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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巴忆往

2023-01-18钟正和

农家科技中旬版 2022年12期
关键词:锅巴灶膛锅底

文/钟正和

对于现在不少年轻人来说,提到“锅巴”,多半就会想到超市里卖的,那种由机器生产出来,虽鲜、甜、咸、辣,啥味都有,却吃不出温暖柴火味和亲切稻米味的休闲小食。而对于在煮饭过程中,于锅底自然形成的略焦却未炭化的真正锅巴,已不知为何物。然就本人而言,每每想到这种由柴灶铁锅滋生出的另类美味,却存有一番别样的情怀。

虽说在没有煤气,农村家家都砌有土灶的年代中,锅巴并不罕见,但也包含了执炊者投入的心思,以及善于运用炊具的技巧。本人的祖母,就很擅长用大铁锅焙出略带焦黄色,嚼劲十足的锅巴。

儿时的我,极爱跟着祖母,看她在灶上灶下忙碌的情形。当时的家里,有一副两眼柴灶,上面并列安放两只锅子,一只做饭一只烧菜,分工明确。每每烧饭之际,祖母会将稻草一把把塞进灶膛,伴着“噼噼啪啪”的响声和金星乱舞的火星,锅边开始有烟腾空而出,并很快弥漫得灶间有如仙境一般。

饭锅在火舌尽情舔舐下,逐渐翻滚起来。等听到锅中米粒发出细微响声时,祖母掀起锅盖,拿筷子在米饭上连续戳出几个直冒热气的小孔后,再盖上锅盖,并把灶膛里的火退出,仅用炉膛的余火和余温,温润地将饭焐得熟而生香。

每当祖母掀开锅盖之际,一股米香气浪便会立马满屋飘荡,强烈渗入候在一旁的我的嗅觉。若是煮的新米,那就更不得了,那稻米清香,甚至能散及四邻,将人醉倒。要说当时的农民,唯一具有的优越性,就是新谷上场可以先尝。

锅巴在最初盛饭时是不露庐山真面目的,只在四围的锅沿露出冰山一角。通常得等到祖母基本盛完大锅里的饭之后,锅底那层由雪白米饭渐渐转化成型的黄褐锅巴,这才于千呼万唤中,带着离着老远都能闻到的袅袅香雾,灿烂惊艳在眼前。

锅里渐次传来锅、铲之间耳鬓厮磨发出的清脆而有节奏的锵锵声。这种声音,既轻含那么一丝怜香惜玉,又满蓄着急切热烈。呵,正是祖母用锅铲,小心地依着角度和力度铲锅巴时发出的。

随着祖母最后顺势旋转的一铲,一锅色如稻谷金黄,宛若锅形的完美锅巴终于呈现于眼前了。

有时,为了让锅巴再焦黄一些,祖母会用火钳将灶膛余火轻轻扒开,或是再烧一个草结。这把火堪称点睛之作,但闻锅内“吱吱丝丝”之清浊响声,片刻功夫,那锅巴便于空气水气缓缓溢出酝酿间,温熨到极至香脆。只要轻轻一碰,整张锅巴便会从锅上自行脱落。托在手中,圆圆的、弯弯的,活脱脱一顶绍兴乌毡帽。

此时的我,早已被不断氤氲起的米香、柴草香,撩拨起口腔里的每一个味蕾,口水就像是决堤的河水一样,在齿舌间泛滥开来。遂迫不及待伸手掰上一片,送入口中。那个脆、那个香啊,真应了一句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尤其在食品馈乏的岁月,绝对是孩童们求之不得的美食。一块香喷喷的锅巴拿在手上,走路时在吃,下棋时在吃,打乒乓时还在吃,仿佛不占胃的空间似的。就在那“咯嘣咯嘣”的咀嚼声中,脆香了一条巷子的童年。

如今,随着农村城市化,乡民大多已搬进了小区楼房,日常烧饭也改用电饭煲。虽说较之过去,方便了许多,但遗憾的是,难以烧出锅巴。锅巴的香味,就像村庄上空几乎绝迹的炊烟一样,只有在尘封的记忆中,怀想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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