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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转转,每次蓄力都带来更好的“归队”

2023-01-02杨章池

北京文学 2022年12期
关键词:松滋归队副刊

杨章池

1987年,我高一,因一次写作比赛“入坑”文学,短短4行诗歌的发表燃起“当作家”的妄念。高三时我和同学江波组织文学社,办起《星星诗刊》,没错,也叫“星星”。别人在废寝忘食刷题,我们一天到晚忙着筹稿件,刻钢板,推油印,发样刊,忙得不亦乐乎,最后江波复读,我勉强考上了大专——荆州师专。在学校“入伙”校报编辑部,实际上没正经学过新闻采访与写作。1993年7月,我凭着在校刊发表的寥寥几篇文章,进入刚刚筹备复刊的《松滋报》,成为一名基层党报记者。报纸是1956年创刊,此番复刊,恰似专等我来。

作为初涉职场的小年轻,我是不敢作声的。尽管只是一家县级报社,但社内大多是声名显赫的人,杨东鲁,熊亚明,张启跃,蜚声全国杂文界的“松滋四杰”,我们就有三位,还有一位胡思勇,更是从《松滋报》通讯员一直做到了湖北日报总编辑,前不久刚从一线退下来。每天,全国重要报纸上都有他们的名字,稿费单源源不断,叫人心生羡慕。

我开始随张启跃先生做副刊。文学副刊,名为“甘泉”,文艺副刊,名为“乐乡”,前者源于本地风景名胜“甘泉苦竹”,后者则是松滋的古称。以此为阵地,我们团结了全县的写作者,后来作者阵营逐步扩大到全国——北京诗人大卫当时还在江苏某卫生院当医生,谷未黄每次来稿都是厚厚的一沓,陈蔚文,我还一度弄错了误会了他的性别……

我参与了“松滋文化人”栏目,以专访形式宣传推介全县文艺界、文化界人士。我采访的第一个对象是黄敏,全国十大自强模范、著名残疾人作家,标题叫《猛志固常在》,引自陶渊明诗句,没想到黄敏看了大加赞赏,称这是他所有专访中写得最好的。接下来,遍访全县文化人,国家一级编剧、京剧《岳飞夫人》编辑作者邓继泉,史志学者邓和平,松滋说鼓子大师沈兴亚,文博专家胡青云……因采访结缘,我与这些老师都成了好友,也从他们身上学到了积累知识、提高技艺的本领。后来,我独立出来做《松滋报·教育版》,实际为教育副刊周刊,一个人从组稿到编辑到校对,打全场,办的副刊叫“洗墨池”,一时收获大量的中小学生粉丝,每天都收到几十封来信来稿。

我在回忆时不无欣慰地想:会有不少人受此影响从此走上了文学创作或与之有关的道路。某年某日,高中生拉家渡临时造访我不遇,留下龙蛇飞舞的一封信和一组诗,应和着“全国诗人走亲戚”余音。我们的友谊之锁从此扣牢,伴随着他上大学、到广州青年报、南方周末,又成立龙脉文化公司,策划了“珠江诗歌节”和“声音共和国诗歌市集”等一系列有影响的诗歌活动。小老乡朱玲,在荆州外国语学校念书时在“洗墨池”发表一篇散文,得到了4元钱稿费,和同学一起品尝了人生中第一只冰激凌。她后来成长为卓越的媒体人,先后在《北京青年报》和搜狐文化工作,多次斩获中国新闻奖,后来办起自己的文化公司,文笔和成就均胜我远矣,但多年来仍执弟子礼,反复提及“处女作”的意义,却叫我惭愧!

县级报纸做起拳头产品也用尽全力。“副刊特色”成为这家县市报的四大特色之一,也成为90年代中后期各级党报办报“党报性质晚报风格”的尝试,增加了松滋杂文、小说连载,还有社会案例纪实连载等专题性副刊,版面越来越丰富,圈粉不少,也带来了报社除政府拨款、发行、广告三大资金以外的收入。

