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足地域特色 重塑文艺批评精神
——2021年度黑龙江文艺理论与批评检视
2023-01-04蒋叶
蒋 叶
(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 文学研究所,哈尔滨 150025)
2021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100年来,党领导文艺战线不断实践,在坚定文化自信和文化强国战略基础上,走出了一条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紧密联系中国具体实践、深度结合中华传统文化的文艺发展道路,为我国文艺事业的繁荣发展指明了前进方向。2021年,是我国文艺发展具有特殊意义的一年,面对错综复杂的国际形势,围绕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等重大风险,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积极探索,为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广大文艺工作者坚定立场,进行深刻探讨和反思,使我国文艺事业发展呈现出“百花齐放、生机勃勃”的繁荣景象,文艺理论和文学批评呈现出“鉴往知来,向史而新”的风貌。
在“十四五”规划开局之年,随着全面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艺事业新征程的开始,与党和国家事业发展同频共振,黑龙江省文化战线不断学习新政策、转变新思路、探索新路径,展现出具有地域特色的生机和活力。作为黑龙江文艺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黑龙江文艺理论和文学评论工作较上年有了更新维度的发展,从文艺政策发展及其指导的新实践、文艺评价性别视角转换的新尝试、诗意从感性走向理性的新思考、数字与网络影响下的文学新走向等各个领域的理论研究成果纷纷破土而出,具体表现为本土性、反思性、创新性、多样性的特征,体现出勇于奋斗、坚忍不拔的龙江精神和动力。
一、时代精神的映射回响
“文化是民族的精神命脉,文艺是时代的号角。”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一论断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战略的制定及全面深化改革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和行动指南。我国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坚定文化自信,坚持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引领文化建设,推进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入发展,我国文艺事业恰逢重要战略机遇期,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制定了一系列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文艺制度和政策,形成了具有时代意义的科学的文艺事业指导体系。开创文艺发展新时代,开启文艺事业新征程,繁荣发展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重要路径。
2021年12月14日,在中国文联十一大、中国作协十大开幕式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共产党从成立之日起就把建设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中华民族新文化作为自己的使命,积极推动文化建设和文艺繁荣发展。”“一百年来,党领导文艺战线不断探索、实践,走出了一条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符合中国国情和文化传统、高扬人民性的文艺发展道路,为我国文艺繁荣发展指明了前进方向。”[1]广大文艺工作者在民族发展和进步中发挥了巨大作用,他们“坚持与时代同步伐,与人民同呼吸、共命运、心连心,高擎民族精神火炬,吹响时代前进号角,矢志不渝投身革命、建设、改革事业,用丰富的文艺形式,激励受剥削受压迫的劳苦大众浴血奋战、百折不挠,激励站起来的中国人民自力更生、发愤图强,激励改革开放大潮中的亿万人民解放思想、锐意进取,激励新时代的中国人民自信自强、守正创新”。