的自我愉悦状态。

文化挪用的时代意义

对于文化挪用,部分学者都持有较为消极的态度,甚至把文化挪用和文化偷窃划等号,认为其存在“去文化化”“去个性化”现象,使原文化失去其内涵。但是跨文化传播强调文化的接近性与接受性,因此文化的传播必然要经历一个符号化、扁平化与本土化的过程,而文化挪用可能成为解决当今文化传播困境的关键。

文化挪用利于推动话语体系重构。文化挪用在国际传播中主要体现在文化符号的沿用。虽然对文化的压缩极易导致异文化思维下对文化的误用与偏差,但符号本身就是意义缺失的,无法传递全部的文化理念。在驳杂的对话体系中,简明的符号体系可以在不同语境文化中形成以共同价值为核心的话语体系。如网红李子柒,她日常播种、收获、节日等视频在国际社交平台掀起了中国文化潮,在快节奏的时代里,她构筑的宁静、平和的生活引起了世界各国人民对山水田园般生活的向往与共鸣,同时也引发了国际网民对其视频中部分内容进行符号化,从而宣传或加以模仿。从后殖民主义的视角来看,由于不同文化间的差异性和平等性,文化之间同化的概率近乎于零,[4]因此基于文化共性而进行文化挪用无疑可以推动国际传播主体之间的对话交流。

文化挪用利于突破文化壁垒。文化传播过程是带有特殊含义的符号组合在原文化叙述下的“他者”重构,即一种“编码—解码”并行的过程。“域外文化”在对“域内文化”进行解码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出现意义的损耗甚至是理解偏差。但文化挪用更多聚焦于文化形象的表达而非再加工,因此文化符号的挪用,尤其是显性挪用更有利于在当今“西强东弱”的国际传播形势中扩大信息的传播范围和影响力。从2021年春晚节目《唐宫夜宴》到2022年《清明奇妙游》,河南卫视的节目一次又一次“出圈”,引起国内外热议,原因之一正是对于传统文化符号的精准使用。利用现代高科技将唐俑、竹笛、敦煌飞天等要素呈现在世人眼前,对于美和艺术的共同追求引发了世界人民的共鸣。可见,文化挪用弥合了不同文化之间的鸿沟,凸显了文化的交叉性与重合性,[5]进而推动了信息接受者对于异域文化的认知与理解。

文化挪用利于扩大传播范围。文化挪用对文化传播的促进作用多体现在不同语境下对挪用文化的表象表达及文化内涵的拓展与延伸。文化挪用不仅是一个输出的过程,更是一个输入的过程,表现在不同文化之间的协调与中和,利用本土文化的弹性和创造性,通过中和其他文化中的经验和精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从而促进本土文化的发展。其中,名著《西游记》的翻拍可以说是典型案例。迄今为止,官方的《西游记》影视化版本国内外总计超过12种,而各版本又呈现出了不同的特性。在显性挪用上,各版本保留了原有的故事框架或人物设计,“紧箍咒”“金箍棒”等文化符号也大都被沿用,但不同版本又做出了变革,如日本93版《西游记》中唐僧由女性饰演、韩国11版《西游记》则改为了现代喜剧等;在隐形挪用上,各版本的人物精神都没有大变动,尤其是孙悟空所代表的反叛与无畏精神,但女性主义、个人主义、种族平等新时代价值观念被赋予其中。利用原有文化架构,将本土文化理念或时代精神赋予其中,从而构建起更为喜闻乐见、传播范围广泛的作品。

文化挪用的应对策略解析

打造专业的对外传播人才队伍。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着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6]新时期媒体竞争的关键在于人才竞争。当代对外传播人才培养应当着力构建起“三有”:有深刻的家国情怀、有扎实的理论基础、有丰富的实践经历。

文化挪用的应用从宏观上来讲,是把两种文化体系中的部分文化符号化、扁平化以形成更有利于文化传播的表象价值表达,这种表达可以是视觉或听觉等表象传达,也可以是思维或价值等抽象概念的表象化。其中对抽象概念的理解极易造成思想同化,而家国情怀就成为了传播者能否坚定文化立场的关键。因此对外传播人才一要根植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从中汲取文化精华,构建自身文化体系;二要培养深刻的爱国主义情怀,通过对中华民族百年苦难历程的学习与感悟,培养对本国文化的共情能力。对外传播人才更应当做好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工作,一方面通过增强综合素质与业务能力,培养一批兼具知识素养、专业技能、创新能力的人才,理解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从而做到对文化挪用的选择性处理,在接受有价值的其他文化的同时大力弘扬本国文化;另一方面要积极发挥国际传播中以国家新闻发言人、翻译家、涉外记者、专家学者等为代表的有影响力和号召力的国际传播主体的积极作用,可以将某一领域的权威专家培养成国际意见领袖,使他们融入到多媒体时代,广泛应用新时代的数字媒体技术,作为国家形象的代表积极发声。[7]

构建 “策略化叙事”体系。习近平总书记在“5·31”重要讲话中提出加快构建中国话语和中国叙事体系的新要求,策略性叙事的关键模块在于故事的要素和框架,包括人物与角色关系、布景与语境、情节与冲突、结局与解决方案。[8]因此,要利用文化挪用的符号表达,在策略性叙事过程中转变叙事模式和传播认知。

对外传播主体应当充分扮演好讲述者和主导者的双重身份。在作为信息发出者时,传播主体应当构建起“硬件”与“软件”具备的讲述者体系,一方面是要利用网络传媒的优势,通过国内外媒体平台培养有国际影响力的国际传播主体,积极拓宽国际市场,占据国际市场份额,确保传播“硬件”架构完备;另一方面要转变讲述方式,由以往的告知式传达转变为从人物到解决方案齐备的叙事模式。在中美贸易战的过程中,美国媒体讲的是一个“规则和契约”的故事,在这个故事中,中国是规则的破坏者,美国是规则的捍卫者。而中国媒体坚定主体立场,将其转变为一个弱者如何突破强者的挑衅,并予以回击的“励志故事”。[9]可见,在国际传播过程中要强化主体自觉,寻求框架突破,在以西方媒体为主导的国际舆论场上树立本国的正面形象。

新时代国际传播不再是以“你方唱罢我登场”为范本,而是糅合了政治、经济、军事等多种要素在内的交织重叠。习近平总书记就加强中国话语体系和叙事体系建设提出了许多要求,因此要充分认识到文化挪用的积极意义,在共性的价值取向中寻求创新与突破,做到实际有效的对外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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