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从竞技体育到大众体育:近代中国体育发展问题研究

2023-01-09曹永光曾耀荣

浙江体育科学 2022年1期
关键词:体育场大众化运动会

曹永光,曾耀荣

(1.萍乡学院 人文与传媒学院,江西 萍乡 337000;2.湖南人文科技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湖南 娄底 417000)

2017年8月27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会见国际奥林匹克委员会主席巴赫时说:“推动群众体育和竞技体育全面平衡发展,推进全民健身事业,不断提升人民健康水平”[1]。在此,习近平总书记向广大体育工作者提出了明确要求,为人们从事体育研究提供了指导性意见。我们在从事近代中国健康问题研究时,发现时人对近代体育发展问题十分关注。1949年前,中国体育学界主要研究了体育发展的原因、指导思想、内容以及实施方法。其中,体育发展的原因主要有两种观点:一是体育能改善国人的健康状况[ 2,3],二是体育发展对国家生存与发展的意义[4,5]。关于发展体育的指导思想研究主要有六种观点:一是个人健康说[6,7];二是竞技说[ 8,9];三是美的表现说[10,11];四是娱乐消遣说[ 12];五是军国主义说[13,14];六是体育教育说[15,16]。关于发展体育的内容主要有学校体育[17,18]和社会体育[12,19]。关于发展体育的方法主要有两种认识:一是如何处理体育与经济的关系[20,21];二是如何改变中国人的陋习与审美观念[ 22,23]。

20世纪50年代,新教育社探讨新民主主义体育和人民体育问题[24];解放军画报社以图文方式展现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体育发展历史[25]。20世纪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中华人民共和国体育运动委员会技术委员会编辑出版了不少近代体育史料[26]。文化大革命期间,近代体育研究一度陷入停滞状态。改革开放后,近代体育研究获得长足发展,主要内容有通论性研究、西方体育的传入和体育的兴起和发展、学校体育和体育教育、体育思想和文化、体育人物、近代地方体育传播、女子体育、体育团体和竞赛、体育经济及其他研究[ 27-29]。但是,“已有研究主要集中在某个体育领域、某类体育现象或具体问题、重要体育人物等方面,而对中国近代体育学术发展的整体性研究不多”[30]。

本文主要采用文献研究法,以近代报刊文献为核心材料,同时参考了相关专著、年鉴和地方志等材料,文献来源主要有如下途径:①在全国报刊索引数据库的“近代期刊”栏目中,搜索1840-1949年正文中包含关键词“体育”的文章有40 012篇,其中晚清部分193篇,民国部分39 827篇。②在读秀中检索书名包含关键词“近代体育”的中文著作共有57种,书名包含关键词“民国体育”的中文著作有131种。同时还从读秀上查阅相关的年鉴、地方志以及一些统计资料十余种,以上资料为本研究提供了丰富的文献基础。

1 中国近代体育的出现与竞技体育的形成

在分析中国近代体育出现时,有些人注意到新军和新式学堂中的兵操、体操问题[31-33];有些人重视西方教会学校对近代中国体育的影响[34,35]。实际上,近代中国体育最初发展有两条路径:一是中国人在新式学堂里的体育,如他们开设体育课程,强调军国民主义,教授体操或兵操,但并不重视球类和田径运动;二是教会学校的体育。他们并不开设体育课程,而是重视学生课后球类活动或田径运动[36]。由于中国人的新式学堂和教会学校在招生上具有竞争关系,西方教会学校为了扩大自己学校的知名度和声誉,开始仿效西方国家举办体育运动会和体育比赛,它不仅扩大了教会学校的影响,而且还改变了人们对体育比赛的认识,中国人开始仿效西方人举办体操运动会[37]。体育运动会和体育比赛改变了近代中国体育发展的方向,也带来了体育发展的问题,导致中国体育界分裂为“体操派”和“田径派”。

