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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认知角度的乡村文化建设路径研究

2023-01-03边学勇

南方农机 2022年10期
关键词:农民农村建设

边学勇

(贵州财经大学,贵州 贵阳 550000)

文化是一种意识形态,是一定社会的政治经济反映,同时又给予巨大影响和作用于一定社会的政治和经济[1]。农村文化是村民文化价值观和生产方式、生活习惯与交往法则的有机统一。文化治理不但是国家治理的首要组成,而且是衡量乡村振兴进程的重要标准。基于文化的重要性,党的十九大提出“乡村建设、文化先行”,将文化振兴作为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随着乡村文化建设规模的不断扩大,很多由于建设主体错位引发的问题也随之凸显,严重阻碍了乡村的发展速度和基层政府的工作效率,同时也无形中增加了乡村文化建设的资金成本、时间成本和人力成本。因此,在乡村振兴的背景之下,如何突破解决这些问题的认知壁垒就成为当下乡村建设的关键所在。本文正是基于以上问题,结合农村发展传播学的认知原理和知识创造理论,从农民发展主体性角度出发,有针对性地探讨当前乡村文化建设的若干问题并给予逻辑指导。

1 乡村文化建设的困境

1.1 农村公共文化设施利用率低

农村公共文化设施是由政府出资修建的供广大群众休闲、学习、交流的公益性活动场所,是基层公共服务资源的构成要件,是农村基层公共服务体系建设的物质基础,与农民的生产生活密切相关。其建设不仅是不同地区农村文化的真实体现,也是不同农村地区村容村貌和人文环境治理过程的体现,是农村群众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一项既有利于提高农民文化生活品质,又可以促进村民交流、增强集体凝聚力的惠民工程。

因此,很多地方政府本着为农民提供良好文化环境的初衷,将农村公共文化设施的建设水平纳入乡村建设的考核评价指标体系,不断加大对农村公共文化设施的财政投入。但是,在政府投入的同时,农民并没有充分利用这些已建的文化设施,崭新的图书室无人问津,气派的篮球场成为农民的“苞米场”,从来没有人在高品质的象棋桌上摆一副象棋,出现“你建你的,我干我的”情形。

这种公共设施与农民生活相脱钩的问题,一方面会造成财政的浪费,另一方面会打击政府对文化基建的投入热情,最严重的是还会降低农民对政府工作的认可度,有失偏颇地将这些政府投入用“面子工程”一语带过,有损政府形象。

1.2 农村公益文化活动参与度低

农村公益文化活动是由政府、个人或者社会组织出于帮助农村文化建设的目的,向农民无偿宣传先进思想理念的公益活动,其带来的积极意义是重大的:第一,有助于推进文化下乡,为先进文化、政策理念、时事新闻等走进农村提供宣传平台,解决农民主动了解文化知识时遇到的渠道少、门槛高、精准度低等问题。第二,农村公益文化活动是双向的,既是外界文化对农村的输入,又是农村文化对社会的输出,活动的开展有助于社会及时了解“三农”面貌,强化农村通过文化对社会的反馈能力,有助于政府及时制定或修改“三农”政策,同时也变相地推进了城乡融合发展。然而,当前的农村公益文化活动显然没有实现以上目的。

从社会对农民的角度看,政府安排的时政演说成为农民眼中的“看戏”,城市剧院带来的喜剧成为了沉默的舞台剧,农业推广课成了物资领取课,有些农民拿完推广产品就走,甚至临走还会说一句“听也听不懂,先拿走再说”。以上的例子屡见不鲜,这样的描述还是建立在村委会要求农民必须参加的基础上,如果活动的开展没有村委会的作用,可以免费获取物资,参与者一般寥寥无几,在场的也基本都是被家长强制要求来的孩子。

从农村对社会的角度看,按照以上的活动效果,政府和社会既没有精准掌握农民思维动向,也没有了解农民的真实需求,同时还引发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社会对农民的无望。这种无望感来自于外界人员,本心是善意的,但是农民却不买账。

总的来看,目前农村公益文化活动在很多地区没有发挥“下启黎民,上承民意”的社会功能,因此如何让农民积极参加文化活动、如何让社会及时了解“三农”的真实面貌就成为当前乡村文化振兴的重点问题。

1.3 文化下乡的效率低

文化是行动的先导,行为方式的转变必定以思维方式的转变为基础。经过改革开放40 年的经验积累,政府和社会逐渐认识到农村生活方式的进步和农业生产方式的变革必定是以农民思维方式的转变为先决条件的,脱离农民思维认知的任何农村工作都是徒劳无益、没有根基、无法持续的。而思维方式的转变则需要将外界先进的文化理念引入并融入农村传统文化之中,建立新的农民思维价值体系,为农民追求美好生活提供精神支撑和方法指导。因此,在新时代乡村文化建设进程中,深入推进先进文化下乡就成为其重点内容。

