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折号大师力战群雄

毛小懋 薛颖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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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蓬蓬在夜校听括号老师讲述括号的用法。

当天晚上，稻香村的风就像春天最美的梦一样轻柔。引号哥哥在家门口大摆筵席，款待乔蓬蓬。大家借着皎洁的月光，围成一圈大吃大喝，非常开心。唯独括号老师，吃完几口便走回屋里，继续坐在书桌前，整理像小山一样的旧档案。

“师兄，明天我们结伴去郊游，你去不去？”临睡前，引号哥哥问括号老师。

“你们去吧，明天我要去小林寺看望破折号大师。”括号老师头也不抬地说。

“小林寺在哪里？”乔蓬蓬一听，立刻好奇地低下头来。

“你没听说过小林寺吗？”括号老师问。

“没有，我只听说过少林寺。”

“小林寺是一位名叫小林的高僧创建的，在我们王国里享有盛誉。破折号大师是小林寺的新一任住持，他武艺高强，尤其擅长使用棍棒。格列佛先生，我想你应该听说过，历史上曾经有一群高手因为棍法超群而闻名于世……”

“棍法超群？你说的是孙悟空吗？”

“孙悟空是神话人物，不算数。”括号老师清清喉咙，“我说的是唐朝的十三棍僧，他们人人精通棍法，帮助唐王李世民一统天下。千百年过去，在当今世上，他们的棍法只有一个真正的传人，就是破折號大师。”

“听上去真是一个江湖传奇！”乔蓬蓬的好奇心变得愈发强烈，“您能带我一起去吗？”

括号老师耸耸肩：“你想去就去吧。反正你是巨人，我也拦不住你……”

第二天一大早，括号老师就和乔蓬蓬上路了。他们翻过九座高山，越过九条大河，累得筋疲力尽，终于来到了名满天下的小林寺。

隔着院墙，乔蓬蓬看见寺内站着几百名江湖人士，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兵器，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在人群的正中央，一位胡须花白的光头老僧坐在一个蒲团上，双目紧闭，身旁放着一双短短的筷子。

“那个老和尚就是破折号大师吗？”乔蓬蓬问。

“我看不见啊！巨人，帮帮我！”括号老师焦急地踮起脚尖。

乔蓬蓬随手抄起括号老师，把他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没错！”括号老师大叫，“他就是破折号大师。看来，他又惹下大麻烦了……”

“兄弟们！给我上！”人群中，一个中年胖子喝道。

几十条汉子如同一群野兽，嘶吼着冲向破折号大师。破折号大师一动不动，口中像诵经一样念念有词：“破折号通常用来标示某些成分的注释、补充说明或语音、语义的变化……”

他尚未念完，那群汉子已经杀到面前。只见他抓起身旁的筷子，轻轻一挥。顿时，所有的汉子都仰天摔出去十几步远，头上的帽子落在地上，整整齐齐地排成两列。破折号大师的筷子在地上劈出的两道印痕和那些帽子上的汉字共同拼出两个句子：

一个身形矮小的中年胖子——泥龙帮帮主走出人群。

破折号大师一棍击出，那些汉子立刻口喷鲜血，惨叫连连——尽管他们都穿着铠甲。

“独孤九棍第一棍，”破折号大师收起筷子，“标示注释内容或补充说明。”

“好帅啊！”乔蓬蓬大声称赞道。

“破折号大师是我们标点符号家族中唯一拥有姓氏的成员，他复姓独孤。他把十三棍僧的棍法浓缩为九招，合称独孤九棍。”括号老师坐在他的肩头解释道。

“哈哈，古有独孤九剑，今有独孤九棍，太好玩了！可是，我记得括号也可以用来标示注释内容或补充说明，两者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破折号通常标示比较重要的解释说明，它标示的内容是正文的一部分，应当与前后文连读。括号标示的往往是一些不太重要的解释说明，它标示的内容只是注释而非正文，可以不与前后文连读……”

“原来如此！”

此时，寺内的第二轮攻击开始了。破折号大师长须飘舞，沉稳应战，他的光头如同一颗耀眼的太阳，照亮全场。很快，他大喝一声：“独孤九棍第二棍，标示插入语！”第二个句子立刻出现在大家面前：

破折号大师愤怒地说：“你们简直就是——恕我直言——江湖败类！”