民国初年,“体操派”与“田径派”在体育发展问题上发生了激烈的争论。留日学生认为,田径运动和球类比赛是一种剧烈运动,很容易伤人身体,因而他们积极提倡日本体操;留学欧美学生认为,日本体操是一种没用的东西,而田径和球类运动对人类有益,因此他们积极倡导田径和球类运动[37]。体育发展问题的争论反映近代中国体育界的“新”“旧”之争。晚清时,中国人先从德国、日本引进体操,后来才引进田径运动和球类运动。从体操和田径发展先后来看,体操是旧体育,田径是新体育[38]。近代体育的“新”“旧”之争,虽然导致了体育界的分裂,但也加深了人们对体育的认识。毕竟在近代体育兴起之际,人们对体育没有多少理论认知,很多人以为体育就是体操,体操就是体育;现在人们认识到体育除了体操外,还有舞蹈、拳术、击剑、田径运动、游泳、登山、骑马、拔河、角力、滑冰、足球、网球、垒球、篮球、射击等[39]。五四运动时期,随着军国民主义思想的消退和新教育思想的流行,学校体育不仅有普通体操和兵式体操,还有田径运动、球类运动、国技、童子军等[37],甚至有些学校开始自动改体操课为体育课,课程内容为田径、球类和游戏等,田径运动和球类运动逐渐得到人们认可[38]。

同时开始组织各种运动会,如校内运动会、校际运动会、省市运动会、全国运动会、远东体育运动会[38]。这些体育运动会的初心是“锻炼身心”[40],“一以考验体育之成绩,一以增长体育之兴味也”[41]。然而,随着时间转移,体育运动会越来越赋予更多的象征意义:从国家层面来讲,西方人一直认为中华民族是未开化的野蛮民族,中国人参加国际体育运动会,并在运动会上赢得比赛的胜利,让西方人逐渐地改变了对中华民族的看法。他们认识到中国人不是“东亚病夫”,而是一个英勇有为的民族。体育运动消除了中国与世界各国的国际隔阂,提高了中国的国际地位[8]。蒋介石曾经感慨“只患体育太差,跟不上现代国家”,“要不为人家所轻视,首先就要注重体育”[42];从学校层面上来讲,学校派体育生参加运动会,并在比赛中取得较好成绩,不仅展示了运动员的自身实力,而且还为学校获得了广泛的社会荣誉。很多学校将学生参加体育比赛,取得优异成绩作为自己招生宣传的重要手段[ 43,44]。比如清华学校认为:“校级运动比赛真是传播清华学校名誉上好的一副广径。故此学校提倡最力”[45]。从个人层面来看,运动员在体育比赛中获得胜利,有利于提高自己在社会中的影响力,为自己出风头[38],因而体育又成为“出风头主义的体育”[46]。

体育运动会不仅丰富了中国体育的内涵,也具有凝聚人心,振奋民族精神和维护国家主权等作用[47]。但是,体育运动会和体育比赛的出现也导致了中国人越来越重视体育的竞技性功能,带来了体育“锦标主义”的发展。在“锦标主义”指导思想下,有些运动员把运动会当作“各选手体育竞技总测验的场所”[48],“为一时感情冲动,也不问是非利害,拼命地去干”,比赛获胜就趾高气昂,比赛失败就“垂头丧气,引得满堂不欢”[45]。20世纪20、30年代,天津市召开体育运动会,南开学校每次在体育比赛中都占据上风,运动员因此趾高气昂,引起了其他学校的嫉恨。所以每当南开参加运动会时,其他学校就拒绝参加[45]。1930年,在全国运动会上,广东选手与哈尔滨选手在男子200m接力赛中,为了争夺冠军而发生冲突,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裁判只好判定他们为并列冠军,事情才得以平息,形成当时“双得锦标之奇闻”[49]。“锦标主义”导致体育比赛的目的发生了扭曲。

“锦标主义”还强化了学校体育的竞技性。“我国学校体育,向来只重选手训练,对于其余学生往往置之不顾;甚而有些学校,对于运动成绩较优良学生,予以特别优待,虽学业成绩最劣,亦准予升班毕业”[49]。还有些学校为了获得体育比赛的名次,将有限的人力、物力投向专业运动员,比如招收优秀运动员为学校做广告,对他们实行学费减免,给予牛奶、鸡蛋和津贴[44]。有些学校为了在体育比赛中获得胜利,鼓励运动员专攻某专项体育技能,力求娴熟,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身体健康[45]。还有些学校甚至为了获得比赛胜利而采取种种不正当的竞争手段[50]。“此种现象,殊失学校提倡体育之本来意义!窃以为学校提倡体育,应从普及方面注意,务使个个学生皆得参加,并使个个学生皆养成运动习惯”[50]。

