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面具的我》:为孩子争得真实的自由*
2023-01-09李利芳李洁欣
□文│李利芳 李洁欣
儿童文学作家常新港的作品中挺立着大写的儿童。在他看来,儿童文学就是用来发现儿童、理解儿童、表达儿童的一处精神家园,儿童文学为儿童获得存在的权利,肯定并帮助他们建构自我主体性,儿童文学的中心工作就是积极促进儿童成长与健康发展。他在新作《戴面具的我》(明天出版社2022年1月出版)中再一次对真实的儿童世界作了极富洞察力的艺术诠释,对促进成人与儿童两个世界建立和谐对话关系极具启示价值。
常新港作品的独创性主要表现是他对童年生活本质的洞察,他能找到贴切的艺术符号将其作生动的文学表达,以此引领儿童在彻底打开自我中理解人生,以此带动成人重新打量儿童,反思社会、家庭、学校教育中存在的诸多问题。新作中常新港用“面具”来呈现通常不为成人所关注的儿童心理问题,这个词再形象不过地揭示出现实生活中儿童在成人面前的自我“伪装”状态,它极具抽象性,在很大程度上概括出大多数儿童与成人的关系实质。这一“面具”警醒我们,自以为熟悉的孩子在我们面前其实是陌生的。我们对儿童“无知”的症结是我们并不知道自己无知。作者以儿童口吻、略带反讽的自指“戴面具的我”形成陌生化效果,提请成人用心反思,他们对儿童犯的最常见的错误就是,儿童始终在他们的盲区里,他们从来没有真正看到过儿童,但对此却并不自知。
儿童文学是成人对儿童产生价值意识而形成的文学,是成人代儿童立言的文学,这一“儿童”更指向那些在成人的评价标准中没有地位的儿童。每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生命,他们的内心中都有一个高贵的灵魂,渴望被身边的人肯定、理解。但残酷的现实是,成人的世界总是那么功利,他们看重的往往是表面的、单一的考试成绩,只要孩子们不按照这条律令行事,就被看作不听话、不懂事。就像作品中的男孩万佳明,在老师与家长眼里已然成为“妖怪”,大人们就像对待妖怪一样处置他。充满悖论的是,万佳明也适应了“妖怪”的保护面具,“妖怪”让他拥有对抗成人的自由力量,让他更真实地表达孩童对世界的认知。原来“妖怪”的真实面目其实是“天使”,是来自孩子心底的美好力量,它们扮演成“妖怪”,去勇敢地戳穿成人世界的伪善与虚张声势。
如此的“面具”以及儿童对成人的抵抗,全都来自成人对儿童的无视与不理解。打通成人与儿童两个世界的桥梁是如此的简单,但这艰难的一步很多成人却无法跨越。作者通过万佳明的故事告诉我们,孩子的“张牙舞爪”是由成人缔造出来的,孩子的“不可理喻”其实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当他们的自尊受到伤害时,他们会不遗余力地调动还击的力量,在同伴间结成同盟,走向成人的对面。
而当万佳明的父母开始懂得尊重孩子时,万佳明的“面具”也在不期然中摘掉了。原来他一直以故意考不好、以对高分的不认同表达对老师的抗争,以蔑视分数向成人世界示威,这大概是一个孩子唯一能调用的自由权利。作者勘探了这份来自孩子心底的力量,以“面具”真实地形状了这份力量的表出过程。最关键的是,他希望帮助大人们找到打开孩子心灵之锁的金钥匙。
“我们眼前的中国孩子的生活,就像一场无休止的马拉松比赛,无法停下奔跑疲劳的脚步。”十多年前,常新港在他的《生锈的孩子》一书中,就有过如此忧虑的表达。相当长一段时间,他忧心忡忡地关切着各种有精神病灶的孩子,为他们搭建一片自由的“天空草坡”。他笔下的主人公曾说“我想长成一棵葱”,这是多么真诚透明的成长诉求。而我们大人能做的,就是用爱与尊重去拂去他们脸前那张无奈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