在文艺工作者的积极努力下,“我国文艺事业呈现百花齐放、生机勃勃的繁荣景象”。习近平总书记要求广大文艺工作者“要增强文化自觉、坚定文化自信,以强烈的历史主动精神,积极投身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希望大家要立志高远,始终心系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事业,坚守人民立场,坚持文艺“源于人民、为了人民、属于人民”,希望广大文艺工作者坚持“守正创新”,用精品力作彰显优秀品格;确立中国气派、中国风范,讲好中国故事,向世界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坚持“弘扬正道,在追求德艺双馨中成就人生价值”。鼓励广大文艺工作者“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不负时代、不负人民,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作出新的更大贡献”。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艺蓬勃发展的同时,文艺理论指导与评价工作也在同步推进,2021年8月,中央宣传部、文化和旅游部、国家广播电视总局、中国文联、中国作协等五部门联合印发了《关于加强新时代文艺评论工作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意见》明确“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全面贯彻‘二为’方向和‘双百’方针”[2],以推动社会主义文艺健康繁荣发展为目标,“建立线上线下文艺评论引导协同工作机制,建强文艺评论阵地”。《意见》强调,新时代文艺评论工作要坚持正确的方向导向,把好“方向盘”,形成“创作共识、评价共识、审美共识”,构建中国特色评论话语。要健全文艺评论标准,坚持“以理立论、以理服人”,开展专业权威的文艺评论。强化组织保障,加强文艺评论阵地建设,在巩固传统文艺评论的同时,关注文艺领域前沿性、热点性问题的研究,通过大数据等科技手段,拓宽文艺评论研究的视野。
2021年,黑龙江省文化建设工作取得重大进展,省委省政府对文化强省战略任务推进持续关注,以“推动文化繁荣发展,提高整体实力和竞争力”为整体目标,全面建设文化强省,为全面振兴全方位振兴提供强大精神文化支撑。为贯彻落实《黑龙江省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纲要》《文化和旅游部“十四五”文化和旅游发展规划》,黑龙江省文化旅游厅出台《“十四五”文化和旅游发展规划》。预计到2035年,“文化强省和旅游强省全面建成,文化和旅游成为黑龙江全面振兴全方位振兴的重要支撑”。新时代文化体系基本建成,文化事业更加繁荣,文化产业加快发展,文化软实力显著增强。深入实施文艺作品质量提升工程,加强文艺创作规划指导,推出体现“龙江特色、龙江风格、龙江气派”的精品佳作,不断完善艺术作品的创作、生产、演出、评价机制,逐步形成充满活力的新时代艺术创作体系。
在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和省委十二届八次全会召开后,如何创新人才制度,提高文化生命力,实现文化强省的战略目标,是黑龙江省文化建设工作的重要着力点。在《创新人才制度提高文化整体实力和竞争力》一文中,郭淑梅认为,创新人才制度应当从提升人才水平、设立创作人才带头人制度、通过多平台竞争提升文化品牌影响力三方面入手。目前,为解决黑龙江省人才流失严重的燃眉之急,首先要通过顶层设计和鼓励制度,“打通人才流动渠道,创新人才流动机制”[3],以阶梯式人才队伍培育方式,推进人才的接续成长。鼓励广大作家、艺术家积极参与各级平台的竞争,通过更多的精品力作为黑龙江文化强省建设做出更大贡献。
二、女性文学研究范式的新突破
许多社会思潮的产生和问题的提出,都是在文学领域率先讨论和引发的。例如,“妇女问题的提出和尖锐表现”,就最早产生在文学领域而不是在社会学领域[4]。女性问题自提出以来便展现出巨大活力,在文学研究领域中受到广泛关注。随着女性文学研究的深入发展,有必要对其研究范式及其批评实践进行审视和反思。
