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力和发展性残疾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效益：基于ICF的系统综述

库雪婷，王斌

1.香港中文大学运动科学系，香港 999077；2.华中师范大学体育学院，湖北武汉市 430070

0 引言

身体活动对健康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参与身体活动对身体、心理和情感都大有裨益。残疾人和非残疾人的体育活动水平存在差异[1]。由于身体活动能力低下，使得残疾人参与体育活动的可能性较小。他们往往缺乏机会，缺乏有关适当的体育活动的信息，缺乏社区的支持[2]。这使得身体健康的可能性比同龄人小[3]。不活动或运动不足的健康后果包括血液循环减少，自我感觉不佳，以及独立能力下降。不运动的人患心血管疾病、2 型糖尿病、高血压、肥胖和骨质疏松症的风险更高[4]。

对于残疾儿童青少年，形势更为严峻。残疾的存在一般会导致身体功能的恶化，这反过来又会导致身体活动进一步减少[5]。身体活动对于促进儿童的成长、发展和健康至关重要。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在《WHO 关于身体活动和久坐行为的指南》中建议，残疾儿童和残疾人应每天至少进行中等强度到剧烈体力活动60 min，每周至少进行剧烈的有氧活动3 d[6]。

针对残疾儿童的健康促进建议已被确定为重要的公共卫生优先事项[7]。残疾儿童参与身体活动不足，不同残疾类型儿童与青少年参与体育活动水平差异较大[8]。对于残疾儿童青少年来说，往往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力量、平衡和手的灵活性下降。这类继发性损伤可能比残疾本身造成更多的负面影响。而这种负面影响可以被参加体育运动和身体活动的健康益处所抵消[9]。

目前，许多健康促进建议是针对残疾人的，而非残疾儿童与青少年。如何设计和进一步发展、推广残疾儿童与青少年的健康建议，需要对智力和发展性残疾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效益进行系统性文献综述[4]。

WHO 推出《国际功能、残疾和健康分类》(International Classification of Functioning,Disability and Health,ICF)，包括身体结构和功能、活动和参与的功能与残疾架构，以及一系列个体生活背景的环境因素[10]。

智力和发展性残疾是一种儿童期出现的精神障碍，主要特征是智力功能障碍和适应性行为有显著的活动受限，适应性行为表现在概念性、社交性以及实践性适应技能方面，发生于18 岁之前[9]。因为智力和发展性残疾造成身体活动障碍，很多人未达到WHO推荐的身体活动指南的活动要求，出现很多健康问题，如肥胖、体适能低、活动参与度低等。因此，分析研究有效的身体活动方式与方法，对于促进智力和发展性残疾儿童的健康与功能具有重要的意义。

本研究基于ICF 架构，系统综述[11-13]智力和发展性障碍儿童青少年主要健康及健康相关状况、身体活动以及健康结局，分析智力残疾儿童青少年主要的身体活动相关的健康问题，身体活动相关的干预处方及其对智力和发展性残疾儿童青少年身体和心理、活动和行为及生活质量与福祉的健康效益。

1 研究方法

1.1 PICO架构

本研究基于ICF，从身体功能、活动与参与层面对智力和发展性残疾儿童青少年的疾病类型及身体活动方面的主要功能障碍进行分析与编码，并分析身体活动对残疾儿童青少年健康相关身体活动干预处方以及健康结局(运用ICF 编码)。本综述的PICO 架构见表1。

表1 智力和发展性残疾儿童身体活动的健康效益系统综述PICO相关架构

1.2 文献检索策略

采用主题词检索方式，检索PubMed、Embase、Web of Science、中国知网等数据库，检索时间建库至至2022年11月。

英文检索式：(children OR adolescent) AND intellectual and developmental disability AND (physical activity OR exercise OR rehabilitation) AND (health OR wellbeing)

中文检索式：(儿童OR 青少年) AND 智力和发展性残疾 AND (身体活动OR 体育锻炼 OR 运动康复)AND (健康 OR 福祉)

1.3 纳入和排除标准

纳入标准：①研究对象年龄5～18岁；②研究对象为智力和发展性残疾儿童青少年；③干预手段为身体活动或运动锻炼或体育课程；④每篇文章都至少研究1 项体育活动及其对生理属性发展的影响和/或心理逻辑上的益处；⑤随机对照试验或临床对照试验；⑥经同行评议的学术文章。