“锦标主义”和竞技体育催生了体育职业,如运动员、裁判员、体育记者、体育指导员、督导员以及体育场相关工作人员[44]。职业运动员在国内、国际赛场上取得好成绩,可以激发民众的“团结力”、“爱国心”、“艳羡心”,刺激民众体育锻炼的兴趣[51]。但是,竞技体育和体育职业化趋向,又使体育发展与普通民众逐渐隔离,形成部分专享体育运动的“贵族”。“体育与贵族同化,而运动等于职业”[52]。体育运动成为“奖励少数杰出人才的玩物”[49],对于普罗大众而言就如同摩登女郎的“卷发”一般,流为一种“时尚游戏”、“贵族游戏”,“不知体育是什么一回事”[19,53]。相反,民众误会了体育真正的目的——在于个人健康[46]。用锦标主义方法来推动体育发展,往往是有害无益的[51]。

2 体育革命:体育指导思想的转变和“大众体育”呼声

近代体育走向“竞技主义”和“锦标主义”时,人们对此还是心存疑虑的。学校体育的目的是培养学生的民主精神和竞争性。如果学校体育只有竞技性而无普及性,仍然难以培养出学生的民主精神,因此,学校体育发展的最好方式是普及性和竞技性并重[53]。相反,如果体育只是培养少数体育专业人员,它对提高广大民众的身体素质是没有任何帮助的。这种体育制度是“贵族式”和“军阀式”的,是置大多数人身体健康于不顾的。为此,人们提出体育“快点起来改革吧”[45],打倒这种“贵族式”体育,普及体育到男女老幼,实现体育民族化[54]。“近数年来,研究教育诸公,咸以强健国民之体魄,为教育之急务,是以体育普及之说,异口同声,风传全国”[55]。清华学校认识到自己过去片面重视竞技体育,忽视体育大众化,提出要取消校际运动会和体育比赛[46]。南开学校也正视体育竞技和选手运动问题,决定取消选手制度,实行体育大众化和选手运动并重[45]。体育界已经明确认识到,竞技体育带来了严重的社会问题,改变竞技体育成为了一种必然趋势。然而,事实却是背道而驰的。原因在于日本体育职业化以后,他们的远东运动会成绩进步很快,还有就是世界上很多国家借助于体育运动来提高自己的国家地位[45]。因此,体育“锦标主义”成为压倒一切的目标,人们仍然沉醉于竞技体育的发展和体育锦标主义的美梦之中难以自拔。然而,这并没有带来中国体育运动的繁荣和发展,相反,体育竞技成绩每况愈下,体育道德也一败涂地[56]。

日本文部省曾经对世界各国人民的体格进行过社会调查,发现中国人的体格居世界倒数第三位[57]。中国政府曾经派120名学生赴日本投考士官学校,身体及格者仅有5人。中国留美学生到美国公共浴场,由于身材瘦小而被人嘲笑,不少人羞愧难当[58]。中国人和西方人身体对比凸显了中华民族的衰弱。有人感叹:“我国现在人民的体格,实在是太孱弱了!要是和西洋人比较起来,他们那种身体魁梧,精神饱满的样子,和我们憔悴萎靡的状态,实在差得太远”[59]!国民体格衰弱问题,引起了社会各界的深思和体育界的重视。1931年9月18日,日本入侵中国东北,如一剂清醒剂强烈刺激着中国人的麻木神经。“吾人对于国民体育问题,自国难以来,思想被迫而改变。痛感此后应就中国之需要,定中国之方针”[45]。

20世纪30年代初,中国体育界正式提出“体育救国论”和“强国强种”论。他们认为,中华民族在生死存亡之际,如果想要渡过难关就一定要积极提倡体育,作为救国救民的手段[4];而中华民族要复兴,必须重视国民体育,强身即可强种,强种即可强国[60]。1932年8月7日,《大公报》发表《今后之国民体育问题》的社论,提出“体育要革命”[45]。只有体育革命,中国体育才有光明和前途,民族才能复兴[60]。在“体育救国论”和“强国强种”的指导思想下,中国体育界再次批判了体育竞技主义和锦标主义。他们认为国内体育锦标主义太重、商业主义太浓、风头主义太盛,实在有失体育的本来宗旨[61],改变体育中的竞技主义,发展大众体育成为时代的呼声[45]。

