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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儿童早期应答语与引发语的匹配模式及其驱动机制*

2023-01-18李慧敏尤美

江淮论坛 2022年5期
关键词:单句关联词陈述句

李慧敏尤美

(1.安徽大学文学院,合肥 230039;2.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武汉 430079)

一、引言

目前汉语学界多从篇章和话段衔接[1]、应对[2]和反馈[3]等角度考察汉语中的应答语,涉及肯定性应答[4]、否定性应答[5]、许可[6]、建议[7]等方面。如于聂(2007)[4]归纳了肯定应对语的类型,总结了引发语和应对语在形式上的衔接手段:词汇衔接、表态词、回指词、关联词以及隐含语义衔接手段等。前人主要关注的是成人会话中的应答语,且多针对某一种互动方式,缺乏儿童会话应答模式的习得研究。关于汉语儿童如何习得各种应答模式、各种应答语的使用频率、习得顺序以及应答模式习得背后的机制还有待进一步探讨。

本研究采用儿童FLZ在1—3岁(00;11—03;00)(2013年6月13日—2016年7月17日)期间被记录的汉语自然语料,主要是FLZ在日常生活中与家人的对话,共26万余字。我们考察了FLZ从17个月至36个月共1500多段对答,将其分为肯定应答与否定应答两大类。依据李宇明[8](1995)关于儿童特殊语法阶段的划分并结合阶段语料数量和FLZ语法能力发展的情况,本文将划分三个阶段进行对比研究:1岁半至2岁、2岁至2岁半、2岁半至3岁。

二、肯定应答语与引发语匹配模式习得情况

(一)直接肯定应答语习得情况

FLZ1岁半至2岁期间所使用的直接肯定应答语结构形式分布情况及其与引发语句类匹配倾向参见表1。

FLZ2岁前习得6种直接肯定应答结构形式,其中含有鉴定形式的有:形容词“好”和“对”、判断动词“是”及相关结构、固化表达“谢谢”等。不含鉴定形式的是词汇衔接手段,主要是选词同形重复。在这6种结构形式中,使用频率较高的是判断动词、形容词和词汇衔接,使用频率相当。疑问句对应的对答结构主要是“询问—回答”,陈述句对应的对答结构主要是“提问—接受”“建议—同意”“陈述—确认/肯定/补充”。由表1可知,FLZ1岁半至2岁对于疑问句的应答多使用独词句和词汇衔接两种手段。在独词句类型中倾向于使用“是”类形式,“好”“对”类形式的使用频率相当。而对于陈述句的应答,更倾向于使用词汇衔接,较少使用鉴定形式。例如:(1)妈妈:书上哥哥的车跟宝宝的一样。

表1 FLZ1岁半至2岁直接肯定应答语结构形式分布及其与引发语句类匹配倾向

FLZ:(指着车子)一样的,一样的。(19个月)

在2岁至2岁半期间所使用的直接肯定应答语结构形式分布情况及其与引发语句类匹配倾向参见表2。

表2 FLZ2岁至2岁半直接肯定应答语结构形式分布及其与引发语句类匹配倾向

在2岁至2岁半期间所使用的直接肯定应答结构形式变得更加丰富,开始使用处于同一语义场和上下义位的词汇进行替换来表示肯定。如例(2)中的“好吃”与“味道不错”意义相近,可以互换,FLZ开始替换与引发语中形式不同意义相同的词语来表示对引发语的肯定:

(2)爸爸:饼干好吃吗?

FLZ:(边吃边说)味道不错,味道不错的。(25个月)

这一阶段还习得了部分关联词和表态词“知道”,且出现了新的独词句形式——叹词“嗯”。前一阶段常用的独词句形式在这个时期的使用频率大大下降,让位于词汇衔接和关联词衔接。由表2可知,2岁至2岁半阶段,对疑问句引发语的应答多使用词汇衔接手段,独词句使用频率下降。叹词“嗯”出现后,FLZ更倾向于用“嗯”对疑问句进行应答,而不再用“是”类形式。对陈述句类引发语的应答都不含鉴定形式,主要运用词汇衔接和关联词衔接两种手段。对祈使句类引发语的应答极少使用独词句,主要是使用关联词衔接手段。例如:

(3)妈妈:乐宝是不是好孩子?

