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针疗法治疗眩晕的临床进展*
2023-01-04张子环
张子环 王 颖
浮针疗法是应用特制的一次性浮针针具(国家专利号:2015203735885)对患者肌肉上的肌筋膜触发点(Myofascial trigger point,MTrP)周围皮肤下的结缔组织进行扫散,并配合再灌注活动,最后再留针的一种针刺疗法[1],由符仲华教授于1996年提出,因其施针时针体需以扇形在皮下做扫散动作,宛如浮于肌层之上,故名曰“浮针”[2]。浮针疗法临床中主要应用于治疗各类肌肉相关痛证,尤善治疗颈肩腰腿疼痛疾病,往往痛随针止,具有起效快、痛苦轻、安全性高、不良作用小等特点。符仲华教授提出浮针概念至今20余载,经过不断推广发展,已成为临床常见疗法之一,所涉及的疾病谱也越发广泛,在检索文献过程中不难发现,采用浮针疗法治疗面神经麻痹、脑卒中偏瘫、皮肤疾病、呼吸系统疾病、消化系统疾病等非疼痛性疾病的临床报道也逐渐增多,且部分临床研究疗效评价效果显著。笔者检索了近10年有关浮针治疗眩晕的文献,兹以综述。
1 文献情况
采用计算机检索方式。范围:中国知网(CNKI)、万方数据知识平台,2011年1月—2021年5月全部医学文献;检索式:以浮针、眩晕、椎动脉型颈椎病等为主题词。排除标准:无眩晕症状;联合其他某种疗法时,对照组不是单纯应用该疗法的;综述类文献;重复发表的,仅纳入1篇。共获得浮针治疗眩晕文献10篇,且全部为颈源性眩晕相关。
2 浮针疗法治疗眩晕的临床应用
2.1 单纯浮针治疗眩晕张旭东等[3]运用浮针治疗颈源性眩晕216例,选取患肌附近正常组织进针(患肌主要为斜角肌、胸锁乳突肌、斜方肌、颈夹肌等),通过5~10次治疗,结果显示治愈147例,有效37例,无效32例,总有效率为85.2%。郑修明[4]同样采取自身对照研究,观察了浮针治疗椎动脉型颈椎病患者52例,结果提示治疗前后眩晕症状完全消失31例,基本消失20例,有效改善1例,总有效率100%。苏西凤等[5]将50例椎动脉型颈椎病患者随机分为浮针组和毫针组,通过对比治疗前后眩晕症状积分进行疗效评价,结果提示浮针疗法能有效改善椎动脉型颈椎病患者眩晕症状,同时治愈显效率上浮针组优于毫针组。刘鹏等[6]、范晓健[7]及李美军等[8]均进行了浮针疗法与传统针灸随机对照研究,3篇研究报告结果均提示治疗后眩晕症状评分浮针组显著低于针灸组(P<0.01、P<0.01、P<0.05),同时浮针治疗有效改善了椎-基底动脉供血情况,且效果均优于针灸组。王英杰等[9]用浮针治疗椎动脉型颈椎病患者80例,与口服盐酸氟桂利嗪胶囊(5 mg每晚1次)治疗的对照组进行比较,结果浮针组平均在治疗后15.3 min起效,对照组平均在治疗后15.2 min起效,治疗1周后浮针组总有效率优于对照组,提示浮针治疗颈源性眩晕疗效显著,即时效应明显,且避免了毒副作用。而胡正喜等[10]则是将60例椎动脉型颈椎病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2组均应用浮针治疗,治疗组配合再灌注活动,对照组不配合任何再灌注活动,治疗9次后结果治疗组总有效率为93.3%,对照组总有效率为73.3%,提示再灌注活动能有效提高浮针治疗的效率。