然而,提倡体育大众化很容易引起人们把大众体育和职业体育、竞技体育的对立起来。实际上两者不应该是对立的,而是相辅相成的。竞技体育不仅可以引起大众的体育兴趣,而且还可以培养大众的团体精神和牺牲精神[45]。在解决竞技体育和大众体育矛盾基础上,当时体育界认为,实行体育大众化需要解决三个问题:一是体育大众化急需解决的不是普及体育的问题,而是普及体育方法的问题[45];二是体育大众化不能仅仅满足于学校体育的发展,而是要在全国实施体育方案,聘请体育专业人员,开辟公共体育场,培养和训练干部人才等[45];三是针对“吾人一就职业,往往与运动绝缘”的现状,体育界认为必须将体育运动推向全体民众,号召全民参与进来[52]。

3 有限参与:体育大众化的推进及其问题

“体育革命”和体育大众化的呼声,使国民政府、社会各界开始重视大众体育。但由于种种因素,体育大众化的实施差强人意。

3.1 全面抗战前,体育大众化的实施

1929年4月,南京国民政府颁布《国民体育法》。1931年,国民政府训练总监部会同教育部起草《国民体育法》施行办法。《国民体育法》规定“体育之目的务使循序发达得有应具之健康与体力及抵抗力,并使身体各官能之发育,使能耐各种职业上特别劳苦为必要效用”;要求各自治村、乡、镇必须设立公共体育场;高中及高中以上学校设立体育必修课,体育成绩合格者才能毕业;各县市、乡镇、村及民间均可以组织体育会,体育会教员必须取得合格证等等[62]。

1932年8月,全国体育大会通过《国民体育实施方案》。9月,教育部颁布《国民体育实施方案》并制定具体实施计划。《国民体育实施方案》提出:“供给国民机体充分平均发育之机会”、“训练国民随机运用身体以适应环境之能力”、“培养国民合作团结之精神”、“培养国民侠义勇敢耐劳之风尚发扬民族之精神”和“培养国民宜运动及游戏为娱乐之习惯”。方案详细规划了体育行政系统、体育设施配备、经费来源和全国体育推行办法;设立体育试验区、体育考试的具体办法、国民体育分期实施目标[63]。

教育部根据《国民体育实施方案》还出台《教育部体育委员会章程》,成立由王正廷、张伯苓、袁敦礼、郝更生等18人组成的体育委员会;河北、山西、江西等12省市也成立省体育委员会。1933年,教育部设立体育督学,对学校体育和社会体育进行督导。大众体育的实施分为学校体育和社会体育两大部分。学校体育由教育部负责指导和实施,强调“不以养成运动选手为目的,而是以全体学生共同运动,普遍发展体育为宗旨。”为此,教育部颁布《小学体育课程标准》《初级中学体育课程标准》《高级中学体育课程标准》《师范学校体育课程标准》《暂行大学体育体育课程纲要》等;出版《小学体育教授细目》《初中男生体育教授细目》《初中女生教授细目》等对学校体育教学、训练和考核进行比较详细的规定[38]。各省教育行政部门规定专科以上学校设体育为必修课,学校应该有专门的体育设施、必要的体育活动经费、日常生活的秩序和整洁;中学体育有自己教材、专门的体育教师、日常生活的整洁、对学生青春期的指导;小学有自己的教材、体育场、学生健康检查、家庭与学校的联系等等。

为了贯彻《国民体育实施方案》,国民党政军组织成立了体育科,群团组织成立体育促进委员会、体育指导委员会等机构指导社会体育的发展[64]。各省市县设立体育场、开办体育实验区、举办各种运动会等。民众体育场是社会体育的枢纽,其中省立体育场数量较多,县市立体育场几乎没有[65]。广东省、上海市、江苏省江宁县等地开始举办民众体育实验区。此时,南京国民政府还要求中国体育“去职业化”, 1933年第四届全国运动会明确规定,参加运动会的选手必须为非职业运动员;所有选手不能以个人名义参加,必须用团体名义参加比赛,而且一个选手只能代表一个单位[66]。江西、福建、安徽、广东、湖北、北平等地还举行民众业余运动会。

根据《国民体育法》和《国民体育实施方案》要求,各级体育研究会成立,如在南京成立中央体育研究会;江西、山西、四川省教育厅成立省体育研究会;山西省国民师范学校、江苏省中等学校及四川省中小学校也纷纷成立体育研究会。这些体育研究会承担着“研究学术,提倡体育”功能[67]。体育界还成立中华全国体育协进会、华北体育联合会、华中体育会等体育社团。

