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黄河秋汛洪水防御成效与启示

魏向阳

（水利部黄河水利委员会水旱灾害防御局，450003，郑州）

一、汛情概况

1.雨情

2021年8月下旬至10月中旬，受短波槽东移南下和副热带高压异常偏强、偏西共同影响，影响黄河流域的暖湿气流活跃，导致黄河中下游连续发生了7场强降水过程，其中泾渭河、三花区间连续降水总日数分别为39天和32天，达到8月下旬至10月上旬总天数的6至7成。其间全流域累积面雨量282.5 mm，较常年同期偏多1.5倍。

2.水情

受持续降雨影响，黄河流域中下游地区发生历史罕见秋汛洪水，干流9天内相继出现3次编号洪水，中游潼关站10月7日洪峰流量达8360 m3/s，为1979年以来最大。支流渭河、汾河、伊洛河、沁河均发生有实测资料以来同期最大洪水。经干支流水库调节后，花园口站10月14日出现4 950 m3/s流量，为1996年以来最大。严峻的汛情持续至10月中旬。

3.汛情特点

（1）秋雨开始早、历时长、雨量大、雨区重叠度高

根据国家气候中心监测，2021年华西秋雨于8月23日开始，较常年偏早17天。8月下旬至10月上旬黄河中下游共出现7场强降水过程，主要集中在山陕南部、汾河、泾渭洛河和三花区间，降雨落区在上述区间高度重叠。黄河中下游累积面雨量433.6 mm，较常年偏多1.4倍，列历史第1位，其中汾河、北洛河、泾河、渭河下游、伊洛河、沁河、三花干流、金堤河、大汶河较常年偏多2到4倍，山陕南部偏多近1倍，均列历史第1位。

（2）洪水发生时段集中、洪峰高、水量大、历时长

9月27日至10月6日，9天内黄河中下游连续出现3场编号洪水，其中：1号洪水潼关站洪峰流量7 480 m3/s，为1988年以来最大；3号洪水潼关站洪峰流量8 360 m3/s，为1979年以来最大。潼关站2次洪水共历时28天，总水量高达92.9亿m3。黄河中下游汛情持续至10月中旬，花园口水文站流量在4 000 m3/s以上历时达570小时，在4 800 m3/s左右历时约470小时。

（3）支流洪水场次多，出现历史同期最大秋汛洪水

秋汛期间，渭河、伊洛河、沁河发生9月份同期历史最大洪水，汾河、北洛河发生10月份历史同期最大洪水，河津站出现历史最高洪水位；渭河华县站、伊河东湾站、洛河卢氏站分别发生6次、5次、6次流量超1 000 m3/s的洪水过程；经水库调度后，伊洛河黑石关站、沁河武陟站分别出现5次、3次明显洪水过程。

（4）防御形势复杂多变，多目标协同难度大

2021年秋，天气形势变幻不定，干支流洪水多发并发、多区域洪水交织、多轮次洪水叠加，下游河道长时间维持大流量、高水位过程，坝段靠河多，工程出险频次高。小浪底、河口村、故县水库水位均创历史新高。黄河防汛面临着保水库安全、保滩区安全、保工程安全、保人员安全的多线作战局面。诸多不利因素叠加，多重防御目标高度关联，防御难度倍增。

二、秋汛洪水防御实践

面对严峻秋汛形势，黄委坚持生命至上、人民至上，立足防大汛、抗大洪、抢大险、救大灾，锚定“不伤亡、不漫滩、不跑坝”防御目标，强化“预报、预警、预演、预案”措施，科学部署、精细调度、主动防御、全面防守，团结上下游、左右岸、干支流合力抗洪。

1.坚持“预”字当先，关口前移

年初，提早谋划汛前准备，及时召开黄河防汛抗旱工作会议部署年度工作任务，压实防汛责任。修订完善年度洪水及水库调度方案预案，全面排查问题隐患并完成整改。开展汛前调水调沙，检验并维持黄河下游中水河槽过流能力。入汛后，面对渭河、伊洛河、沁河汛情和华西秋雨偏早偏多的气象预测，黄委坚持“预”字当先，“实”字托底，滚动预测预报雨水情动态，及时作出强降雨防范和洪水防御工作部署。开展“7·20”三花间暴雨移植分析，预演洪水过程，研究防御措施。秋汛期间，合理布置水情监测频次，超常规开展洪水预报943站次，提供未来7天洪水过程预报成果280余份，密集开展防汛会商预演75次，果断启动防汛应急响应4次，牢牢把预报、预警、预演、预案措施挺在前面。

