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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淑芬教授论治风痰的学术思想和临证经验*

2023-01-11李先婷刘秀娟

中国中医药现代远程教育 2022年3期
关键词:白芥子全蝎黄老

李先婷 刘秀娟 江 玉

(西南医科大学中西医结合学院·附属中医医院,四川 泸州 646000)

风痰为临床常见的痰证之一,宋元以来,一直列为5 种痰证之首。在现代中医学中一般指风证兼痰的证候,包括外风挟痰和内风挟痰2 个方面。如《中医大辞典》:“风痰是指外风挟痰为患,或肝风痰浊内扰,以咳吐泡沫痰涎,胸闷,眩晕,头目胀痛;或喉中痰鸣,肢体麻木,口眼斜,苔白腻,脉弦滑等为常见症的证候”[1]。

西南医科大学中西医结合学院·附属中医医院黄淑芬教授是第四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首届四川省名中医,“川南玄府学术流派”创建人之一,先后提出“风药增效论”“治血先治风,风去血自通”等独到学术见解,临证善于灵活运用风药、虫药治疗多种疑难病症。风药与治风法的创新观点得到同行普遍认可。笔者有幸随师学习,从中获益颇多。现就老师论治风痰的独特见解及临床经验加以归纳总结。

1 风痰病机与证候

风痰的成因及病机,历来认识不一。有谓因痰动风者;有谓因风生痰者。如金元医家王珪认为,风痰是指机体素有痰疾,因感受风邪或风热,二者相互搏结而成。明清医家秦景明《症因脉治》谓:“外感风邪,袭人肌表,束其内郁之火,不得发泄,外邪传里,内外熏蒸,则风痰之症作矣”。黄老认为既称风痰,当是有风有痰,风与痰合邪为患;其风可以自外来,亦可由内生;而究其形成的机制,则离不开经络受病。一方面,风邪伤人,往往客于经络,影响津液运行,使之停聚为痰;另一方面,痰浊内停,也必阻塞经络,才能造成筋脉失养而动风。因此,经络瘀滞,尤其是络脉闭阻不通的病理变化,在本证中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风痰的临床表现甚为多样。隋代巢元方《诸病源候论》首次提出风痰可致头痛。金代李东垣《兰室秘藏》载有:“先师尝病头痛,发时两颊青黄,晕眩目不欲开,懒言,身体沉重,兀兀欲吐,洁古曰此厥阴太阴合病,名曰风痰[2]。”明代虞抟《医学入门》指出:“动于肝,多眩晕头风,眼目瞤动昏涩,耳轮瘙痒,胁肋胀痛,左瘫右痪,麻木踡跛奇症,名曰风痰”[3]。黄老结合历代医家研究,认为风痰总以风症与痰症并见为特征,将其常见证型归为以下4 种:以眩晕、头痛、呕吐痰涎为主者,为风痰上逆;以腿脚酸软、漫肿疼痛为主者,属风痰下注;以肢体麻木、震颤、痿废及口眼斜为主者,为风痰外阻;以卒然昏仆、惊痫搐愵为主者,属风痰内阻。其表现形式虽各不相同,但风痰闭阻经络窍道的病理基础则一,无非是风痰停留部位的不同而已。

2 风痰治法与方药

风痰治疗较一般痰证困难。冯楚瞻《锦囊秘录》指出:“若夫寒痰、湿痰、热痰则易治,至于风痰……则难治也[4]。”究其难治原因,黄老认为主要是风痰不同于一般痰饮之停留于胃肠、脾肺,而是留滞于经络窍道之中,一般化痰之品难于取效。正如张秉成《成方便读》所说:“夫痰之为病,在腑者易治,在脏者难医,在络者更难搜剔”。

宋代《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创制青州白丸(生南星、白附子、生半夏、生川乌)治风痰,被后世列为风痰代表方剂。天南星、白附子等亦被公认为风痰主药。此后方书记载治疗风痰的方药不少,如《丹溪心法》说:“凡风痰病,必用风痰药,如白附子、天麻、雄黄、牛黄、片芩、僵蚕、猪牙皂角之类[5]。”书中所列举药品,涉及化痰、熄风、清热、解毒、通络等多种。

黄老基于前人论述,从多年实践探索中体会到,风痰的形成存在痰壅、络阻、风动3 个环节,治疗亦当综合化痰、通络与搜风三法。一般所谓风痰药,其实就是兼有搜风、通络作用的祛痰药,但单凭风痰药毕竟力量有限,应与祛风、通络药物配合运用收效更捷。临床常以青州白丸与牵正散(白附子、僵蚕、全蝎)二方合化为基础,以白芥子易川乌,组成风痰基础方,药用:生白附子10~15 g(先煎),生南星10~15 g(先煎),生半夏10~15 g(先煎),白芥子10~12 g,僵蚕12 g,全蝎3 g(研末冲服)。

临证当灵活加减,如遇寒盛者,尚可加入制川乌或制附片以增强温经散寒之力;热象明显者,则用胆南星易生南星,竹沥或竺黄易白附子,地龙易全蝎,再酌加清热之品;兼虚者选加益气养血扶正之品以助法邪之力。同时,还应根据病情随证加减:如风痰上逆者,加旋覆花、赭石等降逆化痰;风痰下注者,加木瓜、防己等利湿化浊;风痰外阻者,加川芎、鸡血藤、牛膝等活血通络;风痰内闭者,加远志、石菖蒲等豁痰开窍。