2.2 联合其他疗法治疗眩晕王咏梅等[11]观察发现浮针联合电针治疗椎动脉型颈椎病对眩晕症状的改善优于单纯电针治疗。吴益宏[12]应用浮针联合手法治疗颈源性眩晕,分别与单纯手法组、单纯浮针组对照,结果显示浮针组与联合治疗组对颈性眩晕症状缓解效果及血浆NO浓度升高程度均显著优于单纯手法组(P<0.05),浮针组与联合治疗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提示浮针疗法在有效改善颈源性眩晕症状的同时能够升高血浆NO浓度以促进血管扩张改善供血。相宏杰等[13]自拟止眩通痹汤联合浮针疗法治疗颈源性眩晕,与单纯中药组及口服甲钴胺组对照,结果显示经治疗后中药联合浮针治疗组总有效率及椎-基底动脉血流改善程度优于单纯中药组和甲钴胺组。
3 讨论
浮针疗法从传统针灸学中演变而来。《素问·皮部论》曰:“皮者,脉之部也。邪客于皮,则腠理开,开则邪入客于络脉,络脉满,则注于经脉,经脉满,则入舍于腑脏也”。皮部是人体的门户,是疾病产生和传变的重要组成部分,经络之气散布于此;浮针沿皮下进针,激荡经脉之气,促进气血运行,调节脏腑功能,从作用的部位来看,符合传统针灸学的“十二皮部理论”,从针刺方式的角度,“毛刺者,刺浮痹皮肤也”,浮针属于《黄帝内经》中“毛刺”“浮刺”范畴;《备急千金要方》有言:“有阿是之法,言人有病痛,即令捏其上,若里当其处,不问孔穴,即得便快或痛处,即云阿是,灸刺皆验,故曰阿是穴也”。说明刺激阿是穴可以缓解疼痛,浮针的进针点以痛点为中心,治疗靶器官为MTrP所在的肌肉,在浮针疗法中称之为“患肌”,其特点与传统针灸学“以痛为腧理论”中的阿是穴相似。浮针的发明离不开中医学的理论支持,又有区别于传统针灸学的特点,如浮针的进针部位在皮部,但进针点不以经络、穴位为基础,针尖只需朝向患肌,在患肌周围上下左右远近皆可,而不直接针刺在疼痛点上,与“十二皮部理论”“以痛为腧理论”不尽相同。
浮针疗法结合现代医学理论逐渐完善。浮针操作的核心内容为“患肌、扫散、再灌注活动”,其临床疗效有快捷高效的特点,在实践中不断被验证,取决于浮针作用机制下的理论基础。①患肌的“肌筋膜学说”。患肌是MTrP所在的肌肉,是运动中枢正常时在人体放松状态下仍处于紧张状态的肌肉;而MTrP的形成主要是因为慢性劳损造成局部肌肉的持续性紧张,使得局部血液循环障碍,供血供氧减少,释放相关神经递质,产生疼痛感,因此局部缺血是肌筋膜疼痛的共性特点[14]。在浮针治疗过程中,寻找到MTrP并改善其缺血缺氧状态是起效的关键环节。②进针点的“引徕效应”。引徕效应是指先后针刺人体皮肤上的2个点,第2个针刺点的针感会传导到第1个针刺点的现象[15]。浮针治疗以肌痛点为中心,在其周围非疼痛处进针,肌痛点为第1个刺激点,进针点为第2个刺激点,通过扫散将针感从进针点传导到肌痛点,符合引徕效应,在实际操作中发现两点间距越大,浮针的疗效越差,但所影响的范围越广。③扫散的“结缔组织液晶态理论”。人体皮肤下的疏松结缔组织为液晶状态,是浮针发挥治疗作用的结构基础。疏松结缔组织具有导电性,并且能够高效地传导生物电,浮针在扫散时使结缔组织的空间结构产生变化,由于压电效应,释放出生物电,液晶态的结缔组织将生物电传导到相应的病变组织时,又产生反压电效应,改变了相关细胞的离子通路,从而调动人体抗病机制,迅速缓解病痛[1]。④再灌注活动的“血液再灌注理论”。再灌注活动是指医者根据患肌的生理功能,通过对抗运动或自主运动使患肌做出收缩或拉长的动作,旨在加快局部毛细血管充盈,恢复局部血液循环,使患肌恢复正常状态。再灌注活动是借鉴了当代医学中“血液再灌注理论”提出的,是浮针操作过程中的重要步骤,可大幅提高浮针治疗的效率。