FLZ:所以不能碰夹子。(26个月)

例(3)对话的预设是“好孩子不能碰夹子”,FLZ用关联词“所以”连接引发语和应答语,表示因果关系,言下之意是“乐宝是好孩子,所以不能碰夹子”,肯定了妈妈的问题。

在2岁半至3岁期间所使用的直接肯定应答语结构形式分布情况及其与引发语句类匹配倾向参见表3。

表3 FLZ2岁半至3岁直接肯定应答语结构形式与引发语句类匹配倾向

在2岁半至3岁期间的直接肯定应答语结构形式逐渐完善。2岁半至3岁时期独词句的使用频率重新上升,和词汇衔接的使用频率相当。独词句中最为常用的是叹词“嗯”,其次为“好”“是”类形式,使用频率最低的是“对”类形式。在词汇衔接的应答手段中,选词同形重复仍然占据重要地位。关联词衔接的使用频率相对稳定,与上一阶段差距不大。此外,这一阶段开始使用回指词进行肯定。由表3可知,2岁半至3岁时期,对疑问句引发语进行应答的结构形式中,词汇衔接的使用频率略有下降,独词句的使用频率上升。对陈述句的应答语结构形式中也开始出现鉴定形式,独词句仍是主要手段,使用频率稍高的是“嗯”和“是”。其次,对陈述句的应答语中关联词的衔接关系有所扩展,出现了因果和顺序关系。针对祈使句的应答语结构形式中独词句使用频率上升,主要使用“嗯”和“好”进行肯定。对疑问句和陈述句进行肯定时,词汇衔接均为常用手段,其中选词同形重复使用频率最高。在对祈使句进行肯定应答时,词汇衔接也是常用手段,但使用类型和疑问句、陈述句稍有不同,FLZ多使用“同一语义场内选词重复”,而非“选词同形重复”。

(二)间接肯定应答语习得情况

FLZ在1—3岁期间使用间接肯定应答语语义衔接类型分布情况参见表4。

表4 FLZ1—3岁间接肯定应答语与引发语语义衔接类型分布

从整体上看,间接肯定应答语的使用频率在2岁至2岁半阶段上升,在2岁半至3岁期间有所下降。FLZ在对引发语进行间接肯定时,多从递进、因果关系出发,二者占比超过50%。其次是并列和换言关系,条件和假设关系运用较少。解说关系较为特殊,例如:

(4)外婆:只要好好吃饭,妈妈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FLZ:棒棒糖啊,橙子啊,香蕉啊,香蕉买过了,梨子啊,梨子买过了,什么都买过了。(32个月)

FLZ的应答语是对引发语进行具象举例:好多好吃的,例如棒棒糖、橙子、香蕉、梨子。值得注意的是,于聂(2007)举例和此情况不同,成人和FLZ表解说关系的应答语是两个不同的方向,成人是抽象化,而FLZ是具象化:

(5)“以后我不犯了。”“我就喜欢你这种痛改前非的态度。”

三、否定应答语与引发语匹配模式习得情况

(一)直接否定应答语习得情况

在1岁半至2岁期间,FLZ直接否定有38例,全部为仅使用否定项、续句为零的形式,其分布情况及其与引发语句类匹配倾向参见表5。

主要使用独词句(“不”“没有”)和其构成的“否定词+词语”的形式进行直接否定。起初仅使用独词句,且偏向于使用“不是”,此时“不是”的使用有泛化的情况。到21个月开始出现叹词“嗯”(曲折调),且能用“否定词+词语”的结构形式。从表5可知,FLZ1岁半至2岁期间主要是对疑问句的否定应答,对祈使句和陈述句的应答较少。在对疑问句的应答中,主要使用“否定词+词语”的形式,尤其是“不+VP”和“没+VP”最为常用。独词句中“不是”和“没”两种形式使用频率高于“嗯”。对陈述句的应答仅出现1例使用“嗯”的形式。对祈使句的应答主要是独词句“不是”和“否定词+词语(不+VP)”的形式。

