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基建安全再遭质疑

董晓白/编辑 IC/图

莫尔比百年吊桥坍塌致死141人

据印度新德里电视台消息，10月30日18 时42 分，印度古吉拉特邦莫尔比一座百年吊桥发生坍塌事故，事发时约有500人聚集在桥上。根据印度媒体曝光的画面显示，有落水者攀爬桥梁残骸求生，不少人试图摸黑游至岸边。

正在古吉拉特邦考察的印度总理莫迪得知事故消息后，立即要求当地采取救援行动。截至10月31日，事故已经造成141人死亡，当地民众表示，许多遇难者都是妇女和儿童。

惊天惨剧：维多利亚奇迹坠入河底

这座坍塌的吊桥全长230 米，宽1.25 米，建造于19世纪，是英国殖民时代的产物。当时的统治者希望以殖民地风格的建筑来装点城市，使用了最先进的造桥技术修建了这座吊桥，所有的钢材都是从英国进口的。1879年2月20日，吊桥正式落成，并且成为了当地一景，是莫尔比十大游览胜地之一。在20世纪70年代，莫尔比桥还曾经出现在了当地的邮戳上，成为了莫尔比县的标志。在古吉拉特邦的官方旅游网站上，这座吊桥被描述为“能让人梦回维多利亚时期的伦敦艺术和工程奇迹”。事故发生时，正值印度教传统节日排灯节和克哈特普迦节期间。

根据社交媒体发布的视频显示，事发时，大约有500人聚集在桥梁上举行活动，突然桥面开始塌陷，不少人相继掉入水中。有些落水者紧紧地抓住桥梁残骸等待救援，还有人试图摸黑游至岸边，现场一片慌乱。倒塌前的录像显示，一群年轻人在拍照，而其他人则试图左右摇晃这座吊桥，随着桥面的断裂，他们跌入下方的河中。

一名10 岁小男孩回忆道：“我们一家人来这里过排灯节。吊桥坍塌时，所有人都慌了，不知所措。我抓到了一根吊绳，慢慢爬上来，才幸免于难，但我的家人仍然下落不明。”另一名现场目击者介绍称，看到吊桥垮塌之后，附近的居民自发赶到现场救人，但是由于夜晚光线不足，救援受到很大阻碍。“当时几百号人都站在吊桥上，桥面突然从中间断裂，周围一片惊呼，呼救的声音不断地从下面传上来。人们被困在吊桥上，当吊桥倒塌时，他们滑倒并掉进了河里。”目击者拉朱说，“因为参与了救援行动，我整晚都睡不着。我带了很多孩子去医院。”幸存者普拉蒂克·瓦萨瓦说，吊桥在短短几秒钟内坍塌，他落水后游上河岸，本想拉上一些孩子，却发现“他们已经溺水或被冲走了”。有一些幸运的人，成功游泳逃生，也有人抓着缆绳、护网往回爬，还有人抓着断桥的残骸大声呼救。

印度总理莫迪表示，他对这场悲剧“深感悲痛”。莫迪办公室要求加快救援，并表示将赔偿死者家属。印度政府在一份声明中说：“50 名海军士兵和30名空军士兵与印度国家灾难管理部门一起对事故开展了救援工作，但是由于当时天色太暗，救援环境恶劣，依旧有不少人不幸遇难。河流的浑水阻碍了救援工作，可能有人被困在桥梁残骸下。”一位政府高级官员在现场表示，打捞上来的尸体大多数是妇女、老人和儿童。

离奇维修：桥梁维修工作交给钟表商

令人感到惊讶的是，事发之前，这座坍塌的桥梁刚结束维修工程。据了解，该桥经过了历时7个月的修缮，耗费了修缮经费2000 万卢比（约合176 万元人民币），于事发前4 天，也就是10月26日刚刚重新开放。

莫尔比县警察局局长桑德普辛赫·扎拉表示，这座新翻修的吊桥是在未经官方许可的情况下，于10月26日向公众开放的。他说，一家私人公司对这座吊桥进行了翻修，本应在吊桥开放前公布翻修细节以及质量检查结果，并提供维修细节报告，但该公司却没有这样做，也没有从政府那里获得类似“安全评估证书”这样的资质证明。可能正是因为这样视安全于不顾的行为，才导致在排灯节开放此桥期间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故。

更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调查发现这家所谓的私人公司完全没有维修桥梁的资质。据《印度斯坦时报》报道，这座吊桥是莫尔比县的财产，政府在今年3月将其移交给奥利瓦集团进行维护和运营，合同为期15年。对许多印度人来说，奥利瓦集团这个名字十分陌生。但其前身，阿旃陀钟表制造公司在印度却是家喻户晓的，号称是“每家每户至少有一个阿旃陀挂钟”。该公司88 岁的创始人帕特尔在1971年创立了自己的品牌生产机械钟表，后来从日本引进了石英钟表的制造技术，占据印度钟表市场至今。在奥利瓦集团的官网介绍中，该公司自称是“全世界最大的钟表制造商”，也是印度最大的照明用具制造商，业务还囊括电动自行车、计算器和陶瓷制品等。

但是，没有任何资料显示，奥利瓦集团具有基建方面的业务和资质，因此桥梁的维修工作很有可能外包给了第三方。对此，印度政府已经宣布成立一个5人的调查小组，深入调查塌桥事件的原因。