于文秀教授一直致力于中国当下文化与文学热点问题研究,她在《新时期以来女性文学研究范式与批评实践审思》一文中,对新时期女性文学研究范式的转换进行了深度探索,将新时期以来的女性文学研究范式分为三个阶段,即“20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中后期(1978—1988)的体现‘人学范式’的新启蒙主义时期,80年代末到90年代末的体现‘现代性范式’的本土化时期,90年代末以来体现‘后女性主义范式’的后现代时期”[5]。她提出,第一阶段是以“人的自觉和女性的自觉’并举的人学范式”。这一时期在新启蒙主义思想的论述和影响下,女性文学逐渐复苏,女性主义理论也随之开始引入。这一时期“女性文学研究与批评实践将人本思想的重拾与高扬同性别意识的觉醒与自觉并举,既体现了新时期文学新启蒙主义‘人性启蒙’的主导内涵,又包含着对女性性别与心理的初步探索”。研究者以“人学范式”的立场,秉持着“首先是人,然后是女人”的理念进行女性文学的研究,女性逐渐发现并且觉醒,并且在新时代语境下进行延展和深化。20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末,国内学界积极运用外来理论审视中国女性文学的发展现实,开启了女性主义文学研究与批评的本土化历程,女性文学研究与批评实践集中喷发,这一时期的研究范式具体表现为“争取平等与彰显抵抗”,“主要集中于从较为纯粹的性别立场与文化视角向纵深掘进”,“切中了现代性文化的核心价值诉求,即在追求自由平等、反抗男权话语中实践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现代性范式”,“开启了对父权制文化的深度清算与男性中心主义的深层辨析”,消解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权威和秩序,强调进行性别视角转换后的文学研究与批评实践,为学术界引入了重要的研究和批评视角。在重点“关注和追求整体意义上的文化公正与女性解放”的批评实践基础上,女性文学研究逐渐趋向于“尊重差异与倡导多元”,此时已经并不拘泥于单一的性别视角,而是涉及社会、政治、文化等多个维度的多元拓展研究,这是女性文学研究在全球化趋势的世界话语语境影响下所做出的探索和转移。在理论范式发生转换的同时,女性文学研究和批评实践也阶段性地呈现出鲜明特点,彼此相互促进、共同发展。作者也不无忧虑地指出,“新时期以来我国女性主义理论的建设少有创新,批评实践则较为繁荣,形成不均衡的发展格局”,“文学研究应有的语言—审美等元素被削弱或弱化,文学的审美分析受到排挤,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5]。中国的女性主义理论呼唤自觉的本土建构,做到回应并观照现实问题,形成普适的、成体系的、有阐释力的女性主义理论。
在黑龙江本土书写中,以女性形象为故事主角的文学作品屡见不鲜,尤其是民间文学中的女性人物,鲜活生动并伴有突出的民族特点,与其他地区类型文学存在明显的差异性。对黑龙江省民间文学中女性形象的讨论和研究,突破了传统民间文学聚焦男性主人公的研究范式,转而进行以女性为主角的探索性研究和深挖,是具有地域特色和时代意义的命题。潘晓萌、金钢在《浅析赫哲族爱情婚姻传说中的女性形象》一文中,将赫哲族民间文学作品中的女性形象进行梳理和研究,根据生理特点与身份将女性角色划分为六类,阐释其婚姻观与择偶观,展现出赫哲族传统女性“多重性、复杂性”[6]的特点,通过其婚恋选择与处境变化的分析,反映出赫哲族早期的社会进步,对当代女性实现自我认识、身份认同,提高社会地位与社会价值具有十分重要的实践意义。
三、历史与现实精神图景的新开拓
对文艺理论基本理论、基本问题、基本概念的反思性和创新性研究,历来是文艺理论研究的基础和重心。中国的文艺理论在时代车轮的辗转中不断创新,与社会、政治、经济的多元化发展相互交织,在创新的同时,时刻保持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坚持,不断对发展方向进行回归性调整。
对于“人民性”的坚持是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中国化的突出特点,是社会主义文艺的重要标志。毛泽东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提出,中国的文艺,是“为人民的”文艺。《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指出,要“坚持正确创作方向。正确创作方向是文化创作生产的根本性问题,一切进步的文化创作生产都源于人民、为了人民、属于人民。必须牢固树立人民是历史创造者的观点,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7]。十八大以来,党和国家的各项工作都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习近平总书记对此进行了进一步阐述:“要把满足人民精神文化需求作为文艺和文艺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把人民作为文艺表现的主体,把人民作为文艺审美的鉴赏家和评判者,把为人民服务作为文艺工作者的天职。”[8]在新时代,我们的文艺政策依旧秉持“坚持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方向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对“人民性”的强调引发了学界的关注,从历史性回归和现实重构角度对“人民性”问题进行了深入挖掘与探讨。