2.依法依规，科学实施水库群联合调度

综合考虑黄河秋汛特点，依据防御洪水方案、洪水调度方案和水库调度规程，按照系统、统筹、科学、安全的原则，利用龙羊峡、刘家峡、海勃湾、万家寨等上中游水库群联合调控，限制基流来水过程；精细调度中下游干支流骨干水库群，发挥拦洪削峰错峰运用；在确保水库大坝和库区安全前提下，最大限度挖掘陆浑、故县、河口村水库防洪运用潜力，精准调度小浪底水库，控制花园口站流量4 800 m3/s左右，确保下游不漫滩，并尽快下泄洪水，减轻水库防洪压力。东平湖滞洪区综合考虑大汶河、黄河、金堤河来水情况，在补偿泄洪入黄运用基础上，利用南水北调济平干渠和穿黄河工程分泄东平湖洪水。同时利用八里湾船闸廊道并开挖八里湾泄洪闸分洪通道，通过柳长河、梁济运河向南四湖分洪，首次实现了东平湖向南四湖分洪，有力保障了黄河艾山以下河道滩区安全，减轻了东平湖防洪压力。

3.坚持“防住为王”，巡查防守力度空前

黄委各级河务部门会同地方党委政府，强化责任落实和技术指导，以控导、险工、偎水河段为防范重点，逐河段、逐坝垛落实巡查防守责任人，明确责任和工作要求。提请地方政府充分动员社会力量，为靠河工程架设照明线路、配置应急照明车、设置临时值守点；按照1∶3落实专群结合的巡查防守队伍，重点加强控导工程、靠溜坝岸、坝裆、偎水生产堤防守，实行24小时不间断巡查。预置抢险队伍、料物、设备，把隐患当险情对待、把小险当大险处置、把可能当发生应对，确保抢早抢小抢住。黄委1870名干部下沉一线，5 000多名职工全线压上，专业和群防队伍3.3万人日夜坚守在抗洪一线。预置设备、料物和队伍，所有险情都做到了及时发现、及时抢护，没有发生重特大险情。

三、防御工作成效

1.最大程度降低了洪水灾害损失

应对9月中旬渭河、伊洛河、沁河洪水，实施黄河中游水库区联合调度，将花园口站洪峰流量由天然状况下8 560 m3/s削减至3 780 m3/s，大大减轻洪水对黄河下游影响。在秋汛洪水防御关键期，开展大范围高精度水库群联合调度，在确保水库大坝和库区安全前提下，最大限度挖掘陆浑、故县、河口村水库防洪运用潜力，精准调度小浪底水库，将两次花园口站超10 000 m3/s天然洪峰流量削减至4800m3/s左右，最大削峰率58%，降低了洪水对下游工程和滩区安全的威胁。退水期，精准控制下游河道水位流量降幅，确保工程平稳安全。在强化调度基础上，有针对性预置抢险队伍、料物、设备，突出险工险段、穿堤建筑物、坝头、坝裆等部位巡查防守，发现险情及时抢护，实现了不伤亡、不漫滩、不跑坝防御目标，避免了下游140万群众转移，399万亩（1亩=1/15 hm2）耕地受淹。

2.进一步减轻了水库河道淤积

8月下旬至9月中旬，根据潼关站汛情，三门峡水库共实施三次敞泄运用，最大出库含沙量281 kg/m3，库区累积冲刷泥沙0.58亿t，实现了较好的减淤效果。小浪底水库结合防洪运用实施异重流排沙，共计排沙0.24亿t。在控制汛情发展的同时，找准有利时机，成功实施万家寨、龙口水库联合冲沙调度，万家寨水库累计排沙0.51亿t，库区冲刷0.48亿t，龙口水库累计排沙0.56亿t，库区冲刷泥沙0.05亿t。秋汛期间，黄河下游发生的长历时大流量过程致使黄河下游河道发生了显著冲刷，共冲刷泥沙0.888亿t。从沿程分布来看，冲刷主要集中在高村以上河段，花园口以上河段冲刷泥沙0.431亿t，花园口—高村河段冲刷泥沙0.382亿t，高村—利津河段冲刷泥沙0.076亿t。