排除标准：①重复文献；②未正式出版的论文，如硕博论文、会议论文、广告等；③不能获取论文全文；④干预方案不明确；⑤无干预结果。

1.4 文献筛选与数据提取

由3名研究人员独立筛选。通过阅读标题、作者、国家、发表时间、研究目的、研究对象、研究方法、研究结果和结论等，根据纳入和排除标准对文献进行筛选、核查和整理，最终纳入符合研究需求的文献。文献检索与筛选流程见图1。

图1 文献检索与筛选流程图

1.5 纳入文献的质量评价

采用物理治疗证据数据库(Physiotherapy Evidence Database,PEDro)量表对纳入文献进行方法学质量评价。PEDro量表共包括11个检测指标，总分越高，文献质量越好。10 篇纳入文献的PEDro 量表得分为5～9分，平均7.6 分，其中5～7 分4 篇，8～9 分6 篇，大多数研究质量较好。文献质量评分见表2。

表2 纳入文献的PEDro量表评分

2 结果

2.1 纳入文献的基本特征

10篇[14-23]纳入文献分别来自土耳其、美国、伊朗、罗马尼亚和加拿大5 个国家，涉及289 例参与者，主要来源于发育障碍、神经科学和儿童医学相关期刊，发表时间集中在2013年之后，研究设计均为随机对照试验，研究对象为智力和发展性残疾的儿童青少年，年龄5～18岁。纳入文献对健康和功能结局的研究主要包括3 个方面：身体和心理健康、活动和行为健康、生活质量与福祉。研究涉及的智力和发展性残疾的儿童青少年健康和功能状况、干预处方、比较和健康和功能结局指标见表3。

2.2 健康及健康相关状况

身体活动已被广泛应用于特殊儿童的治疗与干预中。本研究纳入文献涉及的研究对象均为智力和发展性残疾儿童青少年，主要包括唐氏综合征[15,17,19-22]、孤独症谱系障碍[21-22]、脑瘫[21]、脆性X 综合征[21]以及智力和发展性残疾患者[14,18]，这些病症导致的发育障碍主要体现在平衡和运动协调水平下降，以及感觉统合和前庭功能障碍，如肌张力减退、关节过度活动、深部腱反射减弱以及反应时间和平衡反应发育迟缓。发育障碍常常会伴随着身体活动不足，在身体功能方面的健康状况还有身体活动不足、运动缺失和体质量偏高。

2.3 身体活动方案

认知及发展性障碍的身体活动方式主要涉及体适能类和运动项目类，其中技能类主要有前庭刺激锻炼[15]、日常身体活动适应性训练[16]，运动项目类主要有足球技巧训练[14]、下摆球训练[18]、定向行走[16]和骑行练习[22-23]。

与唐氏综合征有关的身体活动干预主要涉及前庭刺激性训练[15]、日常身体活动训练、反向行走训练、核心稳定性训练和骑行练习。运动项目类的活动包括足球[14]、下摆球和骑行[22-23]。前庭刺激训练对患者平衡能力和敏捷性有显著的正向影响，Sunderman[15]的研究显示，6 周的基于前庭刺激的感觉运动训练即可带来运动功能的改善。日常身体活动的反复练习也能显著提升唐氏综合征患者的协调能力，Popa 等[17]在唐氏综合征儿童的干预中反复进行基础日常身体活动，试验组在干预后日常活动技能显著提升，心理运动缺陷显著减少，且在运动协调方面也有明显改善。这与Holzapfel 等[23]的循环骑行疗法干预得到的正向干预效果一致，说明对于唐氏综合征儿童的身体活动干预，需要增加重复次数以提高运动技能。

Collins 等[21]提出对于智力和发展性残疾、孤独症谱系障碍、唐氏综合征、脆性X 综合征、脑瘫等群体，推荐进行基础的身体活动组合的多次数训练，能显著提升这些智力和发展性残疾人群的有氧功能、肌力及耐力和柔韧性，测量指标包含20 m变速跑、卷腹仰卧起坐、俯卧撑及坐位体前屈。在该研究中，被试的久坐时间与最初相比也显著减少，即在设定身体活动干预处方时，可以尽量提高单一动作的练习次数。