中央政府虽然制定详细的实施计划,地方机关执行时“不能彻底的努力”,“官大人们不肯把它当一件事办”,多数持敷衍态度[68]。比如教育部规定,体育课列为学生必修课程,每周为2h。然而,每周2h体育课仅仅是2h体育课程形式而已,所谓体育训练几乎没有;即使有体育训练的话,不过是少数球员的打球,大多数学生袖手旁观而已。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大多数学校对此不闻不问。中学开设了六年体育课,实际是爱好打球的学生玩了六年球,其他学生不过是列队点名,考试及格罢了[69]。学校配备了专门的体育设施和体育指导,事实上很多学校体育训练还是偏重于少数人,这种重视选手运动的习惯殊难改变[70]。

社会体育同样效果不佳。抗战前,各省市体育场表面数量还是可观,然而大多数体育场不过是替学校和行政机关举办大规模的运动会和比赛场地而已,很少从事民众体育训练工作;县市体育场本来是奉命行事,大多数设备简陋,徒有虚名而无其实[70]。地方政府对公共体育场人员聘用,过分重视其名望,不管其是否热心体育[71]。体育运动会作为体育大众化的重要载体,很多省市举办运动会是出于上级压力;有些省市举行一次运动会后,就不愿意再办[69]。体育团体和体育组织不仅组织数量少,而且经费也严重不足[72]。

3.2 全面抗战后,体育大众化的深度推进

全面抗战前,体育大众化的推行效果并不如意。全面抗战发生后,国民政府更加重视大众体育的发展,体育大众化向深度推进。

抗战时期,教育部奉行政院之命令,颁布《修正国民体育法》《国民体育实施方案》。抗战胜利后,教育部还通过了《国民体育实施计划》,以五年为期实施大众体育计划,希望把《修正国民体育法》和《国民体育实施方案》的各项设想落到实处[73,74]。

在学校体育方面,抗战期间,教育部修订并颁布《小学体育实施方案》《中等学校体育实施方案》《专科以上学校体育实施方案》《各级学校体育设备暂行最低限度》等。1943年,教育部编有健身操教材4种、普通教材24种、军事教材4种、特种教材17种,共计49种。1946年,教育部出版中小学体育教材13种,体育参考书10种,民众体育丛书13种。除了学校体育实施方案、教材编写外,教育部还颁布《学生体格标准》《运动技能标准》《学生体格及运动技能测试项目与方法》,分发各省市学校参考。1940年,教育部组织测试组分赴四川各县中等学校进行测试工作,体格测试中学生18 000人,运动技能测试12 000人[75];1942年,教育部还派人分赴各地测试小学生体格和技能。1944年,教育部组织体育巡回指导团检查了四川璧山、永川、荣昌、隆昌、内江5县;1945年又检查四川省自贡、荣县等11县市;教育部视察四川、湖南、贵州等10多个省市,公私学校和体育师资训练机关156所、体育场和体育社团5所。教育部还组织体育学术机关如中华体育学会、国立中央大学、西北师范学院、蓝田师范学院、国立国术体育专科学校开展体育研究,并举办全国体育论文竞赛[77]。教育部颁布学生体格标准、运动技能标准,依据各项标准对中小学生进行体格和运动技能测试以及教育部组织体育研究、体育巡回指导或检查等,都是体育大众化的深度推进的体现。

在社会体育方面,1945年全国最高体育行政组织教育部国民体育委员会成立。1947年,江西、湖南、山东等14个省市成立国民体育委员会,湖南、陕西、吉林等19个省市成立体育督学,北平市成立国民保健科负责体育督学,社会体育行政进一步完善。同时,国民政府很重视体育场、体育运动会和体育会在推进体育大众化的作用和影响。在体育场方面,1939年,教育部颁布《体育场规程》《体育场工作大纲》《体育场辅导各地社会体育办法大纲》。1941年,教育部调查各省市体育场、编辑体育场手册[77]。1945年,教育部修订并颁布《体育场工作实施办法大纲》。到1948年,全国共有建立体育场1 417座[76]。民众体育场对体育大众化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在体育运动会方面, 1940年教育部修订并颁布《各省市县举行运动会办法大纲》,要求省市县每年举行1次运动会。1946年9个省市举办省市运动会;山东、湖北、宁夏、新疆4省举行省会运动会;1947年广东、湖南、安徽等15省举办了运动会,南京举行全市运动会和首都公务员运动会。在体育社团方面,1941年,教育部颁布《奖励民众体育社团体育实施要项》。1944年,教育部和社会部共同修订《体育会组织办法》,要求各地以行政区域为基础组织乡镇、县市和省或院辖市三级体育会。1948年,全国组织民众体育社团37个[78]。1942年,教育部把9月9日设立为体育节,要求各省市举办国民体育活动。教育部还通过《各省市体育视导办法》《各省市儿童健康竞赛办法要点》《推行农场矿场工厂商店职工体育办法要点》《各省市办理体育测验办法》等[77]。