我们邀请乡土作家杨明礼创作《王家大湖剿匪记》,将乡人耳熟能详的故事重新加工整理,在副刊连载以飨读者。杨老写作,故事曲折情节跌宕,但字迹潦草文笔粗糙,每一回连载我们都花大力气修改。连载之后,一张小报顿时“洛阳纸贵”,不仅松滋争相传阅,连松滋到沙市的埠河渡口、车站也慕名前来“进货”做起了“报贩”——其时,荆州长江大桥尚未修建,渡口汇聚了全国各地的舟船车辆、商贾行人,副刊八开小报单期售量就过万。后来,得知松滋县瓷器厂下岗工人赵先知在研究明代参知政事(相当于副宰相)傅环,我们要求他写出几篇,详细分析后,觉得他文思缜密、叙述流畅,富有想象力和感染力,适合写长篇。于是,与同事协调从图书馆、档案馆为他借来《明史》和老版的《松滋县志》等参考书,鼓励他写下去,稿酬从优。长篇历史小说《参政遗恨》在《松滋报》刊载一年多,收获无数“粉丝”。可惜赵先知先生因生计原因,南下打工,一部杰出的作品这样“中道崩殂”了。

县报悠闲,私底下,我也继续写稿投稿,渐渐地也有点儿和“四杰”们比拼的意思。我的小说、诗歌、散文作品相继在报纸与杂志发表。某天,《中国青年》和《湖南文学》的组诗,《光明日报》的文化杂谈,《中国消费者报》的随笔同时亮出,《中国妇女报》更是同时刊发了我的散文《我教母亲写文章》和母亲的随笔《永欠慈母一份情》,占了大半版。狠狠地得意了一回。

“副刊特色”正盛之时,在报社待了五年的我写作中日渐有了名气,县委办公室也相中了我。而在我提前离场后的2003年,发展了10年的《松滋报》在全国报刊整顿中和千百家县市报一起被“叫停”。同事们有的“下海”,有的进了机关,除杨东鲁一人坚持办他那份民间的《松滋杂文》外,其余同仁从此再也不与文字打交道。当年的报人朋友、原《监利报》总编辑余爱明调到省委政研室后,经常到县市调查,我们聊到湖北县市报学会老会长晏书成在县市报解散8年后出版的那本关于湖北县市报的书《风雨求索二十年》,聊到好汉当年“勇”和敬业执着,都唏嘘不已。

2013年8月,荆州市文联换届之际招贤,已经在松滋县委政研室、县委黨校转场几回的我“大龄进城”,当选为主席团成员、秘书长。到岗第一天,我就参与筹办海峡两岸现当代诗学研讨峰会,熬了一个通宵。峰会对如何以当代诗歌为载体,重视诗教传统与创新,从启动灵感、开悟灵感出发,开掘本土人文底蕴起到了重要作用。之后,我又与本地诗人铁舟、陵少联手,在《荆州晚报》开设《垄上诗荟》诗歌周刊,提倡“发现新诗、唤醒楚辞”,发现、团结了一大批本地作者,并逐渐辐射到全国,垄上诗群成为荆楚大地不容忽视的存在。

在文学文艺和新闻宣传、调研报告和领导讲话领域反复转场大概是我的宿命吧,2014年,离开媒体16年后,我又被调到荆州日报社负责编务工作。做回老本行,不放“一生爱”。此时,正逢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的关键时期,我不仅面临着文艺人向新闻人的再一次转身,又面临着在纸媒时代向全媒体进军的路上,传播方式、言说方式的全新变化。除了加强新闻业务,我着重提升《垄上诗荟》诗歌周刊质量、覆盖面和影响力,创办了诗歌微信公号和系列“垄上读诗”音频节目,举办了首届岑参诗歌大赛等活动,也与同事一道,在《荆州日报》开设了“文化荆州”等专版、“荆州作家写作家”等品牌栏目,以利于文学更好地传播。个人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被选入省宣传文化系统“七个一批”人才库和省文联优秀中青年人才库……

何以解忧,唯有奋斗;半生虽蹉跎,仍然在路上。对我这样一个天分不高、愚钝不灵的人来说,在文学和新闻两个场域来回奔跑,成果菲薄,但已倾尽全力。回首每次职业转换,都深感有所成长,而每次成长,既离不开一群志趣相投的人的激励,更离不开自己那颗向上的初心——不离不弃,甘之如饴,持续努力,才能行稳致远,也才能把每次“转场”变成游刃有余的“升级”和久别重逢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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