然而,在文化下乡的进程中,很多问题不断凸显,最严重的当属村民对这些文化理念的理解力和接受力差。例如农村宣传标语随处可见,但是真正理解并认同其内容的村民却少之又少;政府出资印发的《农业生产一本通》《生活小常识》等科普类书籍定点定时发放,但是它们在农民家里通常都被积上了一层灰。这些先进的思想文化观念虽然被带进了农村,但农民却并不能深入地了解它们的内在价值,因此其逐渐沦为了农民眼中的“无用品”,文化下乡工作也逐渐被农民贴上“形式化”标签。

1.4 农业技术推广的采纳效率低

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农村地区的生产力水平决定着农村整体的收入水平、消费水平和生活水平。因此,乡村振兴的根本在于改变农村地区落后的生产力现状,在于发展和解放农村的生产力。又因为农业是农村的主体产业,科技进步对农业生产的贡献率高达70%,所以农业技术的推广与应用就成了乡村生产文化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

目前,我国农业技术推广工作面临的主要问题是农民的采纳效率低,虽然推广工作者费尽口舌宣传先进的新技术、新品种、新方法、新工艺,但是大部分农民都不愿意主动接受它们,更多是处于一种观望状态。站在推广扩散角度,一项新的农业技术通常只有在本村创新先驱者率先采纳,并顶着自然与社会双重压力,在下一轮生产中取得收益时,才有可能被大规模地推广与扩散。然而这个等待过程是徒劳的,反而为技术采纳增添了很高的机会成本,因为这些技术本身都是经过科研人员细致研究与反复实验的,具有很高的即用性。而且过后采纳技术的农民也是单纯以获益为目的的,并不了解技术真正内在原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又会产生很多问题。因此,在当前的乡村文化建设中,如何提高农业技术推广的采纳效率,如何降低乡村生产文化建设的机会成本逐渐成为关乎农村发展的重点问题。

2 农民的认知特性

发展的环节就是互动的环节,农村工作的最终效果不仅取决于外界力量对资源的投入力,同时还取决于农民对这些资源的接受力。因此,在当前的乡村文化建设过程中,外界就有必要站在农民认知特性的角度考虑他们的真实态度、真实感受与真实需要,并以此为根据开展农民喜闻乐见、热爱参与的文化建设工作,强化农民主体性与外界资源性的结合程度。

2.1 农民的认知选择性

随着现代社会的不断发展,农村信息化、数字化的进程通过有线电视、宽带网络、智能手机的普及不断加快,加之城乡文化交流的不断加强,各种社会信息充斥着农村的每个角落。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农民对每天接触到的各种信息是能主观选择的,外界传递的信息不等于农民接受的信息。他们会根据自己以往经验、文化背景、动机需要、情绪态度等,对这些信息进行选择性注意、选择性理解与选择性记忆。例如,当前农村电影放映工程遭到“冷遇”[2],究其原因是由于网络的普及,农民有了更多的娱乐消遣方式,对于公共文化服务的要求趋向于“形式多样、内容深刻”,而过去这种横向单一、纵向浅薄的文娱活动已经不能满足农民日益增长的文化需求,因此这项工程也被农民选择性忽略。

2.2 农民的认知相对性

农民对客观事物的认识是以自身需要为标准通过比较而得出的,他们只能根据选择性记忆的那部分信息来作出判断。例如,农民为什么选择继续在破烂的木制象棋台上下棋,而不选择崭新的铝合金象棋桌,这是因为农村下棋主体是老年人,他们下棋的目的是娱乐消遣,对下棋桌的基本需求通常是柔软、温和的,质量和造价是他们在满足这些基本需求之后才会考虑的因素。

2.3 农民的认知结构性

农民的认知是有结构的,他们总会不自觉地将新接触的东西与已经了解或熟悉的事物靠自己已有经验人为地在其间勾画出某种联系,使其纳入原有的思维框架之中。在这种框架式理解模型之下,新事物一方面可以被农民或多或少地用思维联系起来,增强对农民的吸引力,但另一方面也会因为被联系的内容对农民是负面的,而遭到排斥。例如,农民为什么对参加知识型讲座没有积极性,这是因为在他们看来了解知识的过程是学习的过程,而他们的认知结构对学习的态度则是复杂的,一方面他们否定自己有学好知识的能力,另一方面他们不是认为学习无用,而是认为学习是长期的、系统的、具有很高机会成本的,同时对短期的农业生产和眼下的家庭生活也是没有帮助的,因此他们更多地倾向于让孩子接受良好教育,而让自己去成为他们接受良好教育的生活屏障。

