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入性理论下企业发展战略优化研究

□文/ 翁迎港

（西安财经大学法学院 陕西·西安）

［提要］ 在社会治理重心下移的大背景之下，社区治理逐渐受到重视。企业作为社区治理中“多元协同”的重要一元，参与社区治理将成为常态，所以将企业放在社区治理视角之下研究其发展战略十分重要。从嵌入性理论出发，社区中多元主体与参与到社区治理之中的企业“互嵌合作”模式为企业发展带来诸多机遇与挑战，为此，企业应当尽快实现发展战略的转型，将服务社会作为发展的契机，增强自身外部链接能力的同时警惕被外部过度嵌入的风险，做到生存与自主的权衡。

当前，为扎实推进共同富裕，实现国家治理现代化，企业需要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企业作为与社区治理密切相关的市场主体，则更需要优化调整企业发展战略，如何将企业纳入到政府主导的社会公共服务体系当中，对企业发展与社区治理能力的提升意义重大。

一、嵌入性理论：企业发展战略优化的一个视角

当前，无论是国家还是社会，对于企业都有了更多的期待，在这种期待之下，企业承担社会责任对其自身发展大有裨益，反之则会带来负面的效果。社区作为社会治理中的最小单元，是企业在服务社会过程当中必将接触到的场域。换句话说，无论是企业本身还是社区，都愈发需要前者参与到后者的治理之中。而在社区当中，治理主体至少应当包括党、政府、社区居民、社区组织、社区社会组织、社会组织。大部分社区的社区治理并没有企业的过多介入，但是随着新型城镇化的持续发展，社区数量逐渐增多，企业也自然而然地进入到了社区治理的领域之中，为公共服务提供补充。企业在社区治理之中不可避免地会面对不同主体的外部嵌入，同时其也发挥着自我的力量去嵌入到其他的主体当中，形成一种“互嵌”的关系。

社会学当中，“嵌入”用以表征两个事物相互衔接与互动的过程抑或是一种长期存在的状态。在嵌入性理论视角下，鼓励企业在自身发展与参与到社区治理当中时通过“嵌入”的形式融合多方的力量。换句话说，嵌入性理论让企业在社区治理当中的功能得以显著增强，可以打破企业自身作为市场主体的局限性。所以，企业与各个主体之间呈现出一种“双向嵌入”与“双边赋权”的形态。嵌入性理论用在企业参与社区治理，并调整企业发展战略具有科学性，其从社会网络整体的视角看待企业的发展，并且深刻认识到了社会网络之中的其他主体对企业所产生的塑造作用，这对企业在目标转移之后的发展战略变化提供了建议与解释的路径。而众多相关者的互动之中，企业与社区和政府之间的互动最为重要，对其企业发展及其战略的选择上影响更深远。

二、与政府互嵌：企业能力的提升与自主性的维系

Uzzi（1997）指出，关系嵌入性是一种优于市场逻辑的交换系统，其中包含了非正式网络治理的信任机制、沟通信息的信息共享机制以及传递知识和规范的共同解决问题机制。企业参与社区治理与政府的嵌入性关系表现为两个方向，一是政府对企业进行嵌入性的监管；二是政府与企业的嵌入性合作上，如政府购买企业服务。政府当下往往是社区众多主体资源依赖的对象，政府在社区中的话语权在实践中甚至高过社区两委，所以探索企业与政府的良性互动就是探寻其在社区治理之中持续生存的一条路径。

（一）政府向企业的嵌入

1、制度嵌入。在该语境下，制度嵌入指的是政府通过外部的制度构建以约束、规范企业在社区治理中的行为或是为企业赋权。制度一方面将明晰社区治理各主体的性质与边界；另一方面还能为企业在参与社区治理过程之中如何实现自身的发展铺平道路。所以，制度性嵌入对于企业而言既是支持，也是约束。当前，有关于企业的政策文件与法律法规实际上已经十分完备。首先，包括《公司法》《公司登记管理条例》《合同法》《民法》以及各类金融类法律、税收类法律与知识产权类法律以及各个地方还有无数的对地方企业的规制文件。尤其在企业进入到社区治理的领域之后，《政府购买服务管理办法》等文件也在这一领域发生了效用。其次，还包括了各地对企业参与第三次分配，参与社区公共服务供给的激励性政策。既设置了企业行为的边界，又激发了企业的积极性。