表5 FLZ1岁半至2岁直接否定应答语结构形式与引发语句类匹配倾向

2岁至2岁半,直接否定应答有47例,其直接否定应答语的否定项结构形式分布及其与引发语句类匹配倾向参见表6。

表6 FLZ2岁至2岁半直接否定应答语结构形式分布及其与引发语句类匹配倾向

从2岁起,开始使用否定单句进行直接否定,且占比超过50%。独词句中,“不是”的使用频率降低,“没(有)”和“嗯”的使用频率上升。在“否定词+词语”形式中,“不+VP”是最常用的结构形式,没有出现“没(有)+VP”形式。2岁时,FLZ的直接否定应答语中开始出现续句。续句为零形式有35例,占76.09%,续句非零形式有11例,占23.91%。这一阶段,引导续句(1)有5例,占33.33%,自发续句有10例,占66.67%。

在对疑问句的应答中,独词句和否定单句稍高于“否定词+词语”,且独词句和“否定词+词语”中都未使用“不是”类形式。在对陈述句的应答中,否定单句明显占主要地位,独词句和“否定词+词语”两种形式使用频率较低,且在独词句和“否定词+词语”两种形式均使用了“不是”类形式。对祈使句的应答中,未出现“否定词+词语”的形式,主要使用独词句和否定单句进行直接否定。独词句中仅使用叹词“嗯”。

2岁半至3岁期间有88例直接否定应答语,这一时期FLZ使用的直接否定应答语结构形式分布及其与引发语句类匹配倾向参见表7。

表7 FLZ2岁半至3岁直接否定应答语结构形式分布及其与引发语句类匹配倾向

2岁半至3岁期间,否定单句的使用频率下降,低于独词句和“否定词+词语”两种形式。独词句中“嗯”最常用,“不是”和“没(有)”的使用频率相对较低且差距不大。在“否定词+词语”的结构形式中,“不+VP”仍是最常用的形式,“没(有)+VP”的使用频率再次上升。续句为零形式有48例,占59.26%,续句非零形式有33例,占40.74%。其中引导续句有9例,占21.43%,自发续句有33例,占78.57%。续句非零形式占比增长,自发续句占比涨幅较大。

在对疑问句的应答中,“否定词+词语”(主要是“不+VP”)形式最常用,其次是独词句,使用频率最高的是“没(有)”。否定单句的使用频率下降。在对陈述句的应答中,否定单句占比下降,主要使用独词句和“否定词+词语”。在独词句中,最常使用的是叹词“嗯”,其次是“不是”。在“否定词+词语”结构形式中,使用频率最高的是“不+VP”,其次是“没(有)+VP”。“不是+VP”占比较低。在对祈使句的应答中,独词句、“否定词+词语”和否定单句三者的使用频率相当。独词句中叹词“嗯”占比最高。“否定词+词语”中“不+VP”的占比最高。

(二)间接否定应答语习得情况

FLZ间接否定性应答语共161例,有147例是隐性间接否定应答语,有14例是显性间接否定应答语,仅占8.70%。该结果与章韫瑾(2007)[5]统计成人的结论有较大差异,考察发现章文中显性间接否定性应答多使用意义固化的词语、句式和结构,如“哪里哪里”“得了”“算了”等,儿童对这类含义丰富的词语习得难度较大。FLZ显性间接否定应答语从30个月开始出现,且绝大部分为反问句,这与成人一致。

隐性间接否定应答语有两种否定项:一是应答语不含否定成分,但是表示和引发语相对或相反的意思;二是引发语否定,应答语的形式是肯定的,但表示否定。无否定形式但表示否定意义的隐性间接否定性应答语有三种表现形式,具体的分布关系参见表8。

表8 FLZ1—3岁隐性间接否定应答语类型分布

总体上,无否定形式的隐性间接否定应答语比引发语否定且应答语肯定的形式在出现时间上更早,使用频率更高。二者在2岁半至3岁期间使用频率较2岁半之前都有较大增长,但无否定形式的隐性间接否定应答语增长的趋势更为明显。间接否定应答语所用手段主要是陈述有关的事实或原因和采用意义相对的词语或结构,顾左右而言他的情况只占少数。其中,陈述事实或原因的类型呈持续上涨的趋势,且2岁半之后的增长趋势更加显著,使用意义相对的词语结构的类型有先下降再上升的过程。

