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的芦花（外一首）

柒陆

岸边的几丛芦苇，像细碎泛黄的纱布

包裹着一小截河流

快速砍向堤岸的刀锋

和一个男人酒后难以启齿的伤口

落日快速消隐，黑夜来势汹汹

仿佛只有那些决了去意的人，才肯走得

不缓不急

我一个人，站在看似陡峭的岸边

吹起口哨

远离故乡已有千里，我依舊可以吹响

一条河，吹出柔弱的乡音

我一个人，还可以忘情大哭

这芦花太刺眼了，太虚张声势了

把我一个人，放在异乡的温度下

熬煮

让我心生出煞白的冷来，像铺下了千百里雪

像看遍了人间次第的白发

你一回来，这山谷就要放弃沉默了

会因兴奋发出隐隐的次声波

像大人们在喊，也像孩子们在笑

河中那块长舌头的巨石，也会

不安分起来，舔化开冰

山谷里早已没有人家。矮屋空坐林下

柳树照旧滴绿，山桃照旧淌红

突兀的创口和陈旧的疤痕

会暗淡下去，像为一条路堵住了

错误出口

这些旧的事物周围，会有新的蛛丝马迹

有些记忆，不必深藏于

生锈的骨缝中

你穿越过人群，无数次与过去的自己

寒暄，小心翼翼，又无能为力

荒草已经柔软，你回来之前

我要下一次山

去买一件新衣服

还要染黑我日渐花白的头发

责任编辑 侯 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