2.4 农民的认知指定性

农民的认知具有指定性,大脑指定他们如何对事物和现象进行选择、组织和解释,他们更倾向于通过以往的经验来对外部信息的刺激作出反应,而这种反应往往会不自觉地去迎合某种正向经验。例如,在现在很多地区村委会选举中,技术能人和德高望重的长者通常是村民最心仪的对象,这是因为在他们的以往经验里,技术能人有灵活的大脑、德高望重的长者有爱护村民的责任心,所以他们认为由此类人来出任村委会成员,不仅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富裕,还可以让邻里之间变得更和谐。

2.5 农民的认知防卫性

农民的认知为了满足安全的需要,是具有防卫性的。农民由于对某人或某事有成见,因此会在思想上刻意回避由此产生的行为,尽量避免因自己参与其中而蒙受损失的情况出现。例如,在农业技术推广的前半段,大多数农民之所以不愿意率先采用新技术,而要等到创新者取得收益后再使用,正是因为农民对这些新技术在推广人员到来之前闻所未闻,陌生感带来的不安全隐患远大于其生产带来的增产效益,因此具有强烈的防卫性。而反观创新者,他们之所以愿意率先采用新技术,一方面是由于他们与推广组织之间有着密切联系,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本身对于新技术就有更多的了解,这种与组织之间的密切性和对新技术的了解性大大降低了其认知上的防卫性。

2.6 农民的认知平衡性

农民的认知具有平衡性。农村生产生活是一种群体行为方式,当群体行为发生改变时,个体因担心继续原有行为可能会落后于其眼中的“社会发展”,给自身造成物质上、精神上或发展上的损失,因此当农民发现自己与别人意见不同时,会产生某种内心紧张而倾向于从众的心理,希望自己对客体的认知与众人一致,从而达到一种心理平衡。例如,在农业技术推广的后半段,当一项新技术的早期采用人群已有相当规模时,其余村民甚至会在没有细致了解新技术及其影响的情况下便将其投入生产。如此大的前后反差,一方面是由于农民看到了新技术的稳定性与效益性,认知上的防卫性被大大降低,另一方面是由于农民的行为参照的更多是群体而不是个人,担心继续使用原有技术会落后于集体的生产,为了矫正这种不平衡心态,便会在认知上产生从众效应。

3 新视角下的内源行动逻辑

3.1 贯彻内生性发展原则

在目前的乡村文化建设研究中,有学者将文化传播视角区分为内生性与外生性。前者视角是坚持以农民为乡村文化的建设主体,注重本地文化与传统文化的开发与利用,强调外部力量应立足于农民的日常实践与真实需求开展工作,着手增强农民对文化发展的集体认同感,努力实现文化在乡村内部的可持续发展[3]。后者视角则是外部力量的工作重点游离于农民生活,没有扎根于乡村发展的真实文化需要,不能实现乡村文化的再生与发展,具有高投入、低收益的特点。谢太平指出,乡村文化建设如果从农民的文化需求出发,并主动参与其中,其建设效果比较明显,反之,如果是以外在于农民的视角为出发点,效果便不尽人意[4]。因此,乡村文化建设的重点不在于“我们怎么想”,而是在于“农民怎么想”,在于通过全面提升农村公共文化服务治理质量与治理能力,来重构农村社会认同,加快突破公共文化服务内容空洞、机制空转的现实困境[5]。

党的十九大强调,乡村振兴是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全面协调、融合发展的过程。乡村文化建设是乡村振兴的本质要求和提供持续动力的精神支柱,其最终目的是通过外部力量对乡村文化短板进行有效投入,从而辅助乡村体系转型升级,促使其形成由内而外的持续发展动力。

同时,马克思在唯物史观和认识论中分别强调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生活的本质是实践的。农民是乡村建设的主要参与者、实际受益者和直接评价者[6]。因此,乡村文化的发展主体应是广大农村民众,外部力量仅仅是乡村文化由传统走向现代的辅助性力量,政府主导的乡村文化建设是一个由已形成的现代社会意识对未形成现代体系的社会进行指导性结构调整的内生动力过程。乡村文化建设的真正产出不在于外在的力量投入,而在于投入的资源结合了农民的生活与实践。

因此,无论是出于乡村文化振兴的现实要求,还是基于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分析,乡村文化建设必须坚持内生性发展模式,强调农民是发展主体,任何工作都必须围绕农民的真实需要而展开,贯彻“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工作方法,实现农民主体与外部力量的有机结合,创造文化建设的持续动力。