2、项目嵌入。政府购买服务是链接政府与企业最为直接的行为，通过这一行为，政府与企业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合作，以项目为基础，实现了自身对企业的嵌入。此后，政府逐渐将社会公共服务的供给通过与企业签订合同分散到各个企业当中，减少直接介入的比例。

与此同时，当前基层社区的行政化问题愈演愈烈。基层政府对社区治理有强大的行政延伸性。但是，随着新型城镇化的推进，城市社区的数量越来越多，有限的体制内资源已经难以为所有社区提供完备的社区公共服务。在这种情境之下，就需要更多的主体在社区治理当中出现，其中社会组织与企业是最为重要的主体，以作为体制内服务资源不足的补充。这时候，也就出现了很多企业转变发展战略，将企业发展的核心转变为社区公共服务的供给，以实现企业生命的复苏。通过对我国城市的政府购买企业服务的实践观察，能够发现这种政府对企业的“项目嵌入”是一种双赢的行动策略。首先，企业在政府购买服务当中解决了企业生存资源不足的困境。大量的企业在承接政府购买服务前经常处于濒临破产的阶段，其拥有完备的服务设施，但是由于其规模小，资源少，宣传不足而出现“具备提供服务的能力，却无从提供服务”的困境。在这样的情况下，政府在合理限制成本的基础上，增加购买企业服务的投入，一方面能够让企业度过生存的危机，并最大限度地发挥其企业的优势，做到企业战略的转型与升级；另一方面能够缓解政府服务基层社区的压力，并进一步为基层赋活，减轻社区内过度行政化的趋势。

3、结构嵌入。结构嵌入性基于多维的网络关系展开研究，其中关于组织在这一网络中的位置是其研究的核心要素。如何将企业置于这一多维网络之中的核心位置，关乎企业发展的可持续性与抗风险能力。在结构嵌入性研究中，Burt 提出的“结构洞”能为当前企业参与社区治理与实现自身发展提供借鉴。该理论认为，在组织的网络关系之中，存在着许多承担着桥梁作用的特殊位置，即“结构洞”。所以，企业如要实现更好的发展，就要在这一关系之中占据更多的有利位置。处于“结构洞”位置的组织能获得对两个未联结组织的控制利益。

在企业参与社区治理并创新发展战略的实践当中，政府对其的结构嵌入主要体现于将其置于我国社会公共服务供给体系当中。而占据公共服务供给体系网络之中的“结构洞”则在企业发展当中显得愈发重要。所以，从结构嵌入的视角出发，企业参与社区治理，作为政府与社区的中间介质，政府与社会中的市场主体，其显然成为政府与社区两个主体间的连接点。这使得企业能够在社区与政府二重主体之中双向攫取资源，更好地在社会公共服务体系当中发挥其作用。

（二）企业向政府的嵌入。企业对于政府的嵌入主要体现在网络视角下的关系嵌入。当前，许多企业的主要负责人因为在地方经济当中具有一定的影响力或者具有特殊的行业代表性，所以往往被纳入到政府主导的民主协商领域当中。所以，一个城市当地的志愿型、服务型企业作为参与社区治理的主力军，其对政府的关系性嵌入则更容易让其在体制内资源获取或者为社区提供服务的竞争中获胜，并最终实现企业的发展。

企业及其组织当中的个人都生存在一个庞大的关系网络之中，关系性嵌入更加体现“社交”的作用。实践中发现，不少企业在参与社会服务的过程中会博取政府的好感，有的企业的重要负责人甚至能够因此直接以顾问的身份嵌入到政府系统当中。除此之外，其还能够以带领企业参与到社区治理当中而为自身获取政治上的发言权与群众的认可，担任地方政协委员，这无疑大大增加了其与政府合作的机会，政府也更倾向于将项目给予拥有高度政府嵌入性的企业承接。企业参与社区治理，为社区提供公共服务，自然而然会进入到政府合作的视野当中，并获得更多资源或者信息共享的平台。