修磊在《新世纪文学中人民性问题的回溯、重构及当代价值》一文中,深刻讨论了在特定的历史语境和时代境遇中新世纪文学的人民性发展的趋向问题。作者提出,“在当下,文艺的方向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方向,就是人民的方向,人民的文艺就是现实的文艺、时代的文艺、民族的文艺”[9]。首先,文艺强调现实性与大众化,现实主义是最广泛的文艺作品形式,“文艺的现实品格与人民的生存方式密切相关”,要投身于人民,扎根于生活,才能创造出真正反映现实生活的文艺作品。人民的文艺也是时代的文艺,能够体现社会风貌,引领时代风尚,展现时代风采,彰显时代精神。要在时代的变革中,紧扣时代脉搏,创作讴歌时代、讴歌人民的艺术作品。“在任何意义上,文学都是民族意识和民族精神生活的花朵和果实”,文艺创作在任何时期都应当具有独特性和民族性。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讲好中国故事,体现中华传统文化精神,正是对人民文艺的民族性做出了指示和要求。在主题设置上,新世纪人民文学“以构建中华民族、国家和人类命运共同体为最终诉求”,要在社会发展、变迁的进程中实现自身的建设和重构。同时也提出,部分新世纪文学的人民价值立场出现了偏离,滑向“西方化、商业化、博物化和混乱化”,强调恢复重建新世纪人民文学的人民价值立场,为社会提供有效的价值体系和认同方式。
与号召新世纪文学要注重现实书写相对应,张奎志在《当下文学:一种浪漫情怀的缺失与呼唤》中指出,当下的文学过于关注现实,过多地将目光对准现实的苦难与不幸,文学书写的现实性与浪漫性的天平发生了倾斜。认为“只强调文学反映现实、记录生活,实际上这也是对文学的一种误解,这也失去了文学存在的意义和价值。……文学除了是反映现实之‘镜’,也还是照耀人们心灵之‘灯’。”[10]无论处于何种时代,文学所反映的社会生活都是苦难与希望并存的时代,文学中的浪漫书写能够增强人们对生活的信心。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人民有信仰,民族有希望,国家有力量。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物质财富要极大丰富,精神财富也要极大丰富”[11],当下文学应当承担起时代使命和社会职责,对日常叙事进行诗意浪漫的补充,对人民现实生活进行理想的表达,强化文学的正面作用,不断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
2021年,龙江学者在关注文学当下发展的同时还回溯了现代中国的“乡土”问题,将时代的变化与民族的、地域的要素紧密联系起来,考察特定时代背景下“乡土文学”的新变。徐志伟的《重评梁漱溟的“乡土中国”再造方案及其现代性》一文,重点解读了近代思想家梁漱溟以“乡土中国”为切入点,试图探索独具特色的中国现代道路的思想,发现了传统文化与“乡土中国”之间的共生关系,指出伴随“乡土中国”的现代化转型,传统文化也将焕发生机。文章着眼于传统乡村社会的特殊结构,从家庭内部的“伦理本位”拓展至社会、经济与政治等多个层面,赞叹传统社会结构“分的很匀,构造非常巧妙”,同时也看到了传统社会结构失调的过程,并认为中国应当基于社会历史背景,超越个人主义与社会主义,“在中国固有文化的基础上‘重建一新社会构造’……梁漱溟极力论证了中国原有的亲缘和地缘力量在中国民众生活中的重要意义,他相信重建以‘家庭’或‘伦理’为特征的中国社会结构将引导中国走上一条超越资本主义的现代道路。”[12]推动社会革新、结构重组、乡村转型等时代命题的设计和探索,对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建设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
四、诗歌叙事修辞的纵深开掘
2021年,在诗歌评论方面,龙江学者从多角度对诗歌语言价值、形式发展、审美意义进行了深入探讨。韩伟在《从审美意识到音象:中国古典诗歌语言想象的形成路径》一文中,对中国古典诗歌中审美意识与诗歌语言想象之间的关系问题进行了考察。作者将语言想象具体化为内容层面的想象和语音层面的想象,着眼于研究诗歌语言语音层面的想象,即“音象”[13],并做了重点分析。认为“音象”作为诗歌风貌的重要载体,与“诗象”一起建构起了中国诗歌的独特想象空间并与审美意识相互影响,建立了紧密联系和共生关系。