与智力和发展性残疾有关的身体活动干预主要涉及足球练习和结构化身体活动。对于轻度智力残疾的儿童青少年，建议采用球类技巧训练日常生活常见动作和简单平衡练习作为身体活动处方。Baran 等[14]足球训练计划对于轻度智力残疾有效，且干预后足球技巧和运动感知能力显著提升，足球运动计划可以作为身体活动处方应用到特殊学校的教学中。对于中度智力残疾的儿童，持球或持物练习可以帮助获得更显著的治疗和健康促进效果。Işık 等[18]证明球类技能训练对于中等智力障碍群体的干预效益高于唐氏综合征和低等智力障碍群体。

纳入文献中对智力和发展性残疾儿童和青少年进行身体活动干预处方中，活动频率为每周1～7 次，活动强度以中等强度为主，活动持续时间主要为4～8周，干预属性大多数集中于健康促进和治疗，干预场所主要有康复中心、实验室和特殊儿童学校。

2.4 健康结局

纳入的研究表明，高水平的身体活动为智力和发展性残疾儿童和青少年提供了心理社会及生理健康的诸多益处。运动康复、身体活动、体育课程对智力和发展性残疾儿童青少年的益处主要涉及3 个层面：身体和心理健康、活动和行为健康、生活质量与福祉。

2.4.1 身体和心理健康

Baran 等[14]发现智力和发展性障碍儿童及青少年在参与身体活动后，多数身体活动技能和心理认知能力都得到提升，心理运动功能、能量和驱力功能、注意力功能和神经肌肉骨骼与运动有关的功能都得到改善。

对于轻度智力和发展性障碍儿童参与身体活动干预后的健康结局，Baran 等[14]指出，轻度智力和发展性障碍儿童参与中等至高等强度足球技能训练后，肌力及耐力、仰卧起坐、上肢悬挂及项目技巧都得到显著提升。Sunderman[15]发现前庭刺激训练有利于提升单脚/双脚直线及多方向行走的活动表现和掷球的稳定性。Popa 等[17]指出将日常身体活动以增加频次的形式进行组合作为训练计划，可以带来肢体运动稳定性提高、平衡性提升、感知运动协调性提高、肌力提升、心理运动缺陷减少等健康结局。Işık等[18]和Amini等[19]发现持球训练可以促进身体活动准确性和稳定性。

对于确诊为孤独症谱系障碍、唐氏综合征、脑瘫、脆性X 综合征及中高度智力和发展性残疾的群体，Collins 等[21]发现重复的身体活动练习可以显著改善中度及重度智力和发展性残疾儿童的四肢肌力、耐力及身体柔韧性，神经肌肉骨骼和运动相关的功能得到改善；Sunderman[15]指出前庭刺激训练对于唐氏综合征儿童可以促进上肢协调和运动的专注时间；Ghaeeni 等[20]发现无器械及有瑞士球辅助的核心稳定性训练有助于增加患者单脚站立时间和腰腹核心力量；Collins 等[21]提出基于重复日常活动练习的结构化身体活动干预方案，并得到患者有氧能力提升、四肢肌肉耐力提升和左腿柔韧性提升的健康结局；Hauck等[22]和Holzapfel 等[23]都指出骑行训练对唐氏综合征儿童腿部平衡能力和力量、感觉运动功能和整体运动执行能力的改善，证明自行车训练可以带来体质量指数降低的健康结局。

2.4.2 活动和行为健康

身体活动干预对于智力和发展性残疾儿童，健康结局主要体现在活动表现状态更好，身体活动参与时间增加。在身体活动表现方面，Baran 等[14]提出足球技能训练有利于提高轻度智力和发展性残疾青少年立定跳远、曲臂悬空、仰卧起坐、坐位体前屈等身体活动的表现水平；Popa 等[17]发现重复进行身体活动的练习可以提高卧位，坐位，四肢跪位，站位，走、跑、跳等活动的表现水平；Işık 等[18]发现持球进行的身体活动可以有效提高身体活动时间及日常抓握活动的完成度；Collins 等[21]发现身体活动干预有助于增加活动参与时间。