人们普遍认为学校“体育教学的目的应使每个学生都爱好运动,注重体格锻炼,不应该只着重选手的训练”[77]。然而,不少学校依然视若罔闻:有些学校表面上重视体育科,但他们看重的是极少数选手的训练,而置大多数学生于不顾[78];有些学校不聘用专任体育教师,而是用其他教师兼任,这些人对体育一知半解;有些学校认为体育课就是体育老师带着学生跑跑跳跳而已;还有些学校体育预算经费不足或者体育经费经常被挪用等[79]。

社会体育同样难以达到预期效果,比如各县市虽然建立了公共体育场,但设备极为简陋,甚至就是在空地上树立一块牌子,上面写明某县民众体育场[80];有些体育场虽然有较好的设备,但没有专门人员负责指导大众体育训练;有些体育场没有专门的管理人员,甚至成为了畜牧场。各地乡镇普遍没有按照要求建立体育场,即使建立的体育场也是极其简易。各地体育教师严重不足,素质也不高,而且体育的指导和训练都是采用外国方式,不符合大众的需求,也难以引起普通民众的信仰和兴趣。再加上中国人民生活清苦,终日劳作,食不果腹,衣不遮体,他们没有时间和心情来从事体育活动,因此大众体育很难普及到人民大众中去[81]。

4 结 语

近代体育从国外引进中国后,产生了“体操派”和“田径派”之争。两派竞争既反映了体育“新”体育和“旧”体育之分,又推动了新的体育制度建立。在此过程中,体育运动会和体育比赛的竞技性带来了竞技体育的发展,形成了“锦标主义”和“贵族化”的倾向,对大多数民众的健康却无济于事。随着中国人对健康问题认识的觉醒,“体育革命”和体育大众化成为时代的呼声,近代体育向大众体育的转变。抗战前后,无论是南京国民政府还是重庆国民政府都高度重视体育大众化,但实际效果却不尽人意。物质基础的匮乏和传统惯性的强大粘附力,让中国在这一过程中步履维艰,要真正实现体育大众化依然任重而道远。

2014年8月16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南京欢迎前来出席青奥会开幕式的国际贵宾时强调:“体育是提高人民健康水平的重要手段,也是实现中国梦的重要内容,能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凝心聚气的强大精神力量”[82]。根据习近平总书记发展体育的指示,结合近代中国体育发展的历史,我们可以从中获得如下历史认识和启示:第一,提高人民健康水平是发展体育的根本要求,必须坚持竞技体育和大众体育的平衡发展,在竞技体育达到一定程度的条件下,需要主动转变体育的指导思想,大力发展大众体育;第二,中央政府必须高度重视体育大众化的顶层设计,各级地方政府必须积极配合,否则体育大众化难以实现;第三,注意培养指导大众体育训练的专业人员,充分利用公共体育场;第四,加强对民众的运动意识和健康意识的培育,使普通民众真正认识到体育发展的目的不是为了荣誉,而是为了健康,从而培养他们的体育运动习惯。根据中国政府提出的“健康中国”战略,实现从竞技体育向大众体育转变,加快推进体育大众化,是当代中国体育发展的必然趋势,也是本文研究的目的所在。

猜你喜欢

体育场大众化运动会
Two Funny Men
龟龟运动会
陆地冰壶运动大众化推广的研究
新中国成立初期马克思主义大众化主客体关系的特点与当代启示
春季运动会
get Shopty!我们的运动会
延安戏曲改革研究:大众化视角下的回顾与反思
他只做有“思享”的讲座,让小小微信装下一个“万人体育场”
在文化认同的基础上推进马克思主义大众化
热闹的体育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