相互甩锅：承建方与官方被指一丘之貉

50 名海军士兵和30 名空军士兵与印度国家灾难管理部门一起开展搜救工作

随着调查的深入，奥利瓦集团和莫尔比市政厅签订的协议被曝光。协议是由市政厅和奥利瓦集团旗下的一家制造公司在2022年3月7日签订的。在协议中，双方明确了责任，其中奥利瓦集团负责桥梁的翻新、维护、管理以及聘用员工，奥利瓦有权对吊桥的参观者收费，门票为17 卢比，每年还可以上涨2 卢比。在吊桥重开仪式当天的新闻发布会上，该集团的负责人也曾经信誓旦旦地表示，这座吊桥在未来的10 至15年内并不需要重新改造。

从协议来看，莫尔比市政厅似乎对于桥梁的倒塌没有责任，因为一切工作全部都交给了奥利瓦集团。但是，吊桥竣工之后，并没有进行足够的测试，而且没有向当地政府提交验收的证书，就重开了吊桥。此外，奥利瓦集团并不是工程技术公司，当地政府明知这个情况，还将这座吊桥的整修和经营权交给该公司，与事故脱不了关系。

检方对奥利瓦集团提起了刑事诉讼。扎拉在法院的听证会上说：“这家公司对缆索维护不善，导致其生锈。大桥由缆索拉着，该公司没有给钢索上油。”检方也在法庭上称，该公司只是把吊桥上的木板换成了铝板，他们称之为“翻新作业”，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维修。检察官说：“由于木板被铝板所取代，超重可能是导致桥梁断裂的原因之一。”

当地议员指责奥利瓦集团无限制地售票，并表示过度拥挤导致桥梁倒塌。该议员说，这座吊桥早些时候由当地市政部门维护，将上桥的人数限制在20人。而奥利瓦集团的一名发言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否认了吊桥门票超售的问题。他表示，当天全天只卖出了675 张门票，并不存在媒体所报道的500人同时在吊桥上的问题。他声称，是因为当时桥上有太多人在摇晃吊桥，才导致了吊桥垮塌，并不是该集团修桥的责任。

故意摇晃吊桥的行为确实让原本人满为患的吊桥更加寸步难行。根据印方公布的视频显示，事发前一天，看到桥上人山人海后，一些年轻人便开始用脚猛踹桥梁的绳索，并以摇晃吊桥的方式，来吓唬游客，一些游客被吓得不敢站起来。即便遭到他人的劝阻，这些年轻人依旧不为所动。艾哈迈达巴德居民戈斯瓦米和家人原本准备通过吊桥去莫尔比享受假期。“桥上挤满了人。我和我的家人在桥上时，一些年轻人开始故意摇晃桥。我觉得这可能会很危险，所以和家人在桥上走了一段距离后就回来了。”戈斯瓦米表示，“在离开现场之前，我提醒工作人员阻止人们摇桥。然而，他们并没有理会。我们离开几个小时后，桥坍塌了，我们的担忧变成了现实。”

人财两空：印度基建安全道阻且长

修缮7个月的吊桥开放4 天就塌了，如此看来，印度这座桥可谓是花钱修了个“寂寞”。据新德里电视台透露，修缮费用共计约2000 万卢比。印度古吉拉特邦首席部长布彭德拉·帕特尔表示，对于每位遇难的民众，政府将向其家属赔偿40万卢比，伤者则赔偿5万卢比。此外，印度总理莫迪表示，遇难者家属将从国家救济基金中获得补偿，印度总理办公室称，每位遇难民众将获得20 万卢比抚恤金，伤者则获得5 万卢比。尚不清楚这是“砍价”还是额外补助，但折算下来，光赔偿就远远高于修桥费用。

左图：这座吊桥刚经过7个月的修缮，仅重新开放4 天就发生了坍塌

右图：印度政府宣布成立一个5人调查小组，深入调查塌桥事件原因

11月4日，印度首席部长办公室表示，古吉拉特邦政府暂停了莫尔比县一名高级行政官员的职务。布彭德拉·帕特尔的秘书潘卡吉称：“鉴于吊桥坍塌，州政府已暂停了莫尔比县警察局局长扎拉的职务。警方已经控制了吊桥售票员、吊桥坍塌时值班的三名保安以及负责维修工作的承包商。”

印度的基建安全已经是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据当地媒体报道，在截至2019年的最近15年内，印度有1217人死于桥梁坍塌。仅在孟买，7年内就有6起桥梁坍塌事故，造成28人丧生。桥梁坍塌事故在印度屡见不鲜，近20年来最严重的一次要数2005年的印度排灯节前夕的事故。当时，印度安得拉邦的洪水冲垮了一座铁路桥梁，正在桥上行驶的火车也遭到冲击，回家探亲过节的114人因此丧命。

引人深思的是，印度桥梁坍塌事件不止发生在那些年久失修的桥梁上，动用印度最新基建技术建设的桥梁也难逃厄运。2014年10月，长度为918 米的印度苏拉特斜拉桥在临近建成，工人开始拆除临时结构时，重达650 吨、长35 米的一段桥面突然断裂，从12 米的高度下坠，将16 名工人埋在下方，造成10人当场丧命，6人重伤。事后调查显示，大桥设计存在缺陷，施工材料的质量也非常劣质。2022年4月30日，位于印度比哈尔邦阿古瓦尼大桥在建设过程中，4 号和6 号桥墩之间的桥面倒塌，所幸没有出现人员伤亡。这座桥梁规划全长3.16 公里，横跨印度著名的恒河，于2015年动工，预计造价171 亿印度卢比（约合15.1 亿元人民币）。但该桥梁的承包商却称，大桥是因恶劣天气的强风而倒塌的。事后，当地议员曼道尔表示，根据初步认定，工程材料质量不合格才是导致事故的主要原因。

印度媒体普遍认为，招标和施工过程中的腐败、事后推卸责任，以及政府和立法部门没有跟进规范行业，是桥梁倒塌事件不断发生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