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电影艺术大师戈达尔的离开

沈健：闪亮文化传播公司董事长

2022年9月12日，法国“国宝级”电影艺术家让·吕克·戈达尔在瑞士平静地告别了人生，享年91岁。法国总统马克龙闻讯发推称“我们失去了一位天才”。为向戈达尔致敬，北京的法国文化中心于10月举办了他的专题影展，放映了《狂人皮埃罗》《筋疲力尽》《蔑视》《各自逃生》等代表作。

戈达尔是始于20世纪50年代的法国“新浪潮电影”奠基人之一。他与特吕弗、夏布洛尔、侯麦、里维特并称“新浪潮五虎将”，如今这五人均已离世。戈达尔本是《电影手册》的年轻撰稿人，最终通过自己的奋斗成为电影语言和表达方式的“叛逆者”，影响力遍及全球，是无数青年艺术家和知识分子追捧的偶像。

戈达尔的处女作《精疲力尽》上映于1960年，效果一鸣惊人，和特吕弗的《四百击》一起被誉为法国“新浪潮电影”的开山之作。20世纪60年代，世界电影推崇“故事为王”，主流导演近乎苛刻地强化叙事，镜头和剪辑全部为之服务。戈达尔的作品却刻意制造突兀和断裂，影像和剧情总是失序错位。

“电影新浪潮”运动有个口号：“拍电影只需要女人和枪”。影迷们常把这句话安到戈达尔头上，因为他的作品中充斥着枪击和死亡，但也不乏炙热的爱情。比如，《蔑视》非常跳跃地讲述了编剧保罗与卡米尔婚姻破裂直至双双殒命的悲剧故事。再比如，《法外之徒》展示了两个对美式文化着迷的年轻人走上歧途的过程，对流行文化和警匪通俗剧进行了无情讽刺。

戈达尔的第一任妻子是安娜·卡里娜，被誉为“戈达尔的缪斯”。戈达尔一生导演过超百部作品，他在自传《戈达尔论戈达尔》中将自己的创作生涯划分为六个时代，其中1960至1967年是“卡里娜时代”。卡里娜与戈达尔在这段感情中相互成就，卡里娜出演了戈达尔的多部名片，包括《女人就是女人》《随心所欲》《法外之徒》《狂人皮埃罗》和《阿尔法城》。

《女人就是女人》是戈达尔的首部彩色宽银幕电影，实验意味浓厚。这部“新现实主义歌舞片”用色饱满夸张，颠覆了传统歌舞片的模式。卡里娜凭借这部电影获得第11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女演员银熊奖。

在《狂人皮埃罗》中，男主角为摆脱沉闷的中产阶级生活，带着女友来到法国南方，二人随后爆发感情危机，最终酿成血案。这部电影拍摄时没有完整剧本，戈达尔全凭直觉发挥，施展出令人目不暇接的各种新奇拍摄技法。该片获得1965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青年评论奖。

《随心所欲》是戈达尔的第三部长片，获得威尼斯电影节评审团大奖。影片讲述了女主人公娜娜是如何从一名普通售货员走上不归路的悲情人生。卡里娜的表演优雅而忧郁，总能精准传递出戈达尔想要表达的混乱和绝望。这部拍得极其细腻的影片堪称戈达尔和卡里娜的最完美合作成品。

1999年夏天，被称作“戈达尔生平写照”的巨片《电影史》宣告完成，这是时年69岁的戈达尔把一生看过、爱过、思考过的大量电影作品加以融会贯通，用自己的电影语言和拍摄手法制作出来的一部世纪经典，在世界电影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全片由八个相互独立、高度濃缩的短片串成，总时长270分钟，折射出大量电影、文学、音乐作品以及哲学思想、绘画艺术、现代历史的影子，通过特殊电影手法进行处理，力求展现真正的电影艺术魅力，成为戈达尔最为独特的电影表达。

戈达尔毕生获奖无数，这其中就包括奥斯卡、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欧洲电影节、法国恺撒电影节这四大全球电影盛会的终身成就奖。戈达尔一生几乎没有拍过“正常的电影”，但却“改革了电影”。他说，电影就是“每秒24帧的真实”。戈达尔的最大痴迷就是破坏电影界习以为常的规则，建立新的电影美学。他的电影人生应该过得很过瘾，直到最后一部作品还在努力把创新进行到底。

戈达尔的一生堪称一部拍摄中的伟大作品，他的离去仿佛只是摄影棚里的一次短暂打板，因为在全世界所有新电影中，至少有一半是“戈达尔式的电影”，后续还会有更多电影人想要成为戈达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