20世纪70年代末以来,先锋诗歌一直引领着中国当代中国诗歌的发展走向,也代表了当代诗歌的艺术高度,在《新世纪先锋诗歌批评的价值估衡》中,吴井泉和宋宝伟以21世纪先锋诗歌为研究对象,考察其由世纪初的新锐写作向常态化写作的转型,强调了先锋诗歌“批判性”[14]复归,提出了先锋诗歌批评如何在“个人化”思想体系下展现一种“公共性”的命题,尽管21世纪诗歌迎来“复兴”的大好局面,但同时也对诗歌批评中频繁出现的“失语”“失策”现象表现出担忧。
随着时代、文化的走向和脉络发展,日常口语已经成为当代诗歌写作的重要资源和主要资源,“口语化”诗歌应运而生。崔睿、宋宝伟在《日常性:当下口语诗歌写作的中心与策略》提出,“口语诗作为一种诗歌的表现形态,是有它存在的必然性与合理性的”,同时也“最宜于表现时代精神、审美理想”,口语诗歌跳出宏大叙事层面,成为平凡生活的书写和表达,提高了社会关怀与生命体验,“口语诗歌写法不拘一格 ,对日常生活的关注侧重不同,但它们传达的东西却有互通之处,永远将目光放在普通小市民的日常生活,以温情脉脉的眼光传达出诗意的光芒”[15]。然而,并非所有“口语化”的诗歌都能代表日常生活的旨趣,不加节制的重复使用“垃圾话”对“口语化”诗歌造成了消极影响,“垃圾话的强制破坏不仅是对原有诗歌秩序的暴力突破,还是对深厚文明积淀的冲击”。“使诗歌显得粗暴、热烈、气势汹汹”,应当以先锋的姿态不断诘问,使“诗人去寻找、提炼具有艺术表现力的‘口语’,以避免陷入语言的垃圾,让‘口语诗’走得更远一些”。
五、文学边界的不断拓展
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对人们生产生活的方式和内容发生了深刻影响,同时也更深入地影响了文学形态和文学发展,网络逐渐成为中国文艺展示、发展的新平台。作为新兴的文艺形式,网络文艺不仅丰富了大众的社会文化生活,还成为文化产业、网络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生产力和影响力日趋增强。依托人工智能技术的进步,人工智能写作平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文学创作逐渐开启新纪元,数字化与网络化成为文学发展和文学评论的新可能,为文学成长提供了新路径。网络文学、科幻文艺、人工写作进一步拓展了文学的疆界,数据库建设、大数据方法、人工智能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学者,新文科概念和跨学科理念深入人心,成为党和国家必须要面对的具有重要实践意义的新课题。
2021年,龙江学者紧扣时代脉搏,关注到文学正在发生的巨变。韩伟敏锐地感知到人工智能写作形式的出现对当下文学审美的冲击,他在《论当下人工智能文学的审美困境》中,感叹人工智能在当下文学领域产生的巨大影响力,同时意识到这种文化现象可能会对文学带来的审美困境。人工智能写作主要依托“小冰”“九歌”等网络创作平台完成,在接受到题材、形式的基本命令后,通过套用固有语言程式,选择和抽取意象,然后利用诗歌语言的跳跃性进行“陌生化”组装。这种创作形式往往使作品呈现出“虚有其表”的假象。机械的模仿和复制消解了美学的崇高,韩伟同时认为“人工智能文学会陷入新一轮的类型化窠臼,使文学审美走向同质化”[16]。读者会沉浸性地陷入某种类型文学中,用以填充碎片化的空余时间,获得重复的机械的快感,失去了主观的艺术感受和艺术判断,“艺术与人类之间的相互契约关系也将被重新订立”。人工智能文学作为一种不可避免的发展趋势会对文学创作、文学接受、文学批评等方面产生新的冲击,也展示了文学作品“审美”的畸变和可能,但就人工智能文学是否能创造美的价值、产生美的意义,必将引起长久的讨论。
如果我们对2021年热门网络文学词汇进行排行,那么“元宇宙”一词一定能够在榜单的前三甲中占有一席之地。“元宇宙”通常指一种“虚拟的现实”。这个具有高度科技感的词语,为网络文学提供了新的创作方向,宇宙意识的建构、宇宙框架的设定,对平行宇宙与物理现实的思考,都成为网络文学创作新的生长点。在《宇宙意识:网络玄幻文学新的话语生长点》一文中,马汉广、杨雪莹阐述了对网络玄幻文学中宇宙意识的理解,并指出其作为新的话语生长点逐渐得到认同的趋势。首先,何谓“宇宙意识”,作者认为宇宙意识“即是人超越了现在所生存的地球,把自己的眼光和视野放在地球之外广袤的域外时空,甚至是在空间和时间上无限延伸的整个宇宙,面临着种种已知和未知的事物,来确定自身的位置,定义自身”[17]。 网络玄幻文学即是通过想象力,以宇宙为舞台,在虚构的话语世界中构建一种宇宙模式。“宇宙意识的核心就是超越”,超越了时空限制和人类认知,超越了现代性人文精神和人文价值,从而去追求和探索更大的未知的世界,这也成为玄幻文学中一种普遍而自觉的意识行为。作者以网络玄幻文学为研究样本,将“宇宙意识"作为对虚拟世界的叙事语法和话语生长点来考虑,讨论了玄幻小说的缘起、内涵及其在当下语境的作用。