四、应答语与引发语匹配模式发展过程、特点与驱动机制

(一)发展过程

1.肯定应答语与引发语匹配模式发展过程

FLZ习得直接肯定应答语时,不含鉴定形式的肯定应答语和鉴定形式几乎同时开始发展。首先,2岁前FLZ习得的为“是”“好”“对”“谢谢”以及词汇衔接中的“选词同形重复”。2岁至2岁半期间习得了叹词“嗯”、词汇衔接中的另外两种形式(同一语义场内选词重复、上下义位词重复)、关联词衔接(并列、因果、顺序)以及表态词。2岁半至3岁期间,开始使用含有肯定鉴定词的结构形式、表示转折关系的关联词衔接以及回指词。

2.否定应答语与引发语匹配模式发展过程

总体来看,1—3岁儿童的直接否定应答语的发展过程大致如图1所示:

图1 FLZ1-3岁直接否定应答语结构形式发展过程

以上发展过程基本符合托马塞洛(Tomasello,2011)[9]所归纳的儿童语言结构发展过程。其对应关系参见表9。

表9 FLZ1—3岁经验场合范畴化和语言结构形式发展对应表

1岁半时FLZ使用独词句否定项如“不(是)”“没”来笼统地表示对引发语所描述的事件总体的否定。之后将独词句否定项进行扩展发展出“否定词+词语”(“不走”“不喝”“不洗干净”)。用“不+VP”“不是+VP”“没(有)+VP”等形式将否定的目标对象或事件从引发语中概括抽象出来。这种结构形式中,否定词“不”“不是”“没(有)”是Tomasello理论中所指的事件词或事态词,它们较为固定。所否定的对象或事件是参与词,它随着否定的对象和事件的不同而变化。2岁左右,FLZ在“否定词+词语”结构形式的基础上学会加上主语、状语等句法成分构成否定单句(“宝宝不吓死”“爸爸没打电话”)。在这一阶段,FLZ把联合注意场合中的参与因素都概念化,例如爸爸说“关了关了”,FLZ回答“不要电脑关了”,“关”这个动作关联的主体“电脑”被概念化并指出。动词关联的参与因素被概念化后就可以在应答时对否定的动词进行填充,在FLZ的语料中填充的主要是动作的主体,这样使得否定结构形式更加完善。之后,随着范畴化认知的发展,FLZ的否定单句结构不断发展,形式多样并发展出续句。

(二)发展特点

第一,由简单形式到复杂形式。如在直接否定应答语中,应答语的发展顺序是:独词句→否定词+词语→主语+否定词→否定单句→续句,先后习得的语法结构可以层层扩展。在直接肯定应答语习得的过程中,词汇衔接的四种形式中最先习得的是和引发语连接最紧密、转换也最简单的同形词汇重复,之后才习得异形词汇重复,即同一语义场内的词汇和处于上下义位的词汇。

第二,由直接应答到间接应答。如间接肯定应答在17—23个月、24—29个月、30—36个月三个阶段的使用频次分别是29、113和94。可见,到2岁以后,FLZ才开始大量使用间接肯定应答语。而此时,正是肯定项(独词句、词汇衔接)各项均得到发展的时候。间接否定应答语也是如此,显性间接否定应答语在30个月之后开始使用。隐性间接否定应答语在17—23个月、24—29个月、30—36个月三个阶段的使用频次是15、26和106,在30个月之后才经常被使用,而此时也正是各否定项得到使用且发展较为均衡的时候。

第三,从显性语义到隐性语义。无论在肯定应答语还是否定应答语中,FLZ最先习得的都是语义显化的鉴定形式。在直接肯定应答语中FLZ先习得的为“是”“好”“对”“谢谢”等,之后才出现关联词衔接、回指词这类语义更加隐化的鉴定形式。在直接否定应答语中FLZ的习得顺序大致是:不/没→含有否定词的结构→否定单句。从独词句到否定单句,随着应答语结构形式的增多,否定语义从完全聚焦于单个的否定词上到否定语义渐渐被分散,即否定语义从显化到隐化。