3.实现了水资源综合利用

2021年华西秋雨偏早偏多，黄河下游无控区来水偏多，面对特殊汛情，在确保防洪安全前提下，利用陆浑、故县、河口村水库防洪库容，分阶段、有计划拦洪蓄洪，最大限度利用洪水资源。汛末，黄河干支流骨干水库蓄水超过367亿m3，较汛前多蓄108亿m3，有力保障了灌溉用水，为调水调沙和生态用水储备了充足水源。

4.防大汛意识和能力显著提升

黄河已经几十年未发生大洪水，黄委不少干部职工没有参加过防御大洪水的实战。在防御秋汛洪水这场硬仗中，全河干部职工舍小家顾大家，连续作战，冲锋在前，沿黄干部群众闻汛而动，日夜坚守防汛一线，彰显了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团结奋斗、无私奉献的宝贵精神和精准研判、科学防御的专业素养，防大汛、抗大洪、救大灾意识全面提高，用实际行动践行把保障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放在第一位的庄严使命，赋予了治黄精神新的时代内涵。实战是最好的检验，在防御洪水过程中，测报预警、调度决策、工程防守、舆论引导、后勤保障等各方面都经受了检验，得到了全周期实战磨炼，提高了协同指挥决策能力，丰富了各级防汛部门的实战经验，全面提升了防范黄河洪水威胁这一重大风险的工作能力，增强了坚守黄河水旱灾害防御底线的信心。

四、主要经验启示

1.行政首长负责制有名有实是秋汛防御胜利的根本保证

面对异常严峻防汛形势，河南、山东省委省政府始终把黄河秋汛防御作为政治责任和头等大事。河南省委书记楼阳生、山东省委书记李干杰多次主持专题会议，研究部署黄河秋汛防御工作；河南省省长王凯、山东省省长周乃翔亲自研判、亲自部署，多次到防汛一线指导督导；同时派出纪检人员到一线督战，明察暗访防汛纪律执行情况。黄河防总首次在汛期召开四省秋汛洪水防御会商会，对行政首长负责制落实情况再部署、再督促。沿黄各市、县（区）党委政府主要领导和分管领导靠前指挥，在大堤、坝头设立防汛指挥部，行政首长现场办公，逐日会商，对辖区防守重点做到了然于胸。组织协调群防队伍、调运设备、抢运料物，切实扛起主体责任和属地责任。实践表明，防汛行政首长负责制是一项行之有效的制度安排，能够充分发挥我国政治优势和制度优势，更好地调用社会资源和力量合力抗洪，最大限度减轻灾害影响和损失。流域管理机构在做好决策调度的同时充分发挥参谋和监督作用，凸显行政首长负责制在防汛责任制中的核心地位，激发防汛主体责任“能”和“效”，把防汛工作全面做实做好。

2.精准预报调度是秋汛防御胜利的坚实基础

面对异常严峻防汛形势，黄委层层压实责任，聚焦雨水情监测预报预警、水工程科学调度等关键环节，全力守住水旱灾害防御底线。提早安排部署秋汛雨水情监测预报工作，相关水文站及各级防汛预备队实时跟踪分析洪水过程，科学布置测验测次，加强水沙过程控制和测验断面冲淤分析，严格把控测验成果质量。秋汛发生后，紧密跟踪天气形势，密切监视雨水情变化，强化会商研判，滚动分析预估雨水情变化趋势，超前预警暴雨洪水过程。根据洪水预报成果，精心组织实施干支流水库群精细调度。在调度范围上，突出大空间尺度，大小水库能用尽用。在调度精度上，下足“绣花”功夫，以2小时为时段，一个流量、一方库容、一厘米水位精细调度水库，控制花园口站流量4 800 m3/s左右、艾山站流量不超过5 200 m3/s，确保小浪底水库水位在274 m以下。用好洪水演进的时间差和空间差，在确保水库安全和滩区不漫滩的前提下，极限运用了水库拦蓄洪功能，极致发挥了河道排洪能力。