2.4.3 生活质量与福祉

身体活动相关干预对于智力和发展性残疾儿童青少年的健康结局指标主要体现在参与了更多的娱乐与休闲活动及整体心理社会功能提升。Sunderman[15]和Işık 等[18]在研究中使用基于前庭刺激的迷宫游戏和下摆球游戏作为智力发育障碍儿童的身体活动干预方式，智力和发展性障碍儿童的游戏参与和日常娱乐时间增加，这些儿童在干预后有趣的活动体验增加，在日常活动中社会适应性更好，能更多地参与到社区活动中。Collins等[21]发现，参与由20 m跑、改良的卷腹仰卧起坐和等长俯卧撑以及改良的坐位体前屈等活动组成的身体活动训练后，中度及重度智力和发展性障碍的儿童摔倒行为减少，生活质量提高。

3 讨论

《“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强调了普及健康生活、塑造健康行为、提高身体素质的重要价值[24]。对于智力和发展性残疾儿童青少年而言，身体活动不仅是增强体质、锻炼能力、改善症状的重要手段，也是重拾自信、掌控感，甚至完成社会化的重要手段。对于智力和发展残疾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及其效果的关注，有助于为政府或各级教育相关部分合理设计开展相关课程、评估干预条件与方式，在智力和发展残疾儿童发展的各个阶段，因地制宜、因人而异制定不同身体活动干预方案。

多项研究证实身体活动可以给智力和发展性障碍患者带来显著的健康效益。Popa 等[17]证明身体活动对于发育障碍儿童干预的健康效益主要体现在身体与心理层面的神经肌肉骨骼增强和注意力功能的提升。Amini 等[19]的研究对身体活动干预为发育障碍儿童在活动与行为健康层面带来的效益进行详细的讨论，指出发育障碍群体在活动参与时间、活动表现效果及运动习惯上都获得显著效益。各类身体活动方案的差异主要体现在活动项目、活动强度及活动周期和频率上，在为智力和发展性障碍儿童设置身体活动方案时应注意控制活动强度和选择趣味性更高的活动项目，在活动方案设置上细化到尽量增加单个动作的练习次数，能实现效益的最大化；对于不同程度的发育障碍群体应该设置不同结构和难度的体育活动方案[14]。通过对本研究纳入的文献综合对比发现健康效益呈现较大的不同，对于不同的身体活动项目(自行车骑行[22-23]、足球训练[14]、前庭刺激训练[15]等)和活动方案中具体动作设置的练习次数会影响其健康效益。

现有研究存在一些不足。在研究国家上，以欧美发达国家为主，发展中国家的相关研究较少。在样本上，多数研究的样本量较为受限，为15～50 例。在选取对象的健康和功能状况上，以唐氏综合征为主要研究群体，对于智力障碍、孤独症等其他智力和发展性残疾儿童的关注度不高。在干预场所上，部分研究缺失对干预场所的报告和描述，降低了后续研究进行参考的价值。同时，有些研究受制于试验设备的因素，并未在智力和发展性残疾儿童青少年所处的实际运动和身体活动场所开展研究。在干预处方上，目前相关研究的活动频率主要是每周2～3次，持续8～10周，缺乏对较少频率与较少持续时间情境下的干预处方探索。除此之外，现有的干预处方涉及高科技的手段较少。随着技术的发展与创新，特别是移动和可穿戴设备的更新迭代、虚拟现实与增强现实等新技术手段出现，这些手段将如何帮助开展运动干预也将是可能的研究课题，如虚拟现实技术可以通过先进技术模拟自然与真实的环境和体验，让智力和发展性残疾儿童青少年在安全可靠的环境中“身临其境”开展锻炼。未来相关研究若能进一步在这些方面提升，将有助于更可靠的干预方案、更广泛的适用场景、更有效的干预结果出现。

4 结论

本系统综述运用ICF 构建了智力和发展性儿童青少年身体活动的健康效益的PICO 架构。智力和发展性残疾儿童青少年的健康状况主要涉及唐氏综合征、不随意运动型脑瘫、孤独症谱系障碍和脆性X 综合征等。身体活动干预方案主要以运动项目类和技能类为主，活动频率为每周1～7 次，活动强度以中等为主，持续时间为4 周～1.5 年。儿童青少年参与身体活动的健康和功能效益主要表现为神经肌肉骨骼和运动有关的功能提高，活动和参与水平提升，久坐行为减少，日常活动的参与度增加，生活质量与福祉改善。

利益冲突声明：所有作者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