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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变成萝卜的遥远国度

2023-01-11秦萤亮文蝈菓猫图

少年文艺 2022年12期
关键词:雪国野兔原野

秦萤亮文?蝈菓猫图

“你知道吗?在遥远的雪国,就是那种一年四季覆盖着白雪的地方……”

“可是,那种地方是没有的,即使是北极和南极,也有短暂的夏天,还会开出小小的野花来呢。”

“哎哎,我还没说完,请不要打断我嘛。对,就是那种冬天一年到头过不完、夏天跑得比野兔还快的地方,有很多很多狐狸孤独地生活在那里……”

“很多很多,怎么还能说是‘孤独呢?”

“我都说了,不要总是打断我嘛。狐狸这种动物,乃是自以为了不得的骄傲生物。社交,那是野兔、鼬鼠们的事情。软弱的动物才紧紧依靠在一起。狐狸们都各自有各自的领地,每块领地都差不多大小,谁也不会主动跟别的狐狸打招呼。”

“那么,在雪国这种地方,所有的狐狸难道就是均匀分散在雪地上,像棋盘格一样,每一格有一只狐狸那种吗?”

“对呀,差不多就是这样。总之,除了打猎的时候要跑进别的领地去,平时它们就是这么孤零零过日子的。”

“可是,棋盘格的画面未免也有点太不自然了。我觉得,不管是哪里的狐狸,都还应该是偶尔打打架、交交朋友,还谈谈恋爱,在春天的时候生下小狐狸的。对了,你刚才也没说到春天的事情呢。”

“你想,夏天都像野兔那么快了,春天岂不是更短暂吗?如果漫不经心或者忙着别的事情,根本就不会注意到春天已经来过又走了。往往是某只狐狸站在雪坡上,忽然感觉到绒毛之间有温暖的南风吹过;或者是有只狐狸晚上不睡,看着月亮,突然发现月亮跟往常不同,显得又近又晶莹,好像含着露水一样,这就是春天了。”

“听起来,雪国的春天因为转瞬即逝,显得格外珍贵啊。”

“就是这么回事嘛。雪国的春天、夏天、秋天,都像闪电一样。不管是种水果也好,盖房子也好,游泳也好,动作都得特别快,否则一眨眼,就又到了冬天,那时就只能在雪下挖松果、盖座冰屋、把湖凿个窟窿去抓睡觉的鱼,此外就什么也干不了了。好啦,现在真的不要打断我了,我想讲的事情还没有讲出来呢……那就是在雪国,有些狐狸会变成萝卜的故事。”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从现在开始我一定不打断你,让你好好讲故事。”

“好吧。你见过狐狸在雪地里面是怎样抓老鼠的吗?对,就是那种以狐狸的特有视觉,看到了雪地下面老鼠的活动轨迹,在心里估算着距离,然后猛地腾空一跃,倒栽葱扎进雪地里的样子。”

“看到过的,真是好玩得不得了。”

“其实,看起来虽然好玩,自己去扎两次就知道没那么好受。狐狸们都是这样,一声不响地背负着作为狐狸的孤独命运,想要生存下去,就得一次又一次把脑袋扎进雪地,高兴的时候也没人可以分享,受伤了只能咬紧牙关……如果有谁实在厌倦了这种生活,就会抱定变成萝卜的决心,高高一跃,深深扎进雪地,就此说什么也不把脑袋拔出来,任凭尾巴和后半截身子笔直地露在外边,就像雪地上栽的一根萝卜一样,慢慢地冻僵、凝固了。偶尔,有路过的人看见,都是怀着敬意,感叹上那么几声:

“‘哇,了不得啊,已经完全萝卜化了。

“‘哎呀,才刚栽下去,预计完全萝卜化,要到明年春天吧。

“要知道,雪国之所以成为雪国,乃是因为拥有‘凝固和‘停止的魔法。任何东西,动物也好,人也好,牛奶也好,透明的水果糖也好,月光也好……只要凝固和停止的时间够长,都会变成另一样东西。狐狸变成萝卜,也是出于这样的魔法。”

“对不起,我还不是很明白。变成萝卜,是不仅仅样子像,从本质上也完全成为了萝卜吗?有缨子、可以吃的萝卜?”

“是的呀,就是那样的萝卜。白狐狸就会变成白萝卜。”

“难道黄褐色的狐狸就没法变成萝卜吗?”

“你看,你就是不懂雪国的事情。不管什么颜色的狐狸,到冬天都是要变成白色的,这是为了跟雪地融为一体。”

“但是,成了真正的萝卜,岂不就是要被吃掉了吗?”