三、与社区互嵌合作：企业发展面临的风险与机遇

（一）企业向社区的嵌入。社区是由居民构成的，居民邻里之间的关系纽带构成了社区治理当中的“人情”基础，尤其在城镇化社区之中表现更甚。所以，企业为实现对社区的充分融入，则应当从邻里入手，自主地嵌入到其关系体系当中，即“邻里嵌入”。邻里嵌入并不是简单地看作对社区内居民的关系性嵌入，对于社区居民而言，企业与其打成一片虽然会增加居民对该企业的喜爱度，但是这也无形增加了企业的负担，其在服务过程中将会以更多的“让利”行为以维持与居民之间的关系，而这种偏向于利益交换的关系往往是不够稳固的，甚至会让居民将许多企业的慈善行为视为“应当”。所以说，更深层的邻里嵌入则是企业嵌入到社区居民的生活环境之中，深度嵌入到居民对社区的依恋感之中。换句话说，要让居民认为企业也是社区这个“家”中的成员，都是为了社区共同的发展而努力。这种情况下，邻里嵌入是地方嵌入辅之以关系嵌入的新型嵌入关系，企业的邻里嵌入更加能够获得居民的支持，企业也能够在社区之中获取更多的自主性，这既对其服务范围、服务效果的提升有帮助，也让其掌握了更多发展的主动权。

（二）社区对企业的嵌入。杜赞奇指出，社区文化网络是社区所具有的内在社会属性，是基于社区情境的社区规范。在基层社区之中，社区文化所发挥的作用有时大过于政府强制力推动实施的“规则”。社区治理事务是纷繁复杂的，社区文化作为社区非正式规范的一个代表与影子，无时不在形塑着社区居民的行为，同时也对参与到社区治理当中的企业产生深刻的影响。前文说到，企业通过对社区的邻里嵌入能够让企业得以提升，而邻里嵌入所依附的社会网络关系也同样成为社区对企业进行文化嵌入的输出口。企业容易在各样社区文化的嵌入下陷入到“地方性知识”之中，其对社区文化更多是被动接受，且接受得并不舒服。尤其在社区当中充斥着各样的“人情”“面子”，更与企业逐利的价值追求产生障碍，因为人情维系下的利益博弈，企业总“寡不敌众”会是劣势的一方。

所以，企业在社区之中其发展战略必然不能与在社区之外等同。因为其在进入社区之时，自然地要面对着社区以及政府的双重形塑。并不是说形塑就一定对企业的发展会产生负面的影响，但是企业会在强大的形塑力量下丧失自我的自主性，社区内部文化的过度输入，会让企业逐步丧失自我革新的能力，进而使企业在瞬息万变的基层治理环境下，发展战略出现滞后，最后完全沦为社区的附庸。

四、结论及启示

嵌入性理论出发，能够为当下企业参与社区治理的发展战略变革产生诸多的建议。首先，除了企业高管团队因素外，良好的企业发展战略还离不开外部嵌入关系网络的培育。企业管理者需要避免误入只关注内部高管团队能力培养的误区，应同时注意到外部网络与企业战略之间的联系。管理者需要注重与合作伙伴之间协调、学习以及交流，降低企业与合作企业间资源转换和获取的时间及经济成本，提高企业战略。其次，企业要在社会网络之中找准自己的位置，要有意识地占据“结构洞”的位置，以实现企业资源的有效获取与企业文化对其他主体的持续输入。再次，从企业的角度出发，在满足社会需求的同时，主动承担社会责任，积极回馈社会。对社会的责任感能够提升企业在社区治理当中民众对其的信任度，进一步提升企业行动的实效，促进企业的发展。最后，企业也要注意的是，过度关系嵌入会降低企业战略灵活性，当企业不可避免地陷入过度嵌入的状态且短时间难以改变时，企业需要时刻监督和评估外部网络以提高对网络中潜在机会和威胁的警觉性，通过自身能力将网络中的挑战转化为机会。过度的信任、信息共享以及共同解决问题会损害企业创新绩效，管理者不能一味依赖关系嵌入性这一交易机制，非市场交易机制与正式的网络治理共同发力才能使得合作网络发挥最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