眩晕症根据病变部位分类,可分为耳源性眩晕、血管性眩晕、中枢性眩晕、颈源性眩晕、视觉性眩晕、心血管性眩晕、精神性眩晕[16]。通过检索文献不难看出,临床中应用浮针疗法治疗的眩晕症绝大部分是颈源性眩晕,颈源性眩晕是椎动脉型颈椎病的主要临床症状,是因颈椎退行性改变或外伤使脊椎内外平衡失调,引起颈动脉颅外段即椎-基底动脉供血不全,出现以眩晕为主要症状的临床综合征[17]。颈源性眩晕归于中医学“眩晕”范畴,其病机多为虚实夹杂,实者为风、火、痰、瘀上扰清窍,虚者则多为髓海不足、气血亏虚致使清窍失养;同时《灵枢·大惑论》有“故邪中于项……入于脑则脑转,脑转则引目系急,目系急则目眩以转矣”的记载,说明中医学对颈项部与眩晕发病的关系早有明确的认识。现代医学对于颈源性眩晕的发病机制尚未达成共识,但目前普遍认为,椎动脉的机械压迫和颈交感神经刺激所致的椎-基底血管收缩痉挛、血流减少是导致颈源性眩晕的主要因素[18],当患者颈部肌群痉挛时,可直接或间接压迫椎动脉,或刺激交感神经,使椎动脉痉挛收缩,导致椎-基底供血不足[19]。也有学者将眩晕症状归因于上斜方肌或胸锁乳突肌的激痛点,颈部激痛点导致颈部本体觉感受器功能障碍,传入前庭核失衡,从而引起眩晕,所以通过灭活激痛点缓解眩晕症状[20]。总的来说,缓解颈部肌群的痉挛状态,或是消除颈部的激痛点,是治疗颈源性眩晕的关键因素,这也是浮针疗法之所以对颈源性眩晕起效的重要原因。
从临床疗效评价结果来看,本次检索到的文献中均可证明单独应用浮针治疗颈源性眩晕可取得满意效果,或者在浮针联合某种其他疗法时,比单纯应用该疗法可取得更好疗效,提示了浮针疗法无论是单独应用或是联合其他疗法均可对颈源性眩晕有确切疗效,同时可以改善椎-基底动脉的供血情况,这也为浮针治疗其他类型眩晕的可能性提供了理论支持,在检索到的文献中亦有浮针联合其他疗法治疗非颈源性眩晕的报道[21],因其无法单独评价浮针的疗效故被排除,说明临床中已经有医者将浮针治疗眩晕相关疾病范畴拓宽,而不仅限于颈源性眩晕。
4 问题与展望
综上所述,通过近期临床研究显示浮针疗法治疗眩晕症的疗效值得肯定与期待,其起效快,操作简单,安全性高,值得推广。但是目前有关浮针治疗眩晕的文献报道并不多见,且绝大部分以颈源性眩晕为主,仍处于初步探索阶段,笔者认为仍存在以下问题:①涉及的眩晕相关病种过于单一;②疗效评价中多以主观判断为依据,缺少客观数据;③缺乏动物实验研究。所以,浮针治疗眩晕的科研中,应纳入更多相关病种,严格规范临床双盲对照,加强动物实验研究,以更好地阐述病理生理作用机制,丰富客观量化指标,在观察指标中可以加入前庭功能检查、核磁或者CT灌注成像及实验室指标等,使研究结果更加客观可靠,为探索浮针疗法治疗眩晕的临床疗效及理论基础寻找有力证据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