“对呀。对于总是在捕食和战斗的狐狸来说,偶尔放弃了一切,成为与世无争、心怀善意的萝卜,也是一种重要的休息。如果永远只能当狐狸而不能当萝卜,想一想都叫狐狸受不了。”

“这些萝卜,后来到底怎么样了呢?”

“这个嘛,命运不尽相同。前面也说过,雪国的春天乃是非常宝贵的一刹那,在那时,冰雪一点点融化,土地也变松软了,种子也开始发芽。但是栽下去的狐狸,因为脑袋冻得太久,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事情,这个时候,如果没有人把它们挖出来,它们就会成为真正的萝卜,在春天长大,在夏天成熟,在秋天被收获。”

“喔……那么有人去把狐狸挖出来吗?”

“当然有啦。我就曾经一连好多个春天在田野上挖狐狸。 也不为什么,就是做这样的事情,心里感到高兴。话说,冰雪刚刚消融的土地,是微微湿润的,黑黑的,闪着光。在望不到边的原野上走啊走,有时候一天都看不见一条像萝卜缨子一样的尾巴,可也有时候,一连能碰到好多只。用铁锹小心地顺着缨子尾巴往下挖,大约挖上一个钟头,整只狐狸就挖出来了。刚挖出来的时候还很僵硬,保持着萝卜的形状,得放在土上,让南风吹上那么一会儿,太阳照上一会儿,狐狸就慢慢软乎下来了。先是耳朵支棱起来,然后前腿后腿动一动,最后是睁开眼睛。总是一副晕头转向的样子,毕竟是做了一个冬天的关于萝卜的梦嘛。再过一会儿,才抖抖泥土,一骨碌站起来,也不说声谢谢,就跑远了。挖了这么多狐狸,还从来没遇到过狐狸的报恩,也没有收到过任何礼物呢。”

“不知怎么回事,反正我听到狐狸被挖出来,松了一口气。虽然也不知道狐狸本狐同不同意,但总觉得就这样成了萝卜,好像很可惜……”

“对呀,就是一样的想法,我才去挖狐狸嘛。确实,也没有征求过人家狐狸的意见……问题是,萝卜化的狐狸,是听不见我说话、也无法回答问题的,只能等苏醒了再说,可是苏醒了,它又恢复了狐狸的习性,对什么都警惕得不得了。话又说回来,狐狸的意见虽然不知道,但田鼠啊、雪兔啊,准是不赞成我这么干。”

“那么大的雪国,总有一些萝卜化的狐狸是被遗漏了吧?最终也没能变回来?”

“那是肯定呀。但是由于谁也不知道雪国里究竟有多少只狐狸,所以也没法统计有多少狐狸萝卜化了。我能做的,就是在春天的时候一边挖狐狸,一边尽可能多地种萝卜。也许,萝卜们在秋收之前,也厌倦了作为萝卜的命运,会从田野里拔出腿来,变成狐狸跑掉呢。”

“这个,我觉得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

“确实,这只是我的想象。至今为止,我还没有亲眼见过萝卜变成狐狸呢。不过,确实有些萝卜莫名其妙失踪了,土里只留下一个圆窟窿。今年我准备夜里不睡,就埋伏在萝卜地里等待,务必要亲眼看看为好……”

“难道,能萝卜化的,就只有狐狸吗?田鼠和野兔不會变成别的什么吗?”

“这个嘛……我一直觉得,有些马铃薯和红薯的来历是比较可疑的。毕竟,在那么孤零零的原野上,谁会去随便这一畦、那一垄地播种呢?它们长的地方就不对嘛。”

“虽然从来没去过雪国,但是被你说得我都心动了,真想去看看那些露出雪野的狐狸尾巴啊……明年春天,我能跟你一起去挖狐狸吗?”

“太好了,我一直就盼着有个同伴呢。话说,雪国的孤独,不光是狐狸难以忍受,人类更是受不了啊。走在那看不到边的原野上,一整天看不到一行脚印。真想跟人拉拉家常,聊什么都行,哪怕是扯些没头没尾的故事也好……”

“可是现在,我对那里充满了向往呢。”

“噢噢,那太好了。那么,欢迎你到雪国来做客,我们一起去田野上挖狐狸。不过,我先要提醒你啊,这些年来,狐狸越来越警觉了,而且,曾经被挖出来过的地方,它们是绝不会再扎进去的。这就是说,我们可能要越走越远,而且一只也找不到……顶多,只能看见远远的树林里,狐狸一闪而过……”

“即便是那样,也没有关系。我觉得,听听狐狸的故事,也是很好的。”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就像现在这样,一边走,一边漫无边际地讲讲故事,在那看不到边的、雪国的原野上……”

发稿/朱云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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