3.防御措施主动前置是秋汛防御胜利的关键举措

面对异常严峻防汛形势，坚持关口前移，把预报、预警、预演、预案措施挺在前面，打好洪水防御“前哨战”，防汛工作链条全天候保持“战时”状态。秋汛洪水到来之前，全面完成8 000余处雨毁工程修复任务，在临河区域大规模铺设土工布进行截渗，预判出险部位提前抛石加固，预置抢险料物严阵以待，预置抢险力量整装待发，预置抢险机械随时启动，坚持主动作为，“把隐患当险情对待、把小险当大险处置”和“防重于抢”得到全面落实，在与洪水赛跑中始终领先一步，有效遏制了大的险情发生。实践表明：面对多沙河流、游荡性河道和“悬河”这一特殊河情，在天气反常性、突发性、不确定性日益突出情况下，只有把困难考虑得再充分一些，把措施考虑得再周全一些，时刻绷紧弦、留足提前量，才能把防汛工作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手中。

4.坚持群防群控是秋汛防御胜利的有力保障

面对异常严峻防汛形势，黄委和各级河务部门统筹推动，精准对接地方应急、水利、公安、交通、电力、通信等部门，沿黄各级党委政府、消防救援队伍、企事业单位、民兵组织等积极扛起主体责任、属地责任和社会责任，及时解决抢险一线临时休息场所、石料运输工具、通信应急基站、查险抢险照明、防汛物资等。在各级党委政府领导下，沿黄县区构筑县乡村三级黄河防汛力量体系，专业防汛部门与社会防汛力量、群众防汛力量有机融合，成立由河务、消防救援、群防力量组成的多支一线抗洪抢险突击队，14 318名专业及群防人员坚守一线、昼夜巡查防守；制作“黄河秋汛防御指挥图”，逐坝段落实巡查技术人员和群防力量；预置基干民兵、群防队伍作为后备抢险力量，形成分梯次、多层次群防群控体系，有效保障险情及时发现、及时抢护，做到了巡查不缺位、防守不断档。

5.创新防汛机制是秋汛防御胜利的有益探索

由于黄河情况特殊、水沙关系复杂，加之游荡性河势以及“二级悬河”不利影响，黄河洪水风险依然是流域最大威胁。人民治黄70多年来一代又一代黄河人在与洪水的斗争实践中逐渐认识黄河，创造了许多行之有效的治河方略和防洪措施。机构改革后，水利部门在防汛抗旱方面主要职责是承担水情旱情监测预警、水工程防洪抗旱调度和应急水量调度、防御洪水应急抢险技术支撑等工作。实践中，群防队伍组织难、抢险物资设备保障程度低、抢险手段落后等问题日益凸显，仅靠河务部门难以保障。

在这场洪水防御硬仗中，黄委会同地方各级党委和政府探索建立了“政府领导、应急统筹、河务支撑、部门协同、联防联控”黄河抢险新机制，由应急管理部门统筹做好队伍调用、料物补充；河务部门发挥专业优势指导工程抢险；地方水利部门派出技术人员参加巡查防守、指导生产堤巡查防守；气象部门滚动提供重要气象信息；电力公司昼夜施工，紧急架设照明线路；公安、交通部门实施黄河大堤、进滩路口交通管控，给予防汛应急物资和设备运输车辆通行便利；自然资源部门积极为防汛石料开采提供便利；通信管理部门及时发送防洪避险预警短信；新闻宣传部门正面宣传营造了良好抗洪舆论氛围；驻地部队派出民兵积极参加抗洪抢险。各专业部门、地方防指以及应急救援力量发挥各自优势，形成了共战洪水的强大合力，为防汛抢险取得胜利提供了有力保障。

黄河安澜是中华儿女千年期盼，做好黄河洪水灾害防御工作是深入推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的重大任务，是流域管理机构的神圣职责。2021年黄河秋汛洪水防御宝贵经验值得总结和传承。 ■