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让一切都有“味道”

黄宇恒

2022年10月，我们在欧阳应霁的香港工作室见到了他本人，依然是时髦的发型和满脸亲切的笑容，粉丝们总喜欢叫他的昵称“阿斋”，他身上那种包容、接纳，以及对生活的热爱，传递出强大的感染力。阿斋说，自己正在进入“大叔的下半场”，在这个人生的新阶段，他想将自己当成白纸一张，亲自操刀，重新设计出“自己的新味道”。

设计无处不在

“首先，很多人对设计有种误会，认为设计只是与物件本身有关。”阿斋说，“其实这是一种来自过去的误导，我们上设计课堂的第一天，已经被鼓励去打破这个认知。”

在阿斋心目中，设计不只与物件或单一食物有关，也不是设计师或少数人的专利。不少人觉得有设计的东西一定特别贵，但无论多贵的设计品，它的目标顾客也是社会的一份子。因此设计是面向社会的，设计无处不在。“设计是一种工作方法，当中包括观察、研究、组织、整理、表达、沟通，从无到有的生产，并由一个小团队推向整个社会。设计是应用的，是功能性的。 ”

阿斋做设计、拍广告，或是做电台节目主持时，设计都是无处不在的。“设计一个唱片封套，要与唱片公司和歌手本人沟通，还要和印刷厂与发行商沟通，每一个环节都是设计过程；在电台做一个半小时节目，要在何时播放歌曲和安排广告，也是设计。”

味道，是一种360度的设计

饮食文化当中，设计当然也无处不在。

一位厨师的工作，除了本身的烹饪技艺外，还要带领团队，根据每日选购到的食材决定餐单，处理食材和烹调，再到食物端上餐台，用餐环境、餐台摆设、灯光和音乐……整个过程都有设计在其中，就像设计师接到方案一样。“正所谓‘入得厨房，出得厅堂，除了食物本身，有很多额外因素会影响一顿饭好不好吃。味道，是一种360度的全方位体验。 ”

阿斋提到，这两年许多人跟食物的关系更“亲密”了。疫情发生前，生活节奏一直很快，很多人也习惯了把做饭这件事交给长辈、家里的阿姨。外出用餐时，大家都是跟着餐牌点餐，不太有自己的挑选和判断。但现在，越来越多人对烹饪感兴趣，开始讲究食材，也经常讨论食物。

“大家有更多可能性，以非专业身份去参与烹饪的设计过程。社会不断转变，每个人都要设法让自己进步，掌握主动权和发言权。”他说。

一只小咖喱角的心动设计

阿斋非常喜欢印度菜和印度的传统美学，起因是受一位长期留在印度的意大利设计师朋友影响。二十多年前为了探望这位朋友，阿斋第一次踏足印度，自当时起便一发不可收，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到印度旅游。

“印度有自成体系的美学标准，当地的设计都和大众的生活息息相关。”因为喜欢印度菜，无论在国内、印度或英国，他都会主动尝试不同的印度餐厅，今年更特意跟印度朋友学煮印度菜，但阿斋对印度菜的深刻经历，却是在香港体验的。

几年前，阿斋在中环一间印度餐厅吃到一个非常特别的咖喱角（Samosa）。一般咖喱角都是三角形炸物，在面粉皮当中包裹着土豆、青豆、香料和肉等馅料，然后食客再点酱料食用，不会有多大变化。

但阿斋那一次吃到的咖喱角，面粉皮和馅料却是分开的。咖喱角被拆解成皮、馅和酱三部分，食客需要自行将流质馅料包覆在皮内，蘸点酱汁，就好像吃片皮鸭一样。

阿斋觉得这种简单的改变，已让小小的咖喱角升级：既多了一种玩法，亦强化了味道。

“印度的色彩很獨特、很强烈，每次去印度都会被当地的能量震撼，分不出是人力、物力还是神力的影响，冷静分析的话，这些都是由设计元素构成的。 ”

发型师打理的渔排鲜鱼

去年，阿斋有机会去一个本地渔排吃了几餐新鲜鱼，体验让他相当惊艳。渔排主理人本来是发型师，因为喜欢滑水而走近渔排行业，因缘际会产生兴趣，再由副业变成全职，全心全意投入养鱼行业。

本来他是一名完全的城市人，但花了大量精力和时间经营渔排，更和大众分享体验、培训和教育新一代。他投入渔排事业的程度，甚至比真正的渔民更像渔民。

“他在细节上全部做足，由养殖到食材的处理都非常认真，那是真正欣赏和喜欢一件事才能做得到。加上鱼本身真的好吃，令那次用餐经历成为了一个真正沉浸式的全方位餐饮体验。”

阿斋纵横食桌多年，有很多豪华餐厅用餐的经历，但阿斋坦言，自己已经不会那么容易受感动。“这位朋友的渔排环境很普通，但反而是这种最贴地最真实的生活体验，才最令人心动。”

让设计成为生活方式

谈到疫情，虽然也有对未来的不确定感，但阿斋分享了一个很积极的体会：“疫情才让我有机会停下来，想清楚什么对自己最重要。”沉淀之后，他想重新定义自己的身份，由白纸一张开始重新设计，例如投入更多和视觉艺术有关的工作。他说，这么多年早已习惯身份的转变。

世界正在开始踏入正轨，为复常做好准备。阿斋也在准备着几个以食物为主题的画展，目前只能在香港地区举办，但假如疫情缓和一点，他想在各地巡回展出。

谈到在日常生活中，有什么建议可以帮助大家学习享受食物设计。阿斋说，我们要让设计成为生活方式。

“尽可能参与多一点设计。在生活中好好观察、选择和判断，为自己制造一个经过设计的生活环境。”

阿斋谈的，不单指食物摆盘那么简单，而是要站得更远，看见全局：“无论当下环境有多混乱，也要多关心自己。假如一个人连自己也照顾不到，也照顾不了身边的人。”

“理论上，世上只有自己最理解自己，”阿斋说，“做一个主动一点的人，每人都应该是自己的设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