科技进步不仅促进了人工智能写作的发生和网络文学的发展,同时也为文科学术资料的“数字化”提供了技术支持,以数据为基础的量化分析方法为古代文学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平台和研究方法,催生新的研究范式,促进传统文献学的现代转型。2015年,第22届国际历史科学大会提出“历史学的数字转向”,从而开启以各种数据库为代表的历史资料资源数字化的帷幕。张晓校在《数字化史料的构成及其价值意义》中讨论了史料的数字化对扩大学术交流、促进学术发展的重大意义。“与纸质文本史料为主的传统史料比较,数字化史料‘海纳百川’,容量巨大,彰显诸多特长”,“是蓬勃向上的数字化生活在历史学领域内的具体呈现”[18]。数字化史料带来了“新工具、新叙事与新历史”的转向,促进新兴研究领域的拓展和新学术增长点产生,打破了历史学与众多学科的壁垒。进而引发数字化史料究竟会催生何种性质的专业领域的相关思考与讨论。
六、建构“多维度”“增质量”“促互动”的主流文学批评话语
在市场化、大众化、全球化、媒介化的影响下,我国文艺生产不断发生新变,迫切需要批评发现辨别功能和引领作用,但是当下的文艺评论却往往既“不为”也“不能”,与鲜活的文学创作脱节,凌空蹈虚,死板陈旧、了无生气,表扬多于批评,宣传大于研究,丢失批评精神,丧失批评活力,使文学批评远远落后于时代和文学创作。有鉴于此,批评需要在“多维度”“增质量”“促互动”方面下功夫。“多维度”就是要追求批评方法的多样性、触角的广泛性和敏锐性,进而增强语言的艺术性;“增质量”就是要提高文艺批评的质量,使其真正成为引领文艺创作的重要力量;“促互动”就是要提升文艺批评的影响力和辐射力,使其不仅与创作者密切互动,并力争与读者产生共鸣,影响和引领读者的阅读兴趣和精神走向,产生积极的社会效果。
龙江学者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地方实践相结合,在建构科学的地方文艺批评及评价体系的道路上不断尝试和探索。韩伟认为,20世纪以来,马克思主义文艺批评体系被引入并长时间作为中国主流的文学批评话语,与中国传统文论相互介入和融合,形成错综复杂的文艺派别和批评话语,我们需要对这种互动进行考察和整体把握。在中国文学传统中,现代意义上的评论、理论、批评往往给人以松散的感觉,相比之下西方文学批评则建立于某些哲学观点之上,马克思主义文艺批评理论在文艺实践的基础上,追求历史理性与审美判断的融合。
“20世纪中国主流的文学批评话语实际上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产物。”[19]新时代的批评者与领导者将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中国本土实践结合后,充分发挥了本土资源的重要价值。很多优秀的理论家不断寻找古典文论进入现代的路径,实现了中国文学传统与马克思主义批评理论的对话。“在历史的汰洗过程中,马克思主义实践观与儒家现实主义载道传统产生了共鸣,这是一种历史的选择,也是一种历史的必然,以此为契机,传统质素获得了存在的合法性。”[19]在新时代的文艺背景下,有学者关注到新生代文艺主体在文艺批评领域中的“缺席”。傅道彬在《新生代文艺批评的“缺席”与“在场”》中提出,以青少年为主体的新生代对网络与数字化仿佛有着与生俱来的感知,有一套自己的语言方式,在重大历史关怀与社会问题中往往表现出不同于父辈的观念和价值取向,他们对艺术思想价值、艺术追求、审美情趣等方面也有着独特追求,是新文艺形式的“创造者”和“在场者”,但在文艺批评领域却成为“缺席者”,当文艺的欣赏者与批评者是两代人时,新生代的声音难以得到倾听和关注。对于如何突破文艺批评之间的隔膜,作者提出通过新文艺技术和新文艺参与形式的加入,以“沉浸式艺术体验”的方式,提示批评本身的主动介入,帮助新生代批评力量的成长和成熟。“我们应该强烈呼吁一种新鲜的、活泼的、富有个性的、面向大众的批评语言的产生……建立一种新的艺术批评语言,最终取决于一个时代的思想深度和审美高度,为此,我们应该寄希望于新生代文艺批评家的产生。”[20]
结 语
文艺批评是文艺创作的一面镜子、一剂良药,是引导创作、多出精品、提高审美、引领风尚的重要力量。当下,加强文艺批评建设的呼声愈加高涨,因而我们更要高度重视和切实加强文艺评论工作。加强龙江文化建设,就要不断加强文艺评论阵地建设,健全文艺评论工作体制,搭建有影响力的文艺评论平台,运用多种评价方式的综合研判,营造风清气正的评论氛围,在多层次评奖机制鼓励下,逐渐加强新时代文艺理论研究,推进艺术学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