3.2 尊重文化知识产出规律

知识属于文化,文化是对知识的感性升华,在本质上讲,知识内在于人的主观创造,是基于客观性上的主观构建[7],知识的产出规模直接影响文化的发展水平。因此,在研究乡村文化内生问题时,有必要深入分析知识的产出逻辑,并以此为根据调整外部力量对农村主体的行为方式,提高知识在乡村的产出与应用效率,为乡村文化建设寻找新出路。

按照野中郁次郎和内弘高提出的知识创造螺旋模式,知识可以分为显性知识和隐性知识,知识的转化过程存在社会化、外在化、组合化、内在化4 个环节。具体来看,社会化是指从隐性知识向隐性知识转化,是农村个体间不同知识相互传递的过程,同时也是农村内部对已有知识进行再造的过程;外在化是指从隐性知识向显性知识转化,通常以访谈、集会等对话形式表现出来,是农村个体向外界社会传递知识与信息的过程,是社会了解农村真实知识水平与文化需要的环节,是外部力量有针对性地进行知识组合与知识创新的关键所在;组合化是指从显性知识向显性知识转化,是外部力量针对农民需要,对外化知识进行重组与创新的环节;内在化是指由显性知识向隐性知识转化,是农村工作人员将组合化产出的新知识进行推广与应用的过程,是将新知识赋予农民实践的重要环节,是知识转化与创新的最终目的[8]。

总体来看,乡村知识转化与创新的目标是指导农民更好地实践,提高乡村知识的产出与应用效率关键在于减少已有知识在各个环节中的损耗、提高知识转化效率。因此,外在力量在乡村文化建设过程中应注意3 个问题:第一,注意沟通的有效性;第二,注意研究的针对性;第三,注意传播的可接受性。通过尽可能减少知识在外化、组合化、内化过程中的损耗,提高乡村知识的产出与应用效率,扩大农村知识社会化规模,进而实现乡村文化繁荣昌盛的最终目标。

3.3 坚持赋权的参与式文化建设

基于对农民认知特性、内生性发展原则以及知识产出逻辑的重要性研究,政府与社会的当务之急应是将乡村文化建设权力下放于农民,即“赋权”于民,让农民充分表达自己的真实文化需要和对文化建设的个人看法,扮演乡村文化建设的倾听者和助力者角色,从文化的供给侧方面进行结构性调整,平衡乡村文化发展的供需矛盾。

赋权所带来的现实意义不仅在于从思想上改变农民对乡村文化建设的看法,还在于从行动的角度博取他们的信任与参与,实现内生力量与外部力量的合作发展[9]。斯宾诺莎认为“感情与行动是相互促进的”,当农民发现政府和社会的工作重点完全是放在保障最广大农村民众切实利益时,认知就会指引他们去加强与外部力量的沟通与反馈,从思想上提高积极性、从行动上增强参与性,并由此从农村内部形成一种积极配合外部力量的参与式发展模式。

乡村文化建设关键在于赋权,赋权的最终目标是实现农民的参与式发展。赋权主要是在乡村文化建设中赋予农村居民决策权、参与权、执行权与监督权,充分维护农村居民的主体地位,这也是在参与式治理构建中对农村居民参与主体地位的认可。因此,如何赋权、如何实现参与式文化建设就成为外界力量需要注意的重要问题,基于此本文从5个方面给出建议。

第一,树立文化治理理念,建立由各种利益相关方组成的共同治理公共文化事务的制度框架,形成共同治理结构,从制度角度转变政府工作方式,打造服务型政府;第二,加强乡村文化传播人才培养,建立专门的传播人才培养机构,既要提高人才供给数量,也要提高人才供给质量,解决当下文化建设人才少、质量低的现实问题,为参与式文化建设提供人才基础;第三,加强农民组织化建设,改革村两委选举和监督机制,强化农民信息反馈与思维表达的渠道建设,同时在政策层面进一步厘清农村基层政府与社区自治体之间的关系,厘清二者的权责界限,彰显农民主体地位;第四,大力发展市场主导型、村民自发型等多角度乡村文化建设模式,注重乡村文化建设的社会资源开发,为以农民为主体的参与式文化建设寻找更多出路;第五,鼓励农民自办文化,培育农民的文化自觉意识,在把现代文化引进来的同时,大力发掘乡土文化并为其注入新的时代内涵,帮助乡土文化走出去融入社会,转变农民在城乡文化交流中的被动地位,为参与式文化建设提升主体动能[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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