第四,FLZ习得应答语很大程度上和引发语紧密相关,常运用重复、组合和替换等手段将引发语改造为应答语。如FLZ在不含鉴定形式的直接肯定应答语中用引发语中的同形词汇进行重复表示肯定。在对陈述提问时常将疑问词和引发语中的疑问部分进行直接组合(“谁小朋友”)。在间接否定应答语中常将引发语中的词语或结构替换成意义相对的词语或结构来表示否定。

(三)驱动机制

本文认为汉语儿童早期应答语和引发语匹配模式的发展由四个因素互相推动交互影响,具体关系参见图2。

图2 1—3岁儿童应答语与引发语匹配模式发展驱动图示

儿童要达成对引发语的应答需完成两项任务:一是要在引发语中识别和理解他人的意义和意图,二是在应答语中要表达和反馈自己的意义和意图。在识别和理解的过程中,儿童的词汇语法系统和交际意图系统得以发展并反作用帮助识别和理解。儿童模仿学习语言符号,使得词汇语法系统得以发展,对于母语的理解能力和运用能力增强,故而可以理解他人言语中较为复杂的结构形式背后的意义。儿童在对话中内化他人的交往意向和具体视角,使得交际意图系统得以发展。学习交往意向即学习自己如何共享他人的注意力,从而达到自己的交往意图。丰富理解视角即更多维地理解和谈论事物以便让他人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图来理解感知概念和场合,以自己所指定的方式来对这些概念和场合加以注意。交际意图系统的发展使得儿童对于理解他人言语背后的意义和意图更加多维。儿童在引发语中识别和理解他人的意义和意图的过程中获得的语言形式和语言视角成为儿童在应答语中进行表达和反馈所用的材料。语言形式方面,儿童可以将自己习得的更为复杂、间接、隐性的结构形式作为应答。交际意图方面,儿童对他人言语的意图也会产生更多元细微的反应。例如19个月时,妈妈要求FLZ睡觉,她回答“没睡觉”,用“否定词+词语”的结构形式进行直接否定应答。到24个月时,妈妈说“妈妈睡觉”,FLZ回答“但是乐宝不睡”。可见FLZ能够识别并理解:引发语的视角焦点虽是妈妈,但实际上是要求自己,其言外之意是让自己睡觉,于是使用关联词“但是”进行转折表达不睡觉的意图,从而对引发语的言外之意进行了否定。32个月时,妈妈催促FLZ“赶紧睡觉”,而FLZ回答“妈妈也没有睡觉”。FLZ将视角焦点从自己转移到妈妈,用“妈妈没睡觉”来为“自己没睡觉”提供合理性。在这个常见的生活场景中体现了儿童语言形式和语言视角的习得对其应答语的驱动发展。

托马塞洛(Tomasello,2011)[9]认为随着儿童对语言符号和语言符号中蕴含的视角的学习和内化,儿童在认知上表征的不再仅是某一场合的感知或运用因素,还包括了儿童的这种意识:目前的场合可以由“我们”、也就是符号的使用者从注意的角度来解释,也就是儿童语言发展是从感觉运动表征逐渐切换到语言表征,感觉运动表征的基础是感知,语言表征的基础是概念理解和视角。感知对应的是简单的、直接的、显性的结构形式。概念的理解和视角的选取对应的是复杂的、间接的、隐性的结构形式。儿童从对引发语所表达的现象事件进行简单直接的应答(例如“不是”“没有”“好”)到为了在应答中学会用语言结构形式选取视角来操控他人的注意力以达到自己的交际意图(例如肯定应答中的词汇衔接、关联词衔接手段、否定应答中隐性间接否定中不含否定形式的三种否定手段),他们运用了重复、组合和替换手段来实现特定视角的选取。

注释:

(1)本文把FLZ在成人引导下说出的补充续句称为引导续句,把FLZ自发说出的续句称为自发续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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