围攻破折号大师的各路高手并未被吓倒，继续前仆后继地杀来。破折号大师长叹一声，于是使出第三棍：“标示话题的突然转换。”

紧接着，一连串的惨叫声传来，几十名高手躺倒在地，帽子上的汉字拼出第三个句子：

一个赤膊的大汉咧嘴一笑：“今天风还挺大的。——老和尚，快束手就擒吧！”

看到所有的挑战者都被击垮了，领头的几个人显然有些焦躁。他们凑在一起商量几句，便带着剩下的高手，从四个方向冲杀过来。破折号大师的筷子轻轻击出，就把他们打飞了。

“第四棍，标示声音的延长或话语的中断。”破折号大师轻描淡写地说完，两个新句子便出现了：

“咔嚓——”那个首领直挺挺地飞出去，把门柱都撞断了。

“可恶的老和尚！我和你拼——”他话未说完，忽然间仰天摔倒，再也爬不起来了。

此时此刻，小林寺内已经横七竖八地躺满受伤的人。破折号大师把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捏着筷子，笑着问：“还有谁？”

已经没有人敢再出手。一败涂地的各路高手挣扎着爬起来，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显然都输得心服口服。破折号大师把那双筷子掷到他们身旁，喃喃地说：“独孤九棍第五棍，标示引出对话。”话音刚落，两根筷子和跪成两排的高手便共同拼出一组对话：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请独孤大师饶命！

——我从不滥杀无辜，你们走吧。

乔蓬蓬站在院墙外，看得热血沸腾。括号老师见打斗结束了，便从乔蓬蓬身上溜下来，冲进门去。他正准备向破折号大师打招呼，却看见屋檐下走出一群记者，把破折号大师团团围住，热火朝天地采访了起来。

“大家一个一个来，不要急。”破折号大师异常温和。

一名记者说：“大师，据我调查，今天共有四组人马围攻您，您看看吧。”他把一沓稿纸捧到破折号大师面前。

纸上自然没有标点。破折号大师低声念道：“第六棍，标示事项列举分承。”说着，手指在纸上轻轻一点，字里行间缺少的标点立刻浮现出来：

今天参与围攻小林寺的，主要有以下四大帮派：

——泥龙帮；

——纸虎门；

——绿花会；

——屠狗派。

那名记者连连点头，接着翻到下一页：“大师请看，明天将要见报的新闻标题，您觉得满意吗？”破折号大师伸手一指：“副标题前要用上破折号。”话音一落，一个破折号便出现在副标题的前面：

群雄大闹小林寺

——四大帮派与破折号大师的终极之战

另一名记者挤进来，捧着采访本问：“大师，我们都比较好奇，您作为一代武学宗师，为什么隔三岔五就会惹来一群仇家呢？您和他们有什么恩怨？难道您就不想退出江湖吗？”

“退出江湖，谈何容易？”破折号大师随手拿过他的采访本，一边写一边嘀咕：“有时破折号会用在引文或注文的后面，标示作者、出处或注释者。”他嘀咕完，例句也写完了：

只要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我怎么退出？

——电影《笑傲江湖》

记者们闹哄哄地采访完，便一哄而散。有一名记者十分勤奋，趴在寺内的石桌上飞快地写完稿子，然后跑回破折号大师身边，恭恭敬敬地说：“大师，我的报道写完了，请过目。”

破折号大师接过稿子，读完捋着胡须说：“写得不错，尤其是开头和结尾，接近完美！”他很高兴，忍不住大声读起来。随着他的朗读声，缺失的标点符号悄悄浮出纸面：

身怀绝技，淡泊名利，潇洒不羁，深明大义——显而易见，破折号大师就是传说中那种堪称完美的武林高手。

“大师，据我所知，独孤九棍的第九棍就是标示总结上文或提示下文！”记者抢着说。

“非常正确！”破折号大师十分兴奋，扯开嗓门把稿子的结尾读完了：

面对记者的提问，破折号大师说出一番意味深长的话——

梁啟超先生曾经讲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大侠，并非看他武功有多高，而要看他是否心怀天下。

江湖人士和记者们陆续离开了，小林寺内终于安静下来。括号老师快步走到破折号大师面前，行礼道：“破师父，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和您的两个徒弟从小一起玩大的小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