本方药性略偏温燥,以“寒则涩而不流,温则消而去之”,风痰顽症,非辛温无以散其凝滞。据黄老临证所见,风痰患者以偏寒或无明显热象者居多,投以本方,一般不会出现燥热之弊。方中生南星、生白附子二味,辛温有毒,历来被誉为风痰专药。祛痰、通络、搜风三大作用俱备,而尤以走窜经络见长,故为治风痰必用之品,非一般祛风化痰药物所能取代。然人常畏其毒性而不敢使用生品。黄老认为,二药之毒性反应主要出现于咬食生药后,如将生药久煎1~2 h,则毒性完全消失。黄老常用剂量为10~15 g,嘱患者按上法煎服,从未发生过中毒现象。二药用于祛风痰宜生用,经炮制后毒性虽减,但走窜之力亦大为削弱,用于风痰轻症尚可,重症则嫌力不足。另有胆南星则以清热化痰见长,祛风通络较次,唯风痰兼热者宜之。至于方中生半夏一味,本为“治痰圣药”,不过习惯上认为半夏专走肠胃,不似天南星之专走经络。实际上如半夏生用(宜久煎),其辛散之力亦不菲,加上辛窜利气豁痰的白芥子,能协同天南星、白附子更好发挥祛痰作用。僵蚕、全蝎二药,均具祛风止痉作用,尤以全蝎止痉力强,与天南星、白附子配合能缓解各种动风症状;而二药又属虫类通络之品,能领祛痰药深入经隧络脉以搜剔隐伏留阻之痰浊。以上六味药相伍,祛风痰作用甚强。黄老常以本方加减用于风痰所致的各种病症,早年风痰药多用生品,后来药源不足,采用炮制之品,收效缓慢一些。

3 验案举隅

案1 患者代某某,男,54 岁。患者长期眩晕,不能转动,动则头昏眼花,不能自持。中西医治疗数月不效,近日加重,不能工作,已在家休息1 个月余。现食少,消瘦,胃脘胀满,夜寐不安,乏力,经常呕吐大量清水、痰涎,舌淡红,苔白,脉濡滑。诊断:眩晕。辨证:脾虚湿滞、风痰阻窍。治法:健脾化湿、祛风涤痰,予以风痰基础方加减。处方:生白附片15 g(先煎),生天南星12 g(先煎),白芥子12 g,僵蚕12 g,法半夏12 g,白术12 g,茯苓20 g,桂枝12 g,赭石15 g,旋覆花12 g,枳实12 g,竹茹12 g,陈皮12 g,甘草5 g,生姜15 g(自加)。2 剂,日1 剂,水煎服。

二诊:呕吐清水痰涎减少,胃脘胀满好转,头晕略减。继用上方加干姜12 g,4 剂,日1 剂,水煎服。

三诊:头昏明显减轻,痰涎大量减少,饮食增加,精神好转。继用上方加党参30 g。此后继续用本方加减服用,前后服药16 剂后病情得以控制,上班工作。随访2 年多未复发。

案2 患者牟某某,男,51 岁。患者数月来经常头昏,腿软无力,常因此摔跤,步行困难,神疲食少,口腻,舌淡红、苔白厚腻,脉濡滑。诊断:眩晕。辨证:脾虚湿阻。治法:健脾益气、化痰除湿。以六君子汤加平胃散加减。处方:党参30 g,黄芪30 g,苍术12 g,茯苓15 g,法半夏12 g,厚朴12 g,陈皮12 g,薏苡仁30 g,藿香12 g,草豆蔻10 g,白扁豆30 g,木通12 g。4 剂,日1 剂,水煎服。

二诊:服药后,精神疲乏腿软好转。但头昏无明显改善,患者自述舌苔厚腻不退,曾经长期服用健脾除湿方药乏效,故拟从风痰论治。改用风痰基础方加减:生白附片15 g(先煎),生天南星12 g(先煎),法半夏12 g,白芥子12 g,僵蚕12 g,党参30 g,黄芪30 g,苍术12 g,茯苓15 g,桂枝12 g,苍术12 g,干姜10 g,陈皮12 g,石菖蒲12 g,枳壳12 g,竹茹12 g。4 剂,日1 剂,水煎服。

三诊:头昏明显减轻,舌苔开始脱退,乏力腿软逐渐减轻,精神、饮食均明显好转,且无不适感。守方加减继续服用。半个月后患者来院致谢,言以上诸证全除,精力充沛,行走几十里路也不觉头昏腿软。

按语:以上2 案均从风痰治疗,选用基础方加减取效。对于用导痰汤、半夏白术天麻汤等一般风痰方药难于取效的顽固病症,改用本方常可收到较好效果。

4 小结

风痰一证,实为临床所常见,尤其一些常法治疗不效的顽固怪症,改从风痰论治,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值得进一步加以研讨。文中所用白附子,系指正品——天南星科植物禹白附(四川均用的是禹白附),另有一种关白附,为毛莨科植物,毒性较大,使用宜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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